三、寶兒沒有死?
那個和秀兒在一起的男人會是誰呢?劉金德為什么要刻意隱瞞呢?
趙高越想腦袋越大,根本理不出個頭緒,老婆見他神情恍惚,就問他怎么了。
趙高把心里的疑惑跟老婆說了,然后又說:“棉褲套皮褲,肯定有緣故。你給分析分析,金德為什么要這么做,跟秀兒一起走的男人會是誰?”
老婆聽完他的話,也覺著好奇,說:“金德這兩口也是,兒媳婦既然回來了,怎么天不亮就讓她走了?是不是怕人啊?”接著又問趙高,“老趙,秀兒真的懷孕了?”
趙高說:“我覺著像,而且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應該就是孩子的爸爸?!?/p>
老婆想了想說:“我覺得不太可能,你想啊,自己的兒媳婦被人搶走了,換了你,你會讓這個人進門嗎?”
趙高不說話了,這時候,他的寶貝孫子跑進來,嘴里喊著“爺爺、爺爺”,趙高眼睛一亮,突然說:“那也未必,如果我是金德,說不定就會讓秀兒的男人進門!”
老婆不解地問為什么,趙高抱起孫子說:“為了孫子唄?!?/p>
老婆說:“人家兒子都沒了,哪有孫子?”
“對呀,寶兒一死,金德就絕了后。金德這人我了解,最看重香火,比我都傳統(tǒng),他現(xiàn)在最盼望的就是有人能傳宗接代。你說,如果秀兒提出把肚子里的孩子給他當孫子,他會不會同意?”
老婆一怔,說:“你想象力可真夠豐富的,可那畢竟不是寶兒的孩子啊,沒有血緣關系,讓人知道了他就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趙高在心里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說:“所以金德才要隱瞞,他怕我知道秀兒領了男人回來,更怕別人知道秀兒懷孕,所以天不亮就讓兩人走了。因為雪地留下了腳印,他怕人看到后會猜到秀兒是帶著人回來的,這才要掃掉。起初我以為金德是沒看出秀兒懷了孕,現(xiàn)在想想,他老兩口也是過來人,怎么會看不出來?現(xiàn)在我明白了,他肯定是想等孩子生下后再抱回來,到時候就說是寶兒的遺腹子,那樣就不會有人再說閑話了?!?/p>
聽他這么一分析,老婆覺著有些道理,但是又問:“那你說那男的跟著來劉家干什么?”
趙高說:“大概是秀兒想回來看看,那男的跟她做伴,開車送她回來的吧?!?/p>
老婆撇撇嘴說:“我還是不太信,換作是我,我就不讓秀兒的相好進門,寶兒還尸骨未寒呢……”說到這里,她脫口說,“老趙,你說,會不會寶兒沒死?秀兒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寶兒的,那男的就是寶兒?”
趙高更是嚇了一跳,說:“不可能,寶兒肯定死了,喪事都辦了。”
老婆卻越想越覺著可疑,道:“說是死了,你看到尸體了,還是親眼看到火化了?金德和秀兒去山西不是只拿回來一個骨灰盒嗎?”
趙高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對呀,誰也沒親眼見到劉寶的尸體,聽劉金德說,連他都沒見過,當初他和秀兒去山西辦理后事,等他們到的時候,尸體已經(jīng)火化了??伞趺纯赡苣??人命關天,不是兒戲,再說,人家礦主又不傻,沒見到尸體,怎么可能賠四十多萬呢?
老婆接著說:“反正我剛才在金德家說起寶兒,金德兩口子哇哇地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我心里就覺得哭得有點假。這大過年的,當著外人的面再傷心也不至于哭成那樣啊。我猜,昨晚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寶兒!”
老婆的這番話提醒了趙高,之前他認定劉寶已經(jīng)死了,就沒往這方面想,所以發(fā)現(xiàn)秀兒懷孕,就認定她是找了別的男人,現(xiàn)在經(jīng)老婆一提醒,他換了個思路前前后后一想,發(fā)現(xiàn)昨晚和秀兒一起回來的男人還真有可能就是劉寶。
當然,前提是劉寶沒有死。
劉寶死而復生,劉金德兩口子高興都來不及,為什么還要刻意隱瞞呢?
趙高越想越好奇,他決定再去劉金德家探個究竟。
敲開劉家的門,劉金德見是趙高,干笑著問:“村長,有事?”
趙高不說話,進了屋,就抬眼四下打量。
劉金德小心地問:“村長,你找什么呀?”
趙高盯著劉金德的眼睛,突然問:“金德大哥,昨晚是不是劉寶回來了?”
一聽這話,劉金德臉色大變,隨即強作鎮(zhèn)定,磕磕巴巴地說:“村長,別開玩笑,寶兒怎么可能……”
趙高將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已有數(shù),詐唬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大哥,昨晚有人看見寶兒了?!?/p>
劉金德頗有些氣急敗壞,“是誰在胡說八道啊,大年夜的,他一定是見鬼了吧!”
見劉金德反應如此強烈,趙高心中更有數(shù)了,繼續(xù)詐唬說:“你別管是誰,反正有人今天早晨看到秀兒和一個男人從你家走了,那個男人就是你兒子劉寶?!?/p>
劉金德夫婦慌亂地對看一眼,劉金德還要再說,不等他開口,趙高逼問道:“如果不是劉寶,那昨晚跟秀兒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
“他是……”劉金德無言以對,方寸大亂,情急之下,他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村長,求你幫幫我,幫幫寶兒!”
趙高忙伸手拉起他:“怎么回事?你慢慢說。”
劉金德苦著臉爬起來,先將門關好,回來深深嘆了口氣,說:“村長,寶兒也是一時糊涂呀,他現(xiàn)在也后悔了,可事到如今……實在是沒辦法了呀?!?/p>
趙高問:“寶兒真的沒死?”
劉金德點點頭:“沒死?!?/p>
“那死的人是誰?你帶回來的骨灰是誰的?”
劉金德說:“我也不知道。我和秀兒去山西處理后事,礦上就把骨灰盒交給我,說寶兒的尸體已經(jīng)火化了?!?/p>
“那你什么時候知道寶兒還活著的?”
“是從山西回來后。寶兒把我們騙得好苦,你也知道,剛得到他的死信兒時,他媽差點沒哭死,要不是我看得緊,她都不打算活了?!壁w高想起當初劉金德兩口子哭得死去活來的情景,知道他所言非虛,就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劉金德不敢隱瞞,便把事情經(jīng)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四、四十萬的誘惑
發(fā)生礦難的那天,劉寶上夜班,下井之后不久他肚子就疼得要命,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跟工頭請了假,一個人去了縣醫(yī)院。結果一查是急性闌尾炎,他便留在醫(yī)院輸液。
第二天下午,醫(yī)生見他的病情控制住了,就讓他出院了,劉寶便坐車回礦上。說來也巧,在車上他聽見兩個當?shù)厝嗽诹奶欤渲幸粋€人說:“真慘,井下的工人一個都沒跑出來,即便沒被炸死也被壓死了,二禿子這回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p>
旁邊的劉寶就留了心,因為二禿子正是他干活的那個礦的礦主。
只聽另一個人說:“沒事,只要舍得花錢,把方方面面的人都安撫好,多大的事也擺得平。二禿子這家伙膽子大,聽人說,他判斷井下的礦工生還的概率很小,干脆連救援都不做,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著手賠償了。”
前一個人問:“那尸體總得挖出來吧?”
另一個人說:“挖個屁,埋在哪里不是埋???我聽人說,出事的是一個班的工人,有八九個人,可二禿子對外說當晚井下只有兩個工人在干活,你說要是挖出來,不就露餡了嗎?死兩個人和死十個人的性質(zhì)可大不一樣,二禿子就甭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劉寶不動聲色,旁敲側擊地一打聽,問清了出事的正是自己干活的那口井,井下的人一個都沒跑出來。他一方面又慶幸又后怕,另一方面,他又覺著這是一個機會。他從工友那里已經(jīng)聽說了當?shù)氐V老板私下的一些潛規(guī)則,那就是如果出了事故,特別是出了人命,他們一般肯多花錢私了,息事寧人,只要和遇難者的家屬達成默契,就可以把事故隱瞞過去。對他們來說,只要煤礦沒有被封,花的錢很快就能賺回來。
想到這一點,劉寶就動了心思。他想,出事的時候是晚上,知道自己中途請假去醫(yī)院的只有工頭和井下的那幾個工友,他們?nèi)绻坑鲭y,又不往外挖尸體,那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他當時沒在井下。或許,現(xiàn)在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上了死者名單,這樣的話,家人就會得到一大筆賠償金。
一想到那筆巨額賠償金,劉寶心中禁不住一陣狂跳:自己就是干一輩子,怕也掙不上這么多的錢,有了這筆錢,不但能蓋一棟新房結婚,剩的錢如果省吃儉用的話,下半輩子也夠花了。
誘惑難以抵擋。于是,劉寶半道就下了車,掉頭返回縣城,找了家小旅館躲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果然如劉寶所料,他成了遇難礦工中的一位,他的父親和未婚妻秀兒來到山西,順利地拿到了賠償款。二禿子為了息事寧人,在國家規(guī)定賠償標準的基礎上額外多賠償了十萬,條件就是簽一份保密協(xié)議,不許對外人說起此事。人死不能復生,能多拿十萬,也算是個安慰,于是,家屬們都痛快地簽了字,拿錢走人。
事故處理完畢后,劉寶沒敢馬上和家人聯(lián)系,而是又躲了一段時間,等風聲完全過去,這才偷偷給秀兒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
一家人得知劉寶死而復生,高興就不必說了。后來,全家一商量,劉寶雖然沒死,但暫時是不能回來了,于是,便讓秀兒前去跟劉寶匯合,兩人來到南方一個偏遠的小城開了個小餐館,過起了隱姓埋名的日子。
誰知,除夕之夜,兩人思家心切,就偷偷溜了回來,想跟父母過一個團圓年,不料卻被趙高撞上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