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萍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有關(guān)過年的氣氛,魯迅在小說《祝福》里寫得最老到:“舊歷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zhèn)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間時時發(fā)出閃光,接著一聲鈍響,是送灶的爆竹;近處燃放的可就更強烈了,震耳的大音還沒有息,空氣里已經(jīng)散滿了幽微的火藥香?!?/p>
聞到了年味,時光纏綿著我進入新年。我的古舊的煙火味的過年方式漸漸消亡,終成記憶里翻過去的一頁書。原先那個敦厚古樸的年,跟鄉(xiāng)村的炊煙一樣,在經(jīng)濟大潮中,已成為一種消亡的事物。
過去那個飽含溫情的大家庭式的過年,首先從父親備下一大堆硬柴開始的,在院子里堆得像小山,用我童年的目光看,就是快樂的金字塔。年在記憶里停留,開篇就是由這些柴火蒸熟的一籠釀米酒用的飯,一籠做年糕用的糯米飯,一籠有紅頭的團子,一籠有紅頭的饅頭。
往往一家大小在迷霧般的蒸汽里忙年事時,瑞雪已臨,將冬天的特征往深里拓,門縫處掛起雪垛。年是懷舊的,它組成歲月湖泊中的一個倒影,讓我從那里覓到童年的印記。生活里唯有這個年,我們會拿來當(dāng)作復(fù)審的檔案,當(dāng)作故地重游,當(dāng)作現(xiàn)實與歷史的一個結(jié)。
年張燈結(jié)彩裝飾著童年的夢,幫我們播種親情,它使每個成長中的孩子,都激動地踮起腳尖跳一支舞。年也神奇地改變著父母的性情,讓他們變得慈祥,特別是父親,那幾天,他的說話聲音仿佛變了,比平時不知要親和多少倍。還有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父親善于傾聽和注視我們。我們在過年時,心里都揣著點想法,比如壓歲錢能給多少?給多少煙花爆竹放放?
除夕夜,兄妹幾個歡騰著,將父親買回的一大堆煙花抱到門前的空場,父親點燃一根煙,螢火蟲般的火星往爆竹處靠近,夜空便出現(xiàn)煙花:芍藥海棠濃花繁彩,寒梅秋菊幽韻冷香。我們醉心了好一會兒,母親站在屋檐下也是一張燦爛的臉。
聞著這彌漫的爆竹香,聽著這一聲聲的鏗鏘之聲,作為歸家的孩子,你還會感到孤獨嗎?有年的這許多元素,有這份值得咀嚼玩味的氣息,我們應(yīng)該一年比一年生氣勃勃吧。
春種夏耘、秋收冬藏,年是個歇腳處。每個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打拼了一年,也覺得累了,到年這里停一停,身上沉積的疲憊和不快,會在親情的呵護下,全數(shù)洗去了。
年在我們每個人的祝福里!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