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鴛鴦蝴蝶派的文人情調(diào)與小說宣傳策略

      2016-04-16 14:14:58花宏艷
      關(guān)鍵詞:鴛鴦蝴蝶單行本玉田

      花宏艷

      ?

      鴛鴦蝴蝶派的文人情調(diào)與小說宣傳策略

      花宏艷*

      (暨南大學,廣州 510632)

      二十世紀初的前二十年,是白話文還在醞釀、文言文居于正統(tǒng)的前五四時期。舊體詩與文言小說成為鴛鴦蝴蝶派文人抒發(fā)文人情調(diào)、建構(gòu)交際網(wǎng)絡(luò)的重要手段。就兩種文體的相互融通而言,舊體詩甚至成為文言小說宣傳與營銷的一項重要方式。以天虛我生1913年發(fā)表在《申報》上的哀情小說《玉田恨史》為例,從報刊連載到單行本發(fā)行,從征求題辭到回贈小說,《玉田恨史》用舊體詩宣傳小說的傳播方式與營銷手段深刻地體現(xiàn)著天虛我生等鴛鴦蝴蝶派作家的傳統(tǒng)文人情調(diào)與新媒體遇合下的新變特征。

      天虛我生;《玉田恨史》;舊體詩;《自由談》

      《玉田恨史》是鴛鴦蝴蝶派作家天虛我生創(chuàng)作的哀情小說,于1913年6月7日至6月27日,分20天連載于《申報》副刊《自由談》。雖然對于《申報》與天虛我生來說,《玉田恨史》都算不上最重要的一部小說,然而,在鴛鴦蝴蝶派掌握下的《自由談》公共傳播空間中,詩詞唱酬成為一種重要的小說傳播方式與營銷策略。從報刊連載到單行本發(fā)行,從征求題辭到回贈小說,《玉田恨史》以舊體詩宣傳小說的傳播方式與營銷手段體現(xiàn)了天虛我生等鴛鴦蝴蝶派作家的傳統(tǒng)文人情調(diào)與新媒體遇合下的新變特征。

      一、文人情調(diào):天虛我生的名士情結(jié)

      陳栩(1879-1940),浙江錢塘人,原名壽嵩,前清優(yōu)附貢生,太常寺博士,自科舉廢后,遂棄故業(yè)而游幕,更名為栩。“栩”“蝶仙”“天虛我生”“栩園”,陳氏這幾個為世人所熟知的字號都來源于這一段游幕生活經(jīng)歷:“栩為似樗之木,其材雖大,而不為棟梁,吾于幕后牽絲,以動傀儡,而且往往不中繩墨,故吾以為陳陳相因,世間獨多樗材,栩?qū)崬橄穑は嗾咭曂藱?,李白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實虛誕耳。故自號曰天虛我生。且謂‘人生于世,實在夢中,莊周自以為醒,而仍在夢中說夢,何若永為蝴蝶,脫然無累如神仙乎?’爰又自號蝶仙,榜其所居曰栩園。”[1]

      隨后,陳蝶仙輾轉(zhuǎn)滬濱,曾主編和編輯多家報刊雜志,后更投身實業(yè),成為近代文人向商人轉(zhuǎn)型的成功典范。在進入申報館之前,陳蝶仙曾以“惜紅生”之筆名在《消閑錄》和《國魂報》等報刊媒體上發(fā)表唱酬之作。1912年后,陳蝶仙開始在《申報》上發(fā)表詩詞、小說和傳奇,1916年擔任《自由談》主筆,并與《自由談》主編王鈍根建立了深厚的私誼關(guān)系。五四運動之后,陳蝶仙的興趣轉(zhuǎn)向?qū)崢I(yè),創(chuàng)辦了家庭工業(yè)社,發(fā)明蝴蝶牌牙粉行銷海內(nèi),成為一生致力于民族工商業(yè)的“國貨之隱者”。對此,鄭逸梅在《天虛我生往事》中有簡略概述:“民元之際,王鈍根辟《自由談》于《申報》,又輯《游戲雜志》,均邀蝶老為特約撰述,蝶老寫《瓊花劫》《井底雙鴛》及《桐花箋傳奇》以應(yīng)之?!榷g根棄儒而賈,蝶老代輯《自由談》,又特辟一欄曰《常識》,述小工藝制造日用品,頗得實惠人士之歡迎,乃另刊《家庭常識》單行本,又復(fù)風行于時。適其時五四運動,民氣熾盛,蝶老遂乘機創(chuàng)擦面牙粉,代金剛石牙粉而為異軍蒼頭,即家庭工業(yè)社之始創(chuàng)也。工業(yè)社蒸蒸日上,而蝶老便由文學家而成功之實業(yè)家。”[2]

      對陳蝶仙來說,雖然科舉仕途被歷史洪流中斷,但無論在報刊傳媒還是家庭實業(yè)這兩條道路上,他都更為充分地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價值與意義。然而,事實上,對于一個深深根植于儒家文化傳統(tǒng)的文人而言,科舉仕途的中斷,才是他終身的遺憾,他自號“天虛我生”,就是此種人生遺憾的隱喻:“弟則生平,僅僅恃一枝筆,混跡于新聞界中,浪操筆政,近廿年。舊號惜紅生,迨科舉廢時,進取路絕,乃更號為天虛我生。今人但知弟之別號,而不知即二十年前之惜紅生也。潦倒半生,未嘗得志,亦可謂名稱其實矣。”[3]科舉廢除,進取路絕,乃自號天虛我生,因此,陳蝶仙所謂“天虛我生”之號,實際上隱藏的是傳統(tǒng)斷裂時代文人士子深刻而又無可奈何的絕望與悲哀。

      因此,陳蝶仙雖然在1918年后以實業(yè)家著稱,然而他終生不忘文人本色,臨終前曾遺言謂:“我以名士身來,還以名士身去?!盵4]作為一個具有深厚名士情結(jié)的傳統(tǒng)文人,作為前五四時期,占據(jù)報海與文壇的鴛蝴名士,舊體詩詞和文言小說,都是他們往來唱酬,寄托名士情懷與文人情調(diào)的重要文體。

      陳蝶仙的一生,詩文詞曲小說,無所不工,戚飯牛曾極度贊譽其才華之豐贍:“謝靈運云,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予謂世界之藝共一尺,陳蝶仙獨得七寸,乃子小蝶,可有一寸,余二寸萬萬人均分之?!标惖梢簧鷦?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數(shù)量頗為驚人,據(jù)鄭逸梅在《天虛我生往事》中統(tǒng)計:“所著者,在癸亥編目,除由著易堂書局刊行之《栩園叢稿》初二編,專為詩文詞曲外,尚有傳奇七種,彈詞三種,劇本八種,說部一百二種,雜著二十種,或為書局家單行本,或散見于報章雜志中。”[1]

      1912年后,受彌漫于整個社會的感傷氛圍影響,民初文壇盛行以華麗駢文創(chuàng)作感傷情調(diào)的小說,其中以“花玉恨淚”四字為特征的哀情小說一度達到泛濫地步。正如蔣箸超所言:“比來言情之作,汗牛充棟,其最落窠臼者,大率開篇之始,以生花筆描寫艷情,令讀者愛慕,不忍釋手。既而轉(zhuǎn)入離恨天,或忽聚忽散,或乍合而離,抉其要旨,無非為婚姻不自由發(fā)揮一篇文章而已?!盵5]

      天虛我生正是此中能手,“所著詩文詞曲,以及說部傳奇,無不纏綿綺麗,富有脂粉之氣”[1],光緒二十六年(1900),弱冠之年的陳蝶仙便模仿《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寫情小說《淚珠緣》,銷路頗盛。周拜花曾對之贊譽有加:“老友陳君蝶仙,少即富于言情,二十年前,曾以家庭間之喜怒哀樂訪紅樓之筆,著寫情小說曰《淚珠緣》,風行一時?!盵6]

      1912年開始,陳蝶仙開始在《自由談》上刊登詩詞和小說,通過舊體詩詞和文言小說的往來唱和,陳蝶仙逐漸進入到以主編王鈍根為核心的《申報》文人圈中來。1913年至1918年是陳蝶仙的創(chuàng)作旺盛期,這一時期,他以《自由談》為傳播陣地,先后創(chuàng)作了《鴛鴦血》《玉田恨史》《黃金崇》《紅絲網(wǎng)》《滿園花》《紅蘩露》《情場蠹史》《妍媸鏡》等文言小說并與常覺、陳小蝶合作翻譯了大量域外小說。

      在這些刊登于《自由談》的文言小說中,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哀情小說《玉田恨史》。該小說無論是在文本傳播還是單行本出版等方面,都充分利用了公共空間中的舊體詩與文人唱酬,寄托了民初掌握著新媒體資源的鴛鴦蝴蝶派作家對于傳統(tǒng)文人情調(diào)的抒發(fā)與寄托。

      二、新媒體:《自由談》建構(gòu)的傳播空間

      從1900年到1919年的前五四時期是鴛鴦蝴蝶派作家難得的獨據(jù)文壇與報海的短暫時光,這一時期,白話文運動還未興起,新文學革命的主力仍在蒙昧中找尋出路,而鴛鴦蝴蝶派作家則幾乎占據(jù)了國內(nèi)各大主流媒體平臺,他們利用豐富的媒體資源大量刊登舊體詩詞與通俗小說,在公共傳播空間中以文言文抒發(fā)傳統(tǒng)文人情調(diào)。

      在近代報刊媒體興起之前,傳統(tǒng)出版行為都是作家與書商之間的直接溝通,因此書籍之間的傳播多依靠私誼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進行,而文學作品的人際傳播的局限性是非常明顯的。然而晚清近代報刊興起之后,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從作家到書商的出版環(huán)節(jié)中多了一個重要的報刊平臺,報刊成為作者刊發(fā)作品的第一傳播平臺,同時借由這個傳播平臺,作者與讀者之間的互動變得更為直接與迅捷。

      此種變化正如吳宓在《空軒詩話》中所說:“中國舊俗,詩詞文集,多由私人代作者刊刻,不加注釋,……不附事實及傳記(偶有,亦甚簡略),刻成則僅以贈送親友,不肯發(fā)售,亦不以地址告人。致有志尋求而研究其詩者,恒患不易得,得之更不易明?!唇裎鲊屡d詩人,其作品多見于雜志報章,讀者可于此中尋求。中國亦略同,如宓幼所誦識近賢之詩,乃由《新民叢報》《庸言》《亞細亞日報》《東方雜志》等處得之。及宓主編《學衡雜志》及《大公報》文學副刊,復(fù)以此二者為今賢公布其佳詩之園地及機關(guān),不但有益于人(作者、讀者),抑且自己因此得交識諸多賢俊詩友?!盵7]因此,新興的報刊雜志不僅成為報刊文章刊載的第一平臺,亦是作者和編輯之間建構(gòu)交際網(wǎng)絡(luò)的重要平臺。

      《自由談》創(chuàng)刊于1911年8月30日,第一任主編為王鈍根。其實早在《自由談》創(chuàng)刊之前,《申報》上就已經(jīng)刊登過文言小說,1907年1月8日,《申報》就曾以連載的方式刊登小說《棲霞女俠小傳》,然而,直到1912年下半年,也就是王鈍根創(chuàng)辦《自由談》的次年,小說才作為一項重要的報刊文體在《申報》中穩(wěn)定持續(xù)地發(fā)展起來。

      王鈍根,名晦,字耕培,江蘇青浦人。王鈍根出身耕讀世家,祖父王鴻鈞,為清末著名的古文家;其父訪巖,秀才出身,亦擅長文章。王鈍根為人性情溫和,善于交際,在作者和讀者群中有著很好的口碑。他在擔任《自由談》主編后,一方面依托自己的社交網(wǎng)絡(luò)廣泛向親友組織稿件;另一方面,努力提攜后進,積極培養(yǎng)作者隊伍,使得越來越多的傳統(tǒng)詩人凝聚在《自由談》的周圍。

      從1911年8月至1912年6月,《自由談》創(chuàng)刊后的近一年時間內(nèi),主編王鈍根和他培養(yǎng)的作者隊伍如“嘉定二我”、李定夷等都是《自由談》小說的絕對主力。期間,王鈍根共發(fā)表了滑稽小說、俠情小說、社會小說、短篇小說、哀情小說等多種題材的小說共19篇,有的小說如《鐵丐》分11天才連載完畢,有效地解決了小說版面的問題。同時,通過《自由談》小說版面的經(jīng)營,王鈍根凝聚了一批穩(wěn)定的作者隊伍,主要包括嘉定二我、李定夷、許瘦蝶、徐了青、陳蝶仙等與鴛鴦蝴蝶派有深厚淵源關(guān)系的通俗小說作家。

      除了建立穩(wěn)定作者群以外,王鈍根還在《自由談》上向作者群體征集照片:“自由談話會同人擬匯集投稿諸文家照像雕刻銅板,逐日登載以慰神交渴思之懷。即希諸同志不吝色相,速以玉照恵寄為感(并請附注姓名年歲籍貫住址)?!盵8]

      從1913年3月23日開始,《自由談》連續(xù)刊登了李常覺、吳覺迷、秦寄塵、嚴獨鶴、徐哲身、朱芙鏡、劍青、高太癡、陳小蝶、率公、朱是龍、鄒弢、佐彤等129位作者的小影。通過具有復(fù)制性的攝影技術(shù)的應(yīng)用,王鈍根在實現(xiàn)了“文字神交”的初衷之外,更建立了傳統(tǒng)文人在視覺政治中的身份選擇。

      王鈍根投注于《自由談》的心血很快得到回報,越來越多的傳統(tǒng)文人和普通市民參與到副刊的寫作中來,向《自由談》投稿一時成為海上文壇的新風氣。徐了青曾撰《投稿癡》一文論及海上文人的投稿熱情:“了青讀《自由談》,拍案鼓掌?!噯柾陡逯T君,平白地費如許氣力究竟為著何事?余乃嘆曰:‘鈍根先生以一紙《自由談》使多少文人盡作癡子以求自省其筆墨,是先生之名雖鈍,而天下之乖固莫乖于先生矣。雖然余既聞有人之言而仍不免于費筆墨、費心血、費足力(投擲亦需足力)、費郵資以博鈍根先生之笑,則天下之癡又莫癡于了青矣?!盵9]

      因此,《新聞報》副刊《快活林》主編嚴獨鶴認為,能夠在海上文壇占據(jù)重要地位的不僅僅是率爾操觚的小說家,而是包天笑、周瘦鵑、陳蝶仙、王鈍根等能夠提攜后進之輩:

      當世文人學子率爾操觚,月旦人者,但知評騭曾有著作傳世者,謂之小說家。殊不知,據(jù)余廿五年聞見所及,則得四人?!瓍情T包天笑(朗生)。廿余年來所汲引之人才,雖不過徐卓呆、畢倚虹、張毅漢、江紅蕉等三數(shù)人,而皆成小說巨子。即周瘦鵑氏之名震一時,雖首得天虛我生、王鈍根之助而天笑生亦與有力焉。今海內(nèi)作首宗周者實夥,而朱鹓鶵、張舍我、張枕綠、程小青諸君又得周之表章,得急起直追陳(蝶仙)系之小蝶、常覺、瘦蝶、拜花諸人不特可以齊驅(qū)并駕且有突出一頭地者,此則周之力焉,亦即可云包、陳之力。蓋有嬗變替承之轍蹟可按也?!璠10]

      新的傳播媒介的使用必然帶來傳播方式與傳播意識的新變特征。就《申報》副刊《自由談》而言,這一時期出版界的風尚是通俗小說多借助傳統(tǒng)文人的詩詞唱和來擴大傳播效應(yīng)。天虛我生1913年發(fā)表的哀情小說《玉田恨史》從報刊連載到單行本問世,其文本傳播與營銷策略都有賴于《自由談》公共傳播空間中的舊體詩詞唱酬活動。

      三、詩詞唱酬與小說回贈

      《玉田恨史》的故事框架來源于王鈍根與陳栩的一次通信,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是王鈍根的內(nèi)弟和弟媳——青浦人李昌海和他的妻子黃氏。李昌海為江蘇青浦縣朱家角人,秉性醇厚,善事父母,曾肄業(yè)于吳淞復(fù)旦公學,譯著甚富。不幸的是,光緒三十四年夏六月十八夜,李昌海因納涼得傷寒癥,七日而亡,年僅二十一歲。他的妻子黃氏,欲殉情而不得,朝夕號泣,哀毀無狀。翌年六月,黃氏哀慟而亡。由于黃氏為青浦縣玉田村人,因此小說名之為《玉田恨史》。

      陳蝶仙將李氏與黃氏的故事敷衍而成哀情小說,并逐日發(fā)表在《自由談》中。從6月7日到6月27日,小說分20天連載刊登。然而,小說連載的結(jié)束并不意味著文學傳播的結(jié)束,王鈍根與陳蝶仙充分運用了報刊媒體中舊體詩唱和的方式密集、持續(xù)地宣傳《玉田恨史》,為小說單行本的出版營造了充分的宣傳氛圍和足夠的話題。

      1913年6月27日,小說甫一連載完畢,陳栩即在《自由談》上刊登啟事,宣布《玉田恨史》將發(fā)行單行本,并向海內(nèi)諸文家征求題辭序跋及插畫:“哀情小說《玉田恨史》將另印單本發(fā)行,讀者諸君,倘亦哀此哀情,務(wù)乞隨時投寄題辭序跋或?qū)憺楣ぶ轮瀹?,均所歡迎,單本印成,謹當寄贈以答雅意。”[11]

      同一天,《自由談》上分別刊登了夢犢生、詠霞女士和嬾云女士各四首名為《玉田恨史題詩》之作:

      彌天際地一情字,怨女癡兒死自纏。頭仗慈悲施法力,教他重化并頭蓮。

      死可自由何惜死,那知死后更茫茫。李家少婦真癡絕,鬼趣年年已飽嘗。

      老僧心久如枯木,萬事都從冷眼看。普告世間諸女子,情絲縛定死猶難。

      言情寫恨生花筆,說鬼傳神賦子虛。我愛玉田新恨史,破除迷信教科書。(夢犢生)

      兒女心腸體貼深,挑燈想見淚沾襟。分明不是鴻都客,碧落黃泉也替尋。

      肯將彩筆為傳神,千古精魂讬至誠。手拂蠻箋書恨字,依稀重見李夫人。

      鴛鴦遺恨有誰知,底事干卿易地思。信道致知能格物,卻憑心理寫情癡。

      語語纏綿字字珠,淚痕和墨兩模糊。人間不少傷心史,難得殷郎咄咄書。(詠霞女士)

      宛轉(zhuǎn)癡情一往深,不傷心處也沾襟。何該故作銷魂語,死到重泉沒處尋。

      不如人意自由神,辜負相思一念誠。能體芳心傷有汝,前生莫是過來人。

      密意深情不可知,無中生有笑陳思。傷心也作孤舟泣,一半聰明一半癡。

      歷歷家珍數(shù)淚珠(外子嘗作淚珠緣說部),愈分明處愈模糊。若非倩女離魂記,定是春婆說夢書。(嬾云女士)

      小說甫一連載完畢即有作者投稿題贈,夢犢生、詠霞女士和嬾云女士的這三組詩很可能是作者通過私人關(guān)系而獲得的組稿。三人中,嬾云女士即天虛我生之妻朱恕,頗能吟詠,一方面,當時報紙為陳蝶仙作傳曾提到:“陳夫人嬾云女士,亦知書識習理,伉儷之情彌篤,終其身未嘗有閑言。先生嘗有詩贈夫人云:‘僧有佳人顏似玉,誰知神女嬾為云?!盵12]另一方面,本詩中所謂“外子嘗作《淚珠緣》說部”是最明顯的例證。

      這三組詩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字眼“癡”“怨”“情”“恨”“淚”等等揭示了《玉田恨史》是一部典型的哀情小說。所謂“哀情小說,這一種是專指言情小說中,男女兩方不能圓滿完聚者而言,內(nèi)中的情節(jié),要以使人能夠讀而下淚的,算是此中圣手”[13]。

      1913年7月5日,在王鈍根的大力支持下,陳蝶仙再次刊登征集《玉田恨史》題詞的啟事,并強調(diào)作者將以《玉田恨史》單行本作為對文人題詞的回贈:“拙著《玉田恨史》已刊竟,鈍根擬另刊單行本以彰女士潛德。讀者倘以題詞見贈,當不獨女士啣感業(yè)。與鈍根商妥,必以單行本為報酬?!盵14]

      隨后,從1913年7月12日開始,《自由談》的“文字因緣”一欄,逐日刊登《玉田恨史》題詞。這一組命題詩詞的刊登不僅時間密集,且數(shù)量相當可觀。就每天出現(xiàn)的數(shù)量來說,少的在3-4首,多的達到20首。盡管《自由談》為《玉田恨史》開辟了大量的刊登空間,然而,源源不斷的稿件仍然不能滿足作者的投稿熱情。1913年9月1日,王鈍根不得不刊登啟事,申明8月20為稿件截止日期:“射陽詠梅軒主鑒來小悉《玉田恨史》題詞已于八月二十號截止,收稿共于二十號以前投來者仍須陸續(xù)登載。鈍根復(fù)。”[15]1913年9月1日到11月7日,《自由談》上又刊登了36位作者的《玉田恨史》題詩。相比前一階段對《玉田恨史》的密集宣傳,這一階段的詩作數(shù)量和頻率都明顯減少,這說明《玉田恨史》在《自由談》上的宣傳期已經(jīng)過去,之所以還有零星稿件刊登,不過因為鈍根啟事中所謂“二十號以前投來者仍須陸續(xù)登載”,也就是對8月20日之前剩余稿件的收尾。

      據(jù)筆者統(tǒng)計,從1913年6月28日至11月7日,《自由談》上共刊登了265首《玉田恨史》的題贈詩,其中包括當時《自由談》的知名作家,亦是海上文壇的熱點人物如拜花、了青、東埜、率公、嘉定二我、東園、侍仙、蘧園、劍秋、包者香、拙頭陀、迷途、寂紅女士、棲梧、佐彤、瘦蝶、小蝶、丁悚等等。如此眾多的《自由談》作者對《玉田恨史》進行宣傳與關(guān)注,無疑在短時間內(nèi)牢牢吸引了普通市民的關(guān)注,也為小說單行本的銷量預(yù)設(shè)了一個良好的前景。

      此次《自由談》題贈之后,由于種種原因,《玉田恨史》被擱置了整整兩年才正式出版,天虛我生沒有忘記當初自己的諾言,再次在《申報》上刊登啟事,要求昔日題贈者郵寄詩歌原稿及通信地址,以便于他郵寄書籍作為答謝:“曩著哀情小說《玉田恨史》一種,承閱者賜以題詞,原擬另刊單本以贈恵題諸君。年來以人事倥傯,未暇踐約,近接故舊來函類以食言相責,用特撥冗錄付刊印下月即當出版。凡曾賜題者乞于五月十五號以前錄寄原稿一份,并示通信于上海老北門西萬安里一號陳宅以便出版寄贈藉答雅誼。天虛我生謹啟。”[16]

      1915年7月6日,在《玉田恨史》正式出版前的一天,天虛我生再次刊登《啟事》于《自由談》,預(yù)告了小說的發(fā)售時間、委托代理商以及定價和贈書等事宜:

      栩自髫年即喜弄翰,間嘗自刊數(shù)種以資投贈。顧印刷不多,動即告罄,友朋函索,輒無以應(yīng)。近年所作尤復(fù)散見于報章雜志中,而衣食奔走更無余力自謀梨棗,蓋諸稿未刊名者實已百余種矣。茲承友人等分任紙印之費,爰擬自編《天虛我生叢稿》一部,區(qū)分四類:一為詩文,一為詞曲,一為雜著,一為說部,盡舉生平所作,絡(luò)繹付刊,各成單集。茲先印成說部之一哀情小說《玉田恨史》,定于陽歷七月七日出版,洋裝一冊都已百四十余頁,除投贈題辭諸君百余部外,并托上海棋盤街中華書館代為發(fā)行,每冊收回紙十成本洋二角,除稿續(xù)出,再當隨時報告。再者,凡承賜題《玉田恨史》諸君各贈以冊,請附郵票三分,函致上海交通路通裕里一百印三號中華圖書館編輯部張振之君索取可也,惟回件寄至何處務(wù)請注明,以免誤投。泉唐陳栩謹白。[17]

      在這一段話中,陳栩說明了三個問題:第一,題辭諸家的贈書,該書共收錄100多家共420首詩詞,因此作者將以郵寄贈書的方式向諸文家表示謝意;第二,該書每本售價二角,由上海棋盤街中華書館代為發(fā)行;第三,該書正式出版時間為1915年7月7日。

      翻開栩園編輯社于1934年版的哀情小說《玉田恨史》,我們看到,昔日曾經(jīng)刊登在《申報·自由談》上的詩詞題贈不僅赫然在列,而且在整部書中占據(jù)了相當?shù)姆至?。全書?36頁,小說正文部分僅僅有54頁,但詩詞題贈內(nèi)容多達80頁,共收錄了420首題詞,占全書內(nèi)容的58.8%。

      《玉田恨史》的題詞基本上都是《自由談》上刊登的作品,就連小說結(jié)尾刊登的一則《玉田恨史書后》也是1913年7月17日《自由談》上刊登的讀者來信:

      哀情小說《玉田恨史》系天虛我生所著,逐日登諸《自由談》中。寫黃夫人備極纏綿悱惻,凄楚動人。既以返魂乏術(shù),急欲上窮碧落下及黃泉,以圖重圓破鏡。而猶時時顧念其姑已過,非溝瀆之見。所堪并論肉體有銷減,愛情無窮期。作者乃能婉婉寫出,其殆情中之圣乎。至刲股難醫(yī),天神罔佑,方靡定宗祖無靈,覓泉路而不得,扣墓門兒弗膺,青燐照夜,乃為腐草之光,冥鉆成灰,不受香花之供。凡此諸點,皆作者注意之處,尤足為迷信當頭之棒。故讀是書者徒論起寫情之處,如見如聞入情入理以及起筆之天外飛來,結(jié)尾之神妙不測,猶非是書之知己也。余與作者素無一面之識,閱報知將另印單本發(fā)行,使普天下用情者藉知真諦,迷信者洗滌舊污,則于世道人心猶益非淺,用寄數(shù)言以之欽佩。中華民國二年七月青浦朱是龍志。[18]

      朱是龍與天虛我生“素無一面之識”,他的《玉田恨史書后》之所以能夠出現(xiàn)在小說的單行本中,完全有賴于《自由談》這個公共傳播平臺的作用。

      天虛我生《玉田恨史》的出版,在民初文壇和海上報界都是一件頗有影響的事件,而舊體詩在小說的宣傳和刊行的過程中,承擔了尤為重要的作用,“一時嘆為杰構(gòu),海內(nèi)名家題詠殆遍,慮多散佚,特匯集題詞數(shù)百首,印成單本,都已百四十余頁”[19],《玉田恨史》的單行本中收錄了如此大容量的舊體詩題辭,就連鄭逸梅都認為《玉田恨史》“題序連篇累牘,幾占全書之半”,但這卻并不妨礙該書在民初文人中的地位,時人評價該書“咸認為寫情妙手,所謂黃金難買才人筆,寫盡閨幃倩女情者是也”[20]。

      在一本小說集中,題詞占據(jù)了整整一半的位置,這讓人們不禁想起了陳蝶仙昔日對王鈍根所提及的名士流風與人生理想:“自言案牘勞形,頗復(fù)厭苦,愿得滬濱一席地,安筆硯,展琴書,日對良友,以詩詞小說相唱和,生平之幸也?!盵21]

      在《玉田恨史》的單行本中,如果說連篇累牘的舊體詩是天虛我生名士風流的體現(xiàn),那么小說部分則是他們與通俗文學天然的親緣關(guān)系的體現(xiàn)。

      《玉田恨史》并不是鴛鴦蝴蝶派最著名的代表作,其知名度甚至還比不上天虛我生早年作品《淚珠緣》。然而,舊體詩作為小說傳播手段和營銷策略的有效使用卻使之成為早期《自由談》中重要的傳播事件之一。這一時期,文人凡有新作,往往喜歡借助報刊媒體廣而告之,《自由談》上就常??亲髡邆€人的書籍廣告。同時,在報刊上向廣大讀者征求詩詞題贈,同時以小說、詩集為回報的方式既擴大了作品的影響力,又保存了文人題詞、贈書的名士風流,成為海上文人樂此不疲的文學傳播與交往方式之一。

      二十世紀開始的前二十年,尤其是新文學運動還處于醞釀期之時,近代傳媒發(fā)展已相當完備,鴛鴦蝴蝶派等傳統(tǒng)文人掌握下的舊體詩詞在民初文壇和海上報壇都占據(jù)著獨一無二的風光。在《申報》等傳播平臺中,傳統(tǒng)文人以詩詞唱和的形式宣傳小說傳播,并以小說單行本回贈報刊詩詞題贈,促成了舊體詩詞和文言小說在新媒體空間中抒發(fā)傳統(tǒng)文人情調(diào)之特殊歷史使命的完成。

      [1]朱云光.天虛我生小傳[J].浙江商務(wù),1936,1(3).

      [2]鄭逸梅.天虛我生往事[J].永安月刊,1940(13).

      [3]天虛我生.工商業(yè)尺牘偶存[J].明清小說研究,2003(3).

      [4]陳定山.我父親天虛我生[J].大成,1984(130).

      [5]張恨水.小說迷魂游地府記[N].民國日報·民國小說,1919-04-13.

      [6]周拜花.《黃金崇》跋[M]//陳蝶仙.黃金崇.上海:上海三益書社,1935.

      [7]吳宓.空軒詩話[G]//張寅彭.民國詩話叢編:第六卷. 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89-90.

      [8]王鈍根.鈍根啟事[N].申報,1913-02-28(10).

      [9]了青.投稿癡[N].申報,1912-09-24(10).

      [10]姚民哀.說林濡染譚[J].紅玫瑰,1926,2(40).

      [11]陳栩.啟事[N].申報,1913-06-27(13).

      [12]啼紅.天虛我生不虛此生[J].小工藝,1940(2).

      [13]許廑父.言情小說談[G]//芮和師,范伯群.鴛鴦蝴蝶派文學資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38-39.

      [14]陳蝶仙.自由談話會[N].申報,1913-07-05(13).

      [15]王鈍根.啟事[N].申報,1913-09-01(10).

      [16]天虛我生.啟事[N].申報,1915-04-30(14).

      [17]陳栩.天虛我生啟事[N].申報,1915-07-06(14).

      [18]朱是龍.書玉田恨史后[N]. 申報,1913-7-17(13).

      [19]江紹貞.陳蝶仙[G]//中華民國史料叢稿——民國人物傳: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81:29.

      [20]鄭逸梅.談民初之長篇小說[G]//芮和師 范伯群.鴛鴦蝴蝶派文學資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296.

      [21]王鈍根.本旬刊作者諸大名家小史[J].社會之花,1924(1).

      The Literati Tone and Novel Strategy of Duck and Butterfly School

      HUA Hong--yan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2 )

      Classical Chinese writing is still the mainstream in the first twenty years of the 20th century. The traditional poetry and essay became the main method of expressing literati tone and cnonstructing communication network. For example, the sentimental love novel Yutian Henshi, which was published in Shenbao in 1913, was propagated by the traditional poetry. This kind of transmission pattern and marketing means reflected the new characteristics of classical Chinese writing and modern press.

      Tianxuwosheng;; classical chinese wrting;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6.06.17

      I206.5

      A

      1004-4310(2016)06-0083-06

      2016-09-20

      2015年度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申報》文人社會分層及其文學譜系研究”(15BZW11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wù)費專項資金資助(暨南啟明星計劃)”(15JNQM030)。

      花宏艷(1977- ),女,江蘇揚州人,文學博士,博士后,暨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近代女性文學、近代報刊文學。

      猜你喜歡
      鴛鴦蝴蝶單行本玉田
      從鴛鴦蝴蝶派的反擊看新文學中心化的生成
      “混雜的美學復(fù)合體”
      The Butterfly Effect
      《中共中央國務(wù)院關(guān)于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加快農(nóng)業(yè)農(nóng)村現(xiàn)代化的意見》單行本出版
      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少數(shù)民族文字單行本出版發(fā)行
      民族翻譯(2021年4期)2021-10-29 09:38:34
      老人廢品站“淘”書上萬本捐建圖書室
      The Research of Linguistic Features of English Business Correspondence
      青年生活(2019年34期)2019-09-10 01:55:36
      《雪椰》之后,再創(chuàng)人氣
      大學生(2017年3期)2017-03-21 20:34:02
      玉田
      ——我美麗的家園
      唐山文學(2016年3期)2016-08-11 06:41:28
      恒天然(玉田)牧場取用水合理性分析
      思茅市| 定陶县| 招远市| 东乌珠穆沁旗| 武夷山市| 盐津县| 隆德县| 岚皋县| 白银市| 沈阳市| 科技| 化德县| 五大连池市| 定陶县| 安平县| 酉阳| 大理市| 江油市| 鲁山县| 那曲县| 桃园市| 永靖县| 隆回县| 丰顺县| 大关县| 鹿邑县| 许昌县| 黄梅县| 竹山县| 登封市| 鄱阳县| 丰原市| 莒南县| 明光市| 城口县| 大庆市| 靖边县| 肇源县| 福清市| 蒙自县| 克什克腾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