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艷
(煙臺大學 山東 煙臺 26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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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紀中日佛教交流
唐新艷
(煙臺大學山東煙臺264000)
【內容摘要】佛教交流是古代中日兩國文化交流的主要內容。平安時代的日本佛教界仍舊延續(xù)奈良朝形成的規(guī)矩,入唐求法以示正宗。其中最澄和空海分別把形成于中國隋唐時期的天臺宗和密教傳入日本,形成平安時期兩個新興的重要宗教派別天臺宗和真言宗。
【關 鍵 詞】中日佛教交流天臺宗真言宗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文化交流源遠流長。古代日本的文明進程遠遠落后于中國,憧憬發(fā)達的中國文化的日本一直在努力的學習模仿先進的中國文化。飛鳥時期的圣德太子開始派遣使節(jié)團漂洋過海、歷盡千辛萬苦,出使中國,努力學習模仿古代中國先進的政治制度、文化等。這種以學習先進的中國文化為目的的遣使制度一直延續(xù)到平安中期的894年廢止。
從平安時代開始,遣唐使的規(guī)模規(guī)模愈大,次數(shù)也愈加頻繁。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學習、吸收,日本人創(chuàng)造出具有自己民族特色的“國風文化”,終于完成了從早期純粹模仿中國文化的“唐風文化”到燦爛的“國風文化”的轉變。平安時代日本學習、吸收的大陸文明中,佛教是其中重要的一項內容。隨著遣唐使的船只入唐的不僅有大量的留學生,還有很多入唐求法的日本僧人。中日兩國之間的佛教交流是當時兩國文化交流的重要組成部分,平安時期有大量的日本僧人游學中國多年,遍訪名剎名師,回國后開山立派,成為一派宗師,為中日兩國的文化交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佛教發(fā)源于印度,傳入中國的具體時期已不可考,大概兩漢之際傳入中國。后經(jīng)過東漢、三國,到了兩晉南北朝時期,士林喜好玄學的風氣推動了佛教研究的發(fā)展,形成了中國正統(tǒng)的佛教風格,也為佛教進一步東傳奠定基礎。公元384年胡僧摩羅難陀自東晉入百濟,枕流王延之入宮奉若貴賓,《三國史記》說“佛法始于此”。爾后又經(jīng)150多年,佛教從百濟傳入日本,終于完成漫長的東傳歷程。[1](P48)
飛鳥時代的圣德太子崇尚大陸文化,尊崇佛教,興建伽藍,不僅親自宣講佛理,著成《三經(jīng)義疏》;而且把佛教內容貫穿于施政綱領,尊佛教為國教。因此飛鳥時代的佛教發(fā)展迅速,佛教藝術也成為飛鳥藝術中最重要的內容。奈良時代的渡來僧和隨遣唐使入唐的請益僧不僅將大量漢譯佛經(jīng)和章疏傳入日本,并把佛學研究的風氣傳入日本,奈良佛教由此開始重視佛教義理深奧的精神內涵,最終在朝廷的支持下建立了南都六宗,使奈良佛教具有濃厚的學院派氣息。
奈良佛教作為當時最發(fā)達的大陸文化的載體受到無限推崇,尤其是具有高度漢學修養(yǎng)的僧人直接參與朝政,與守舊的貴族集團發(fā)生利益沖突,最終爆發(fā)出了“道鏡事件”。為了掃除僧侶參政的弊病,確立天皇的絕對權威,桓武天皇794年遷都平安京,揭開了平安時代的序幕,日本的佛教發(fā)展也進入了新的篇章。在桓武天皇大力倡導和庇護下,直接傳自中國的最澄的天臺宗和空海創(chuàng)立的真言宗凌駕南都六宗,以平安京為中心得到迅速發(fā)展。
天臺宗是中國隋唐時期成立最早的佛教宗派,也是隋唐時期盛行的佛教宗派之一。最早將天臺宗主要著作傳入日本的是鑒真及其弟子。鑒真東渡日本后給日本僧眾講授律學,也宣講過天臺宗的教義,但是并沒有形成傳承延續(xù)下來。日本平安初期最澄入唐求法,回國后正式創(chuàng)立了日本天臺宗,給的日本佛教和文化帶了諸多影響,被稱為“日本文化之母”[2](P110)。
最澄后世尊稱睿山大師,據(jù)說其先祖來自中國,俗姓三津首,日本近江國滋賀郡人。少時入近江國分司,跟唐僧道璇的弟子行表出家,二十歲在鑒真生前弘法的奈良東大寺受具足戒,正式取得僧人資格,并得以學習鑒真及其弟子帶來的天臺宗經(jīng)籍。潛心研究了天臺宗的教義后,最澄虔誠信仰天臺宗。
為了深入學習天臺宗教義,解決典籍不全等難題,最澄表奏朝廷獲得入唐求法的準許。804年7月,最澄以入唐請益僧的身份與擔當“譯語”(即翻譯)的弟子義真隨遣唐使乘船入唐。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真言宗的創(chuàng)始人空海也同期而往,不過二人搭載的船只不同,航海途中因風暴離散。最澄搭乘的船只經(jīng)過五十多天的艱難航行,在今浙江寧波登岸。隨后最澄與同船的判官分手,與弟子前往天臺山求法。
最澄一行最先到達了臺州臨海縣的龍興寺,在龍興寺挺道邃座主講授天臺宗的教理,解答了諸多關于天臺宗教理的疑難問題,并受贈天臺宗多種教典的抄本。此后最澄與義真登上了天臺山,在佛隴寺跟行滿座主習天臺宗教法,并獲贈天臺宗教典。除了學習天臺宗,最澄也學習了當時唐朝流行的禪宗,還在龍興寺拜密教高僧順曉為師,并受贈密教經(jīng)典,圖像等。805年,最澄攜帶大量的佛教經(jīng)書、圖像等回國。
歸國后,最澄在桓武天皇的支持下,最澄在平安京正式建立天臺宗,以比睿山為中心積極開展傳教活動。天臺宗是平安京誕生的第一個佛教宗派。最澄創(chuàng)立的天臺宗來自中國,尊奉中國天臺宗的基本教義,最澄本人也曾親自赴唐求法,獲得天臺宗的正傳。雖然最澄得到桓武天皇的大力支持,可是在傳教過程中仍舊受到奈良舊有佛教宗派的百般阻撓和反對。最澄不得不駁斥守舊的奈良諸高僧的圍攻和口誅筆伐,并為此耗盡了生命。
最澄在唐期間雖然以研習天臺宗教義為主要目標,期間還兼習了禪宗、密教和大乘戒法。加上當時日本社會等諸因素的影響,因此最澄的天臺宗于密教相結合,有鮮明的“鎮(zhèn)護國家”的護國思想。除了最澄及其弟子義真入唐求法,天臺宗的弟子圓仁、圓珍后來先后入唐巡禮求法,進一步推動了天臺宗與密教結合。
密教是中國隋唐時期成立的佛教宗派之一,也稱真言宗。空海入唐求法,回國后創(chuàng)建了佛教宗派真言宗??蘸K仔兆舨?,出身當?shù)睾雷?,自幼飽讀詩書。在佛教盛行的平安時代,空海逐漸對佛教產(chǎn)生濃厚興趣,隨后退出太學,決意赴深山密林苦修。31歲在奈良東大寺受具足戒,更名“空?!薄4撕罂蘸5教帉ふ曳鸾?jīng)閱讀,其間偶然獲得從唐傳入的密教經(jīng)典《大日經(jīng)》,雖然專心研讀卻仍無法參透書中的密教奧義,請教周圍的高僧仍有諸多不解之處,于是空海就萌發(fā)了入唐求法的愿望。
空海以留學生的身份于804年搭乘遣唐使的船只入唐。途中遇到風暴,空海于八月在福州長溪縣登陸,終于在當年年底輾轉抵達長安,投入青龍寺慧果和尚門下。
青龍寺真言宗七祖慧果乃不空高僧的傳人,德高望重,被當朝尊稱為國師??蘸H牖酃T下時,慧果雖然已經(jīng)身患重病,仍對遠道而來的空海表示了極大的熱情,不僅親自給空海舉行了隆重的灌頂儀式,親自傳授各種密教教義,贈送各種密教法器,殷切希望空海學有所成后能早日歸國,在日本弘揚密教大法,慧果和尚為密教在日本的傳播做出了巨大貢獻。不久慧果去世,空海跟隨其他密教高僧繼續(xù)研習密教教義。
806年空海搭乘遣唐使的船只回國,帶回大量佛典教義、注疏等,其中最重要的密教經(jīng)典是不空翻譯的《金剛頂經(jīng)》三卷和一行著述的《大日經(jīng)疏》二十卷??蘸8鶕?jù)這些密教經(jīng)典,結合青龍寺高僧慧果的口頭傳授,著書立說,對密教教義批判吸收,創(chuàng)立了日本真言宗。三年后空海在嵯峨天皇的支持下,把位于京都的東寺作為真言宗的根本道場,確立了在日本密教中的領導地位??蘸δ瘟剂诩媸詹⑿畹姆结樥?,減少了論敵,有利于真言宗在日本的傳播,空海的真言宗倡導的“‘鎮(zhèn)護國家'的一系列祈禱和修法儀式,為歷代日本皇室和貴族所重,對一般民眾也有很廣泛的影響。真言宗的教理和多樣化的佛神信仰,也滲透到日本神道、哲學、文學以及藝術的各種形式之中。”[3](P137)
除了最澄、空海,天臺宗僧人圓仁、圓珍,真言宗僧人常曉、圓行等人或搭載遣唐使的船只,或搭載商人的船只入唐求法。延歷寺第三世座主圓仁因著《入唐求法巡禮行記》而聞名中日佛教交流史。圓仁9歲出家,15歲入比睿山師事最澄,838年以請益僧身份隨遣唐使到中國求法,同行的有常曉、圓行。圓仁因手續(xù)不全不得入天臺山,滯留揚州期間于揚州開元寺學梵語,受金剛界諸尊儀軌等大法。后因所乘船只遇風暴漂至山東文登縣,滯留赤山法華院。后圓仁巡禮五臺山,習天臺教義,不久入長安,住資圣寺,結識名僧知玄,又從大興善寺元政、青龍寺法全、義真等受密法,逗留長安達十年之久。后因武宗滅佛,圓仁于857年攜帶佛教經(jīng)疏、儀軌、法器等從山東乘船回國,深得天皇信任。圓仁繼承最澄遺志,大力弘揚大乘戒律,于比睿山弘傳密教和天臺教義,使日本天臺宗獲得很大發(fā)展。圓仁所著《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四卷,不僅對研究唐代佛教具有重要參考價值,而且也是研究中日交往以及唐代政治、文化的重要資料。
真言宗僧人常曉838年入揚州棲靈寺學習密教,第二年攜帶大量經(jīng)卷、佛像、佛具回國,頗受當時天皇的重視。圓行獲準進入京城長安青龍寺,從義真學習密教、受金剛、胎藏二部大法。公元839年,圓行攜帶大量經(jīng)卷、佛舍利、真言道具等回國。
圓珍乃弘法大師空海之外甥。公元853年,圓珍乘唐朝商人船只至福州連江縣登岸,在福州開元寺學習梵文,后到天臺山國清寺修習天臺教義。公元855年,圓珍拜長安青龍寺法全和尚為師,受密教灌頂和教義。公元858年圓珍攜帶圖籍、真言道具、各種碑銘文等拓本數(shù)種回到日本。圓珍和圓仁一樣,都熱衷于修習密教,甚至認為密教高于顯教。
此外搭乘商人船只入唐求法的還有惠運、宗叡等僧人,皆學成回國,為日本密教的發(fā)展做出巨大貢獻。
日本的佛教發(fā)源于中國,“以中國佛教為母體,各個宗派所奉的祖統(tǒng)和傳法世系皆追溯到中國的高僧日本”[3](P3)。平安時代的日本佛教界仍舊延續(xù)奈良朝形成的規(guī)矩,入唐求法以示正宗。日本的諸多高僧不畏艱險,破除種種艱難險阻,把中國隋唐時期形成的佛教宗派密教和天臺宗傳入日本,形成平安時期兩個新興的重要宗教派別天臺宗和真言宗。由于日本的入唐僧人多天臺宗和密宗兼修,這也就使平安時代佛教具有普遍密教化的特點。
參考文獻:
[1]王勇.日本文化模仿與創(chuàng)新的軌跡[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2]楊增文.中華佛教史(中國佛教東傳日本史卷)[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3.
[3]楊增文.日本佛教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中圖分類號:B9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9106(2016)05-0114-03
*作者簡介:唐新艷(1977—),女,煙臺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日本文化研究。
*本文為山東文化廳重點藝術課題“九世紀山東半島與日本佛教交流論考”(項目編號:2014265)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