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忠
采訪老戲骨雷恪生,正趕上他上午有個戲劇活動,第二天他要參加安徽衛(wèi)視舉辦的國劇盛典的頒獎大會。早聽說過這個“影視界的不老松”人好,戲好,人也忙。但是雷老還是趁著下午的時間,非常熱情地接受了我們的采訪。
這個80歲的老人給我們打開了房門,戲里戲外,雷老的氣質(zhì)是一致的。我們見到雷老,也有了一種輕松和自然,他沒有一點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愛酒
這是一個簡單的客廳, “寧靜致遠”和“天趣人情”兩幅字,也許就是雷老的心境。而客廳里飄散的一陣陣酒香,也讓我們對雷老的酒產(chǎn)生了興趣。很早知道雷老喜歡酒,沒想到在客廳的東邊靠墻的地方和窗臺上,全部是雷老泡制的一二十斤裝的十幾瓶酒。
雷老給我們介紹,他從1957年開始抽煙,到1996年拍電視劇《雷雨》時,煙癮還很大,同行對他吸煙意見很大,紛紛提出批評。成了眾矢之的,他狠下決心,把煙戒了,從此再也沒有復吸過。雷恪生說:煙是個壞東西,能引發(fā)三四十種疾病,孕婦吸煙的話還會造成胎兒畸型,百害而無一利,必須堅決丟棄。當時那個難受,憋得實在不行,就決定戒煙,每天只是喝一點酒了,雷老胃有點不好,有時候醫(yī)生建議不讓喝酒,但是有的中醫(yī)又建議少量飲酒有益健康。他開始泡制由人參、鹿茸、冬蟲夏草、枸杞子等組成的酒,每天都喝上幾口,有時外出也把酒壺帶在身邊。他自從喝自己的酒后,身體各方面的指標逐漸達到了正常標準。他自己有特殊的酒壺,他的酒壺能裝一兩八錢,朋友們聚會,他都是帶著自己的酒,有什么好酒,他也不眼饞,別人熱情的沒辦法,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品一下,還是喝自己的酒。
他的酒泡半月就開始喝,時間太長了,泡制的酒就太濃了,自己得勾兌著喝。以前朋友們聚會他都是喝一壺,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一些了,自己每次飲酒就喝半壺。“我自己泡制的酒非常好,都是原漿酒,各地的原漿酒,五六十度就夠了,泡上各種想泡的原料,喝一小壺,喝半壺,能輔助治療自己腰腿痛、腎虛等多種疾病,對滋補身體效果很好。酒還有提神效果,每次上臺演出前,我都先吃上兩片餅干,喝上一兩口酒,在臺上演出,就會非常輕松自如,有精神。晚上睡前喝幾口,還有催眠的作用。我愛喝藥酒,鴻茅藥酒的廠家還找到我做過廣告呢!”
雷老談起他的酒仿佛格外有了興趣。他談到自己在美國兩個月的時間,帶去了8斤他自己泡的酒,飛機上只能讓帶這么多。然后又帶了人參、鹿茸等原料,不夠了,自己在那里泡制,還是喝自己的酒。
一次,在底特律的一家中餐飯館朋友請吃飯,當時老板一眼就認出了他,說:“你就是王希光吧!”他沒有想到在美國有人認出他來。在《大宅門》里他飾演的王希光是那樣本色和深刻,這個戲不再是說教,而是演員和觀眾都進入了戲中,他刻畫的角色讓海外華僑也開始專注中國的電視劇演出。老板表現(xiàn)出敬仰的神情,當場決定給他們這桌飯免單。老板取出當?shù)氐暮镁普写桌纤麄?,雷老還是拿出自己的小酒壺,品著自己的酒,對海外華人開始喜歡我們的電視劇也從心里充滿自豪。
迷戲
雷老1936年2月21日出生于山東牟平,5歲時舉家搬遷到煙臺,九歲時又全家到了大連居住。在大連時就是喜歡聽戲,戲院里小孩不要票,他每天去聽戲,扒在戲臺邊上聽,到后臺看演員化妝卸妝,從京劇到話劇,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也許是感受了舊社會戲子們的非人境遇,父親不讓他學戲,但是他還是頂著壓力考入了中央戲劇學院,1960年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后,開始了他的藝術(shù)人生。
作為中國國家話劇院的著名演員,雷老自登臺以來演過70多部話劇、上千集電視劇和30多部電影,扮演過大管家、隨從、大臣、父親、財主、祖師爺?shù)壬习賯€角色,每演一個角色他都十分投入、敬業(yè),形象栩栩如生,活龍活現(xiàn)。每一個形象都是那樣自然率性,卻是深入人心。
他對話劇情有獨鐘,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他都反復體悟,從每一場演出觀眾的反應,他邊演出邊琢磨,做到精益求精,形成了自己的藝術(shù)特色和藝術(shù)魅力。他說,就像酒,是需要慢慢品出酒的滋味和品質(zhì),而不是一飲而盡,讓人得不到回味。為什么演出時,該笑的地方觀眾沒有笑,不該笑的地方,觀眾為什么笑了?他談到1981年他在話劇《阿Q正傳》中飾演阿Q時,阿Q向吳媽求婚時,被拒絕,阿Q自己抽打著自己的臉說的那句臺詞:“你還想女人!”雷老說,才開始,把語氣重點放在了“女人”兩個字上,引起了觀眾的大笑,這種笑是不對的,有一種調(diào)侃的笑;后來,雷老琢磨后,把語氣重點放在“你”上,“你——還想女人!”就有了一直心酸和悲涼,觀眾的掌聲就從心底而來,達到了要表達的藝術(shù)效果。
雷老作為藝術(shù)常青樹,1962年他就給周總理演出過小品,不過那時候不叫小品,而是叫短劇,那是個叫“笑的晚會”,他與藝術(shù)家李丁一起演出的,由侯寶林主持節(jié)目。后來與宋丹丹一起參加中央電視臺的春節(jié)晚會小品《懶漢相親》又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雷老最自豪的是他75歲時,三天兩地演出了三個話劇。第一天在深圳演出了《老舍五則》,第二天在北京天橋劇院演出了《四世同堂》,第三天在首都劇院演出了《最后的斗爭》。演出都非常成功。其中《最后的斗爭》,他用的是煙臺話。演出完畢,既興奮又緊張,回家后吃著水餃,喝著自己的酒,沒有多余的話,只是不停地說著“沒誤場”“沒忘詞”。老伴有時候心疼他,就說你就給他們混一混,雷老說,話劇就是他的生命,每一字詞的語音語氣,各種方言,都要做到如臨其境,決不能有一點含混和應付。
每次演完話劇,喝上自己的一壺小酒,夜里一兩點鐘還在路上散步,知道他的人就會說:“又演話劇了!”這種全身心投入的熱愛,讓雷老忘情在自己和藝術(shù)的交織里,就像老莊,忘了自己到底是蝴蝶還是自己。其藝術(shù)達到了至高的忘我境界。
雷老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參加任何電視劇的演出,而話劇——這個雷老骨子里的摯愛的“情人”,是一輩子割舍不掉的。去年12月份,80歲的雷老又精神矍鑠地在保利劇院參加三場《老舍五則》的演出。我們又在戲臺上感受到那個在演出前品上自己的一兩口小酒,演出中全身心投入,演出后喝上半壺小酒的雷老的精彩人生,依然不遜當年的風采,讓人感動。
喝自己的酒,演自己的戲——人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