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青
(三明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 三明36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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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絲》中之自然意象
林曉青
(三明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三明365004)
托馬斯·哈代在《德伯家的苔絲》中巧妙運用天文類自然意象、地理類自然意象、植物類自然意象和動物類自然意象來塑造立體的人物形象,詮釋人物的性格特點,揭示人物的命運走向。自然意象的恰當運用有效地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共通性,將自然作為情感表達的載體,不僅使自然萬物鮮活生動也使得人物情感可觸可視。
自然意象;苔絲;命運
托馬斯·哈代將自身對自然的酷愛訴諸筆端,建立了一個風(fēng)光旖旎,別具一格的“威塞克斯”王國,在這個充滿自然魅力的國度里,自然與人的心靈相互交融。無論是山谷、荒原、村莊還是流水、山石花鳥、樹林總給人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讓人的身心處于一種豁朗澄明的境界之中。寄情于景就是哈代一直以來熱衷且擅長的事,他將外部自然景物與人類靈魂深處相互關(guān)聯(lián),借助自然意象表達自己內(nèi)心豐富的情感,將人與自然并置,相攜共生。哈代在《德伯家的苔絲》中,運用自然意象將人與自然相互聯(lián)結(jié),表現(xiàn)了他對自然的敬畏以及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批判。
天文類意象主要含納天空、太陽、月亮、星辰、風(fēng)云、雨霧等方面的意象,是哈代使用較為頻繁的自然意象。這類意象往往表現(xiàn)出一種超自然力,使自然顯得不可違抗以及人類面對自然時的無可奈何。
夜是哈代所鐘愛的自然意象之一,相較于光明,黑暗更好地契合了哈代創(chuàng)作中的悲觀主義色彩。在暗夜的掩蓋下,一切罪惡的發(fā)生顯得自然而然,苔絲與弟弟于深夜送蜂箱到卡斯特橋集市的路上“星星冷冰冰的脈搏正在頭上的黑洞里跳動,平平靜靜,跟這兩個小小的人兒毫不相干?!彼坪鯇酉聛韮山愕艿拿\冷眼以待,漠不關(guān)心。而彼時天真爛漫的苔絲已經(jīng)深刻意識到“天上那么多星星,我們偏偏住在一顆壞星星上?!盵1]27這關(guān)于星星的描述與認知已為苔絲此次出行以及此后的人生奠定了悲劇的基調(diào)。住在“壞星星”上的人注定命運多舛。這次運送蜂箱遭遇郵車的碰撞,家中的老馬死于事故,苔絲對此深感內(nèi)疚同意了父母的建議前往川特里奇認親,才有了此后因此落入所謂的堂哥阿歷克的魔爪的命運。在英格蘭最古老的迷霧森林里“月亮已經(jīng)很低,再加上霧靄彌漫,獵苑已被包裹在沉沉的黑暗里,雖然距黎明已不很遠?!盵1]70月亮逐漸消沉,似乎不愿意看見苔絲被侮辱的場面,雖然“距離黎明不遠”但黎明卻沒有到來,時間停駐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這團黑暗籠罩著苔絲此后的人生。失去貞潔的苔絲回到家里幾乎足不出戶,“她唯一的活動時間是在天色昏暗的時候”[1]85她與黑暗融合,“在寂寞的山巒和峽谷里默默獨行”[1]85“夜半的寒氣和陣陣的冷風(fēng)在冬日裹緊的嫩芽和細枝之間的呻吟便是例行的苛刻的譴責,而下雨的日子則表現(xiàn)出了某個模糊的道德之神因她的軟弱所感到的難以排遣的哀傷?!盵1]85寒氣、冷風(fēng)、雨都在譴責她失貞的過失。哈代運用自然的意象來表示苔絲對于自己的錯失無法釋懷的痛苦感受。用黑暗加深了苔絲承受痛苦的沉重感。
時過境遷,苔絲的命運因遇見了克萊爾而有了光亮的色彩,他們在黎明時并行:“那獨特的半明不暗的曚昽曙色總令他想起耶穌復(fù)活的時辰?!盵1]131復(fù)活的是苔絲曾經(jīng)失彩的心靈,哈代對光線的明暗把握有度,使其具備自身獨特的意義。苔絲與克萊爾相聚的時光設(shè)定在一種半明不暗的曚昽中,預(yù)示著他們的愛情難以沖破籠罩在苔絲命運之上的烏云迎來最終的光明。
太陽的意象在《德伯家的苔絲》運用得也不少,但是太陽的光芒偶爾顯露出希望的意味,在苔絲養(yǎng)好精神去從事擠奶工的工作時,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她的希望跟陽光會合,融作一個理想的光環(huán),在她迎著輕柔的南風(fēng)跳躍時環(huán)擁著她。在他面前,每一陣清風(fēng)都是一片歡欣笑語,每一聲鳥鳴都似乎蘊藏了一片歡樂?!盵1]105然而這樣明快的希望卻只是陽光下的肥皂泡沫一般美麗卻易碎。當她熾熱地愛著克萊爾,他就是她的太陽,當克萊爾短暫離開“那天早晨的太陽突然熄滅了”[1]157。面對耀眼得如同太陽一般的克萊爾,苔絲明知不可接受卻無力拒絕愛情的甜蜜,他們并肩而行考慮與婚期相關(guān)的問題“他倆從潮濕的泥地上迎著太陽望去,可以看到陽光下有一片閃亮的游絲飄蕩,像海上的片片月光。對自己的榮華漸盡懵懂無知的蚊蚋在小徑的反光里隨意飛翔,反映著陽光,仿佛背著點點螢火,飛出了反光之后便再也看不見了。”[1]201無論是海上片片虛幻的月光,還是榮華漸盡的蚊蚋都表明二人的愛情最后只能是煙消云散。他們婚禮已成,回到住所“下午很短,太陽很低,從一個小洞照進了屋里,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落在她的裙子上,變作了一個光斑,仿佛落在她身上的一滴油彩?!盵1]218這滴油彩就像苔絲受辱的污點一樣在即將西沉的陽光照耀下依然醒目。這陽光帶給人絕望,無時不刻提醒著苔絲不堪的往事,讓悲傷無處可逃。知道真相之后的克萊爾棄新婚妻子于不顧,遠走巴西??巳R爾這個光彩奪目的太陽給了苔絲溫暖與希望的同時也用陽光的熾熱灼傷了她。這也使得最后苔絲因殺死阿歷克在太陽神祭壇被捕的情節(jié)顯得意味深長,苔絲用生命祭奠了她與她待之如太陽的克萊爾之間的愛情。面對苔絲被絞死的結(jié)局,克萊爾心懷憂傷邁著沉重的步伐,然而“陽光對這種憂傷的步態(tài)微笑,卻并無憐惜之意。”[1]397炙熱的太陽卻是沒有溫情的,在飽受工業(yè)文明入侵的維多利亞時代農(nóng)民失去土地,流離失所,經(jīng)濟上陷入貧困的境地。農(nóng)民的傳統(tǒng)文化遭到?jīng)_擊,以苔絲為代表的勤勞善良處于社會底層的農(nóng)業(yè)工人不可避免地受到資本主義社會的碾壓,這包括精神與肉體、宗法與道德方方面面的壓迫。在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下太陽已經(jīng)失去了光明與溫暖的基本文化內(nèi)涵,成了冷漠無情的預(yù)言者和旁觀者。
地理類意象主要是指大地、山脈、沙石、泥土、江海湖泊等自然意象。苔絲的命運隨著勞作場景的變換而跌宕起伏。哈代將苔絲所處的環(huán)境與她的處境相關(guān)聯(lián)。馬洛特村所處之黑原谷“這兒的耕地不多,面積也小,一眼望去,除了幾處例外,滿是綠草和樹木,豐美芊綿,覆蓋著高山大壑之間的這片丘陵小谷?!盵1]9生于斯長于斯的苔絲淳樸美麗、勤勞善良,生活雖然辛苦但是平靜知足。而后為了謀生苔絲離開馬洛特村前去川特里奇,“廣闊無垠的景物往四面伸展,背后是苔絲從小生長的青山翠谷,前面是一片灰色的田野?!盵1]48這前后色彩的過渡仿若昭示著苔絲從馬洛特村到川特里奇的遷移她的人生也將從青蔥懵懂走向灰暗慘淡。純潔的苔絲與民風(fēng)輕佻,追逐享樂主義的川特里奇格格不入,被象征著工業(yè)文明的阿歷克推入人生的谷底。
身心俱傷的苔絲離開了川特里奇,回到家鄉(xiāng)在自然的撫慰和時間的流逝中找回了前行的力量,再次出發(fā)來到了泰波特斯。“翠綠的草場上滿眼是牛,密密匝匝,仿佛是范·阿斯魯特或薩拉爾特風(fēng)俗畫中的市民群……這兒全新的空氣清爽可人,令她舒暢?!盵1]104土地的富饒美麗、牛群的迤邐無盡、空氣的輕靈舒暢這些積極正面的自然景色的細致描繪也體現(xiàn)了苔絲在這里的經(jīng)歷是多姿多彩的。苔絲在這片土地上度過了人生當中最幸福甜蜜的時光,與愛人克萊爾攜手共進,編織著夢幻的未來。只是,當克萊爾得知苔絲的悲慘經(jīng)歷之時卻并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巳R爾本身是個反叛傳統(tǒng)桎梏的青年,卻并不徹底,在他們的靈魂深處深植著傳統(tǒng)道德觀念,不能原諒苔絲失貞且有過私生子這一事實,選擇了逃避,遠走他鄉(xiāng)。這對苔絲簡直是致命的一擊,雖然此后苔絲仍然不屈服與命運的擺布,但靈魂卻在無望中逐漸死去。
絕望之中的苔絲再次遷移了工作地點,從泰波特斯來到了一個殘破不堪的荒村,“那兒的凄涼冷落幾乎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四面一望連一棵樹也沒有,在這個季節(jié)也沒有綠色的草場。”[1]283這里惡劣的工作環(huán)境烘托著苔絲繁重的勞作和悲慘的處境。如果說配合機器進行機械化的工作,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是肉體上的折磨,那么老板的打壓,阿歷克無休無止的糾纏便是精神上的折磨。苔絲在景色蕭索的燧石頂遭遇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打壓,又恰逢家庭的變故,可謂雪上加霜,最終淪為阿歷克的情婦,移居頗具城市特點的桑德波恩“這是一個由一幢幢獨立的大廈構(gòu)成的城市”[1]377。而“高樓大廈、華庭豪宅早已異化成了人壓迫人、人剝削人的工具。一種普遍的社會感覺是活得很壓抑、很郁悶,有一種無根的存在的焦慮感和荒誕感?!盵2]219生活在都市的苔絲最后成了無根飄零的人,活得壓抑苦悶,寧愿選擇和愛人短暫相處幾天就死去也不愿意在被圈養(yǎng)在高樓之中,成了籠中的金絲雀。
苔絲的生活環(huán)境從與世隔絕的馬洛特村到海濱度假勝地,是地理上的變遷,也是心理上的變化。地理位置牽絆著苔絲的命運,每靠近工業(yè)文明一步,苔絲就失掉自己多一些。哈代用地理意象交織人物命運,這是人與自然身心交融的寫照,也是如泣如訴地講述著資本主義關(guān)系的入侵是如何一步步毀滅著古老自然基礎(chǔ)的威塞克斯社會,以及這個社會遭到破壞后威斯克斯農(nóng)民在尋求出路中的悲劇。
植物類的自然意象主要包含樹木意象和花草意象。哈代特別善于用植物類自然意象來描述一個人的外貌,或是將之與人的行為與精神狀態(tài)相聯(lián)系?!疤z不僅是‘自然之子’,而且也是自然本身。貫穿整部作品,哈代通過這種聯(lián)系,強調(diào)了苔絲的單純天真?!盵3]222這體現(xiàn)在哈代在塑造苔絲這個人物形象之時將她與植物相聯(lián)結(jié)。苔絲甫一登場,“她那靈動的牡丹一樣的嘴唇和天真的大眼睛卻給她的顏色和形象增添了魅力。”[1]11雖然只是將苔絲的嘴唇與牡丹想媲美,但這一局部性的特征代表這如綻放的花朵一般的苔絲雖然異常艷麗,但花期不能長久,苔絲花一般的生命必然走向枯萎的結(jié)局。苔絲離開成長的馬洛特村就失去了生命的根基,在川特里奇初次與花心大少阿歷克見面時那些由溫室培育出來的不合時宜的嬌艷玫瑰成了“她年輕的生命的光譜中的一道血色的光?!盵1]38當苔絲終于在漫長的時間洗禮中恢復(fù)了天然的精力時,她就像一只尋找詩意棲居地的鳥兒,她繼續(xù)出發(fā),來到了泰波特斯。這里空氣沁人心脾,河水清澈透明,牛群悠然自得,人們相親相愛。苔絲在這里散發(fā)著自然的魅力,身心愉悅“她心里的某種精神便仿佛樹枝里的樹液一樣不由得騰涌起來。那是沒有耗盡的青春活力在遭到暫時的挫折之后的重新躍起,它帶來希望,也喚醒了無法征服的追求歡樂的本能?!盵1]99苔絲來到生機勃勃的牛奶場,她的心中希望重燃,猶如樹液一樣騰涌,而且她“從心靈到肉體都很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那棵曾被插入有毒的土層中去的樹苗現(xiàn)已被移植到較為深厚的泥土里。”[1]130這正意味著苔絲獲得了新生,有了更深厚的泥土的滋養(yǎng),苔絲遇到了生命里的愛人克萊爾,他們時常情不自禁地在晨曦時分見面,苔絲受辱和約會的時間都在黎明但它們的色調(diào)完全不同,一個是“黑暗和寂靜統(tǒng)治了周圍所有的地方”[1]70一個是在“紫羅蘭色或玫瑰色的黎明中?!盵1]130
婚后克萊爾匆匆離去,臨行前曾交代苔絲有需要可求助于他的家人,走投無路的苔絲只能抓住這最后的機會,可是她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愛明斯脫一次次按響門鈴卻得不到回應(yīng),經(jīng)過長途跋涉筋疲力盡的苔絲看著周圍“風(fēng)太厲害,常春藤的葉子已被吹枯了,吹白了,葉片不時彼此拍打著,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使她不安。”[1]296苔絲正是那被吹枯、吹白的常春藤葉子,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多么需要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讓她有一個可以逗留的空間,然而,一切徒勞無功,她只是那帶著血色隨風(fēng)飄零的紙片,她的精神介乎于生和死之間徘徊,她的生命價值太輕,隨時可以乘風(fēng)而去,她的生命責任太重,需要獨自堅強地活著。植物類自然意象的運用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也可以使情感的表達更具象。將自然意象與現(xiàn)實人生密切關(guān)聯(lián),將自我放逐于自然中,“讓纖細的神經(jīng)、善感的情懷、憂郁的情調(diào)得到寄托與抒發(fā),從而讓筆下的自然抹上了一層濃重的情感色彩”[4]217。寓情于景,情景交融,讀者也能感同身受。
哈代“將苔絲同動物聯(lián)系起來。通過明喻和象征,哈代突顯了苔絲與‘大自然的動物’之間的相似性。這些動物中,有些容易受到傷害的,如鳥、貓、兔子和雉等,有些則不易受到傷害?!盵3]222在動物類的自然意象中,哈代使用得最為頻繁的便是鳥的意象了。在《德伯家的苔絲》中,“bird”一詞出現(xiàn)40次,提到16種鳥類,鳥類出現(xiàn)的頻率為65次。這些高頻率出現(xiàn)的鳥兒時而表現(xiàn)苔絲的心理狀態(tài),時而預(yù)示苔絲的命運走向,可以說動物尤其是鳥的命運與苔絲的命運緊緊相連。
鳥兒對于命運預(yù)示的作用在《德伯家的苔絲》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忍辱負重前往川特里奇去投奔有錢的本家時:“只有一只先知先覺的鳥兒在信心十足地嬌鳴宛轉(zhuǎn),似乎相信別的鳥兒都在昏睡,只有它才知道準確的時刻。而別的鳥兒卻也同樣深信它是叫錯了時候,因而堅持沉默?!盵1]44苔絲的父母對于此次認親寄予極大的希望如同那只嬌鳴宛轉(zhuǎn)的鳥兒一樣歌唱著女兒成為闊太太幫助家庭擺脫困境的幻曲。然而,只有那些沉默的鳥兒知道,這是一條走向黑暗深淵的不歸之路。最終苔絲失貞歸來,終于明白了一個人世艱難的道理“毒蛇總是在甜蜜的鳥兒歌唱的地方發(fā)出咝咝的聲音。”[1]76長期的離群索居之后,她決定再出發(fā),依隨本能去追尋人生的歡樂的可能:“一個麝香草馨香彌漫、鳥兒們孵化著幼雛的五月清晨,苔絲·杜伯菲爾德第二次離開了家?!盵1]103這是一個香氣宜人,空氣清新的美好早晨,苔絲此去宛如鳥兒孵化的幼雛獲得了新生、收獲了甜美的愛情?!傍B兒穿出霧層,進入陽光,伸直了雙翼翱翔,沐著晨曦。[1]132所有的一切都生機勃勃充滿了希望。然而生命旅程并不總是一帆風(fēng)順,愛情結(jié)出了婚姻的果子,婚禮回來,一只公雞(英文原著有一處稱這只公雞為bird)對著新人克萊爾不合時宜地大叫“一聲聲長鳴竟震透了他們的耳朵,像在巖石的峽谷里震蕩的一聲聲回聲,直至終于消失?!倍u下午打鳴則是不祥的征兆,果不其然,因往事浮起,婚姻失守。未能獲得原諒的苔絲再次轉(zhuǎn)移了陣地前往布萊地港,途中她遭遇了被打鳥集團逼得無路可走的受了重傷,失血過多的鳥兒們:“華麗的羽毛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有的已經(jīng)死去,有的翅膀還在微微抽搐……它們?nèi)谕纯嗬飹暝垓v?!盵1]278這恰是苔絲過往人生的寫照以及此去燧石頂?shù)那熬啊Lz受到的并不僅僅是環(huán)境的殘酷考驗,還有人為制造的生存困境,苔絲的老板對她步步緊逼,將對克萊爾的一拳之怨懟都報復(fù)在苔絲的身上,處處為難苛刻,使得“苔絲像只掉進了羅網(wǎng)的小鳥”[1]290無處可逃。
鳥兒的飛翔、歌唱、境遇與苔絲的命運交互成共同的生命圖景。大自然的力量在主導(dǎo)著一切“大自然就是那種使別的一切事實相形見絀的事實,她像一位神靈,審判一切接近她的人?!盵5]385苔絲是自然的產(chǎn)物,本不應(yīng)被自然判為死刑,但是人類對自然步步緊逼,追逐著物欲的腳步,進攻了自然的領(lǐng)地,沒有給苔絲留下生的余地,苔絲成了無孔不入破壞力極強的工業(yè)文明的犧牲品。
結(jié)語
哈代在《德伯家的苔絲》中運用自然意象來塑造立體的人物形象、詮釋人物的性格特點、揭示了人物的命運走向。這些意象或與人物命運相互交織,體現(xiàn)人與自然身心交融的和諧;或是冷靜的旁觀者,審視著人類的行為與精神狀態(tài),預(yù)見且闡釋著人物的命運。自然意象的巧妙運用有效地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共通性,將自然作為情感表達的載體,不僅使自然萬物鮮活生動也使得人物情感可觸可視。大自然的生命律動與人物生命節(jié)律互為交織,構(gòu)成了一種對話與共鳴,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進行。大自然似乎是失語者,默默無聞,其實際上卻是無處不在的,從未與文本中人物的精神生命有過片刻的分離?!白匀灰庀蟮纳珊妥骷业淖匀挥^及對自然的態(tài)度密不可分”[4]221苔絲看似未能戰(zhàn)勝工業(yè)革命強有力的侵襲,而她所代表的自然力量也未能戰(zhàn)勝人類發(fā)明的機械蠻力,但是她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進取精神并未隨著人亡而亡,充滿著崇高的思想性與藝術(shù)感染力。在哈代的眼里,人唯有在尊崇自然,做到與自然同呼吸共命運,自然才能從機械技術(shù)統(tǒng)治下得到解放,恢復(fù)她往昔的生機與活力,美麗與尊嚴。
[1](英)托馬斯·哈代·德伯家的苔絲[M].孫法理譯. 南京:譯林出版社,2010.
[2]魯樞元·文學(xué)與生態(tài)學(xué)[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2011.
[3]高萬隆·婚戀·女權(quán)·小說——哈代與勞倫斯小說的主題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9.
[4]王喜絨·生態(tài)批評視域下的中國當代文學(xu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9.
[5](美)愛默生·愛默生隨筆[M].蒲隆譯.北京:華文出版社,2010.
(責任編輯:顏建華)
An Interpretation of Natural Images in “Tess of the D’Urbervilles”
Lin Xiaoqing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Sanming College, Fujian,Sanming 365004,China)
Thomas Hardy was in virtue of astronomical, geographical, floristic and creatural natural images to shape the vivid figures, display the different personalities and reveal people’s destiny tendency in Tess of the D’Urbervilles. The appropriate application of natural images can indicate the intercommunity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nature. Take nature as a carrier of emotional expression not only make the creatures bright vivid but also concretize characters’ emotion.
natural images,Tess,destiny
2015-04-08
林曉青(1981~),女,福建三明人,三明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
I561.7
A
1673-9507(2016)01-002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