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筆下的飯局

張 大 可

(渭南師范學院，陜西 渭南 714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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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筆下的飯局

張 大 可

(渭南師范學院，陜西 渭南 714099)

摘要：《史記》備載人生百態(tài)，留下近百場氣象萬千的“飯局”。有的改變?nèi)松?，有的改變國家命運。其“飯局”類型有如下八類：人倫會晤，喜慶祥和；外交宴會，斗智斗勇；宴會議政，化解阻力；逢迎宴會，賭徒押寶；市義宴會，博取聲名；縱淫宴會，誤了卿卿性命；紅白喜事，通關(guān)結(jié)伙；權(quán)貴設(shè)宴，腐敗溫床。

關(guān)鍵詞：《史記》； 飯局；宴會；人生百態(tài)

日常用餐，平常菜肴，稱之為便飯。節(jié)日歡慶，生辰祝賀，待客送行，喬遷之喜，升遷提薪……多做幾個菜，考究一下色香味，這頓飯就是家宴。社會活動，國事訪問，更離不開宴會。若是特別安排的宴會，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叫“設(shè)局”，就是設(shè)下圈套，引人上鉤。這等宴會，文雅的說法叫“鴻門宴”，通俗的說法叫“飯局”。當然“飯局”二字也可泛稱尋常宴會，而尋常宴會不是歷史記述的范圍，不尋常的“飯局”才是人類活動的閃光點，屬于歷史記述的范圍?！帮埦帧笔侨松枧_的縮影，表演傳奇故事的用武之地，“飯局”也是人際交往斗智角力的戰(zhàn)場，云波詭譎，變幻莫測，古往今來的“飯局”舞臺，不知上演幾多活劇。中國最著名的文史名著《史記》，寫了三千年歷史，備載人生百態(tài)，留下近百場氣象萬千的“飯局”，時而陰霾四起，時而風云突變，乃至電閃雷鳴，驚心動魄，有的改變?nèi)松?，有的改變國家命運。司馬遷筆下的“飯局”，若加梳理，可以寫成一部“飯局大全”?，F(xiàn)實中的各種“飯局”，《史記》中般般皆有。本文略舉幾個類型，以斑窺豹，知往鑒今，開卷有益。

一、人倫會晤，喜慶祥和

《說文》：“宴，安也?！毖鐣侵v究用餐的喜慶活動，自然是和諧安定。宴會推動了烹調(diào)藝術(shù)，形成了各國、各民族的飲食文化。家宴表達親情；社交宴會敘說友誼，擴大聯(lián)誼；國事宴會，溝通分歧，友善雙邊，無不喜慶祥和。至于慶功酒，頒獎宴會，更是喜氣洋洋。公元前198年，漢高祖九年，未央宮落成，高祖在未央宮設(shè)宴慶功，向父親敬酒，夸耀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比起二哥劉仲耕田種地的產(chǎn)業(yè)哪一個多？群臣高呼萬歲，取笑為樂。公元前195年，高祖十二年，劉邦征討黥布勝利班師，衣錦還鄉(xiāng)，高祖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還有豐邑、沛縣的百姓與出征將士，數(shù)十萬軍民會飲同樂，120個少年合唱隊歌舞助興，何等氣派，何等場面，歡聲笑語，響徹天空。無論家宴、國宴，場面大小，它只要是人倫常情的會晤，必定是喜慶祥和，這是宴會的本質(zhì)，宴會的常態(tài)，故曰“宴，安也”。

二、外交宴會，斗智斗勇

兩個以上的家庭、集團，乃至國家，涉及利害攸關(guān)的外交宴會，往往是斗智斗勇的戰(zhàn)場，宴會充滿兇險。公元前515年，吳國公子光設(shè)宴使專諸刺殺吳王僚，發(fā)動宮廷政變奪取了政權(quán)；公元前457年，晉六卿之一趙襄子元年，宴請姐夫代王使廚人操盛菜器銅枓擊殺代王，吞并代國土地。利用宴會為煙幕，先下手為強，清除對手，史不絕書。春秋時齊魯兩國會盟柯邑，魯曹沬劫齊桓公返魯侵地；戰(zhàn)國時商鞅兵伐魏國，設(shè)宴計賺魏將公子卬，襲破魏軍。在宴會上使用暴力太張揚，有時容易被人識破。隱蔽的手法則是在宴會上投毒。公元前193年，漢惠帝二年，齊王劉肥入朝，漢惠帝在皇宮設(shè)家宴招待齊王。呂太后放了兩杯毒酒，呂太后讓齊王向惠帝敬酒?；莸壅J為齊王是大哥，謙讓不敢喝敬酒，要與齊王同飲，呂太后連忙打翻惠帝的酒杯，齊王警覺，裝醉未飲，逃過一劫。

在大型外交宴會上斗智斗勇的經(jīng)典案例，莫過于眾所周知的“鴻門宴”，以至于“鴻門宴”成為兇險宴會的代名詞?！傍欓T宴”拉開了楚漢相爭的序幕。劉邦一方以智勝勇，君臣一體，精心編造了一席天衣無縫的政治謊言，把“守關(guān)提防項羽”，顛倒說成“替項羽守關(guān)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事實顛倒，原本有理的項羽，反倒是上了小人挑撥的當，理虧尷尬，無地自容，供出了自己的線人曹無傷。細細追究，劉邦的說辭并不高明，何以能瞞過項羽，原來是項羽自己一方出了內(nèi)奸——楚軍第二號人物左尹項伯，是項羽最親近、最信任的叔父。項伯為了哥們義氣，私自夜訪張良，不惜泄漏軍情，反而遭了張良算計。劉邦設(shè)夜宴，與項伯拜為把兄弟，又結(jié)為兒女親家。從這時起，項伯從一個政治糊涂蟲不自覺地轉(zhuǎn)化成了內(nèi)奸。項伯回營向項羽報告說：“沛公不先破關(guān)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而善遇之?！庇纱丝芍瓉怼傍欓T宴”并不是項羽設(shè)的局，而是已成內(nèi)奸的項伯勸項羽設(shè)宴與沛公和解，項羽許諾?！芭婀幌热腙P(guān)，公豈敢入乎”，這本身是一個偽命題。項羽在巨鹿之戰(zhàn)中掃滅了秦軍主力，收降章邯，一路西進，勢如破竹，何須劉邦先破關(guān)中。偽命題由楚軍第二號人物說出，這話就不便追究了。范增順水推舟，贊同“鴻門宴”，想要將計就計，兵不血刃在宴會上除掉劉邦。范增是楚軍第三號人物，說話分量不如項伯。二號人物要和解，三號人物要誅殺，起決定作用的一號人物項羽猶豫不決，楚軍內(nèi)部不團結(jié)，敗下陣來順理成章。

“鴻門宴”事發(fā)公元前206年。93年之后，公元前113年，漢武帝元鼎四年，南越王少主興與王太后在王宮設(shè)宴要謀殺南越相呂嘉，掃除南越內(nèi)屬的障礙。這場宴會是典型的“鴻門宴”翻版。朝會的座位南向最尊，天子南向。在朝堂之外的宴會，行賓主之禮，東向最尊?！傍欓T宴”座位，項羽、項伯東向，依次亞父范增南向，沛公劉邦北向，張良西向。南越王宮宴會，設(shè)局者王太后。這場宴會漢使最尊，扮演了項羽的角色，座位東向，王太后扮演范增角色南向，南越王少主興扮演項伯角色北向，呂嘉處于被刀俎的沛公角色西向。王太后在宴會酒熱之際捅破窗戶紙，公開指責呂嘉反對南越內(nèi)屬，如同范增舉玦示之者三。在這緊急關(guān)頭，要求漢使說一句拿下呂嘉的話，而漢使猶豫，裝聾作啞。呂嘉覺察逃離宴會，王太后要投矛刺殺呂嘉，直接扮演項莊舞劍，而南越王少主興如同項伯制止了王太后。結(jié)果呂嘉逃走，舉兵破王宮，殺了漢使、王太后、少主興。第二年漢武帝發(fā)兵征討，滅了南越，誅殺了呂嘉。這場宴會改變了南越國的命運。

對外斗爭，要團結(jié)一致，才能取勝?！对娊?jīng)·大雅·常棣》詩曰：“兄弟鬩于墻，外御其務(wù)。”這是說兄弟之間，即使有內(nèi)斗，但對外一定要團結(jié)一致。內(nèi)部不團結(jié)，貌似強大，則易于攻破，“鴻門宴”“南越王宮宴”，均是強勢一方敗下陣來，原因在此。此外，有文事，必有武備。兩強相遇勇者勝，即使兩強勢不均力不等，弱勢一方作好戰(zhàn)備，敢與強者一搏，再據(jù)理力爭，以弱可以抗強。戰(zhàn)國中后期，秦強趙弱。公元前282年，秦昭王向趙惠文王發(fā)出外交文件，要用15座城換取趙國的和氏璧，“價值連城”的成語出此。15座城換取一塊寶玉，顯然是不等價交易，而且出于強國之口，明顯是勒索而不是交換。但趙國進行了充分的準備，文斗有藺相如，武斗有名將廉頗率大軍繼其后，趙國君臣一體，團結(jié)對外，藺相如底氣充實，敢在秦王設(shè)九賓之禮于王廷的列國大宴會上，據(jù)理力爭，秦先割城予趙，趙奉璧于秦。三年后，公元前279年秦趙澠池之會，秦王請趙王奏瑟，藺相如請秦王擊缻；秦王左右呼叫趙王獻15座城為秦王祝壽，藺相如則說秦國把咸陽送給趙王祝壽。直到宴會結(jié)束，秦王沒能占上風。司馬遷評價藺相如大智大勇。

三、宴會議政，化解阻力

國家大政，通常是朝議決策。有時決策者想要一種寬松氣氛，減少阻力，便舉行宴會商議國是。公元前307年，趙武靈王十九年，春正月，武靈王利用春節(jié)君臣同賀新年，把朝臣召集到信宮，展開胡服騎射改革的討論。離開國都在行宮討論，一來可以集中精力，二來離開保守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京城，便于統(tǒng)一思想。一連討論了5天，可見辯論的激烈程度。一場大辯論，君臣一致認識到只有改革才是趙國的出路。武靈王堅定了信心?；氐骄┏牵攸c做保守派核心人物公子成的工作，果然順利了許多。

公元前202年劉邦登基皇帝位，漢朝建立，置酒洛陽宮。漢高祖在慶功的氛圍中讓大臣們討論楚亡漢興的原因，高祖發(fā)表了他著名的人才觀，漢有三杰——張良、蕭何、韓信，三人各自發(fā)揮所長，漢朝興起了；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楚之所以亡也。這次宴會議政，為劉邦隨后開展的大封功臣，重文臣，抑制武臣，給張良、蕭何、陳平等文臣謀士封高爵制造了輿論，獲得了良好的效果。

宴會議政，雙方也有破裂的時候。公元前213年，秦始皇三十四年，始皇置酒咸陽宮，放手群臣討論廢分封行郡縣的利弊。博士淳于越反對廢分封，他認為這將造成天子孤立無輔，不是長治久安之計。丞相李斯批駁淳于越，說分封是過時的三代制度，淳于越以古非今，妖言惑眾，應(yīng)該殺頭。李斯提出禁止言論自由，焚滅《詩》《書》，施行“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的酷刑。秦始皇的“焚書”事件，由這次宴會議政引發(fā)，并為“坑儒”事件伏筆，可見秦法之嚴苛。

四、逢迎宴會，賭徒押寶

逢迎權(quán)貴，設(shè)宴拍馬屁，如同賭徒押寶，有的得，有的失。公元前259年，大商人呂不韋選用美色釣奇，把自己有孕之身的愛妾趙姬設(shè)宴進獻給在趙國做人質(zhì)的秦王室諸公子子楚。后來子楚回國做了秦王，呂不韋當了秦國的國相，這一回賭徒贏了。公元前239年，楚國相春申君黃歇，把自己有孕的小妾李園之妹進獻給楚考烈王，仿效呂不韋之所為，結(jié)果被李園暗算丟了性命，這一回賭徒輸了。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她想巴結(jié)漢武帝，就選好了十幾個美女等待漢武帝來上鉤。公元前139年，漢武帝建元二年，漢武帝踏春來到平陽公主家，平陽公主讓這一群美女在宴會上唱歌陪酒，漢武帝相中了衛(wèi)子夫。衛(wèi)子夫入宮時，平陽公主親自送衛(wèi)子夫上車，親切地拍著衛(wèi)子夫的背說：“保重身體，貴幸了不要忘記我?！崩妹郎粞?，誘惑對方，古已有之，甚至是社會上層常用的手段，因為成功效率高。俗話說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五、市義宴會，博取聲名

義，指做事得體，是一個高尚的人。市義，就是花錢來傳播自己的名聲。戰(zhàn)國時四公子禮賢下士，各有食客3000人。魏國魏公子無忌聽說大梁城東門的守門人侯嬴，史稱侯生，很有才干，十分仰慕。魏公子大擺宴席，權(quán)貴畢集。魏公子虛左，親自駕車迎請侯生。請到侯生，禮讓侯生坐在最尊貴的第一座位上，向權(quán)貴們一一作介紹，滿堂賓客大吃一驚。這一事件使魏公子禮賢下士的名聲遠揚。后來，魏公子竊符救趙的壯舉就是侯生出的主意。齊國孟嘗君有一個食客叫馮諼，他替孟嘗君到封地薛邑去收債，有一些破了產(chǎn)的負債人無力償還。馮諼大擺宴席，請所有的負債人赴宴。馮諼在宴會上宣布，能還債的約期償還，無能力還債的當眾燒毀債券，薛邑人民十分感動。不久孟嘗君被罷了官，回到封邑，薛邑人民夾道歡呼。齊湣王得到消息，召回孟嘗君官復(fù)原職。

六、縱淫宴會，誤了卿卿性命

春秋時陳國大夫夏征舒之母夏姬，長得十分漂亮，《列女傳》記載夏姬三為王后，七為夫人，前后嫁了十個丈夫，權(quán)貴們見了莫不銷魂落魄。陳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君臣三人都與夏姬私通。公元前600年，陳靈公十四年，君臣三人各自穿了一件夏姬的汗衣在朝堂上互相展示。大夫泄治諫說陳靈公：“如此淫亂，成何體統(tǒng)。”陳靈公毫不收斂，還殺了泄治。第二年，三人公然一同到夏姬家里飲酒作樂。三人肆無忌憚當著夏征舒的面開玩笑。陳靈公說：夏征舒長得像你們兩人?？讓?、儀行父說：夏征舒長得更像你陳靈公。夏征舒十分難堪，他在馬棚門前埋伏弓箭手，等到宴會結(jié)束，陳靈公在馬棚遭到射殺。孔寧、儀行父逃往楚國。夏征舒自立為陳王，楚莊王漁翁得利，派兵滅了陳國。

七、紅白喜宴，通關(guān)結(jié)伙

為娶媳婦與辦喪事請客，稱為紅白喜宴，這也是人際關(guān)系交往的一種機遇，或通關(guān)節(jié)，或拉幫結(jié)伙，即使高貴的正人君子也不能免俗。西漢平原君朱建，家住京城長安，原是淮南王黥布的丞相(正部級的高官)。朱建廉正剛直，守義不阿諛權(quán)貴，在朝野有很高的聲望。呂太后的紅人辟陽侯審食其，任副丞相，想和朱建交朋友。朱建不屑審食其的為人，拒絕交友。等到朱建的母親去世時，朱建連買棺材板的錢也沒有。好友陸賈太中大夫(也是正部級)來訪，對朱建說：“你放心發(fā)話大辦喪事，錢的問題我給你想辦法?！苯又戀Z找到審食其，對他說：“你想和朱建交友，機會來了，你大張聲勢送一份厚禮給朱建母親送葬，那么朱建將來會豁出命來替你辦事?！睂徥称涔唤o朱建送了厚禮一百萬(一百金)，列侯權(quán)貴礙于審食其的面子，也紛紛前往送喪禮，朱建總共收了五百萬(五百金)，十分體面地給母親辦了喪事還有剩余。當呂太后駕崩，大臣清除諸呂勢力時，審食其遭逮捕要法辦，由于朱建的活動被釋放。審食其在政治大動蕩中保全了性命，全靠陸賈、朱建這兩個朋友。

八、權(quán)貴設(shè)宴，腐敗溫床

權(quán)貴人物，巧立名目舉行宴會，讓下屬及相關(guān)人士送厚禮，目的就是斂財，甚至不惜動用政府權(quán)威，使腐敗宴會合法合理。上行下效，逐漸成為民間習俗，互相攀比，貽害無窮。公元前212年，單父人呂公躲避仇人，舉家投靠沛縣縣令。沛令看中了呂公的長女呂雉，要娶以為妻。沛令討好呂公，下令功曹(相當于人事部門長官)蕭何為主持人，給呂公舉辦大型的接風酒會，沛縣各部門的公職人員和地方豪紳都要去送禮慶賀。蕭何規(guī)定，送禮不滿兩千錢的只能在庭院席上吃飯，送禮兩千以上方可在廳堂席上用餐。沛縣泗水亭亭長劉邦赴宴，兩手空空不帶一文錢，他卻大言不慚吹牛皮：“老子送錢一萬，打欠條?！边@一豪邁之舉驚動了呂公，請劉邦坐了上席，意外地贏得了呂公的好感，還把呂雉許配給了劉邦，而沛令最終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反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公元前131年，漢武帝元光四年夏，丞相田蚡娶媳婦，田蚡的姐姐王太后下了一道詔書，文武百官都去慶賀。王太后就是漢武帝的母親，田蚡是外戚，漢武帝的舅舅。漢武帝祖母竇太后的侄兒竇嬰也是外戚，漢武帝的隔代舅舅，前任丞相，封魏其侯。田蚡未貴時，侍奉丞相竇嬰比兒子還兒子，現(xiàn)今顛倒過來，田蚡是現(xiàn)任丞相，竇嬰是退休丞相，竇嬰反過來要巴結(jié)田蚡，在田蚡娶妻的頭一年，竇嬰請?zhí)锿`到家做客，夫妻倆親自打掃衛(wèi)生，親自下廚做飯。沒想到田蚡大模大樣，酒足飯飽之后，回到家派人送信索要竇嬰的一處莊園。竇嬰拍馬屁拍到蹄子上，賠了夫人又折兵。竇嬰大怒不答應(yīng)，灌夫打抱不平大罵田蚡，從此結(jié)下了仇。賓客居間和解，表面上平息下來。田蚡娶婦，竇嬰拉上灌夫去慶賀，想送一筆厚禮拉近關(guān)系，化解矛盾。無奈世態(tài)炎涼，賓客們對現(xiàn)任丞相田蚡很恭敬，對退休丞相竇嬰很冷淡，灌夫看不下去，借耍酒瘋，攪散了田蚡的賓客。田蚡借機以太后有詔為尚方寶劍，逮捕灌夫，以大不敬罪判了滅族，滿門抄斬。竇嬰被牽連也問了個死罪被腰斬。一場宴會引發(fā)驚天大案，誅殺了兩位國家重臣。司馬遷貶斥田蚡說：“杯酒責望，陷彼兩賢?！?/p>

宴會是人生大舞臺角逐的場所，多姿多彩。有生離死別的宴會，霸王別姬；有誓眾勵志的宴會，陳涉起義；有壯行送別的宴會，荊軻刺秦“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有善意設(shè)局使才子佳人終成眷屬的宴會，卓文君夜奔。司馬遷筆下的“飯局”，林林總總，是一筆厚重的文化遺產(chǎn)。細心體會，可以開啟智慧，警示慧眼，提高人生修養(yǎng)。

【責任編輯王炳社】

Dinner Parties by Sima Qian

ZHANG Da-ke

(Weinan Normal University, Weinan 714099, China)

Abstract:Historical Records reads the vicissitudes of life and over one hundred of remarkable dinner parties. Some of them changed one’s life, some wrote the different life of a nation. As for the kinds of dinner parties, there are the talks full of happiness and harmony, the diplomatic banquets filled with wits, the political conferences to ease the conflicts, the pandering meetings with gambling, the special dinners for gaining reputations, the debauched gatherings resulting in the death of the beauties, the meetings of weddings or funerals for the gangs, and the nobles’ dinners as the breeding ground for corruptions.

Key words:Historical Records; dinner parties; banquet; vicissitudes of life

作者簡介：張大可(1940—)，男，重慶人，著名史記學家，中國史記研究會會長，渭南師范學院特聘教授。

收稿日期：2016-03-07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5128(2016)09-0005-04

【司馬遷與《史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