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r id="yyy80"></tr>
  • <sup id="yyy80"></sup>
  • <tfoot id="yyy80"><noscript id="yyy80"></noscript></tfoot>
  •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論1940年代三大區(qū)域文學的服飾書寫

    2016-03-16 05:41:16翟興娥
    關鍵詞:蘇文丁玲服飾

    翟興娥

    (德州學院 中文系,山東 德州 253023)

    ?

    論1940年代三大區(qū)域文學的服飾書寫

    翟興娥

    (德州學院 中文系,山東 德州 253023)

    摘要:中國現(xiàn)代文學本身就是一個復雜的推進與陣痛過程,個人與個人、個人與家庭、個人與社會、民族與民族、政治與政治等的矛盾空前激烈,斗爭與發(fā)展并存。論文擬從作家的服飾書寫這一特殊角度入手,深入到作家與作品的靈魂深處,揭示出解放區(qū)、國統(tǒng)區(qū)和淪陷區(qū)三大區(qū)域文學中的不同的服飾書寫所展示出的不同文化內(nèi)涵。

    關鍵詞:1940年代;解放區(qū);國統(tǒng)區(qū);淪陷區(qū);服飾書寫

    20世紀40年代,全中國籠罩在戰(zhàn)爭的陰影下,文學分成三部分,解放區(qū)、國統(tǒng)區(qū)和淪陷區(qū)。事實上,國內(nèi)學界公認也是如此,而這三部分,每一部分都呈現(xiàn)出了主體色與主體范式,并且每一個區(qū)域的主體流行色與思想含義在作家筆下都是不同的。我們且對解放區(qū)、國統(tǒng)區(qū)、淪陷區(qū)的作家與其筆下的服飾世界擇其代表作一闡述。

    一、解放區(qū)文學中的服飾書寫

    在解放區(qū),深顏色是最受歡迎的,而女作家在解放區(qū)是格外受到尊敬的。當時許多作家到解放區(qū)以后都自覺穿起了深顏色,換上了灰色的列寧裝和干部服。她們的時裝就具有了“組織”的性質(zhì)。

    丁玲當時從南京逃脫后,李夫記述了她輾轉(zhuǎn)來到解放區(qū)時的情景:“……丁玲終于來了。那也是一個將近黃昏的下午,室外的空場傳來了喧雜的人聲,許多人在說丁玲來了。我也擠在人群中從門口向室外望去,里面擠了十廿個不相識的人,其中有三個女子。三個女子中間有一個胖胖的,揚著清脆而尖銳的聲音在滔滔不絕地談著路上的情形。一顆頭發(fā)剪得短如男子、而且烏黑光亮的、襯著一張圓臉和龐大的頭,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在轉(zhuǎn)動著?!砩洗┑氖且惶谆疑娧b,一頂軍帽已經(jīng)給她卸在手中弄著。……我猜起來:或許她就是丁玲……丁玲當時固然談笑自若,不過我看她的臉上多少帶著些女性的忸怩神態(tài)?!?轉(zhuǎn)引自孔慶東:《百年回眸看女裝》,《北京文學(精彩閱讀)》1999年第12期。

    來到延安后的丁玲,受到毛澤東、張聞天等領導的歡迎,毛澤東還專門寫了一首詩——《臨江仙·給丁玲同志》,詩中稱她是“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

    這樣丁玲從“文小姐”變?yōu)榱恕拔鋵④姟?,在服飾穿著上也具有了組織群體的味道。丁玲本來也喜歡紅黑混搭在一起的深色的刺激顏色,她和胡也頻、沈從文在上海辦的雜志就叫《紅黑》雜志。而此時的丁玲,作為女性為實現(xiàn)自己的生存價值,開拓自己的生存空間,又一次穿上了男人的衣服。

    丁玲創(chuàng)作的反映紅色根據(jù)地的作品,較為全面地體現(xiàn)了紅色根據(jù)地軍民的勞動和戰(zhàn)斗生活,為考察紅色根據(jù)地小說服飾特點提供了最好的范本。

    在丁玲的《在醫(yī)院中》《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等作品中,具有豐富的服飾描寫,也寫出了服飾的變異現(xiàn)象,就是在敘事中服飾成為對特定服飾主體的否定性力量,二者之間構(gòu)成反諷關系,從而暗示出一種特殊的服飾倫理,即漂亮的打扮是思想落后、頹廢和生活腐朽、墮落的表現(xiàn),是一種應該警惕和防止的傾向,而簡樸甚至破爛的服飾則表明艱苦樸素、勤儉節(jié)約,是值得大力肯定和宣揚的新風尚,是革命事業(yè)需要的服飾道德倫理。

    單就穿著漂亮而言,倘是作者肯定的新人物,則成為新人物對新生活特別是美好生活的向往;若是作者否定的人物,漂亮服飾則成為不事勞作,不勞而獲的佐證,成為掩蓋其思想行為丑陋和陰謀的工具,于是漂亮整潔的外表和思想行為的反動落后形成反諷結(jié)構(gòu),美麗的服飾淪為滑稽可笑。由于丁玲的創(chuàng)作中涉及解放區(qū)各階層眾多人物,故其對服飾的描寫也呈現(xiàn)出多重視角。

    丁玲的《在醫(yī)院中》,由于立足于善意地揭露和批評延安某部隊醫(yī)院醫(yī)療條件、醫(yī)護人員的工作作風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可以說是一篇革命陣營內(nèi)部自我反醒、自我療救之作,因此女主人公——作者的代言人或抒情載體——陸萍的眼里看見的都是延安醫(yī)院的負面形象——亂象,處處體現(xiàn)出不和諧,讓她困惑難解。

    看陸萍初次出現(xiàn)的服飾形象:“那天,正是這時候,一個穿灰色棉軍服的年輕女子,跟在一個披一件羊皮大衣的漢子后面,從溝底下的路上走來。這女子的身段很靈巧,穿著男子的衣服,就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似的,她有意的做出一副高興的神氣,睜著兩顆圓黑的小眼,欣喜地探照周圍的荒涼?!?丁玲:《在醫(yī)院中》,載《谷雨》1941年11月。

    覆蓋和包裹著陸萍身體的棉軍服是延安八路軍統(tǒng)一的制式服裝,而且是“男子的衣服”,在延安艱苦的環(huán)境中也許根本就沒有必要在服飾上區(qū)分男女性別,完全沒有考慮她作為一個特殊的個體——來自上海的年輕知識女性的特點。但陸萍投身于延安的革命組織,投身于民族解放和民主革命的歷史洪流,必須按延安革命根據(jù)地和解放區(qū)的這個特定時空環(huán)境與群體生活的紀律、規(guī)范以及整個生命的存在方式來存在,因此她必須接受這個意味著某種特殊意識形態(tài)的生活方式和規(guī)范的覆蓋包裹。具體而言,就是她必須自覺地將自己置身于延安規(guī)范之下,按延安的著裝規(guī)范和條件來塑造和呈現(xiàn)自己的形象。

    顯然,這是一種強制性規(guī)范,固然有政治的需要在里面,但確實又是對個體自由的消解或顛覆。年輕、活潑、伶俐、富于思想的生命與灰色單調(diào)的制服,男子服裝與女性身體,一再形成對照與張力結(jié)構(gòu)。陸萍本想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政治工作者,卻被組織強行安排到產(chǎn)科醫(yī)院做接生醫(yī)生,她為此申辯、流淚,卻經(jīng)不住黨支部書記、黨小組和同事的反復做思想工作,因為這是黨的需要,決議已經(jīng)做出,她必須服從組織安排??梢娫诮夥艆^(qū)這里,在黨的需要、集體的需要面前,個人只有服從,不存在個人理想與自由意志。

    同時,還需要提醒的是,如果我們把覆蓋和包裹陸萍身體的棉軍服視為規(guī)范,那么這個規(guī)范還體現(xiàn)為男性的規(guī)范,對陸萍等延安女性存在著的一種忽視或者說是漠視。我們甚至還可以看出,延安仍是一個典型的男權(quán)社會,這固然與戰(zhàn)爭歲月中男性的主導作用有關。

    在小說中,對陸萍年輕活躍的生命形式進行管制和約束的是男性,在女性背后給女性施加壓力的也是男性。從總務處處長的老婆刻意扮俏的打扮和在醫(yī)院飛揚跋扈的行為中,我們都可以看出,即便是在延安這樣的革命圣地,傳統(tǒng)文化中女性受男性壓抑并依附于男性的封建陋習依然存在,這無疑增加了小說的思想深度和批判力量。

    《在醫(yī)院中》有的人物是由于特權(quán)或背靠特權(quán),在個人行動和心理上具有居高臨下的自由和威勢,因此服飾張揚,自我感覺良好,但畢竟底氣不足,所以仍給人矯揉造作,捉襟見肘之感。

    由于國統(tǒng)區(qū)一批青年女學生的到來導致延安離婚風大盛,某機關總務處長的老婆對自己的婚姻產(chǎn)生危機意識,因此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精心于自己的服飾和走路姿態(tài),擺官太太的架子,讓陸萍心生厭煩:

    尤其是那位已經(jīng)二十六七歲的總務處長的夫人,擺著十足的架子,穿著自制的中山裝,在稀疏的黃發(fā)上束上一根處女帶,自以為漂亮,驕傲地凸出肚皮在院子中擺來擺去。她們毫無服務的精神,又懶又臟,只有時對于鞋襪的縫補,衣服的漿洗才表示興趣。她不得不催促她們,催促不成就只好代替;為了不放心,她守著她們消毒,替孩子們洗換,做棉花球,卷紗布。*丁玲:《在醫(yī)院中》,載《谷雨》1941年11月。

    陸萍對這位夫人的工作態(tài)度、習慣、責任心和工作能力基本上都是否定的。那個夫人刻意修飾的外表與懶惰的思想和行為形成強烈的反差,從道德上判斷,美麗的外表反而顯出了她的靈魂和人格的丑陋來。

    農(nóng)民是一個靠體力進行生產(chǎn)勞動獲得生存的社會階層,他們的服飾重在實用,即方便生產(chǎn)勞動,所以他們的服飾簡單、樸素,與他們簡單的生活方式和他們樸實的性格渾然一體。他們的布多是自己紡的,多數(shù)人的衣服都是自己縫制的,因此與專業(yè)裁縫剪裁縫制的相比,雖然顯得粗樸、土氣,但也有其自然、清爽、本色的一面,自然也別有一種獨特的民間風味,更可顯出廣大農(nóng)民人格的自然、真樸、健康?!短栒赵谏8珊由稀分兴茉炝艘粋€這樣的年輕女性:黑妮。黑妮是果園村大地主錢文貴的侄女,她父親死后便寄住在伯父錢文貴家里讀書、干活,但被錢文貴當自家的傭人使喚,仍然是被壓迫的對象。作為最為年輕的一代農(nóng)民,她早年讀書,具有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識,接受了新的思想的教育和熏陶,成為本村識字班的老師,有著年輕人的活潑、自由的天性,對美的追求顯得主動大膽。她的服飾形象最初是通過地主婆——李子俊的女人的眼睛來展示的。李子俊的女人走到顧涌的果園時,聽到一陣年輕女人的笑聲。接著便看見黑妮穿淺藍色衣服的影子晃了過去。

    她已經(jīng)看見那個穿淺藍布衫的黑妮,正掛在一棵大樹上,像個啄木鳥似的,在往下邊點呢。樹木又像個大鳥籠似的罩在她周圍。那些鋪在她身后的果子,又像是繁密的星辰,鮮艷的星星不斷地從她的手上,落在一個懸在枝頭的籃子里。忽的她又緣著梯子滑了下來,白色的長褲就更飄飄晃動……*丁玲:《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丁玲選集》第一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09~210頁。

    黑妮穿著一套藍底白花的洋布衣服,短發(fā)蓬蓬松松的頭用夾子攏住,她不等顧長生娘再問話,扭頭就又隨著她的女伴們走了。顧長生娘不高興了,朝著那穿粉紅襪子的腳蹤吐出一口痰去,心里罵道:“看你們能的,誰還沒年輕過,呸,簡直自由得不像樣兒了!”*丁玲:《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丁玲選集》第一卷,第78頁。

    “淺藍的洋布衫”、“飄飄晃動的白色長褲”“藍底白花的洋布衣服”,清爽,素凈;“短發(fā)蓬蓬松松的頭用夾子攏住”,自由,隨意;“粉紅襪子”,青春,富于生活的幻想,這種形象在農(nóng)村是很顯眼了,應該被視為鄉(xiāng)村的時尚先鋒。這是覺醒后的解放區(qū)人民民主意識和自我意識、自主能力增強的直接表現(xiàn),是人民當家作主后,獲得了自尊、自信和自主的現(xiàn)實成果。黑妮所代表的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中培養(yǎng)和產(chǎn)生的新社會中的新人物。黑妮這種服飾存在于日常生產(chǎn)勞動中,存在于認真地為革命事業(yè)的工作中,讓人感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清新、健朗的美。

    這是一種新的審美形態(tài),在傳統(tǒng)和保守的普通農(nóng)民婦女眼中,成為一種無法接受的形式,所以顧長生娘在不解和嫉妒中朝著黑妮等人穿粉紅襪子的腳蹤吐過一口痰去,并在心里不服氣地咒罵。以顧長生娘等人為代表的舊式農(nóng)民的狹隘與落后在這里也表現(xiàn)得十分鮮明。

    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丁玲所運用的服飾寄寓著她對人物本身的深刻思考,她往往是以一個對革命懷著純潔而崇高的理想的革命者的身份,表達她對革命事業(yè)的未來,人們應有的生存方式和精神世界的認識、思考和期盼。她的思考是廣泛的,她的態(tài)度是真誠的,描寫是客觀的,體現(xiàn)出了一個革命作家對革命的真實情懷。

    解放區(qū)小說基本上都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敘事。在這個時代,身體和服飾不是私人的,而是公共性的、階級的。身體政治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服飾來控制,因此,在穿著服飾的色彩上,不允許有任何的個人主義和形式主義。解放區(qū)文學的創(chuàng)作中,正面人物形象服飾必須以勞動和戰(zhàn)爭為中心,以此來顯示勞動和戰(zhàn)爭的要求。因為,從當時共產(chǎn)黨所領導的革命大眾所處的環(huán)境和所擔負的任務來看,剔除了勞動和戰(zhàn)爭因素,一切美便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二、國統(tǒng)區(qū)文學中的服飾書寫

    在國統(tǒng)區(qū),最典型的代表作是錢鐘書的《圍城》。《圍城》寫于1944年,作為以知識分子為表現(xiàn)對象的小說,它沿襲“五四”時期探索知識分子出路的傳統(tǒng),更多地表現(xiàn)了知識分子在現(xiàn)代生活中的尷尬與可笑,以及精神和靈魂的衰颯。

    為了顯示蘇文紈的淺俗,作者別出心裁地選取了一張照片中的服飾形象:

    最刺眼的是一張彩色的狹長照片,內(nèi)容是蘇小姐拿棍子趕一群白羊,頭上包塊布,身上穿的想是牧羊裝,洋溢著古典的、浪漫的、田園詩的、牧歌的種種情調(diào)??上н@牧羊女不像一心在管羊,臉朝鏡框外面,向觀者巧笑。據(jù)照片邊上兩行字,這是蘇小姐在法國鄉(xiāng)下避暑時所攝,回國后放大送給辛楣的。*錢鐘書:《圍城》,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年,第119頁。

    在這張照片中,蘇文紈的裝束也可以讓我們看到這位留洋女學者的淺薄。牧羊裝本身“洋溢著古典、浪漫的、田園詩的、牧歌的種種情調(diào)”,讓人產(chǎn)生一種對遠隔現(xiàn)代都市文明的質(zhì)樸、健康的美的聯(lián)想和神往。蘇文紈非牧羊女而扮為牧羊女,本無可厚非,但是照片中的她并沒有用心感受、領略到牧羊這種古老、素樸、洋溢著生命力的意境,而是心神游離于境外,一味的“臉朝鏡框外面,向觀者巧笑”。這種“巧笑”,在作者看來,不過是在“作秀”,是都市的奸猾對鄉(xiāng)野的淳樸之境的破壞,這種笑帶有明顯的功利性和世俗性。因此,蘇文紈以“牧羊裝”做秀,對牧羊裝固有的文化屬性進行了顛覆,也顯示了自己的庸俗、膚淺。照片攝于法國鄉(xiāng)下,后來送給了城里的辛楣,卻發(fā)揮了引誘的作用。趙辛楣為這位蘇文紈熬了多年的相思之苦,說明他也不過是徒愛其色相和家庭背景的淺薄之人。

    蘇文紈在回國郵船上的形象是黑色的太陽鏡,講究的衣服,新涂的口紅,盡管她服飾如此時髦而考究,并且擺出孤芳自賞、落落寡歡的姿勢,作者卻以他的一雙慧眼,看出這個女人不過是裝模作樣,刻意吸引別人的注意罷了,因此忍不住給了她很多的挑剔,把她視為一個虛浮、淺薄的留學生。

    方鴻漸最后一次見蘇文紈,是在他們從三閭大學回到上海后,在趙辛楣的家里。其時方鴻漸和孫柔嘉已經(jīng)在香港完婚,到上海去拜訪趙辛楣的母親,不巧遇見了蘇文紈。

    蘇文紈比過去看到時更加時髦了,臉也豐腴得多。旗袍攙和西式,緊俏伶俐,袍上的花紋是淡紅淺綠橫條子間著白條子,花得像歐洲大陸上小國的國旗。手邊茶幾上擱了一頂闊邊大草帽,當然是她的,襯得柔嘉手里的小洋傘落伍了一個時代。*錢鐘書:《圍城》,第280頁。

    對于蘇文紈的描寫,作者運用了一個核心詞匯:“時髦”。 追尋時髦,追尋一種表面的光鮮、表面的熱鬧,主動將自己呈現(xiàn)給異性的目光,并以此來滿足別人的視覺感動,成為可欲的感官刺激對象,同時,在別人的注視中獲得被重視、被關注、被寵愛的幻覺,時髦的女人在這種幻覺中身心恢復了自信和行動的力量,進而通過自己與他人的妥協(xié)或合作獲得自己的利益。但是我們認為,時髦女人固然顯示了經(jīng)濟上的寬裕與實力,固然獲得了一些有限的快樂與自信,甚至擴大了行動的能力和空間,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幻覺基礎上的,幻覺終究是短暫的,很快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來的是更多的靈魂的饑餓與寂寞。因此,我們在閱讀中時時能夠感到蘇文紈內(nèi)心的空虛與落寞。

    這些生動、細致的描寫和精彩的幽默、比喻,近乎刻薄,但確實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作者討厭這些知識女性做作、虛偽的行為方式,因此他的聯(lián)想和比喻都帶有明顯的批判色彩,以揭露她們偽飾的丑陋。文人無心,文人無行,乃因其為虛偽之人,全無思想、操守,心智貧弱,耽于原欲,黏滯于俗物,靈魂不能飛升,乃行虛偽之事。因此,作者給了這種人辛辣的諷刺和嘲弄。當然,在此尖刻背后是對文明的失望和隱憂。

    在《圍城》里,錢鐘書同樣在服飾中發(fā)現(xiàn)了人性和道德墮落的證據(jù)。在回國的輪船上,方鴻漸與鮑小姐在船艙里幽會偷情,鮑小姐不慎留在方鴻漸所住船艙里三枚發(fā)釵被收拾房間的下等侍者阿劉拾得,阿劉以此向方鴻漸敲詐三百法郎的保密費。三枚發(fā)釵本為鮑小姐頭上的裝飾物,但它們現(xiàn)在不在主人鮑小姐頭上扮靚主人,而在一個下等的侍者手里,成為敲詐勒索的工具。同樣是這三個發(fā)釵,只因其存在的時空不同,而具有截然不同的功能,由美的裝飾成為丑行的佐證,使體面高貴淪為墮落腐化,成為方鴻漸、鮑小姐這些留學歐美人士道德淪喪、行為放蕩的鐵一樣的證據(jù)。

    再以鮑小姐的打扮為例。在郵船上,鮑小姐的打扮成為談論的對象,蘇文紈在背后指責說:

    鮑小姐行為不太像女學生,打扮也夠丟人——*錢鐘書:《圍城》,第4頁。

    她只穿緋霞色抹胸,海藍色貼肉短褲,鏤空白皮鞋里露出涂紅的指甲。在熱帶熱天,也許這是最合理的裝束,船上有一兩個外國女人就這樣打扮。可是蘇小姐覺得鮑小姐赤身露體,傷害其中國國體。*錢鐘書:《圍城》,第4~5頁。

    鮑小姐的裝束顯然是性感而且富有誘惑力的,但在當時同船的中國人眼中簡直是有傷風化??陀^上,中國學生對這個裸露較多身體的心情是比較復雜的:一方面,覺得鮑小姐過于裸露、性感,顯得色情,有勾引誘惑異性的企圖,也容易使男性產(chǎn)生非分之想;另一方面,鮑小姐裸露、性感的軀體刺激并滿足了他們的性幻想,使男人們興奮,進而忍不住持續(xù)不斷地去關注她,談論她。因此,鮑小姐的打扮使男學生們感到了一種誘惑,一種在窺視中、想象中放縱的愉悅;同時又感到了一種威脅,因為它使他們頭腦中固有的傳統(tǒng)觀念受到?jīng)_擊和挑戰(zhàn)。更為隱秘的是,鮑小姐大膽暴露的服飾是與他們的老師——西方人一致的,相對于同船的留學生,她的服飾打扮西化得更為徹底,但因為她并非西方人,便使她更加引人注目,搶掉了蘇文紈等中國女人的風頭,因此中國女人對鮑小姐的批判,就不可避免地帶有嫉妒、報復等個人自私的因素在里面。非常有意思的是,這群中國學生中沒有人去批評和談論那一兩個同樣裝束的外國女人。這個服飾形象的出現(xiàn)和在中國學生中引起的復雜反應,并非道德的警覺,更沒有道德的匡正,而是道德沒落的表征。

    三、上海淪陷區(qū)文學中的服飾書寫

    錢鐘書在《圍城》中對知識界的未來在上海這個特殊區(qū)域中所表現(xiàn)出的服飾與行為特征也有著深深的憂慮與批判,我們可從下面的描寫以窺一斑。

    在《圍城》中,錢鐘書的批判眼光所及之處不但犀利而且廣闊,以至于涉及中學生服飾和行為這個層次。文中寫道:“那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臉化得就像搓油摘粉的調(diào)胭脂捏出來的假面具。鴻漸想上海不愧是文明先進之區(qū),中學女孩子已經(jīng)把門面油漆粉刷,招徠男人了,這是外國也少有的??墒沁@女孩子的臉假的老實,因為絕對沒有人相信貼在她臉上的那張脂粉薄餅會是她的本來面目?!?錢鐘書:《圍城》,第55頁。如此年輕的中學生就失去了以一種真誠的面貌對待社會和人生的勇氣,而以一種偽飾的美麗博取異性的好感,這就是所謂的文明和時髦對人的體貌和心靈的遮蔽,作者借方鴻漸的口吻和視角來表達對上海這種虛假的城市文明病的深切失望。因此,在這種看似一筆帶過的描寫里,作者不吝用了刻薄的諷刺,實際上帶有文化批判的意圖在里面。這也是上海這座現(xiàn)代大都市眾生相的一道景觀,不過讓人更憂慮。

    20世紀40年代的大上海,盡管成為淪陷區(qū),整個地區(qū)混亂、多變,但上海仍是一個五光十色,充滿城市喧囂、車水馬龍的國際大都會。不管時事如何變遷,政治風云如何變幻,上海以其特有的市民性始終以關注自己的衣、食、住、行為生活主要內(nèi)容。

    由于淪陷區(qū)作家的這種心態(tài),文學創(chuàng)作就會表現(xiàn)出與國統(tǒng)區(qū)和解放區(qū)截然不同的特征,那就是關注日常生活,而很少關注政治。

    在20世紀40年代,在全國上下一致抗日,救亡的主題壓倒一切的形勢下,新起的海派作家,像張愛玲、予且、蘇青等,依然采用與主流敘事相疏離的姿態(tài),埋頭于寫市井的“俗人生活史”,沉浸在由飲食男女所構(gòu)成的凡人世界里。他們以其瑣碎化、自我平庸化的凡人敘事,一方面對“五四”以來一直被推崇著的有理想抱負和崇高信念的精英敘事模式加以顛覆,與之劃清界限;另一方面藉引建構(gòu)城市平民敘事的新的修辭方式,張揚城市平民的人格觀和價值觀。于此,海派的另類性已得以充分體現(xiàn):它是建立在自己的文學、文化理念之上的一種城市文學敘事,它將按照自己的文化思路,演繹自己的故事。*姚玳玖:《想象女性——海派小說的敘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9頁。

    戰(zhàn)爭影響經(jīng)濟的發(fā)展,社會處于蕭條期,物資匱乏,物價上漲,據(jù)20世紀40年代初的報紙、報刊上記載,衣料100%漲價。這一時期,人們在服裝打扮上也開始變得節(jié)儉,政府開始倡導實行“舊衣運動”。一些當時有影響的報刊也開始努力宣傳節(jié)儉,如《申報》,在元旦新春例發(fā)“衣食住行”計劃:“在這國難深重的今日,正應節(jié)約救難,提倡穿舊衣運動,衣服新舊無關宏旨,但求有新思想、新腦筋就好了……”*袁仄、胡月:《百年衣裳——20世紀中國服裝流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0年,第345頁?!爸灰笃溥m體、經(jīng)濟,萬一要做新的,就采用純粹的土布。……二期抗戰(zhàn),經(jīng)濟重于軍事,定元旦起推行經(jīng)濟抗戰(zhàn)運動一一更要注意身上穿的都是國貨?!?袁仄、胡月:《百年衣裳——20世紀中國服裝流變》,第312頁。社會輿論對于服飾節(jié)儉的提倡,在當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20世紀20—40年代,中國普通市民和一般女學生的主流服飾是青布旗袍,上層社會婦女的晚禮服是用絲綢等高檔面料來制作。關于當時女性的時髦裝束,《萬象》旬刊上有一組《婦女時裝吟》,詩中把此時上海淪陷區(qū)女性服飾描寫得既生動又逼真:

    雪肌不愛襪來籠,錦革高跟半鏤空。

    六寸凝脂鮮一滴,大趾甲上染猩紅。

    新裝赤足最時趨,美出天然玉不如。

    春野待郎花下約,凌波不畏濕紅蕖。

    雙臂袒露白如銀,電燙烏云橢扇形。

    一領羅衫剛貼體,輕盈曲線最分明。

    20世紀40年代的上海淪陷區(qū)女作家的服飾書寫是特放異彩的,既有淪陷區(qū)環(huán)境下特有的蘇青的日常生活中的服飾描摹,也有張愛玲的“奇裝炫人”,這是對20世紀30年代女性服飾書寫話語的繼承和超越?!皷|吳系女作家”群的學生裝,則是對20世紀30年代似乎中斷的女性純真服飾的延續(xù)。

    文學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這使得服飾作為人們?nèi)粘I畹谋貍淦罚S著時代的發(fā)展,越來越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的外化而走進作家的創(chuàng)作活動,從而成為文學作品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三大區(qū)域文學中的服飾描寫,不但很好地揭示了人物性格,也極大地推動了情節(jié)發(fā)展,再現(xiàn)了當時的社會風貌。同時,服飾寫實與寫意的充分結(jié)合,也為人物的塑造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為后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極其寶貴的借鑒。

    (責任編輯:畢光明)

    Costume Narration in the Literature of Three Areas in the 1940s

    ZHAI Xing-e

    (DepartmentofChinese,DezhouUniversity,Dezhou253023,China)

    Abstract: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is itself a complex process of propulsion and pains in which there are unprecedented and fierce contradictions among various individuals, between individuals and families, between individuals and society, among diverse ethnic groups, and between politics and politics, hence the coexistence of struggle and development. From the unique perspective of costume narration, this paper attempts to delve into the very soul of writers and their works and to reveal the different cultural connotations embodied in diverse costume narration in the literature of three areas—the liberated area, the Kuomintang-ruled area and the Japanese invader-occupied area.

    Key words:the 1940s; the liberated area; the Kuomintang-ruled area; the Japanese invader-occupied area; costume narration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5310(2016)-02-0011-06

    作者簡介:翟興娥(1973-),女,山東德州人,博士,德州學院中文系教授,山東師范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收稿日期:2015-10-21

    猜你喜歡
    蘇文丁玲服飾
    遲到了
    動物“闖”入服飾界
    丁玲 沈從文 從摯友到絕交
    聽諸子百家講“服飾穿搭”
    學生天地(2020年22期)2020-06-09 03:07:44
    雪人的服飾
    丁玲的主要作品
    當代作家(2019年1期)2019-01-25 01:56:10
    丁玲噩夢一場
    當代作家(2019年1期)2019-01-25 01:56:10
    她同時與兩個男人同居,一生經(jīng)歷四個男人,最終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晚報文萃(2017年4期)2017-07-01 16:57:39
    背負陽光
    六根指頭的手
    定兴县| 东丽区| 焉耆| 班戈县| 珲春市| 新邵县| 海伦市| 澄城县| 井陉县| 怀宁县| 禹州市| 泸溪县| 凌源市| 衡东县| 博乐市| 广饶县| 库伦旗| 二连浩特市| 玉树县| 莱州市| 徐闻县| 布拖县| 永年县| 西藏| 彰武县| 连南| 宁化县| 江油市| 通辽市| 区。| 瓮安县| 微博| 武邑县| 襄汾县| 济南市| 即墨市| 漠河县| 任丘市| 池州市| 长武县| 炎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