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藏花斑紋瑪瑙珠小議

一、造型

湖南省博物館收藏有一批兩漢至唐代墓葬遺址出土的褐白相間或黑白相間、寬窄不一圈帶紋瑪瑙珠，考古報告或研究文章稱之為纏絲瑪瑙、截子瑪瑙或花斑紋瑪瑙。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迄今為止湖南有30余處墓葬出土這種瑪瑙珠80余件，分布于郴州、零陵（今永州）、耒陽、衡陽、長沙、益陽、常德等地，長沙出土最多。時代最早的為西漢時期，最晚的為唐代，常德東漢時期的最多。其中，湖南省博物館的收藏大約占了90%左右。館藏的這類瑪瑙珠，根據(jù)其造型不同，可分為腰鼓形珠、圓柱形珠、蠶蛹形珠、算珠形珠四種，其中絕大多數(shù)屬腰鼓形珠。

第一種：腰鼓形瑪瑙珠。兩端細中間粗，可分為長腰鼓形和短腰鼓形兩種，且根據(jù)其上圈帶紋的寬窄，又可分為細圈帶紋和寬圈帶紋兩種，其中以細圈帶紋的最多。圈帶紋多為同心圈紋，也有少量為斜圈紋帶或不規(guī)則圈帶紋。這類腰鼓形珠以1959年長沙五一路9號東漢墓出土的瑪瑙珠項鏈最為典型（圖一），瑪瑙珠呈長短不一、兩端截平的腰鼓形，從上至下有穿孔相通，共38件，最長4.8、最短1.1厘米。每件紋樣各不一致，均飾有寬窄不一的圈帶紋，圈帶紋以同心圈紋為多，也有少量為斜圈紋帶或不規(guī)則圈帶紋，紋飾無一雷同。圈狀顏色紋帶清秀雅美（喻燕姣：《湖湘出土玉器研究》，第209頁，岳麓書社，2013年）。同類的出土器物湖南省博物館還收藏有30余件（圖二至圖十七）。

腰鼓形的花斑紋瑪瑙珠中，還有1件飾有獨特紋飾，這是1975年長沙市成家湖西漢曹（女巽）墓出土瑪瑙、水晶珠24件串珠中的1件花斑紋瑪瑙珠（圖十八），呈短腰鼓形，兩端截平，有穿孔，長1.1厘米。珠為黑色地子，兩端各飾白圈紋一道，白圈紋上各向珠中部延伸白色錐狀紋帶，頗似西藏的“天珠”。此種紋飾目前在湖南僅見此例。

第二種：圓柱形瑪瑙珠。1952年長沙蓉園魏家沖854號漢墓出土瑪瑙、玻璃珠11件（圖十九），其中有2件花斑紋瑪瑙珠，一為短腰鼓形，其上的白帶紋很寬，幾乎占了整珠的五分之四，長0.7厘米；一為圓柱形，兩端齊平，有細孔相通，其上花帶為褐、白相間，寬窄不一的斜圈帶紋，長1.5厘米。這種圓柱形的花斑紋瑪瑙珠在湖南地區(qū)少見，目前儀發(fā)現(xiàn)此例。

第三種：蠶蛹形瑪瑙珠。整體作蠶蛹形，頭部寬且平，尾部收縮呈蠶尾狀。館藏有2件：1件是1956年長沙楊家灣42號漢墓出土，與之同出的還有其他的水晶瑪瑙珠8件（圖二十）。此件蠶蛹形花斑紋瑪瑙珠長1.8厘米，其上為褐、白相間、寬窄不一的同心圈帶紋；1件是1959年長沙新五一路6號東漢墓出土，與之同出的還有喇叭形玻璃管2件、碧玉管1件（圖二十一）。此件蠶蛹形花斑紋瑪瑙珠長1.1厘米，其上為黑、白相間，寬窄不一的同心圈帶紋。

第四種：算珠形瑪瑙珠。館藏2件。1964長沙左家壙窯廠7號唐墓出土玻璃珠、瑪瑙珠等26件（圖二十二），其中有2件呈扁網(wǎng)算珠形，其上用白色線條將算珠分成若干份，頗似一個黑皮南瓜。這種形制的花紋瑪瑙珠目前亦很少見。

此外，湖南省博物館還收藏1串征集的漢代花斑紋瑪瑙珠管串（圖二十三），多數(shù)為腰鼓形，也有圓柱形和略呈三角形的，花紋各不一樣，異彩紛呈，非常精美。

二、制作工藝與來源

對于這類花斑紋瑪瑙珠的研究，夏鼐先生在20世紀(jì)70年代就稱其為蝕花的瑪瑙珠（作銘（夏鼐）：《我國出土的蝕花的肉紅石髓珠》，《考古》1974年第6期）（為行文方便，以下簡稱為蝕花瑪瑙珠），并對我國境內(nèi)出土的蝕花瑪瑙珠進行過研究，且介紹了國外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及蝕花瑪瑙珠的制作過程。但他重點放在了在肉紅石髓（沒有條紋的瑪瑙，現(xiàn)多稱為玉髓）上蝕白花的珠上，對這種黑白或褐白相間的蝕花瑪瑙珠只是略有提及。

據(jù)國內(nèi)外學(xué)者的研究，蝕花瑪瑙珠并非天然呈色，而是經(jīng)過人為的染色處理方法形成的紋飾。從1857年起，國外就有學(xué)者注意到這種特殊的珠飾，并對蝕花所用原料及過程進行過研究，他們觀察到的蝕花方法和過程，都是用一種野生白花菜的嫩莖搗成糊狀，和以少量洗滌堿（碳酸鈉）的溶液，調(diào)成半流體狀的漿液，用麻布過濾后即成。然后用筆蘸之，描繪于磨制好的石髓珠上，熏干后將珠子埋于木炭余燼中，取出以粗布疾拭，或置于陽光下晾曬。此法獲得的白色紋飾歷久不褪。有的蝕花瑪瑙珠是先采用前述方法將珠子表面完全變白，然后用某種金屬鹽（MetalSalt）在其上蝕刻黑色圖案，也有黑色線條直接蝕刻于天然珠體上的。一般認為蝕花玉髓珠可分為紅色玉髓表面蝕刻白色紋飾、經(jīng)白化處理的玉髓表面蝕刻黑色紋飾、珠體直接蝕刻黑色紋飾三類型（趙德云：《中國出土的蝕花肉紅石髓珠研究》，《考古》2011年第10期）。據(jù)此概念，我們發(fā)現(xiàn)館藏的花斑紋瑪瑙珠應(yīng)屬于國外學(xué)者所分類的“經(jīng)白化處理的玉髓表面蝕刻黑色紋飾”的瑪瑙珠。

英國學(xué)者培克（Horace C.Beck）將蝕花瑪瑙珠的盛行時期分為三個階段：早期是公元前2000年以前（相當(dāng)于夏代以前），中期是公元前300年至公元200年（相當(dāng)于戰(zhàn)國晚期、秦漢時期），晚期是公元600年至1000年（相當(dāng)于唐宋時期）【培克：《蝕花的肉紅石髓珠》（horace C. beek， Etched Carnelian Beads），《考古家雜志》（The Antiquaries Joural），第13卷1期（vol.13，Issue 1），1933年】。館藏的蝕花瑪瑙珠絕大多數(shù)是屬于培克所劃分的中期，早期的暫無發(fā)現(xiàn)，晚期的目前僅見唐墓出土的2件。關(guān)于這類蝕花瑪瑙珠的制作過程，培克做了試驗進行了復(fù)原。他先采用堿蝕法將珠子表面處理成白色，然后用不同金屬的硝酸鹽溶液在白化的表面繪制黑色圖案，之后雨對珠子進行二次加熱。通過試驗，鈷鹽、銅鹽和錳鹽都可以繪制出黑色的線條，其中硝酸銅溶液繪出的線條與古珠的蝕花效果最為接近（H. C. Beck，Report on Selected Beads from Harappa，Madro Sarup Vats. Excavations at Harappa， P392-431，Munshiram Manorarlal Publishers Pvt.Ltd.，New Delhi，1997）。

以1976年長沙楊家山111號東漢墓出土的蝕花瑪瑙管為例，我們來大體推測其染色程序。該管長2厘米（見圖十一），腰鼓形，兩端截平且細，中間稍粗，上下貫穿一孔。兩端為紅褐色帶，中部的白色寬帶紋稍粗，展開即可成為長方形。該管可明顯看出是利用肉紅玉髓采用第二種蝕花法制作而成。在褐白區(qū)域交界的部分，可明顯看出兩色之間有浸染、疊壓關(guān)系，即珠子應(yīng)該是先染成白色，然后在兩端染作黑褐色，留白的地方自然形成白色紋樣。至于黑褐色圖案的產(chǎn)生是通過哪類金屬鹽溶液加熱形成不得而知。從館藏的這類蝕花瑪瑙珠來看，其表面不甚光滑，較粗糙，似有強酸或強堿腐蝕過的痕跡。

目前國內(nèi)已公布的紅色玉髓表面蝕刻白色紋飾的蝕花瑪瑙珠資料比較多，集中分布于西北地區(qū)和云南、廣東一帶，中原地區(qū)亦有少量發(fā)現(xiàn)。夏鼐、呂紅亮、趙德云等先生均有過專論【作銘（夏鼐）：《我國出土的蝕花的肉紅石髓珠》，《考古》1974年第6期；呂紅亮：《中國境內(nèi)出土的蝕花石珠述論》，見《長江上游早期文明的探索》，巴蜀書社，2002年；趙穗云：《中國出土的蝕花肉紅石髓珠研究》，《考古》2011年第10期】，此處不再贅述。而這種黑白相問的蝕花瑪瑙珠發(fā)表圖像資料的并不多，在西亞和印度也只有少數(shù)遺址有出土。從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資料來看，新疆、西藏、內(nèi)蒙古、云南、廣東、廣西、江西、江蘇等地均有少量發(fā)現(xiàn)。如20世紀(jì)70年代在帕米爾高原一處古墓中發(fā)現(xiàn)1件腰鼓形蝕花瑪瑙珠，為黑白兩色相間，中部的白色寬帶紋較寬，直徑0.8、高2.6厘米（新疆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帕米爾高原古墓》，《考古學(xué)報》1981年第2期）；2013年在新疆塔什庫爾干的吉爾贊喀勒墓地所出的飾珠，除了6件肉紅蝕花瑪瑙珠外，還有1件腰鼓形蝕花的瑪瑙管狀珠，兩端染作黑色，中段為白色（《新疆帕米爾高原吉爾贊喀勒黑白石條古墓群探秘》，新華網(wǎng)2013年6月15日）。夏鼐先生也曾撰文指出，在20世紀(jì)30年代或稍早，有英國人在我國理塘縣（今屬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從藏族人民手中購得兩件大型的蝕花瑪瑙珠。觀照片，石質(zhì)原有濃淡不同的層紋，在相鄰的層紋之間用化學(xué)方法侵蝕出白色的細條紋，使原有的顏色對比更為突出【作銘（夏鼐）：《我國出土的蝕花的肉紅石髓珠》，《考古》1974年第6期】。內(nèi)蒙古準(zhǔn)格爾旗西溝畔西漢匈奴貴族墓出土的項鏈，其上有蝕花瑪瑙珠20余件，有學(xué)者推測其來自中亞（朱曉麗：《中國古代珠子》，第173頁，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3年）。云南出土有西漢、東漢、大理國時期的蝕花瑪瑙珠管（古方主編：《中國出土玉器全集》第12卷，第106、113、118頁，科學(xué)出版社，2005年），以昭通大關(guān)岔3號東漢河崖墓出土的蝕花瑪瑙珠為例，該珠呈腰鼓形，兩端截平，有細孔相通，主體為淡褐至褐色，中間有一道白色圈帶紋，長2.3、直徑0.40.6、孔徑0.1-0.15厘米。廣西合浦漢墓也出土有來自印度的纏絲瑪瑙珠（朱曉麗：《中國古代珠子》，第180頁）。廣東廣州市龍生崗東漢墓出土一串珠飾，其中有27件腰鼓形、黑白相間的蝕花瑪瑙珠管，最長8厘米（古方主編：《中國出土玉器全集》第11卷，第177頁），與湖南長沙五一路東漢墓出土的蝕花瑪瑙珠項鏈最為相似。江西南昌丁家山東漢土坑墓出土2件蝕花瑪瑙珠，最長2.4厘米，腰鼓形，經(jīng)過蝕花處理（古方主編：《中國出土玉器全集》第9卷，第79頁）。汀蘇揚州市邗江甘泉姚莊101號西漢墓出土有串飾9件，其中有蝕花瑪瑙珠1件（揚州博物館：《江蘇邗江姚莊101號西漢基》，《文物》1988年第2期）。

對蝕花瑪瑙珠的來源，學(xué)界普遍認為它們應(yīng)來自境外。如學(xué)者洛伊絲·杜賓（Lois Sherr Dubin）推測，西藏流行的黑白紋飾的蝕花瑪瑙珠“天珠”，在遠古時期就與苯教一起源自伊朗或者相鄰的阿拉伯帝國（Lois Sherr Dubin，The History Of Beadas：From 100000 B.C. to the Present，Harry N.Abrams，2009）。趙德云先生對國境內(nèi)出土的“紅色玉髓表面蝕刻白色紋飾”的蝕花肉紅石髓珠進行了分類研究，并將其與國外材料進行對比，指出“中國出土的蝕花肉紅石髓珠都應(yīng)來自域外，與早期中外文化文流有關(guān)”，認為“蝕花肉紅石髓珠起源于印度河流域，隨著歐亞大陸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傳播廣泛。其制作技術(shù)也有傳播的現(xiàn)象，近東、東南亞都可能存在制造工場，這對認識中國發(fā)現(xiàn)的來源十分重要”。廣州、云南等地兩漢時期墓葬出土腰鼓形蝕花肉紅石髓珠可能來自東南業(yè)（趙德云：《中國出土的蝕花肉紅石髓珠研究》，《考古》2011年第10期）。如是，與之形制完全雷同、時代相當(dāng)、只是蝕花方式不一的黑白相間的蝕花瑪瑙珠也應(yīng)當(dāng)來自同一地區(qū)。江蘇南京象山東晉王氏家族墓地出土的手串，有黑白相間的蝕花瑪瑙珠，有學(xué)者認為其為舶來品（朱曉麗：《中國古代珠子》，第202頁）。1959年長沙五一路9號東漢墓出土了38件蝕花瑪瑙珠，與之同出的還有鏤空的多面花金珠等大量金飾。這類金飾件最突出的特征是形制奇特，而且都是以掐絲和焊綴金珠工藝制成，從形制到工藝均非中國傳統(tǒng)風(fēng)格，應(yīng)為輸入品。多而金珠曾在巴基斯坦叉始邏和越南奧高出土，時間大致相當(dāng)于東漢（岑蕊：《試論東漢魏晉墓葬中的多面金珠用途及其源流》，《考古與文物》1990年第3期）。所以，也可以說，同墓出土的蝕花瑪瑙珠與多面金珠一樣，應(yīng)是從東南亞這一帶傳人進來的。一些學(xué)者根據(jù)國外的蝕花瑪瑙珠出土情況，認為其原產(chǎn)地應(yīng)為印度河流域，其他西亞如埃及、伊朗和中亞如阿富汗以及東南亞如泰國、緬甸、越南所發(fā)現(xiàn)的是印度河流域文明擴散的一個后果和表現(xiàn)（呂紅亮：《中國境內(nèi)出土的蝕花石珠述論》，載《長江上游早期文明的探索》，巴蜀書社，2002年：趙德云：《中國出土的蝕花肉紅石髓珠研究》，《考古》2011年第10期）。

經(jīng)過國內(nèi)外學(xué)者長期的研究，在我國先秦至兩漢時期，中國已開通了絲綢之路與國外進行商貿(mào)往來。按照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對“絲綢之路”的定義，中原與兩方往來的通道有四條：北方（草原）通道、西北（沙漠）通道、西南（佛教）通道、南方（海上）通道。著名的北方絲綢之路主要指占都艮安（今天的西安）和洛陽連接亞洲、非洲和歐洲的古代路上商業(yè)貿(mào)易路線。它跨越隴山山脈，穿過河西走廊，通過玉門關(guān)和陽關(guān)，抵達新疆，沿綠洲和帕米爾高原通過中亞、西亞和北非，最終抵達非洲和歐洲。

南方絲綢之路可以分為陸路和海路。陸路以成都平原為起點，向南分為東、兩兩路，西路沿旄牛道南下至火理，東路從成都平原南行經(jīng)五尺道至大理，兩道在大理匯為一道繼續(xù)西行，經(jīng)保山、騰沖，抵達緬甸密支那，或從保山山瑞麗進抵緬甸八莫，跨入外城。南方絲綢之路國外段有西線和東線兩條。西線即“蜀身毒（印度）道”，從成都平原出云南至緬甸，西行至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至中亞、西亞，這條縱貫亞洲的交通線，是古代歐業(yè)大陸最長、歷史最悠久的對外交通大動脈之一。南方絲綢之路國外段東線包括從四川經(jīng)云南元江下紅河至越南的紅河道，和從蜀經(jīng)夜郎至番禺（今廣州）的牂牁（今貴州境內(nèi)）道，經(jīng)由此道發(fā)展了西南與東南沿海地區(qū)的關(guān)系（段渝：《中國西南早期對外交通——先秦兩漢的南方絲綢之路》，載《巴蜀文化研究集刊》第7卷，巴蜀書社，2012年）。

南方海上絲綢之路形成較晚，在唐中期前，對外主通道是陸上絲綢之路，之后由于戰(zhàn)亂及經(jīng)濟重心轉(zhuǎn)移等原因，海上絲綢之路取代陸路成為中外貿(mào)易交流主通道，在宋元時期是范圍覆蓋大半個地球的人類歷史活動和東西方文化經(jīng)濟交流的重要載體。但依據(jù)《漢書·地理志》的記載，當(dāng)時中國與南海諸國就已有接觸，而且遺跡實物出土也表明中外交流或更早于漢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雛形在秦漢時期便已存在。廣西合浦是漢代最為興盛的港口，富商巨賈云集在這里，為后世留下了諸多遺存。在合浦鎮(zhèn)附近東南的清水江至禁山一帶的漢墓群就有近萬座。在近30年清理發(fā)掘的1000多座漢墓中，出上了珍貴文物逾萬件之多（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文物工作隊：《廣西合浦縣堂排漢墓發(fā)掘簡報》，《文物資料叢刊·4》，1981年；合浦縣博物館：《廣西合浦縣豐門嶺10號漢墓發(fā)掘簡報》，《考古》1995年第3期；廣西文物工作隊、合浦縣博物館：《廣西合浦縣母豬嶺東漢墓》，《考古》1998年第5期；合浦縣博物館：《合浦漢墓出土珠寶、玻璃、金器展》，1996年），其中有青銅器、玉器、金銀器、陶瓷器、漆器、古錢幣、香料、玻璃器皿，以及玻璃珠、瑪瑙、水晶、琥珀等飾物和工藝品及西方風(fēng)格的黃金飾物，幾乎在合浦發(fā)掘的每座漢慕中都有外國的裝飾品和器物。其中瑪瑙、水晶等廣義上的玉石占了較大比例，包括來自印度和中業(yè)的紅色瑪瑙管和白水晶珠、紫水晶珠和纏絲瑪瑙珠等多種材質(zhì)利形制的珠子，它們反映了當(dāng)時中國與西方頻繁的貿(mào)易往來和玉文化交流。以多棱面水晶珠為例，這種珠子在合浦有大量發(fā)現(xiàn)，在同時期的云南李家山滇國墓葬中同樣也有出七，在南越王墓中也有出土記錄，湖南漢墓也有發(fā)現(xiàn)。那么，這種水晶珠究竟是從海上來到合浦，再擴散至云南和其他地方，還是從陸上的南方絲綢之路進入云南，再販往合浦，再輸送到其他地方，也許兩者都有可能。有學(xué)者更傾向于“南海道”，認為出土蝕花石珠的合浦和廣州，均為漢時郡治所在（合浦郡、南?？ぃ榈膩碓淳褪窃l(fā)掘報告中的結(jié)語“應(yīng)為海外輸入，而且還有可能就是印度南部的黃支國（今印度現(xiàn)代港口城市馬德拉斯西南德康挈普拉姆）輸入”。廣州漢墓中出土的陶木船模型、蜻蜒眼玻璃珠、琥珀雕飾、胡人俑、熏爐以及蘇門達臘·加里曼丹的古墓中出土的中國漢代陶俑都是充足的考古物證（呂紅亮：《中國境內(nèi)出土的蝕花石珠述論》，見《長江上游早期文明的探索》，巴蜀書社，2002年）。

同理可推，根據(jù)對湖南周邊與境外出土的蝕花瑪瑙珠的比較研究，我們認為湖南出土的這類蝕花瑪瑙珠是通過南方絲綢之路傳進來的。至于是陸路還是海路、抑或兩者兼有日前均難以做出肯定回答，還有待于新的材料去證實。但我們可以人致推測一下陸路傳人的路線：從印度——緬甸——云南——廣西、廣東——湖南。湖南境內(nèi)出士的蝕花瑪瑙珠也可以看到從南至北的傳播途徑：郴州、永州——耒陽——衡陽——長沙——益陽——常德。如果是從海路傳人，那么就是從印度南部的港口向東航行至中國的合浦或廣州，再向內(nèi)陸傳入。

毋庸置疑，湖南出土的蝕花瑪瑙珠是南方絲綢之路開通后中外文化和早期玉文化交流的物證，對于研究中外關(guān)系史、交通史、工藝史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