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節(jié)目中男女主持人的會話策略差異

靳瑩雪（同濟大學 外國語學院，上海 20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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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專訪節(jié)目中男女主持人的會話策略差異

靳瑩雪
（同濟大學 外國語學院，上海 200092）

摘 要：男性和女性在語言使用上，尤其是在交際策略上會表現(xiàn)出極大的差異，這些差異來源于生理、心理和社會因素等多方面。中國的男性和女性主持人在主持人物專訪節(jié)目時具有明顯的不同，通過對男性和女性主持人主持的人物專訪節(jié)目中具體會話實例進行分析，可以探究他們在采訪中所使用的會話策略上的區(qū)別。

關(guān)鍵詞：會話分析；社會角色；語言性別差異；人物專訪；主持人

在社會角色當中，性別角色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性別的不同不僅導致社會地位和角色等方面的不同，還會對語言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因此無論是語言學界還是社會學界都十分注重對語言性別差異的研究。在會話分析中同樣有談話參與者承擔的性別角色對談話影響的研究。本文選取2012年到2013年間人物專訪四期節(jié)目，分析男女主持人在主持訪談節(jié)目時會話策略運用方面的差異。

一、會話策略上的語言性別差異

從社會學角度來講，性別是“一種復雜的社會文化構(gòu)造”，男女兩性不同的社會文化構(gòu)造導致其在思維方式、行為方式以及情感上均產(chǎn)生差別，并且可以在語言中體現(xiàn)出來[1]。因此，語言的兩性差異對會話交際產(chǎn)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

20世紀60年代社會語言學的發(fā)展和女權(quán)運動的興起推動了語言性別差異的研究，到了八九十年代，語言學家更多地關(guān)注于男女話語風格上的差異以及由此造成的兩性之間的交際失誤問題，而在分析兩性語言差異的原因這方面則產(chǎn)生了諸多如“本質(zhì)論”“權(quán)勢論”“差異論”等學說[2]。

男性和女性在語言上的差異從許多方面都可以體現(xiàn)出來。孫汝建指出，一般從兩方面研究語言性別差異，“一是從語音、語調(diào)、詞匯、句式等角度來探討男女在言語使用中的差別，二是從言語交際方面對比考察男女在話語風格、談話策略、話題內(nèi)容等方面的特點”[3,p169]。尤其在言語風格和談話策略上男女的差異十分明顯，女性是通過談話來建立和保持彼此間的友好關(guān)系，所以更傾向于涉及個人關(guān)系的話題，而男性則是通過傳播信息和闡述個人觀點來引人注目、保持獨立和建立或提升自身地位，也就是男女通過談話所要達到的目的是十分不同的[3,p169-170]。伍茲也指出，在語言交際方面，女性偏向于“融入式”“合作式”和“表達式”的交談方式，男性則偏向于“主張式”“競爭式”和“工具式”的溝通方式[4,p228]。競爭式的溝通方式使男性傾向于控制話題選擇和談話機會，話題轉(zhuǎn)換也較為突然，女性對合作和平等的注重使得她們十分注意保持交談的連貫順暢，話題轉(zhuǎn)換也比較緩慢[3,p170]。除了從言語上直接表現(xiàn)的差別外，男女在作為傾聽者時也體現(xiàn)了很大的不同：女性在傾聽時會給予說話者更多的語言以及注視上的回應，會通過點頭以及“嗯”“是的”等方式積極地表現(xiàn)出自己感興趣的狀態(tài)，而男性則較少以語言的方式回應對方，而且喜歡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并經(jīng)常在對方講完話之前就打斷對方[5,p139-140]。

二、語言性別差異的根源

1. 語言性別差異的起因：不同的詮釋框架

社會學家坦嫩認為，男性和女性在語言上表現(xiàn)出的諸多不同，是因為男性和女性有著不同的詮釋框架，即話語在某一特定情景中對不同性別有著不同的理解方法，而這是男性和女性在角色和地位上的非對稱性分化演變導致的[6,p283]。坦嫩總結(jié)了9個維度以體現(xiàn)男女之間詮釋框架的不同，總體上講，女性的詮釋框架關(guān)注談話伙伴之間平等和睦甚至親密的關(guān)系，男性的詮釋框架則關(guān)注自身的獨立、地位和信息的直接傳遞。兩性詮釋框架的不同主要在于其對信息和超信息的關(guān)注的不同，即男性更關(guān)注信息本身，話語風格更為直接肯定，而女性更關(guān)注超信息，也就是信息是如何詮釋的，所以女性注重與談話伙伴的關(guān)系，為維持友好和睦的關(guān)系，她們會使用更為委婉和表現(xiàn)平等性和合作性的語言[6,p296-297]。

2. 語言差異的背后：生理差異、心理差異和社會差異

語言學家在進行性別語言差異研究時提出了解釋兩性語言產(chǎn)生差別的深層原因，如“生物決定論”“缺陷論”“權(quán)勢論”“支配”“差異論”“社團實踐論”等，這些觀點是通過生理、心理和社會因素等角度來尋找產(chǎn)生性別差異的原因。

從生理上來講，兩性之間的差異是由于其生理上的不同?，F(xiàn)代醫(yī)學觀點認為，男性和女性的腦部在化學成分和結(jié)構(gòu)上都不相同，這使得男性和女性會尋找不同的方式解決問題；在面對壓力時，女性喜歡訴諸于向他人傾訴，而男性更愿意獨自承擔，也是由于荷爾蒙分泌量的不同[4,p226]。語音語氣上的性別差異也可以從男女發(fā)生和呼吸器官的不同找到解釋[3,p146]。

從心理角度來研究性別差異，主要是從男女的感知差異、記憶差異、思維差異、想象差異、注意差異、情感差異、意志品質(zhì)差異、成就差異和個性差異等方面來研究兩性的不同，可以解釋為何女性經(jīng)常使用色彩詞匯和委婉語以及表達上的不確定性，男性則表現(xiàn)得更為堅定獨立且容易打斷他人。

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差異，都因社會因素而使男女差異得以一直維持，男性和女性角色作為社會角色更是一直受到社會規(guī)約甚至約束。由于男女在社會分工上的明確劃分，一直“存在不同的性別角色的期待以及采用不同的教育方式”[4,p223]，在這種固定的性別角色期待中，男性就應剛強、具有責任、在事業(yè)上更有追求，而女性則應溫柔細膩、以家庭為重。由于兩性一直處在這種固定的社會規(guī)約下成長和發(fā)展，性別語言差異也按照“期待”而產(chǎn)生和發(fā)展確定下來。

另一方面，語言差異也影響著男性和女性的社會角色和地位。這主要是因為隨著實用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發(fā)展，實用主義話語系統(tǒng)更推崇男性關(guān)注的方面，而忽視女性關(guān)注的方面，所以語言上的差異最終又強化了男女在社會角色上的差異[6,p293]。

三、我國男女主持人的語言和會話策略差異

1. 我國男女主持人人物專訪節(jié)目的差異

我國的電視人物專訪節(jié)目從1993年白巖松主持的《東方時空》一直到現(xiàn)在，發(fā)展出高端訪問類、文藝類名人專訪、娛樂類專訪甚至對普通百姓的專訪等多種類型[7]。而眾多類型的電視人物專訪節(jié)目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主持人和嘉賓在如演播室這樣較大的空間進行的訪談，如男性主持人主持的《小崔說事》《藝術(shù)人生》和女性主持人主持的《魯豫有約》《非常靜距離》等；另一類是只有主持人和嘉賓在相對較小的空間進行的一對一式的訪談，如女性主持人主持的《面對面》《楊瀾訪談錄》和男性主持人主持的《可凡傾聽》《高端訪問》等。

從上述舉例可以看出，男性和女性主持人所采訪對象的身份和從事職業(yè)具有較大的差異，《魯豫有約》和《非常靜距離》采訪的嘉賓多為影視明星，而《小崔說事》采訪的嘉賓既有名人也有普通人，《藝術(shù)人生》和《可凡傾聽》采訪的對象雖然多是著名人物，但是涉及的方面較為廣泛，有歌手、導演、作家和畫家等；水均益主持的《高端訪問》主要的采訪對象是外國元首和政府首腦。筆者粗略地統(tǒng)計了中央電視臺和各地方衛(wèi)視推出的著名的人物專訪節(jié)目，發(fā)現(xiàn)以影視明星為采訪對象的人物專訪節(jié)目多會采用女性主持人，如《背后的故事》。男性主持人的人物訪談節(jié)目采訪對象多為學者、作家或者企業(yè)精英和經(jīng)濟專家，如《非常說名》。由此可見，在人物專訪節(jié)目中，女性主持人多會主持采訪對象為影視明星的節(jié)目，男性主持人主持的節(jié)目所邀請的嘉賓身份和職業(yè)更具有多樣性。

2. 男女主持人的語言和會話策略差異

本文選取了2012年到2013年間四期人物專訪節(jié)目，女性主持人的有《面對面》和《魯豫有約》，男性主持人的有《小崔說事》和《可凡傾聽》，男女主持人的節(jié)目均為一檔主持人和受訪嘉賓一對一形式的專訪和一檔有現(xiàn)場觀眾的演播室訪談，每檔節(jié)目選取一期作為此次論文中會話分析的語料。

（1）關(guān)于提問和非提問的話語

從本文的會話轉(zhuǎn)寫語料中可以看出，女性主持人提問時會比較多地用疑問語氣詞“嗎”“呢”“吧”且會將重音放在語氣詞上，句子表現(xiàn)為升調(diào)；男性主持人則較少使用疑問語氣詞，即使使用，也很少將重音放在語氣詞上，且提問的語句多表現(xiàn)為降調(diào)，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對方對自己話語的肯定。另外，女性主持人會更多地使用提問的方式作出一步步的引導來維持對話，并對同一個話題進行深入地詢問，如在《面對面》中主持人董倩問嘉賓莫言挨餓的事情是“幾歲時候的事”，并針對這件事發(fā)生在莫言兒時卻令他印象深刻這一點追問“您還記得”和“為什么……記憶會這么深”，在此處不僅關(guān)注細節(jié)性的信息，更注重詢問對方的內(nèi)心感受，表現(xiàn)出女性對情感的注重和心思細膩的特點。

男性主持人大多不會在細節(jié)上頻繁提問，為使訪談氛圍更加愉悅，會說一些評論性的內(nèi)容或者調(diào)侃性的語句，如在《小崔說事》中，主持人崔永元在當閻連科透露自己真實學歷后說：“您公開說好，要被方舟子挑出來不好。”十分巧妙地利用方舟子打擊假文憑的事件幽默地回應閻連科承認自己過去文憑作假的事，利用當今人們在微博上發(fā)表對名人的評論甚至攻擊性話語這一點來回應閻連科不介意別人評價的態(tài)度，語言十分詼諧幽默，引得全場觀眾陣陣笑聲。又如曹可凡將白先勇祖母唯獨寵愛其父親的行為幽默地形容為眼光準確投資精準，將白先勇父親嚴格管教兒子總結(jié)為“以治軍手段教育兒子”，既對采訪對象的談話內(nèi)容進行了回應，又讓采訪能保持輕松愉悅的氛圍。

（2）對采訪對象的回應

從本文所選取的語料中可以看到，無論是女性主持人還是男性主持人都表現(xiàn)出了積極回應采訪對象的姿態(tài)。一方面是因為采訪對象均是年長的社會地位較高的作家或者戲劇藝術(shù)家；另一方面這種人物訪談類節(jié)目基本都是一對一的談話形式。即使同樣是做出回應，男女主持人的回應方式也不同。女性主持人多會對對方的話語表示贊同，而男性主持人則會大膽地表達自己不同的見解，在《小崔說事》中，主持人除了崔永元以外，還有一位女性主持人王雪純，與崔永元相比，王雪純會更多地使用使用如“哦”“哇”“天啊”“哎呀”等感情色彩明顯的語氣詞或者以笑聲作為回應，以積極表現(xiàn)自己認真傾聽的狀態(tài)和對采訪對象談話內(nèi)容感興趣的姿態(tài)；而崔永元就多次對嘉賓閻連科的話表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如閻連科說到中國批評家對其很惱火時，崔直接說出“我們都很惱火”，將主語擴大到所有人，意即除了批評家，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人對閻連科的論斷都表示惱火。而女性主持人在與對方意見不一致或者受到對方反駁的時候會努力以多種方式進行“圓場”，即盡量減小與嘉賓話語的不一致性，并且會使用表現(xiàn)積極情感的正面的表達方式。如在《魯豫有約》中嘉賓焦晃表現(xiàn)出對小孩子模仿自己的困擾，而主持人陳魯豫說：“這其實是好事兒啊，說明那個角色大家記住了。”“這就是最初的影迷??！”用這些贊揚肯定的表達方式化解了嘉賓口中的“困擾事件”。

（3）話輪轉(zhuǎn)換方式：打斷和主動給出話輪

進行話輪轉(zhuǎn)換的一種常見的方式是打斷他人的發(fā)言。對本文使用的四期訪談語料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男性主持人和女性主持人打斷嘉賓的次數(shù)均在8-9次。由于對嘉賓年長和較高社會地位的考慮，男女主持人打斷的次數(shù)沒有太大區(qū)別且相對較少。另外，由于人物專訪中涉及的話題基本都是圍繞采訪嘉賓的，所以嘉賓此處承擔的是功能性的角色，掌握更多更重要的信息，在話題內(nèi)容上嘉賓往往比主持人更具有發(fā)言權(quán)，因此主持人不會輕易打斷嘉賓的話語。

主持人在給出話輪、交出話語權(quán)時經(jīng)常會通過提問的方式。除提問外，如果想要讓嘉賓有意識地接過話輪，女性主持人通常會使用肢體或語氣語調(diào)的變化等方式給出嘉賓暗示，如主持人陳魯豫會將身體從面向現(xiàn)場觀眾變?yōu)槊嫦蚣钨e焦晃，通過這一姿勢的轉(zhuǎn)換讓采訪對象接過話輪或?qū)χ鞒秩俗鞒龌貞?。相比之下，男性主持人會更注重運用豐富的語言內(nèi)容啟發(fā)嘉賓接過話輪，如在《可凡傾聽》中，在談到嘉賓白先勇母親去世一事時，白先勇有陷入情緒低沉而話語漸少的趨勢，這時主持人曹可凡針對白先勇書中和父親的合照說：“啊，其實看到一個垂老的武將，一個充滿生機的一個文學青年，覺得是一個舊時代的結(jié)束，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庇冒紫扔潞透赣H的對比表明白先勇作為年輕一代開辟了自己的新的時代，讓話題脫離消沉的氛圍，嘉賓白先勇也因此順利接過話輪，使訪談繼續(xù)順利進行了下去。

四、結(jié)語

運用會話分析對兩性的談話特點進行分析是探究兩性語言和會話策略的差異的重要方法。在所有談話類型中，正式談話中的人物訪談作為會話形式中較為特殊的一種，限制著談話參與者在談話中承擔的角色及其權(quán)利義務。而同樣作為采訪人的男性和

女性主持人，在運用會話策略完成采訪任務時會受語言性別差異的影響，表現(xiàn)出不同的用語特點，并會采用不同的會話策略。通過會話分析的方法對具體會話實例進行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男女主持人會話策略運用上的諸多不同之處。了解兩性在會話策略甚至整個語言運用上的差異不僅可以讓兩性之間得以更好地溝通，還能從中了解雙方各自在語言運用上的優(yōu)勢和劣勢，從而根據(jù)這些性別特點有針對性地進行會話和交際能力方面的提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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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黛博拉·坦嫩.你誤會了我:交談中的女人和男人[M].周紅,祝畹瑾,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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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王若琳.電視人物專訪節(jié)目中的心理互動[D].長春:吉林大學,2011:17.

（責任編輯、校對：韓立娟）

歷史學研究

The Exploration to the Differences of Discourse Strategies between Hosts and Hostesses in the Personal Features

JIN Ying-xu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hina）

Abstract:There are great differences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in the use of language, especially in the communication strategies. These differences originated from physiologic,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factors. Chinese hosts and hostesses display obviously different in the interview programs. Through concrete discourse analyses of the personal features, man can elaborate the differences of discourse strategies between host and hostess in the interview programs.

Key Words:discourse analyse; social rolls; gender differences in language; interview; discourse strategies

作者簡介：靳瑩雪（1990-），女，河北唐山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收稿日期：2015-09-03

DOI：10.3969/j.issn.1009-9115.2016.01.013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15（2016）01-004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