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選讓
靈魂的吶喊與相擁
——我與《塔克拉瑪干之魂——十二木卡姆》
劉選讓
也許是命運的召喚,四十年前,因我畫畫的一技之長,特征入伍踏上了西去邊塞新疆的征途。數(shù)十年來,對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新疆地域文化進行了堅持不懈的探索與研究,足跡遍布老百姓稱之為“死亡之海”的整個塔克拉瑪干沙漠,不僅體驗到了風沙、荒漠、干旱,慣看了古城、胡楊、尸骨等生命留下的挽歌;更體味到了惡劣環(huán)境千百年來恒古不變的自然景觀,與穿越歷史的可歌可泣的人文精神。
因宿命的安排和情感的契合,每次下鄉(xiāng),我不是步入朋友安排的新疆美食或歌舞生平的場所,而是將體驗與感悟生活的落腳點,選擇在茫茫的沙漠與農村的田間地頭,像回家一樣,一頭扎進干達壘或籬笆墻的民間的地窩子,白天與農民一起耕作,休息時畫速寫。常常晚上躺在能看到漫天星斗的地窩子里,聆聽著凄涼、優(yōu)傷或歡快的琴聲,感受著沙漠深處惡劣環(huán)境下老百姓生活的艱難與勤勞,及一個民族面對生存壓力而世世代代承繼著一種生生不息的精神。這琴聲往往使我徹夜難眠。數(shù)十次去木卡姆之鄉(xiāng),和田、喀什、吐魯番等沙漠邊緣,尤其是得知那一個個熟悉的木卡姆老藝人去逝消息的時候,我無限傷感。一個藝術家悲天憫命的情懷及使命感與責任感時時地撞擊著我的心靈,用中國畫的語言體現(xiàn)《塔克拉瑪干之魂——十二木卡姆》的母題構思猶然而生!
歷經數(shù)年不斷的思考、探索,構成與再思考,從數(shù)十幅小草圖到大量的速寫稿,到十年前的草圖放大,人物重組、技法的推翻,搭建,再推翻,再搭建,進行了無數(shù)次的調整。面對浩瀚的大漠這個地域特征及悠久的音樂文化,如何用中國畫的語言圖式承載十二木卡姆的精彩瞬間,成了創(chuàng)作過程中最大的屏障,使我多年陷入痛苦的迷茫與困惑之中。作品在繪制過程中,曾歷經了數(shù)次推翻和否定,其原因是單線平涂表現(xiàn)這片土地顯得蒼白無力,清秀華潤的水墨構成不能體現(xiàn)大漠的滄桑。我深知從傳統(tǒng)到大漠語言建構與轉換是我繪畫語言精神追求的關鍵。經過多次的技法探索與研究,在從新疆沙漠中幾次背回的沙土中,終于找到了表現(xiàn)沙漠精神特質的圖式語言,使作品擁有了屬于它自己的語言載體。
畫面的構成:以俯視式的視角將塔克拉瑪干沙漠“死亡之?!北M收眼底而構成全景。將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的胡楊及歷經歲月殘蝕的駱駝、牛羊、人的尸骨殘骸作為畫面的前景,背景則以交河、高昌古城的殘垣斷壁,又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的神秘夢幻構成,以沙漠黃沙彌漫的景觀,烘托著“塔克拉瑪干之魂”的主題。似一群久遠的魂靈,跪坐在狂風肆虐的茫茫沙漠之中,承載著代代詠唱的木卡姆在穿越歷史時空的訴說,訴說著大漠深處人類與自然抗爭的歲月及一切生命在這里生生不息的精神,訴說著人類——我們的故事。
藝術是思想與精神的體現(xiàn),也是人類文明進程的圖譜。作品《塔克拉瑪干之魂——十二木卡姆》,是我數(shù)十年對新疆絲綢之路人文精神的探索與研究的結晶,是我藝術思想與精神的載體,也是我與新疆民族人民深厚情感的體現(xiàn)。
在我數(shù)十年的探索與創(chuàng)作期間,維吾爾民族音樂之母——十二木卡姆,2005年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文化價值令世人矚目。以中國畫的語言將它原始的余輝,用可視的圖式呈現(xiàn)出來,是我一生最大的夙愿。我的所思所想、所冀所求、所好所取都凝結在這幅作品之中。
藝術是無法忽視公眾性與接受性的。對《塔克拉瑪干之魂——十二木卡姆》這件作品來說,我是誰,并不重要,我從哪里來,又將去哪里我不得而知。既然上天安排了我人生生命留駐的過程,在使命冥冥的引導之下,安排我完成這件塵封了千百年來古代絲綢之路多少個國家與民族靈魂相擁的文化之作,是命運的安排。愿《塔克拉瑪干之魂——十二木卡姆》能給后世人留下一個穿越歷史時空的精神圖譜。
劉選讓: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畫院研究員
責任編輯:雍文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