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逸
9月7日,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在亳州市委機關報《亳州晚報》上刊登公告,為“亳州興邦公司集資詐騙案”中原判有罪的邱超等19人消除影響,恢復名譽,并向他們賠禮道歉。據(jù)了解,安徽高院的這一做法在全國尚屬首例。(9月8日《澎湃新聞》)
《國家賠償法》明確規(guī)定:“行使偵查、檢察、審判職權的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行使職權時有侵犯人身權情形的,受害人有取得賠償?shù)臋嗬?;致人精神損害的,應當在侵權行為影響的范圍內,為受害人消除影響,恢復名譽,賠禮道歉?!比欢?,一直以來,在國家賠償案件中,“重經(jīng)濟賠償,輕賠禮道歉”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更別提以登報這樣正式的方式向受害人道歉。
前不久媒體報道,東莞小伙蔣小兵(化名)去年因為冤案被關押了21天。事后,國家賠償很快到位,道歉卻久等不來。甚至,當其母親上門要求警方賠禮道歉,為兒子恢復名譽時,“一位副局長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道歉和安撫的話,且態(tài)度很兇”。而在備受關注的呼格案、念斌案中,相關法院也僅僅是到當事人家中登門道歉。這樣的道歉形式,實際效果顯然有限,不足以“在侵權行為影響的范圍內,為受害人消除影響,恢復名譽”。
《國家賠償法》實施近三年來,才出現(xiàn)首例法院登報道歉的做法,其背后的深層次問題值得反思。一方面,受害人普遍缺乏維權意識和勇氣,不敢向公權部門主張權益。有內部人士坦言:“盡管《國家賠償法》有規(guī)定,但在實際操作中,很少有當事人固執(zhí)地要一句道歉。對于不少當事人而言,能重獲自由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蓖瑫r,一些部門自恃高高在上,不愿放低身價向公眾道歉,或是覺得賠償認定書已經(jīng)作出了過錯認定,賠償金也給了,就沒必要專門賠禮道歉。
從某種意義上講,賠禮道歉比經(jīng)濟賠償更重要。國家機關在人們心中是正義的化身,具有很強的公信力和權威性。雖然冤案得到了糾正,當事人也領到了賠償金,但國家機關的侵權行為對當事人的人格尊嚴和社會評價造成的負面影響,卻不會輕易消除。在公眾“先入為主”的思維下,許多當事人在無罪釋放后,還會遭受不明就里的人們在背后指指點點。只有有關部門主動認錯,賠禮道歉,才能撫慰受害者的精神創(chuàng)傷,幫助其走出心理陰影,重新融入工作和社會,贏得周圍人們的信任和關懷。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出現(xiàn)差錯并不可怕,只要勇于面對。對于有關部門來說,登報道歉非但不是丟面子的事情,還能向人們展示有責任、有擔當?shù)囊幻?,更好地樹立司法權威。而道歉本身也是一個自我反省、自我加壓的過程。在公眾雪亮眼睛的監(jiān)督下,相信有關部門和工作人員能認真總結教訓,審慎用權,在今后的工作中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
有一個細節(jié)值得注意,此前邱超等19人申請國家賠償時,就曾向安徽高院提出過登報致歉的要求,法院最終也聽取了律師的意見。首例“法院登報道歉”具有標本意義,邱超等19人主動維權的精神,值得其他蒙冤者學習。這不僅是維護個體權益,也有利于推動司法工作更加公平公正。同時,也希望有關部門能夠變被動為主動,從“要我道歉”向“我要道歉”過渡,積極主動承擔責任,還當事人一片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