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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圖上的城市

    2015-07-21 21:49:17畢亮
    長江文藝 2015年7期
    關(guān)鍵詞:南昌宿舍爸媽

    畢亮

    他們以為我睡了,在黢黑的宿舍小聲地商量,如何把裸鉆帶出工廠,如何找路子銷贓。我沒睡,春天到了,我心里長滿水草,哪能睡得著。

    從宿舍到珠寶加工廠,步行,通常是十分鐘。我比其他同事走得快,少兩分鐘。好多次,我拿小米手機測算過,八分鐘走完那截路,不多不少。

    工廠亂糟糟的,早到的同事會聚集在一起,抽一支香煙,扯幾句閑話,聊酒吧艷遇泡到的姑娘、前夜麻將或斗地主牌局的輸贏,即將在深圳灣體育館開唱的周杰倫巡回演唱會……我不抽煙,也懶得加入閑聊隊伍,獨自站在廊道窗前,透過蒙塵的隔音玻璃,眺望遠(yuǎn)處成排的榕樹、椰樹。

    我在工廠負(fù)責(zé)珠寶鑲嵌工作,用我爸的話說,是門手藝活。若是活兒多,我會從早到晚坐在操作臺前,小心地將一粒一粒裸鉆嵌入鉑金戒指空槽內(nèi)。有時候,也會加工少量的黃金戒指,鑲嵌綠寶石、紅寶石。工作時,我盡量少飲水,省得跑洗手間,誤時。實在憋不住,我才起身,將膀胱飽脹的尿液排出。

    同事問我,馬魯,你干嘛那么拼,活兒是做不完的。

    我說,按件計酬,想多掙點唄。

    當(dāng)然,我對他們只講了一半真話,另一半真話是我想攢錢當(dāng)學(xué)費,再去上幾個培訓(xùn)班充電,我想學(xué)珠寶設(shè)計。但后一半真話,我從不愿跟別人提及,只是藏在心里,希望它像一粒種子慢慢在臟器內(nèi)生根發(fā)芽,長成大樹。之前,有幾個同事湊了兩個月、三個月薪水買來蘋果手機,在我面前玩游戲、聊微信,顯擺,我動了心,想去購買一部。猶豫大半個禮拜,最終我咬牙忍住了,沒去買,就湊合著用小米手機吧。

    珠寶加工廠位于深圳羅湖布心工業(yè)區(qū)。我來這工作差不多兩年了,我爸媽離開深圳前,我們一家三口住在逼仄、潮濕的城中村出租屋。他們離開深圳后,我搬進(jìn)了工廠宿舍。業(yè)余時間,我跟節(jié)衣縮食的父母一樣,沒去游玩深圳的景點世界之窗、歡樂谷、東部華僑城,我要么悶在網(wǎng)吧跟不知性別的網(wǎng)友聊天、瀏覽新聞,要么獨自去道路兩旁綠樹成蔭的綠道跑步。

    我喜歡跑步,快跑,慢跑,遠(yuǎn)離布滿金屬器具的操作臺,遠(yuǎn)離密密麻麻的樓宇和異味撲鼻的宿舍,一個人在大地上奔跑,像風(fēng)一樣自由。

    這個春天結(jié)束,我就滿二十歲了。我想找一個女朋友。甚至,我都想好了,等關(guān)系穩(wěn)定下來,我會制作一枚鉆戒送給她,小一點的鉆石,“鴿子蛋”我暫時送不起。網(wǎng)上倒是有大把女孩,但她們并不討人喜歡,聊完年齡、喜好,再聊完生活所在的城市,她們就開始生硬地沒完沒了地討要“禮物”,要這個要那個。

    網(wǎng)友甲說,我想買一套CK內(nèi)衣,你送給我吧!

    網(wǎng)友乙說,聽說紀(jì)梵希香水不錯,能送我一瓶嗎你!

    網(wǎng)友丙說,我生日快到了,我的愿望是擁有一部最新款蘋果手機,你能幫我實現(xiàn)愿望嗎?。?/p>

    ……

    我說,我把我最珍貴的送給你,行么?

    網(wǎng)友說,銀行卡么?

    我說,不是,是地圖,我收藏的地圖。過去上學(xué)時,我有一個無人知曉的嗜好,收藏地圖,行政區(qū)域圖、交通圖、旅游圖等各式各樣的地圖。從湖南老家來深圳,其他什么東西我都沒帶,隨身物品就只帶了這些地圖。

    網(wǎng)友說,你腦殼被門夾壞了吧!

    又說,要不,我們直接去地圖上的城市旅行。至于地圖,你留著吧!

    ……

    在眾多女網(wǎng)友中,唐米是個例外。她說,馬魯,你真舍得送給我?她這么一問,我倒猶豫了。我說,還真有點舍不得,工作累了不愿出門時,我就把它們?nèi)〕鰜?,來來回回看地圖上的城市。

    唐米說,地圖對你有特別的意義,我可不想奪人所愛。

    初到深圳我購買過一張深圳行政地圖,城市的街街角角、旅游景點,我爛熟于心,但多數(shù)地方,我的腳步并不曾真正抵達(dá)。跟唐米聊起深圳,聊起紅樹林、深圳灣、南澳海灘,我就像是這座城市的主人,她不知道,那些地名全部來自兩塊錢一份的彩色地圖。

    臺風(fēng)夜,他們又在宿舍聊吃聊喝,帶著新交的女朋友去了一趟萬象城,吃香港滿記甜品、哈根達(dá)斯冰淇淋、怡和園的意大利餐,還買了兩三件價格不菲的服裝,結(jié)果信用卡刷爆了。窗外有股潮氣涌入室內(nèi)。我半臥床頭,緊握小米手機,跟唐米聊微信。

    唐米說,馬魯,再過三天我就十八歲了。

    又說,我想來深圳聽周杰倫的巡回演唱會,順道看你。

    我說,想來,你就來唄!

    ……

    唐米是個山西女孩。生日前一天,她說太原的天空糟透了,灰蒙蒙的,便從太原飛來了深圳。我在7天連鎖酒店訂了間大床房,交了住一晚的房費,228元。真舍不得。但作為網(wǎng)絡(luò)認(rèn)識的朋友,我得盡地主之誼。見到唐米時,她只背了個斜挎包,沒帶行李箱。我猜她沒打算久住,終于松了口氣。經(jīng)過狹長的窄廊,我?guī)椒块g,灰色的墻壁、洗得泛白的床單,她像只獵犬,鼻子?xùn)|聞聞、西嗅嗅。她說,長這么大,我還沒住過這么小的房子。

    我說,出門在外,將就一下。

    她說,不過,挺好玩的,謝謝你馬魯!

    唐米取下斜挎包,整個人擺成大字形仰臥床榻,眼睛不眨地盯看暗灰色墻頂。她說,你聽,門外是什么聲音,不會有人跟蹤我們吧,馬魯,你鎖好房門了嗎?

    我說,這里安全得很,放心。

    唐米說,明晚八點的演唱會,一起去吧!

    我在百度查過周杰倫巡回演唱會門票的價錢,比房費貴多了。我說,我對周杰倫興趣不大,你一個人去就行了。

    唐米說,明晚,有空嗎你?

    我說,可能要加班,不加班的話,我就在宿舍呆著。

    唐米說,馬魯,陪我吧,一起過十八歲生日。

    我想起中國建設(shè)銀行卡內(nèi)的存款,不到二萬五,我攢了快兩年。低下頭,目光注視腳上那雙為迎接唐米的到來專門新買的阿迪達(dá)斯運動鞋,我沉默了。

    持續(xù)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沉寂。

    唐米斜挎包旁邊的蘋果手機鬧個不停,她瞄一眼,聾了似的不理不睬。她說,演唱會門票我都買好了,兩張。

    我的臉一陣發(fā)燙,木樁似的筆直杵著,想離開房間。我說,唐米,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唐米說,馬魯,留下來陪我,一個人我怕。

    蘋果手機不知疲倦地響著。唐米干脆直接關(guān)了手機,嘀咕說,真煩人,平時看不見人,現(xiàn)在倒好,關(guān)心起我來了。

    那天夜里,我和唐米在黑暗中躺著,除了聊天,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唐米說,馬魯,除了鑲嵌鉆石,你還有什么愛好?

    我說,我愛跑步,深圳羅湖、福田、南山、鹽田的綠道,我?guī)缀跖鼙榱?。但我沒告訴唐米,我愛跑步的緣由,在路上奔跑,我會忘掉我所有的煩惱、忘掉深陷傳銷組織的父母、忘掉日復(fù)一日單調(diào)乏味的工作、忘掉內(nèi)心的卑微與怯弱……

    打了個哈欠,唐米說,你怎么不問問我,我愛干嘛?

    我說,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唐米說,馬魯你也太高冷了。仔細(xì)想了想,我好像沒有真正愛過什么,以前學(xué)舞蹈、學(xué)鋼琴、學(xué)畫畫、學(xué)擊劍,都是父母安排我去的,說實話,練這個、學(xué)那個,我都膩了,從生理上反感?,F(xiàn)在,我就想擁有自由,哪怕只是一點點自由。

    黑暗中唐米嘆了一口氣,這個哀嘆中似乎飽含了滄桑。透過墻體,隔壁傳來女人的呻吟聲。我的心思追隨聲音而去。唐米說,馬魯,想什么呢你?

    我的臉?biāo)评予F,血管里奔騰著一只獸。朝床的邊緣挪動身體,我想盡量遠(yuǎn)離旁邊十八歲的小鮮肉。我說,那個電話是誰打給你的?

    唐米說,講出來會嚇?biāo)滥悖腥俗窔⑽?。馬魯,還是說說你吧!

    過去我爸媽在深圳一家主營湘菜的餐館打工。

    他們不是掌勺的主廚,甚至連主廚的助手都算不上。我媽只是個普通的傳菜員,我爸高級一點,他做“水案”,負(fù)責(zé)宰殺各類家禽、水產(chǎn)。有一回,客人點了份蛇羹,老板吩咐我爸殺蛇。手伸進(jìn)裝蛇的鋼絲籠,抓蛇,結(jié)果手背給蛇咬了枚血印。醫(yī)好手,我爸從醫(yī)院拿回一疊發(fā)票,遞給餐館老板。老板看了眼我爸,又去看發(fā)票,他說,老馬,蛇咬傷你的手,我負(fù)責(zé)一半,你自己不小心,也得負(fù)責(zé)一半吧。

    我爸只拿到一半醫(yī)藥費。

    這事傷了我爸的心,也傷了我媽的心。他們計劃跳槽,換個工作,當(dāng)然也是在餐廳打工,他們想挪到一個薪水更高的地方,掙多一點錢。我媽說,馬魯,你都快二十歲了,再過幾年就要結(jié)婚了,我們得為你攢多一點老婆本。我媽還說,馬魯,你爸和我年紀(jì)加起來都快一百歲了,這輩子我們沒混好,對不住你!

    他們抓住了一個來自江西南昌的機會。我媽說她有個同學(xué)搞工程,在南昌修高速公路,那邊一個月能掙四千。我說,媽,你過去能干什么?我媽說,先過去看看。

    我媽過去南昌看看后,返回深圳,鼓動我爸一起辭職,卷鋪蓋去了南昌。離開深圳時,我媽說,馬魯,媽這一輩子都讓人瞧不起,再不往前奔一奔,就老了。我想我媽是在南昌看到了“光”,奔著迷人的光亮去的。

    他們卻是飛蛾撲火。

    后來老家二舅打來電話告訴我,我爸媽陷入傳銷組織,不停地打電話邀請親戚、朋友、熟人去南昌,欲圖帶領(lǐng)族人好友發(fā)家致富。二舅說,你媽好不容易攢的八萬塊錢,全打水漂了,還借了三萬外債。我比誰都清楚那八萬塊錢是我們一家三口住出租屋如何攢下的,節(jié)衣,縮食,一分錢掰成兩分錢花。

    知道爸媽在南昌的事情后,我接連五天夜間失眠,想起媽媽那句話“媽這一輩子都讓人瞧不起,再不往前奔一奔,就老了”。臨老了,媽媽想找回一點“尊重”,我心里明白。給他們打電話,我忍住沒提他們做傳銷的事,環(huán)顧左右而言他,問南昌天氣如何、吃得可好、身體怎么樣。

    遠(yuǎn)處傳來消防車鳴笛的聲音,越來越近。大概是附近哪家桑拿中心或者水療會所著火了。被褥內(nèi)溫暖的氣息在流淌,我老二硬了,伸手去抓旁邊的手。手伸出一半,又縮了回來。我想起另一件事。室內(nèi)空氣令人窒息。

    我說,唐米,還在聽么你?

    唐米說,當(dāng)然。

    我說,真有人追殺你?

    唐米說,這你也信,是我媽,她跟殺手沒什么兩樣?,F(xiàn)在你爸媽還在南昌么?

    我說,他們被傳銷組織洗了腦,一時半會勸不回來。本來我打算攢些錢報培訓(xùn)班學(xué)珠寶設(shè)計,現(xiàn)在我計劃先攢三萬塊錢,把家里借的債還了,不能讓爸媽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反正我還年輕,機會多的是,等以后掙到錢再去充電吧。我爸媽他們不一樣,到時我會去一趟南昌,勸他們不要對天上掉餡餅的事抱有幻想,不然,等他們熬幾年出來就真老了,在外面打工都沒人要了。

    唐米說,馬魯,你的事我?guī)筒簧厦Γ姹浮?/p>

    我說,沒事,遲早會解決的。告訴你,我宿舍的三位同事,他們偷裸鉆,鉆石還沒在身上捂熱,就給警察逮住了,真不劃算。

    唐米說,沒逮住才劃算,對吧!

    我說,一天到晚在監(jiān)控器下干活,挺累的。一天到晚就那么坐著,枯燥得要死,遲早我會變成一尊雕塑。那一粒粒閃耀的鉆石,終歸是誘人的吧。

    我在考慮那件事要不要講給唐米聽。想了半天,我決定不講,她知道后,會怎么看我,肯定會把我當(dāng)成一個懦夫。

    從宿舍到珠寶加工廠,會經(jīng)過一個沒有燈火的橋洞。有一天加完夜班,我一個人回宿舍,走進(jìn)黢黑的橋洞時,一團(tuán)蠕動的黑影發(fā)出古怪的響動。我沒當(dāng)回事,跟往常一樣繼續(xù)朝前走?!熬让?!”是個女人或者女孩發(fā)出的聲音。我本能地邁腿跑起來,頭也不敢回,跑回宿舍時,流了一身汗,有熱汗,也有冷汗。那些天,我時刻關(guān)注電視、電臺、網(wǎng)絡(luò)新聞,看有沒有報道橋洞內(nèi)發(fā)生的事,卻沒一點音訊。再經(jīng)過橋洞時,我總能聽到有個低沉、壓抑的聲音喊“救命”。我后悔那天沒停下來,讓勇氣在體內(nèi)爆棚,當(dāng)一回救人的英雄。

    唐米的腳不停蹭床單,另一只閑手摳癢。

    我用腳趾頂了兩下被褥,說,唐米,你哪里癢?

    唐米說,渾身癢,估計身上起疙瘩了。馬魯,你怎么不抱抱我?

    我說,孤男寡女,我哪敢。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像兩塊烙鐵緊貼在一起。我想側(cè)身去抱她,念頭一閃而過,卻沒有行動。我說,唐米,現(xiàn)在說說你吧!

    唐米說,我生在太原、長在太原,住在牢籠似的大房子里。

    我說,太原,我蠻熟悉的,有晉祠、天龍山石窟、永祚寺、崇善寺、竇大夫祠、蒙山大佛。

    唐米說,馬魯,你還熟悉哪里?

    我說,挺多的,都是在地圖上看的。

    唐米說,我在太原一天到晚不是學(xué)畫畫、跳舞,就是彈鋼琴、擊劍。我有一幅畫,曾經(jīng)還拿過全國繪畫比賽少年組一等獎,你信么?

    我說,信,當(dāng)然信。

    一聲尖叫在黑暗中響起,是唐米喊的。我起身開燈,兩只小蟑螂伏床單上奔跑。唐米嚇得渾身打抖,在床榻蹦來跳去。我伸手捉住兩只活物,扔進(jìn)馬桶,抽水沖走了。

    關(guān)燈,濃濃的黑色又籠罩了房間。我倆躺回床榻。唐米說,不會還有蟑螂吧!

    我說,有我在,放心。你繼續(xù)!

    唐米說,我家有一面榮譽墻,貼的全是我畫畫、跳舞、彈琴贏得的獎項。這些有什么用呢,我一點都不快樂、一點也不自由。世界那么大,我從不曾抵達(dá)。

    她講出了我的心里話,我沉默以對。我突然好想喝酒,喝兩瓶或者三瓶老青島。

    唐米說,以前我爸在的時候,我們家氣氛還稍微好一點,自從我爸被抓進(jìn)監(jiān)獄,陽光就離開了我們家,陰霾一直籠罩在我家人頭頂。我媽呢,她總是忙著她公司的事,成天見不到人影,好像錢能解決一切問題,她給了我一張銀行卡,交代我自己買吃的、買穿的。她不管我,抽不出一點時間陪伴我,還一個勁要求我把學(xué)習(xí)搞好,學(xué)好英語,到時去英國留學(xué)。

    又說,馬魯,來深圳前,我干了一件牛逼烘烘的事,你猜猜看,是什么事?

    我說,這哪能猜得到。

    唐米說,我把家里那堵榮譽墻噴滿了紅色的、黃色的油漆,我媽回家看到肯定臉都?xì)饩G了。我?guī)缀跄芟胂笏龤饧睌牡臉幼樱?。這是我長到十八歲,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我說,唐米,換作是我,我不會這么干。你趕緊開手機,告訴你媽媽你的行蹤,不然她會擔(dān)心,真的。

    唐米說,她才不會。十歲那年,我遭人綁架,我爸媽跟另一家公司爭奪煤礦開采權(quán),那邊找人對我下了黑手,在我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把我劫走了。關(guān)小黑屋一關(guān)就是五天,我爸媽死活不松口,是太原警察救了我。

    空氣中飄浮著古怪的氣息。我們誰都沒張嘴說話,寂靜在幽暗空間蔓延。

    像是想起什么事,唐米說,她也可能會擔(dān)心我吧,畢竟她是我親媽。小時候我生過一場病,我還記得大半夜,我媽抱著我急吼吼地在寒風(fēng)中跑去醫(yī)院,那時候媽媽的懷抱真夠溫暖。

    唐米十八歲生日,是跟周杰倫一起在深圳灣春繭體育館過的。

    我沒去。

    宿舍新來的同事去金威啤酒街吃燒烤,我一個人在宿舍呆著,真想學(xué)他們,當(dāng)一名不知愁滋味的月光族,吃喝玩樂,實在不行了,再去不顧后果干一票大的。當(dāng)然,頂多我只是想想。

    閑得發(fā)慌,我尋來一塊抹布,洗干凈,擦那雙嶄新的阿迪達(dá)斯運動鞋,擦了一遍又一遍。我想起那天在華強北逛商場買鞋,路過周大福、周生生、愛迪爾珠寶專柜,擱在柜臺經(jīng)過加工的鉆石戒指,比安放在操作臺時更炫目、更耀眼。我不敢靠近,像是陷入了某種虛無之境。

    唐米拍了超多演唱會照片,用Ipad一張一張展示給我看。那個光彩奪目的舞臺離我十二分遙遠(yuǎn),仿佛隔了整整一道銀河。離開深圳時,唐米說,馬魯,來一個離別前的擁抱吧!

    我說,算了。

    唐米說,確定?

    我說,確定。

    唐米說,馬魯你記住,你欠我一個擁抱。

    攔了一輛出租車,唐米拉開門,蹦蹦跳跳上了車。她從車窗探出頭,大著聲音喊,馬魯,你腳下那雙運動鞋,帥呆了。再見,馬魯!

    我在心里反復(fù)說,再見,唐米!瞬間,搭載唐米的出租車變成一枚小紅點,然后消失了。唐米像是從來不曾來過。

    責(zé)任編輯 ?楚 ? ?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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