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大討論：水壩到底是好還是壞

童國慶

最近，巴基斯坦國內(nèi)存在著很多關于是否應該在河流上建設大型水壩的討論。米爾扎·阿西夫·貝格是印度河水務委員會的主席，他認為，如果國家在水壩建設方面進行更多的投資，是可以避免洪水的。

巴基斯坦在2014年遭受了嚴重的洪水災害，但是，該國在大多數(shù)年份卻非常干旱，很多地區(qū)降雨很少。2014年的洪水災害造成克什米爾地區(qū)近500人喪生，幾十萬人流離失所，摧毀了大面積的棉花。但是，由于沒有水壩的攔截，大多數(shù)季風期的洪水沒有得到利用，并且不能緩解巴基斯坦長期的干旱。

貝格感嘆洪水這種“寶貴資源”被白白地浪費掉，他認為在印度河上修建水壩是解決該問題的關鍵。但是，在巴基斯坦，修建水壩已經(jīng)成為一個政治熱點問題?！坝行┤藢τ诖髩芜^于敏感，只看到大壩的壞處，沒有看到大壩的好處?！彼f。

2014年5月，總理納瓦茲·謝里夫為印度河上的兩個大型水壩的建設打開了綠燈，這2個水壩分別是4500兆瓦的狄阿莫—巴沙水壩和2000兆瓦的達蘇水壩。阿赫塔爾·阿里，是亞洲開發(fā)銀行的水利專家，他認為，這2個大型水壩的建設至關重要，因為該國存在著水與能源方面的危機，這與巴基斯坦快速的城市化、人口增長以及糧食安全不相適應，在水需求不斷增加的背景下，修建水壩不失為明智之舉。“水壩可以對河流的徑流進行調(diào)節(jié)，如何調(diào)節(jié)徑流，取決于我們的管理?！彼f，“如果政府能夠投資進行大的水壩建設，不僅能對河流的徑流進行調(diào)節(jié)，減少水壩下游的水旱災害，還能夠進行水力發(fā)電，緩解能源危機的現(xiàn)狀，并且，水壩增加的蓄水也可用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p>

巴基斯坦在印度河流域擁有的灌溉面積約14萬 平方公里，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灌溉面積，灌溉這么大的面積需要消耗巨量的水資源。目前，巴基斯坦在印度河流域僅有2座大型水壩，即曼格拉和塔貝拉水壩。2個水壩的總庫容，大約相當于印度河30天左右的徑流量，而大多數(shù)發(fā)達國家的大型水壩一般都有1～2年徑流量的蓄水能力。

巴基斯坦目前正在迅速變成為一個缺水的國家，古拉姆拉蘇爾是巴基斯坦氣象局副局長，他說：“據(jù)估計，巴基斯坦目前人均水資源量大約為950立方米，與該國1951年人均5500立方米的水資源量相比，已經(jīng)減少了太多。如果我們不采取措施，我們將如何滿足未來不斷增長的人口的用水需求？”

并不是所有人都認為修建水壩是最好的解決方案。穆什塔克是巴基斯坦信德省邁赫蘭大學的教授，他認為，支持修建水壩的人們，沒有考慮水壩修建后可能造成的水文變化。“關于修建大壩的提議，在每次洪水發(fā)生后都會被人們重新提出來?！彼f，但大多數(shù)水壩建設的支持者都來自上游的旁遮普省。政府計劃在旁遮普省修建水壩，一直是爭論的焦點，這個爭論已經(jīng)持續(xù)了30余年。旁遮普省是巴基斯坦最大的省份，該省份是水壩建設的大力支持者，但下游的信德省和開伯爾省則強烈反對修建水壩，他們認為，如果在旁遮普省修建發(fā)電能力為3600兆瓦的水壩，將會給旁遮普省更多的權力控制河流的水流。

穆什塔克說：“在一座大型水壩修建之前，人們必須謹慎了解河流的自然流態(tài)，因為大型水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變河流下游的水文特征。”作為大型水壩建設的反對者，穆什塔克指出，建設大型水壩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需要進行繁重的移民工作，還可能會導致許多生物多樣性的喪失，影響當?shù)氐纳鷳B(tài)系統(tǒng)。還有人擔心大型水壩可能會成為武裝分子攻擊的目標，伊拉克的摩蘇爾大壩，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最近，英國牛津大學的賽義德商學院對大型水壩建設方面的問題進行了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大型水壩建設在經(jīng)濟上并不可行，并且還會消耗大量的人類和生態(tài)成本。關于大型水壩建設方面的研究，自2000年世界水壩委員會公布一些研究成果以后，很少有組織再進行獨立的研究。據(jù)調(diào)查，截至2000年，世界上大型水壩的數(shù)量已經(jīng)攀升到了47000座，另外還有80萬座中小型水壩。牛津大學關于大型水壩建設的研究，基于65個國家的245座大型水壩的數(shù)據(jù)，研究人員聲稱，大型水壩建設已經(jīng)使許多國家背負了巨大的債務。研究認為，“更小、更加靈活、建設周期更短的水壩項目應該是建設的首選”。經(jīng)過10年之久的大型水壩建設的“平靜期”，巴西、中國、埃塞俄比亞和巴基斯坦等新興經(jīng)濟體，都以前所未有的規(guī)模修建大型水壩。

水壩并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卡卡赫爾是巴基斯坦前任駐聯(lián)合國大使，兼任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計劃署的前任官員。他認為，大型水壩不是河流蓄水和引水的唯一或者最佳的解決方案。各種尺寸的水壩應該被看作是人類干預洪水的諸多選擇，近年來，由于氣候變化和其他因素，人類遭遇洪水和干旱的情況更加頻繁。

穆什塔克則堅持認為，巴基斯坦在修建水壩之前，應該先理清灌溉系統(tǒng)的順序?！拔覀兊墓喔葞缀趵速M了近60%的水源，因為我們的運河和灌溉系統(tǒng)年久失修。”他聲稱，巴基斯坦有足夠的水源，甚至可以向遭受旱災的塔爾沙漠提供水源，在印度河三角洲地區(qū)，海水入侵是大面積農(nóng)用地毀壞的根本原因，海水入侵甚至滲透到一些城市例如卡拉奇，這是一個缺水的城市的中心地帶。

每個水電項目都有利益和代價，人們需要進行權衡。“我承認，巨大的水壩建設，會導致很多人流離失所。”卡卡赫爾說，“但是，我們也需要看到大型水電工程所帶來的巨大利益，例如中國的三峽工程，產(chǎn)生了巨大的電能，也控制了長江流域的洪水。”

水電工程可以給城市供電，驅(qū)散附近社區(qū)的黑暗，克什米爾地區(qū)就是一個例子，在克什米爾地區(qū)，印度人使用他們的水壩在印度河上發(fā)電，然而，巴基斯坦人卻要忍受頻繁的停電?！斑@樣的抱怨，可以通過水電項目來解決?！笨ê諣栄a充說。與太陽能和風能相比，卡卡赫爾仍然看好水壩，因為多用途的水壩，其功能遠遠超過發(fā)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