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存麗
又一個冰冷的冬天即將過去,這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寫材料,忽然聽到同事興奮地喊:“下雪啦!”我急忙起身推開窗戶,見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飄灑,感覺美極了。
看著眼前飄飄灑灑的雪花,清代詩人紀(jì)曉嵐詠雪的詩閃于我腦海:“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飛,飛入蘆花都不見。”我想:若偌大的雪花飛入蘆花中,該是怎樣的情景呢?又想起《紅樓夢》里賈寶玉踏雪尋梅時“不求大士瓶中露,只乞嫦娥檻外梅”的雅趣……想著能上紫溪山踏雪尋梅,我仿佛嗅到窗外飄來的梅花香,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們駕著車出城,見龍川江畔、西山腳下白雪皚皚,山腳下的人們在雪地里歡呼著。怕雪大路滑,我們沿著從云慶上紫溪山這條較平緩的路行駛,空氣極清新,也不太寒冷。車剛到山腳,就看到人們在堆雪人、打雪仗,我興奮地歡呼著。到了半山腰,只見一個巾年男人瞇著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瞧他極為放松和享受的樣子,倒像是大冬天在烤太陽,而不是躺在冰天雪地里。我們好奇地將車停在離男子不遠的地方,我剛下車,就見一對年邁的老人有說有笑,相攜向雪徑深處走去,那相互攙扶的脈脈溫情,給潔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夢幻般的色彩,我佇立雪地里,靜靜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感慨萬千: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徑,竟能見到“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情景,看來,生活中的美真是無處不在??!我走進林巾,伸出雙手,邊輕輕觸摸樹上的雪邊眺望遠方,山舞銀蛇,寂靜無語,偶爾有積雪從樹枝上滑落,聲音格外輕柔,仿佛天籟,看著白茫茫的山野,我慨嘆:“大地真干凈啊!”忽然憶起作家雪小禪寫過一段與冰雪有關(guān)的文字:“××地太冷,人們剛講的話還沒來得及聽進去,就結(jié)成了冰,只好抱回家用火烤著聽?!蔽耶?dāng)時看完后就笑了,笑她夸張得離譜,也夸張出了水平,令人過目不忘。我邊笑邊沉思:不知那些被雪覆蓋下的植物此時在干什么?它們或許在冬眠,或許在竊竊私語,或許在用心體味與這場雪花的浪漫邂逅……待雪融化后會是一番什么樣的景致呢?若本來梅花一朵,雪融化后,陽光一出,依然燦爛若初,自芳自華;若本來爛泥一潭,雪融化后,依舊污泥一片,但總要比原來清澈一些吧!畢竟已融入了許多雪水。
我們在半山腰逗留一陣后繼續(xù)前行,沿途的樹上掛滿雪花,好一派“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致。正想著“梅須遜雪三分白,雪還輸梅一段香”“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等與雪有關(guān)的詩詞,我的手機忽然響了,剛接通,就聽到一個種茶花的朋友激動地嚷嚷:“哎!這么冷的天氣,你在哪兒?干嗎呢?”我笑著應(yīng)道:“微風(fēng)在刮,大雪在下,我在紫溪山專心接你的電話。”友人在電話的另一端笑道:“從實招來,昨晚上喝了多少蜂蜜,嘴巴這么甜,把我哄得快滑倒了。”我忙大叫:“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錢買蜂蜜呀?”我們嘻嘻哈哈地打趣一陣后才進入正題。原來,昨晚她宿于紫溪山自家果園屋內(nèi),天亮推開門后,發(fā)現(xiàn)整個果園被大雪覆蓋,于是激動地和果園里的工人們把果樹上的雪收集了一些儲在甕里,想待夏天邀我去果園品茶。我告訴她,屆時,將邀一幫文友去吟詩、繪畫、品茶,讓她多儲些雪,她愉快地應(yīng)允。
談妥一件與雪有關(guān)的雅事,我心情更加舒暢,用心觀察沿途堆雪人的男女,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男人和女人堆的雪人是不同的。男人通常堆體型高大、五觀和動作都極為夸張的雪人,它們的頭上常戴著一頂破草帽,嘴里斜叼一只煙斗,看上去悠閑自得、頗為瀟灑。待雪人堆完后,有些男人還會將其輕輕撬起,小心翼翼地抱著置于車頂,然后拉著雪人,緩緩地招搖過市。女人通常堆體型適中,五觀及動作都相對乖巧的雪人,它們的頭及脖子上常戴著女人的絨帽、圍巾,手里握著一根小樹枝,看上去靈動飄逸、清秀可人。待雪人堆完后,女人們常會圍著雪人繞幾圈,然后掏出手機左拍右拍,發(fā)給親朋好友炫耀一番,就近玩耍一陣后,跑到雪人面前,果斷地取回自己的絨帽及圍巾,然后拋下雪人,心滿意足地回家。看著沿途哼著小曲離去的女人們,仿佛一米陽光照進胸膛,我心里暖洋洋的。
其實,于南方人而言,冬天紛紛揚揚的大雪,飄飄灑灑的雪花都是極吸引人的,它予人們的不僅僅意味著來年的豐收,更多的是親近大自然的誘惑。
我們正向山頂駛?cè)?,剛從山上下來的駕駛員說上山頂?shù)穆繁谎旱沟臉渥钄嗔?,無法通行,我們只好掉轉(zhuǎn)車頭,從另一條路往回行駛。沒能到幽香的梅園漫步,沒去體味飛雪花影間誘人的美,是此行最大的遺憾,想起王安石“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詩句,我總惦記著梅花傲立雪中的倩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