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文
這是一本雜志與一個國家的故事。
1985年4月,改革初興,時代乍暖還涼,廣州市委大院,在一批有理想的思想者孵育下,這本雜志呱呱墜地。
“鏡子”和“窗戶”一直是傳媒機構樂于自賦的兩種旨趣迥異的功能。“鏡子”讓人們可以看到自己和所處社會的種種美好與不堪,“窗戶”則必須在現實基礎上,對信息、知識、理念和未來展開思考與想象。
進化的偶然性,往往青睞后者。
《南風窗》從命名伊始,就在對睿智和洞見的苛刻強調中,皈依了后者,并以此吸引了一代又一代才情、智慧與現實感兼具的寫作者和思想者。30年來,他們用文字和思想,在一本雜志上,于現實世界之外構建了另一個時空維度。
這就是唐代智常禪師所解釋的“納須彌于芥子”,須彌是大千世界,芥子是思想者的腦袋。
舜帝南游,制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p>
“慍”者,憂愁也。南風初起之時,大部分國人還在為溫飽發(fā)愁。改革驅動歷史的車輪重新起步,中國經濟持續(xù)強勁增長,30年間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創(chuàng)造了世人驚嘆的“中國奇跡”。在世界舞臺上,中國人找回了民族自信。
社會財富迅速積累的同時,問題也接踵而來:改革蜜月期結束、分配不公沖擊社會秩序,共識面臨破裂、道德精神滑坡、社會階層斷裂、權力腐敗嚴重……
當市場被扭曲時,法治如何跟進?當效率與熱情被鼓勵時,公平與正義如何得到保障?當有形之手發(fā)揮巨大作用的同時,怎樣進行制度化的權力約束?
所有這些問題,都需要中國在前進的道路上,一一做出回答。我們曾經不遺余力地傳播著來自另一種文明體系的制度、文化、思想與精神;我們也曾發(fā)出警醒,那些一度被國人視為絕對美好的價值比如市場、工業(yè)化、城市化等一旦被扭曲,都可能展現面目猙獰的另一面,將中國現代化進程拖入絕境。
偉大常常是一種偶然,因為“所能”必須呼應時代,并為時代所回應。30年來,這本薄薄的雜志,為一代人的啟蒙貢獻了不可忽視的力量。
這是思想者的力量。我們用文字守望中國現代化進程,洞察時代憂與患,闡釋社會繁榮的真正動力,捍衛(wèi)公共利益,守護理性、良知與責任。
三十而立,豈曰無衣?我們有過困惑,卻從不寂寞。在這個日益喧囂的世界里,一代又一代沉靜、睿智的讀者,默默支撐著我們。當下中國許多有影響的政治家、企業(yè)家、專家學者和行業(yè)精英,都是《南風窗》的讀者,在他們構建自我價值觀的年輕時代,這本雜志曾經深刻地參與了他們的人生。我們志同道合,相伴相惜,一起成長。
互聯(lián)網時代帶來了傳統(tǒng)媒體的革命,《南風窗》也不例外。我們思考著這個國家的未來,也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以內容分,媒體歷來有兩種,一種側重于生產信息和資訊,另一種則側重于傳播思想和觀念。傳統(tǒng)媒體的當下趨勢是,前者的功能被替代,后者的功能則被呼喚。
作為一本雙周出版的雜志,我們從來就無法第一時間傳遞社會生活各個領域的新鮮事—這意味著,這一“最大的弱點”,我們早已回避,也一直未被掣肘。未來《南風窗》的核心價值,依然是保持對這個時代十足的好奇,對這個世界上發(fā)生的一切,提供最有趣,最富洞見,最具價值的想法和觀點。
《南風窗》將繼續(xù)守護“稀缺的價值”,傳遞“冷靜的力量”,力求轉型為一家中國最頂級的研究型傳媒機構,做中國一流的“思想者”、一流的智庫。我們將繼續(xù)在思想層面保持獨立的批判性,在政策層面堅持積極的建設性。我們不會被技術打敗,唯一可能被自己落伍的思想所擊垮。
思想的批判有多重要?卡爾·波普爾說,“科學的客觀性不是個別科學家的事情,而是相互批評的社會結果”。科學的歷史,就是人類對世界的主觀認識不斷自我否定的過程,如果我們承認未知是無限的,那么所謂客觀規(guī)律,本身也是思想家的一種構建。從這個角度講,正是思想的批判,構建了我們認知的世界。
黨的十八大以來,反腐與改革力度空前,開辟了中國未來全新的可能。我們對那些具有雄才大略、勇于破除障礙、推動國家向前的政治家懷著深深敬意,同時也更加堅信,思想上的變革是這個國家變革的先導與巨大驅動力,在國家未來的現代化轉型中,思想者一定有更大的作為。
因為,思想者的未來,就是這個國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