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樓
(重慶大學 馬克思主義理論教研部,重慶 400044)
當代中國的哲學研究群體,實際上是一個思想和學術的哲學共同體。在當前暢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中國夢”的時代,這一哲學共同體也擁有自己的“中國夢”。當代中國哲學共同體的“中國夢”,就是一個具備多元復合內涵和特質的中國人文學術復興的“哲學夢”。所謂“哲學夢”,就是要實現當代中國哲學在21世紀的崛起與復興。這個“哲學夢”,是由思想變革之夢、觀念轉變之夢、范式創(chuàng)新之夢、理論轉化之夢、形態(tài)構建之夢、哲學復興之夢等要素和環(huán)節(jié)所構成的多重維度的“中國夢”。它孕育著中國人文精神與文明形態(tài)的新的可能性?!罢軐W夢”的實現,關鍵在于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當代中國語境下的“中西馬哲學會通”,則是建構“當代中國哲學”的根本所在。首先,要在當代中國語境下,以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為思想資源,繼而實現中國哲學的現代轉化、西方哲學的中國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最終形成中西馬哲學三位一體與彼此融通的思想譜系和哲學圖景。其次,是在中西馬哲學對話與會通的基礎上,使其基本精神與根本方法同當代中國人和社會發(fā)展的現實相關照,進而實現思想理論對于現實時代的哲學自覺。因此,致力于不同專業(yè)方向與問題域中的當代中國哲學人,應當組建起“大哲學”視野的學術共同體,開展團隊合作、協(xié)同作戰(zhàn)、群體攻堅與綜合創(chuàng)新,以此實現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
眾所周知,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開始,中華民族遭受了因國運不濟、國力衰退和文化落后而導致的被動挨打境遇,中國社會一度淪落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屈辱處境。自此,實現國家富強、民族復興與人民幸福的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就成為每一個中國人的“中國夢”。一代代、一批批仁人志士前赴后繼,為實現“中國夢”嘔心瀝血、奉獻青春,甚至拋頭顱、灑熱血、不惜壯烈犧牲,用寶貴生命和頑強意志筑造起一道道鋼鐵長城。從這個意義上說,整個中國近現代史,就是一部中國人民救亡圖存的抗爭史與民族復興的奮斗史。在經濟、政治、科學技術、軍事和外交等諸多方面處于弱勢地位和落后狀況下,中國知識分子在人文學術與哲學傳統(tǒng)上也一度陷入生存與發(fā)展的困境。在思想領域呈現為自由主義的“全盤西化論”與保守主義的“文化復古論”的相互對立與論戰(zhàn)。持“全盤西化論”立場的人,逐漸喪失了對自己民族人文精神與哲學傳統(tǒng)的自信,盲目拜倒在全盤西化的錯誤觀念之下唯西方哲學馬首是瞻,甚至使“中國哲學的‘合法性’問題研究”成為2003年度中國十大學術熱點之一[1]。在他們看來,“中國只有思想,而無哲學”[2],西方哲學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哲學,西方學術才是最具科學性、現代性與合理性的人文學術,中國知識分子必須拋棄腐朽的和落后的中國傳統(tǒng)學術,全盤性地向西方學習。而相當多持“文化復古論”立場的人則認為,以西方哲學為代表的人文學術是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組成部分,只有以中國傳統(tǒng)哲學為代表的人文學術才能真正實現國家富強、民族復興和人民幸福。在這部分人眼里,以中國古代哲學特別是儒學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人文學術蘊含著深厚的哲學傳統(tǒng),中華民族的文化復興實際上就是向中國傳統(tǒng)人文學術和儒學的復歸,即“儒學復歸論”[3]。誠然,這兩種論調的出現有其特殊的背景,從根本上說,“全盤西化論”和“文化復古論”的出現,既與工業(yè)革命后西方國家在政治、經濟、軍事、科技與文化等領域逐漸占據世界主導地位內在相關,也與中華民族在近代以來處于被動挨打地位、中國人文學術和哲學傳統(tǒng)面臨時運不濟并遭受重創(chuàng)的境遇一致。盡管“全盤西化論”和“文化復古論”在基本觀點上是根本對立、彼此沖突與相互矛盾的,但是其初衷都是要實現中國人文學術的再度崛起和中華民族的哲學復興??墒怯捎谒鼈兌疾环现袊膶嶋H,不管是“全盤西化論”,還是“文化復古論”,都不可能真正實現中國人文學術復興的“哲學夢”。
其實,從戊戌變法到辛亥革命,從五四運動到抗日戰(zhàn)爭,從舊中國到新中國,從革命時期到建設時期,從改革開放前到改革開放后,從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再到21世紀,包括文、史、哲、政、經、法等眾多學科在內的中國人文學術經歷了艱難探索、奮力掙扎、積蓄力量、韜光養(yǎng)晦、逐漸挺立的轉型期,也是各門學科成長發(fā)展的生成史。特別是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為我們送來了馬克思主義之后,馬克思主義就在中國這片廣闊的大地上生根發(fā)芽,最終生長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形態(tài),并在這一理論指導下結出了實踐的豐碩果實。自此,馬克思主義便成為中國革命與建設的指導思想,馬克思主義哲學也成為當代中國的主流思想與國家哲學。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鄧小平、艾思奇、李達等老一輩革命家,正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先驅、典范和楷模。黃楠森、高清海、陳先達、陶德麟、孫伯鍨、葉汝賢、陳宴清、張奎良等新時代的哲學家,也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建構與研究范式創(chuàng)新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從某種程度上說,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新形態(tài)建構與研究范式創(chuàng)新與轉換等[4],都是為最終實現中國人文學術復興的“哲學夢”而積蓄力量、醞釀思想和理論奠基。因此,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中國夢”,必然深層蘊含中國人文學術復興的“哲學夢”。反之,中國人文學術復興的“哲學夢”也必然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中國夢”的題中應有之義。
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與1987年黨的“十三大”提出的中國社會經濟發(fā)展“三步走”戰(zhàn)略部署相一致的?!叭阶摺睉?zhàn)略指出,在21世紀中葉亦即建國100周年時,“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fā)達國家水平,人民生活比較富裕,基本實現現代化”[5]。這里的現代化,不僅指經濟現代化維度的國家富強、民族復興與人民幸福之夢,而且也內在地包涵由文化現代化、思想現代化、精神現代化和哲學現代化等多重要素和環(huán)節(jié)所構成的精神文明的現代化。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統(tǒng)一,實現共贏,既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題中應有之義,也是國家富強、民族復興與人民幸福的“中國夢”的內在要求。以其自身的性質和特質,哲學的現代化在精神文明架構中總是具有文化中樞、思想精髓、精神內核與“文明的活的靈魂”[6]的價值和意義。因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夢,必然內在要求中國哲學在21世紀崛起和復興。這既是當代中國人安頓身心、安身立命與人之為人的精神需要和心靈訴求,也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在思想建設、精神建設、文化建設和文明建設上的理論需要和哲學自覺[7]。
當代中國哲學在21世紀的復興,也是世界前進和人類發(fā)展的需要。德國現代哲學家雅斯貝爾斯在其著名的“軸心時代”命題中,將以孔子和老子為代表的中國先秦思想與哲學文化視為人類文明傳統(tǒng)的幾大重要來源之一[8]。正是基于這種認識,在西方文化、西方思想、西方文明和西方哲學在當代面臨困境和危機的境遇下,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擁有五千年悠久文明史的中國,期待中國傳統(tǒng)文明在21世紀開出新的花朵,結出新的果實。李澤厚先生的《該中國哲學登場了?》《中國哲學如何登場?》的先后出版[9],“中哲、西哲、馬哲對話中的融通”成為2008年度中國十大學術熱點之一[10],魯克儉主編的“國外馬克思學譯叢”的問世,王東教授建構“中國馬克思學”的呼吁等,不但表明中國學者建構具有民族特色的“中國馬克思學”的努力,而且意味著中國哲學共同體實現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的愿望。正如王東教授指出,16世紀出現了以意大利思想家為代表的人文主義哲學,17世紀出現了以荷蘭哲學家斯賓諾莎為代表的唯理論,18世紀出現了以英國思想家為代表的經驗論,19世紀出現了以康德、黑格爾為代表的德國古典哲學和以馬克思、恩格斯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20世紀出現了以美國哲學家杜威為代表的實用主義哲學,到了21世紀,該中國哲學家和中國哲學思想閃亮登場了[11]。因此,當代中國哲學在21世紀的復興,意味著新的中國人文精神與文明形態(tài)的孕育和出現。這種新的中國人文精神與文明形態(tài),實際上是人類生存發(fā)展的新的方式和樣態(tài),人類思想建設的新的前景和可能性,人類精神傳統(tǒng)的新的樣式和面貌的哲學映照和體現。
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的實現,關鍵在于創(chuàng)建中國哲學的新形態(tài),即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所謂“當代中國哲學”,主要指的是當代中國人自己的哲學,它從根本上有別于西方哲學的形態(tài)、風格、樣式和特質。中國人與西方人不但在自然地理環(huán)境和經濟生產方式上存在巨大差異,而且在民族性格、人文精神、思維方式、文化心理、哲學傳統(tǒng)與話語方式上也具有截然不同的風格與特質。因而,中西方必然存在迥然相異的關于人的自我意識的哲學思想理論。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當代中國人要想保持自身的個性、民族的獨立性與人文精神傳統(tǒng)的永續(xù)傳承,就更需要創(chuàng)造當代中國人自己的哲學思想理論。高清海先生曾呼吁:中華民族的未來發(fā)展需要有自己的哲學理論,我們應該努力創(chuàng)建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與中國氣派的“當代中國哲學”[12]。當然,創(chuàng)建“當代中國哲學”,并不是要拒斥西方哲學,而是要在保持中國特色、中國風格與中國氣派的前提下,將西方哲學作為重要的思想參照,積極地借鑒和吸收西方哲學的可取之處。事實證明,我們只有對西方哲學的本質與特征進行一番通透的理解和把握之后,才能真正認識和領會我們民族的哲學傳統(tǒng)的精髓和特質,才能在世界哲學的視野下實現“當代中國哲學”的民族價值與世界意義的雙重統(tǒng)一。在這個意義上,“當代中國哲學”,就不僅是屬于當代中國人的民族性哲學,而且是面向人類的、具有普世價值和全球眼光的世界性哲學。方克立先生倡導的“馬魂、中體、西用”說[13],或許是我們在正確處理中國哲學、西方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哲學等不同思想資源之間的關系問題時,所應秉持的基本態(tài)度和原則。
所謂“當代中國哲學”,是指既能夠表征當代中國人的生存狀態(tài)、精神狀況與發(fā)展方向的哲學,又能夠展現當代中國社會的基本現狀、發(fā)展瓶頸與未來出路的哲學。這就意味著,“當代中國哲學”的建構,并不是對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直接挪用和簡單照搬,也不是一種“哲學復古”和“文化復古”,而是要將中國傳統(tǒng)哲學作為重要思想資源,在當代中國人與社會發(fā)展的現實中重新激活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生命力,進而實現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現代轉化。其實,中華民族不僅是有著悠久歷史和燦爛文明的國度,而且是擁有源遠流長的學術譜系與哲學傳統(tǒng)的民族。中國傳統(tǒng)哲學表征的是古代中國人的自我意識的哲學思想理論。作為中華民族自己的哲學理論,中國傳統(tǒng)哲學凝結著古代中國人的思想結晶、思維方式、心靈體驗、生命力量和哲學悟覺。而“當代中國哲學”,就是中國哲學的現代形態(tài)。它將在承續(xù)中國傳統(tǒng)哲學所表征的人文精神傳統(tǒng)的基礎上,進一步實現哲學思想理論對于當代中國的時代精神和真實的社會問題的哲學自覺。因此,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現代復興,應是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的內在維度與重要內涵?!爱敶袊軐W”的構建,亟待需要深入挖掘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思想精華,使其再度生成為當代中國人安身立命的心靈歸屬和精神家園。只要從這一意義上運思,中外學術界一度熱議和爭論的“中國哲學的合法性”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所謂“當代中國哲學”,必然是以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范式與哲學傳統(tǒng)為主導的哲學。所謂“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首先就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和行動指南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這是因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正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當代中國人所真切把握到的“思想中的時代”和“時代精神的精華”,是理論維度與實踐維度內在統(tǒng)一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形態(tài)。它不僅是集發(fā)展道路、理論體系、政治制度于一體的偉大旗幟,而且內在地反映了以改革創(chuàng)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與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共同構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它們與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一起共同成為“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建構的重要根據和基礎。早在20世紀90年代,張岱年先生就曾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進行了高度評價。他認為,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綜合創(chuàng)新論的文化大旗,才是“中國文化的現代復興之道,生生不息之道,后來居上之道”[3]。黨的“十八大”之后,“中國夢”理論的提出,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進一步補充、創(chuàng)新、完善與發(fā)展。因而,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需要擁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高度的頂層設計意識、全局眼光和整體思維。其次,所謂“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還應當包括當代中國理論界在馬克思主義的闡釋和發(fā)展上所取得的具有創(chuàng)新性的思想觀點和理論成果。這些思想觀點和理論成果,也為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提供了深厚的思想理論資源、豐富的哲學想象力和廣闊的思考空間?!案淖兪澜绲氖澜缬^”“以人為根本的思想前提”“實踐觀點的思維方式”“現實批判的研究方式”“實踐的唯物主義歷史觀”“歷史唯物主義的哲學理念”等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核心概念和基本理論,應當是“當代中國哲學”的思想根據、理論典范與研究范例。從目前學界關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共識來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也必然是一種以人為本的人本哲學,以人的解放為價值旨歸的政治哲學,以生活世界為現實根基的實踐哲學,以實踐觀點為解釋和建構原則的歷史唯物主義,以斗爭與和諧的對立統(tǒng)一為研究范式的辯證法。
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實現中國人文學術復興之“哲學夢”,根本在于實現“中西馬哲學會通”。在全球化時代,當代中國的哲學研究內在地要求跨學科、跨領域與跨文化的比較研究視野和方式。這種“跨界思維”的視野和方式,其實質就是展開不同哲學之間的溝通、交流和對話。它不但可以進一步深入推進某一學科領域自身的研究進展,而且可以實現不同哲學思想形態(tài)之間的會通。對于當代中國哲學界來說,就是要實現哲學八個二級學科之間的對話、交流與會通,而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哲學和西方哲學實際上是哲學二級學科領域的主干學科,因此,哲學二級學科交流的關鍵是“中西馬”哲學的對話與交流[14]。然而,長期以來,當代中國從事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學者們卻一直處于各自為政、不相往來、關起門來搞研究的狀況。這種孤立和閉塞的研究方式,成為制約當代中國哲學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的主要瓶頸。因而,當代中國哲學學人亟需跨越學科界限,凝聚和整合資源,形成思想合力,實現深層次的“中西馬哲學會通”。所謂“中西馬哲學會通”,就是在當代中國語境下實現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比較研究、深層對話與內在性的融會貫通。當然,這并非要求一個哲學工作者必須精通“中西馬”的全部知識,而是說在研究本專業(yè)領域具體問題時應有其他學科的視野[14]。只有在廣闊的哲學視野下,我們才能進一步深化問題、更新方法、創(chuàng)新思想和建構新的哲學形態(tài)。
生命領會、精神自覺與人性覺解,是當代中國語境下中西馬哲學會通的存在論基礎。從元哲學維度而言,哲學就是關于人的自我意識的思想理論,哲學的本性與人的本性是內在一致的,哲學的奧秘在于人[15]。而人性在類生命的意義上也是相通的,這就是不同時空境遇中的人能夠彼此理解、感同身受與心靈相通的根本原因。在這一意義上,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都是對于人的生命、精神和人性展開思考和覺解的哲學。對于生命、精神和人性的覺解,實際上構成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會通的存在論前提和基礎。正如孫利天先生指出,生命領會和精神自覺是中西馬哲學會通的辯證本體基礎,馬克思主義哲學“對自然生命和精神生命的辯證覺解,是可以打通中西馬哲學存在論基礎的思想通道”[16]。同時,哲學的人性自覺,即“西方古典哲學對人性的理性自覺,中國傳統(tǒng)哲學對人性的德性自覺,馬克思和后現代哲學對人性的社會性自覺”,是中西馬哲學會通的一個內在性平面[17]。
緊扣時代脈搏、回應時代的普遍性問題,是當代中國語境下中西馬哲學會通的現實基礎。盡管中西文化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但是中西方思想家所關注的論題很多都是具有普遍性的人類性問題。對于中西方思想家關于具有普遍性的人類性問題的分析和比較研究,既是我們正確看待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各自的本質和特征的重要前提,也是在正確把握三者之間關系基礎上實現中西馬哲學對話與會通的現實基礎。杜維明先生認為:“人類文明所碰到的重大課題擺在了中西馬面前,這是中西馬相結合的現實條件。”[18]在當代中國語境下,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者存在眾多共同的問題和任務。比如,人道主義與人權問題、人的異化與消費主義、兩性平等與女性主義、環(huán)境污染與生態(tài)倫理、國際和平與核戰(zhàn)爭威脅、資本的邏輯與精神的危機,等等。對于這些問題的理論思考和哲學把握,成為當代中國語境下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對話與會通的現實基礎。孫利天先生指出,批判傳統(tǒng)哲學的虛假崇高、批判資本邏輯的統(tǒng)治和支配、創(chuàng)造有中國特色的中華民族自己的哲學理論,應當是當代中國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研究、西方哲學研究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共同任務,也是三者會通的基礎[19]。
整合資源、協(xié)同創(chuàng)新與研究范式互補,是當代中國語境下中西馬哲學會通的方法論基礎。一直以來,中國學術界的中國哲學研究、西方哲學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各有自己的小天地,學者們長期在本學科領域內部進行“圈地”式的研究和創(chuàng)作。李德順先生曾將這種現狀形象地稱之為學術圈的“打井學”。在他看來,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界有的是“打井學”,而“打井”的人太少[20]。據此,要想實現當代中國語境下中西馬哲學的會通,就必須首先打破學科界限、消除學術壁壘、整合中西馬哲學思想資源,從而拓展和構建“大哲學”意義的理論視野和思想語境。其次,要組建“大哲學”視野和語境下的當代中國哲學研究的學術共同體,進行團隊合作、協(xié)同作戰(zhàn)、群體攻艱與綜合創(chuàng)新。第三,要在中國哲學、西方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各自的研究范式創(chuàng)新與轉換的基礎上,進一步實現三者在研究范式上的對話、選擇與優(yōu)勢互補[21]。
總之,實現中西馬哲學會通和建構“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并不是將中西馬哲學的傳統(tǒng)觀點和現成結論進行外在嫁接和簡單拼湊,而是要以當代中國語境下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現代轉化、西方哲學的中國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為前提和基礎。在這一過程中,人們應該以建設“當代中國哲學”新形態(tài)為目標,以回應現實問題和時代課題為切入點,以反思哲學學科使命為前提,以研究主體的視野敞開和自我超越為根本途徑,建立哲學資源與哲學成果的共享平臺,實現哲學基礎理論的重大突破。同時,還需要在中西馬哲學對話與會通的意義上,將西方哲學經典的“引進來”與中國哲學精品的“送出去”的雙重理念相結合。正如有的學者所說的那樣:“迅猛發(fā)展的經濟全球化浪潮,要求中國哲學界加快資源整合和學科調整的步伐,加速培育哲學創(chuàng)新能力和建立中國新哲學,并通過參與全球文明對話逐步使中國哲學走向世界?!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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