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政通先生的豪杰氣象
——記人文思想與人文教育研討會暨韋政通先生八十八壽誕學慶活動

朱錦程

（湖南大學 岳麓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韋政通先生的豪杰氣象
——記人文思想與人文教育研討會暨韋政通先生八十八壽誕學慶活動

朱錦程

（湖南大學 岳麓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編者按：本編自入湘，屢經(jīng)王立新教授耳聞韋政通先生盛名，2013年12月應國立宜蘭大學通識教育委員會邀請座談交流海峽兩岸的大學通識教育狀況，其間由陳復博士引薦在臺北拜訪韋政通先生，并相偕至宜蘭，聆聽教誨，接談叩問，且承韋先生惠賜著作。先生著述宏富，于吾華傳統(tǒng)學術各個方面均有涉獵，本編最先拜讀者乃為《先秦七大哲學家》（2006年大陸版）一書，對于先生立身儒家之取徑，尤感欽服。這次經(jīng)王立新教授、陳復博士撰寫校訂一組文稿，煌煌6萬余言，編為“韋政通學術研究專輯”，同時作為“韋政通先生八十八壽誕學慶”活動的一個永久性的紀念。

由深圳大學文學院、國學研究所舉辦的“人文思想與人文教育研討會暨韋政通先生八十八壽誕學慶活動”于2014年11月28日-12月1日在深圳大學舉行，這是著名思想家韋政通先生第四次受邀蒞臨深圳大學進行講學。此次活動匯集了海內(nèi)外四十余位對人文思想、教育充滿熱心的學人參與，為期兩天的會議議程主要有韋先生主講的首屆“湯一介儒學講座”以及與會學者對人文教育的交流探討。[1]“湯一介儒學講座”是深圳大學為紀念已故的著名人文大學者湯一介先生而設立的，湯先生與深圳大學有著深厚的淵源，現(xiàn)在的深圳大學文學院（中文系）和國學研究所就是湯先生與其夫人在深大建校之初南下而主持創(chuàng)辦的。[2]而韋先生與湯先生既共同致力于中國傳統(tǒng)學問（儒學）的研究與傳播又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建立了深厚交往和友誼。韋先生與湯先生同年而小十個月，依照中國傳統(tǒng)習俗的年齒而論，或執(zhí)學長之禮，所以由韋先生來作為“湯一介儒學講座”的首席主講嘉賓是非常有意義的。

韋先生以其傳奇的人生治學經(jīng)歷和廣博深邃的思想境界，已經(jīng)深深的鐫刻在現(xiàn)代學術史的光輝史冊中，極大的啟迪和影響著后學。此次韋先生兩場講演的題目分別是“活化儒家人格教育——我對儒家的最后一點想法”和“如何讓儒家修養(yǎng)功夫雙輪并轉”。所謂“活化”就是要使傳統(tǒng)儒家的人格教育在新的環(huán)境下重新鮮活起來。近代新儒家學者在面對民族和文化危急存亡的特殊時局環(huán)境下，將儒家學說用西方哲學研究的思路進行闡發(fā)，使其適應以西方為主流的現(xiàn)代學術體系，并在其中占據(jù)重要地位。而韋先生認為世事更易，如今應當重拾儒家的傳統(tǒng)教育理念，培養(yǎng)健全的人格和生命。而“雙輪并轉”是要讓儒家的“聞見之知”與“德性之知”同時轉動起來，把儒家的傳統(tǒng)更好的發(fā)展和繼承下去?？梢岳弥袊鴤鹘y(tǒng)的書院和禪宗的教育模式，利用體驗的方式教育方法打開與被教育者之間真誠溝通的契機。

韋先生講演的重點和亮點是介紹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卡爾·羅杰斯（Carl Ranson Rogers）在心理治療的過程中探究形成的“人本主義心理”，這與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教育思想不謀而合。這是先生近來最新的學思所得，不僅從學術意義上為我們提供了新的思維和視野借鑒，更在身體力行上垂范了生命不息學習不止的學思精神。雖然先生曾言與新儒家“分道揚鑣”，但從先生的講演中我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對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學問的關切寄望。先生的活化人格教育理念不僅有“知行合一”的意思，還頗有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融合問題，這都是實現(xiàn)兩輪并轉的困境。儒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孔子精通“禮樂射御書數(shù)”六種技藝，這其中既有今天所謂的知識理論系統(tǒng)也有實踐操作能力，或許這種“雙輪并轉”這才是儒家所提倡的追求。但只可惜后世儒者并非人人都能如孔圣人那般學貫內(nèi)外，而其中的多半成為拘執(zhí)于誦經(jīng)演禮的“拘儒”、“鄙儒”和“愚儒”[3]154—155，這也成為后世尤其是近代以來對儒家批判的主要原因。就像《三國演義》中孔明舌戰(zhàn)程德樞所言“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做賦，皓首窮經(jīng)，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4]377。當然我們并非要批判這種做理論學術研究的工作者，而是要提倡理論與實踐并行的“通儒”、“大儒”。

儒家歷來都是一門入世的學問，學問的目的在關切社會、救助社會，在“經(jīng)世致用”的過程中達到提升自我以致“內(nèi)圣外王”的境界。這種見識和心得想必在包括先生在內(nèi)的許多學者中都有共識，而先生所異于常人之處在于其不僅用言傳來喚醒認知，更是通過身教來樹立榜樣。先生的人生和學思經(jīng)歷便是極好的證例，不同于尋常的“學院派”學者，頗有一種天縱的豪杰之氣，用先生自己的話來講就是“跟著感覺走”、“做我自己”。就是船山在《俟解》中說的：“能興即謂之豪杰。興者，性之生乎氣者也。拖沓委順當世之然而然，不然而不然，終日勞而不能度越于祿位田宅妻子之中，數(shù)米計薪，日以挫其志氣，仰視天而不知其高，俯視地而不知其厚，雖覺如夢，雖視如盲，雖勤動其四體而心不靈，惟不興故也。圣人以詩教蕩滌其濁心，震其暮氣，納之于豪杰而后期之以圣賢，此救人道于亂世之大權也?！盵5]479當年先生辭去待遇優(yōu)厚的工作，拋棄渾渾噩噩的生活，不顧現(xiàn)實生活中的艱難困苦而去追求人生的道理和生命的意義，這不正是船山所謂的“能興”嗎？

如今先生不僅通過能興的豪杰之路實現(xiàn)了自我的人生追求，還在像圣賢一樣做著教化引導后學的工作。在歷經(jīng)曲折和成功之后，先生卻常念到這一路走來運氣都很好，遇到很多好人，懷著一顆感恩之心來品味人生。既有這種氣質，而經(jīng)過學思的雕琢，終成文質彬彬賢人之象，這種成就和境界或許就是傳統(tǒng)儒家所倡導的目標和理想。這種充滿生命力的個人魅力原本就極富感染力，這種講述也極有說服力。而先生又特別樂于和善于提攜后學，如此從事人文思想與人文教育的方法不正是此次會議所追尋的終極答案嗎？

在會議探討人文思想和人文教育的期間，有學者提到對儒學未來前景以及中國傳統(tǒng)學問教育的擔憂。其實這種憂慮大可不必，儒學以及中國傳統(tǒng)學問的生命力之頑強遠遠超出我們的認知和想象。其發(fā)展也不是且不必受束于某一人一地一時，數(shù)千年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大變局，至今依舊生機勃勃。儒學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學問）的發(fā)展要呈現(xiàn)一種多方面的趨勢，有提倡“打倒孔家店”的，就有提倡“儒家憲政主義”的，這種看似極端的爭議也是一種好的契機和環(huán)境，各種思考和言論在爭鳴中呈現(xiàn)浪淘沙之狀。臺灣宜蘭大學的陳復先生在會議期間介紹自己近年來對于大學本科人文基礎教育（通識教育）改革的心得，引導學生參與實地歷史文化資源調查的學習之中。其實陳先生的教學改革措施在大陸高校亦頗有實踐，只是囿于大陸高校具體環(huán)境和條件的參差不齊，難以推而廣之、統(tǒng)而行之。而臺灣的學校依托其傳統(tǒng)文化傳承連續(xù)性和濃郁人文生活大氛圍，或能夠取得較快的成效。但只要有對于人文教育和人文思想的認可和追求，大陸的發(fā)展前景必將是光明和廓大的。

[1]人文思想與人文教育研討會順利舉辦[EB/OL].http://wxy.szu.edu.cn,2014-12-11.

[2]劉莎莎.一代大儒,乘風歸去[N].深圳特區(qū)報,2014-09-11(B01).

[3]閻步克.秦政、漢政與文吏、儒生[J].歷史研究,1986,(8):154-155.

[4][明]羅貫中.三國演義[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

[5][明]王夫之.俟解[A].船山全書:第12冊[Z].長沙:岳麓書社,1986.

2015－01－02

朱錦程（1988－），男，河南駐馬店人，湖南大學岳麓書院歷史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出土文獻與秦漢魏晉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