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
——《聲聲慢》課堂例說

龔毅

（無錫市青山高級中學，江蘇 無錫 214036）

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
——《聲聲慢》課堂例說

龔毅

（無錫市青山高級中學，江蘇 無錫 214036）

從教者直接的幫助（灌輸）會使學習者養(yǎng)成不愛思考的壞習慣。從教者應當根據(jù)學生已有的知識水平和思維水平?jīng)Q定教學內(nèi)容、教學方式乃至教學的一切，簡稱為“以學定教”。這將使語文課堂變得動態(tài)高效、充滿活力。

順學巧導 以學定教 探究討論 點撥提升

現(xiàn)代教學論認為，在教學活動中，學生是學習的主體，教師則發(fā)揮主導作用。也就是說，學生是自己學會，進而達到會學的。沒有學生的自身感悟和建構(gòu)，就不可能將外在的知識轉(zhuǎn)化為自身智慧；沒有學生自身解決問題的體驗和經(jīng)歷，就不可能形成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而在這個過程中，教師發(fā)揮著引領者、促進者和合作者的作用。

新課程要求我們反思傳統(tǒng)教學的弊端，學習過程不是死記硬背、灌輸知識的過程，而是以突出問題解決思路和問題解決方法為主的過程。所以，應當改變教學目的，使教學從單純以掌握知識為目的向知識與能力、過程與方法、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三個緯度轉(zhuǎn)變。因此，在新課程理念下，特別在“以生為本”、“以學定教”的理念下，備課的起點應該重新定位，理所當然應該將學生定為備課的主要依據(jù)。幾千年以前，大教育家孔子就說過：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應緊緊圍繞學生的理解、思考和疑惑展開課堂教學，真正使學生成為課堂的主人。

下面以一堂公開課為例，說說筆者對“以學定教”理念的基本理解。

一、順學巧導，“雁”字引愁

學生在初中時學過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備課時，筆者就想能不能通過《聲聲慢》導入，于是，筆者仔細體會了這兩首詞。

這兩首詞雖然都是李清照寫愁的名篇，然而筆者從對比中發(fā)現(xiàn)，二者“愁”的內(nèi)涵是不同的?！兑患裘贰肥菍φ煞虻南嗨贾?、生離之愁，其時詞人錦衣玉食，而當時士人游學游宦也是社會習俗，故這愁來得輕、淺，正如詞人所言是“閑愁”，是“幸福的閑愁”；《聲聲慢》這首詞是女詞人李清照晚年的作品，其愁緒是沉重、哀痛乃至于凄厲的，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亡國之痛、喪夫之悲，這是融合了家國之思、孀居之悲、淪落之苦的泣血之作，充滿了濃重哀愁。

兩首詞都寫到了同一個意象——“雁”?！兑患裘贰分小霸浦姓l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一句，可見詞人懷著深深的思念，期盼著在“月滿西樓”的時候得到丈夫的音訊，表達了詞人“錦書可待之閑愁”?！堵暵暵分小把氵^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一句，這只雁似乎是舊時相識，曾經(jīng)在丈夫和自己之間傳遞過思念，而此時，自己的錦書再也無處傳遞，表達了詞人的“凄苦之愁”。

至此，筆者想借用“大雁”這一意象，從《一剪梅》的“閑愁”引入，帶著學生探討李清照晚年作品《聲聲慢》中的另一種“愁”，同時讓學生更清晰地了解詞人的創(chuàng)作境遇。筆者設計了這樣的導語：大家知道剛才我放的這支曲子填的是哪首古詞嗎？（李清照的《一剪梅》）我們一起誦讀一遍?！霸浦姓l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兑患裘贰分性~人看見大雁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期盼）今天我們要學習的另一首詞《聲聲慢》中也寫到了大雁，大家一起把那句讀出來。為什么這里詞人見到“雁過”就“傷心”？（預習過程中9個同學提出了這個問題）請同學們結(jié)合學案上的“李清照大事記”思考有哪些原因？（秋雁北來，國破家亡；喪夫傳書的雁還在，通信的人不在了。）

順學而導，用“已知”導“未知”，更貼近學生的最近發(fā)展區(qū)，便于學生在有效時間內(nèi)高效學習。

二、質(zhì)疑問難，以學定教

課前預習過程中，筆者讓學生認真讀完這首詞，每人提出三個問題。筆者認為，讓學生反饋預習中存在的困惑，自由質(zhì)疑，能了解學情，以利于教師以學定教、順學而導。學生的困惑成為教師以學定教的依據(jù)，接下來就能有的放矢地進行教學了。

果真如某特級教師所言，不是學生不行，是之前我們沒有給學生機會。學生提了好多有價值的問題。如下幾類：

1.第一句用了一連串的疊字有何作用？（丘霖文、韓雨晴、蘇慧婷）

開頭十二個字各表達了什么？能否顛倒它們的順序？（周小玲）

詞中用疊字包含的情感是怎樣的？（劉兵、韓雨晴）

2.為什么要喝“三杯兩盞淡酒”？表達詞人什么樣的感情？ （陳鴻燕）

為什么三杯兩盞喝的是“淡酒”？（黃夢潔、劉月）

3.“滿地黃花堆積”和“憔悴損”是否矛盾？為什么？（鄭佳、劉碩年）

4.“乍暖還寒”是什么時候？（朱君澤）

5.詞中“晚來風急”，而其他版本中“曉來風急”，哪個好？（馬敏瑛、楊心儀）

6.為什么多用感嘆號、問號？（王慶宇）

作者尋覓什么？（王昊、莊子妍）

……

全班學生的預習作業(yè)中，有23人次關注到了第一句的疊字用法，6人次關注到了“乍暖還寒”，7人次關注到了“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3人次關注到了詞人的創(chuàng)作背景，5人次關注到了“雁過傷心”，5人次關注到了“黃花”、“梧桐”，6人次關注到了“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中“愁”字的豐富意蘊……

經(jīng)過篩選和甄別，筆者決定選用王慶宇同學的問題——“為什么多用感嘆號、問號？”串起整個課堂，重點探究帶“感嘆號”和“問號”的四句話：“淡酒”問、“黃花”問、“守窗”問、“次第”問。

困惑來自于學生，教學重點也選自于學生的問題，學生參與度高，教師充當學生和課本之間的橋梁，以學情確定教學，這樣，學生對語文課的興趣提高了，主動性提高了，課堂效率也就提高了。

三、探究討論，解答疑惑

葉圣陶先生曾說：“教育是農(nóng)業(yè)，不是工業(yè)?！惫I(yè)需要的是生產(chǎn)流水線上的熟練操作工。農(nóng)業(yè)面對的是鮮活的生命體。教育面對的更是富有思想感情、生活在千差萬別家庭社會環(huán)境中和正處于急劇變化發(fā)展關鍵期的生命體。對生命的尊重，是對不同學段學生發(fā)展特點和個性差異的尊重，是時代賦予教師的神圣職責和要求?！白x書—思考—發(fā)現(xiàn)—表達”是閱讀文本由理解內(nèi)化到發(fā)現(xiàn)外化的思維活動過程，課堂應該是引導大家探究的過程。

（一）片段

師：初讀之后我們感受到了詞人的心境是什么？

生（齊）：“愁”，愁苦、悲涼。

師：那么詞人是怎樣表現(xiàn)她的這種愁情的？

生1：開頭用了許多疊字。

師：周小玲的問題是這樣的：能不能顛倒它們的順序？

生2：不能。尋尋覓覓是動作，冷冷清清是結(jié)果，凄凄慘慘戚戚是詞人的心情。

師：好的。尋覓是動作，她可能在尋什么？尋到了嗎？

生3：沒有。

師：正如著名作家梁衡說：“她在找什么？她可能在找她的丈夫，可能在找她的幸福生活，也可能在找拯救大宋江山的策略，但是一切都沒有找到。”所以后面有了“凄凄慘慘戚戚”。（一學生個別讀這句。）

師：同學們看出了疊字的妙處，慧眼識珠啊。

師：除此以外，這首詞當中富有表現(xiàn)力的詞句還有很多。老師在備課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首詞的標點很有特色。看了大家提的問題之后，我發(fā)現(xiàn)有一個同學和我英雄所見略同，你們猜是誰？（王慶宇）“短短8句話用了3個感嘆號和1個問號，為什么”？通常這兩種符號出現(xiàn)說明感情激烈。我們一起讀一讀這四句話，來品一品這四個反問句分別是怎樣表現(xiàn)詞人的愁情的？（給大家?guī)追昼娺M行小組交流）

（二）交流成果展示

1.“淡酒”問

問題：詞人為什么要喝酒？_（3人次）為什么喝的是“_淡酒”？ （6人次）

小組發(fā)言人：不是酒淡，而是思人的愁之深，酒力壓不住愁情。（眾人點頭表示認同）我們組朱邵成同學還有一說，是詞人想起過往的幸福甜蜜，對比現(xiàn)在，終日以淚洗面，淚落在酒里沖淡了酒味。（全班笑）

師：這是他的獨特理解，說明積極思考了。其實，這句話還有一個版本，寫做“曉”來風急。解釋為早晨，宋代時興晨起于卯時飲酒，5：00~7：00。這樣也呼應了前面一句 “乍暖還寒”，秋日早晨，朝陽初出，曉寒猶重。大家課后可以幾個人一起討論比較這兩個版本。（一生讀這句。）

2.“黃花”問

問題：“滿地黃花堆積”是黃花盛開？還是殘英鋪地？和“憔悴損”矛盾嗎？

小組發(fā)言人：我們組爭論很激烈，最后，認同是盛開不是殘英，“滿地”、“堆積”應該是整盆整盆的菊花放一起，就像每年錫惠公園的菊花展，同時后面還有“如今有誰堪摘”說明沒凋謝。詞人是在回憶當年和丈夫曾共同賞、摘花，現(xiàn)在花在人不在，所以沒心情，就任由花枯萎凋謝吧，是虛寫。同時，古人習慣用花比美人，菊花愁損容顏，詞人呢？如今孤獨寂寞，無人欣賞、無人守護，強化了孤獨的意境。（板書：喪夫孤獨之愁）

師：很好，這首詞選用了許多這類富有表現(xiàn)力的意象和詞匯傳情達意，使整首詞細膩柔婉、含蓄蘊藉，被人們稱為“婉約之首”，足以看出它的高度。

3.“守窗”問

問題：“守”字的意味？

小組發(fā)言人：句意是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窗前守著，怎樣才能熬到天黑呢？在埋怨什么？當然是時間過得太慢?！笆亍闭f明時間之長，說不定一整天倚在窗邊，也能呼應“曉來風急”那個版本。這么長時間該怎么度過？詞人內(nèi)心孤獨、寂寞、凄楚。

師：可見，生活對于詞人來說多么無聊，無情可寄、無人可依，所以有一種度日如年的凄涼之感。顛沛流離的無所寄托之苦。（一學生誦讀這句）

4.“次第”問

問題：為什么一個“愁”字說不清？

小組發(fā)言人：在詞的最后，面對著淅瀝的細雨、飄零的梧桐葉和慘淡的黃昏，詞人發(fā)出了一聲嘆問，詞人當時心境太復雜了，我們組反復討論了寫作背景，覺得她可能是怨美滿婚姻難全，也可能怨丈夫過早離開自己，也可能怨大宋江山淪陷，她感到茫然，老無所依，還有余生如何熬過的不知所措，同時，江山一天天淪陷，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漂泊的日子什么時候是盡頭?？赡苓€有擔憂，對自己、對國家。這種種情況一個“愁”字怎能說得清呢？能說出來的“愁”其實還不夠深，說不出來的“愁”才是最深、最痛的。

師：至此，詞人難以抑制的苦痛和積郁心中的愁情，像火山一樣噴薄而出，將愁怨之情推向高潮。表面看是欲說還休，實則傾瀉無遺。讀到這句的時候，將之前的苦情苦景種種歸結(jié)，又戛然而止，言有盡而意無窮。這千古不盡的嘆息讓世人讀來都融化在詞人的濃愁之中。（齊讀這首詞）

四、比讀提升，點撥鑒賞

《聲聲慢》這首詞是李清照的婉約詞，這種婉約之風是有其獨特之美的。就如開頭的疊字包孕的情感內(nèi)涵及其遞進層次，南宋文學批評家張端義給予了高度評價：“此乃公孫大娘舞劍手。本朝非無能詞之士，未曾有一下十四疊字者?！惫珜O大娘舞劍，取其一氣呵成、大氣磅礴之意。對于這首詞的語言特色、手法亮點，筆者采取比較閱讀的方式進行課堂拓展，讓學生更好地體會。

通過比較閱讀，學生的感受大致如下，《聲聲慢》用了許多有表現(xiàn)力的意象和詞語表達感情，大雁、黃花、梧桐、細雨……還有疊字的使用，使整首詞細膩、柔婉、含蓄，言有盡而意無窮。

某男生（自豪地）：這就是咱中國古詩詞的魅力。

新《語文課程標準》在實施建議中提到：“閱讀是學生的個性化行為,不應以教師的分析代替學生的閱讀實踐。應讓學生在主動積極的思維和情感活動中,加深理解和體驗，有所感悟和思考，受到情感熏陶，獲得思想啟迪，享受審美樂趣。要珍視學生的獨特感受、體驗和理解?！?/p>

這節(jié)課正是在充分尊重學生主體地位、充分尊重學生情感體驗的基礎上，以學定教，順勢而導，營造出一種自主、合作、探究的學習氛圍，在這種氛圍中，學生被調(diào)動起了學習熱情，悅納了知識，開發(fā)了潛能。師生之間、生生之間的思維碰撞出火花，使問題迎刃而解，激發(fā)了探索意識。以學定教，充分體現(xiàn)了學生的主體地位，關注到了學生的現(xiàn)實知識水平和現(xiàn)實情感態(tài)度，有的放矢。在這種氛圍中，學生受到了情感熏陶，獲得了思想啟迪，享受到了審美樂趣。為人師者，應當牢記“學生是學習和發(fā)展的主體”這一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