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燕
劉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是蘇教版必修一語文教材“月是故鄉(xiāng)明”專題中,“鄉(xiāng)關何處”的最后一篇。顯而易見,這是一篇散文,但在實際教學中,教師的教學取向卻似乎是多元的,盡管都沒有脫離散文這一基礎,但從中發(fā)掘人生意義甚至是哲學思考的情形亦不少見。況且本文并不是那么容易讀懂的,就算是教師,在初讀時也未必能夠一下子理解作者的意思。而對于這樣的文本,筆者在教學中是十分重視的。往往都會經(jīng)由不同的角色變換,來嘗試讓自己對文本的理解、對文本的教學能夠達到一個更深的層次。
一、我學
對于復雜(或者說高深)的文本,筆者常常先以一個學習者的身份出現(xiàn)在文本的面前,此時我不是一個教者,而是一個學者。既為學者,便暫時放下了教的身份,遠離了教的視角,而似乎這也就讓自己的角色純粹了起來,再沒有了那種好為人師的職業(yè)習慣。
印象很深的是,筆者在初讀中的學者的心態(tài),與筆者已有的生和世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盡管作者是邊疆之人,描述的是其居住過三十多年的邊疆生活,但由于自身的生活經(jīng)歷作用,由于曾經(jīng)閱讀過的一些散文。因此文中所描述的院墻、樹、圈棚、爐灶,以及雞、鳥、黑狗,還有那一縷夕陽,甚至是打墻,在筆者的腦海中可以說是非常熟悉。而這也就接近了文本與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劉亮程與我之間的距離,甚至是在某一刻,感覺自己就是作者,就身臨文本描述之境。
于是,在文本的閱讀中開始思考: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是什么證據(jù)?作者為什么要尋找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我為什么要尋找今生今世的證據(jù)。當文本中說“那些坑便一直在墻邊等著,一年又一年,那時我就知道一個土坑漫長等待的是什么”時,作為閱讀者以及學者,心里頗有一種受驚的感覺,因為筆者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那堵墻倒下來又填滿了坑的情形,似乎在那一瞬間,記憶就被抹平了。伴隨著隨之而來的似乎是一種空虛,于是也便有了作者意欲點出的課文主題:當家園廢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腳步都已踏踏實實地邁上了虛無之路!
虛無對應的是本真,當曾經(jīng)的記憶被抹平而感嘆本真不再的時候,或許我們忘記了:當下便是將來!從這個角度講,每一天的我,其實都是本真的我!虛無,或許只是一種表象。
二、我教
作為教者的我,首先要完成的就是讓學生讀懂課文。而這種看似容易的事情真正做起來并不容易,或許正是因為本文有些抽象的緣故。因為學生在閱讀完課文之后,似乎并沒能順利地構建出作者筆下邊疆農(nóng)村的情形,他們無法在大腦中想象出泥墻、矮屋、鳥與黑狗是如何共處的,更加想象不出人又如何存在于這個環(huán)境當中。也正是有了這種疑惑,才解答了在很多教研課或者公開課中出現(xiàn)的類似疑惑,在那些課堂上,學生華麗詞藻似乎也掩蓋不了他們對這一最基本的問題的回答。
于是筆者想方設法讓語言描述與現(xiàn)代教學手段結合起來,努力讓筆者作為學者時所順利構建出的幾十年前的農(nóng)村形象在學生的面前鮮活生動起來,讓他們得以在對文本的理解中暫時離開當下的鋼筋混凝土與電腦網(wǎng)絡所構成的世界,而是穿越到只有雞犬相聞、一縷斜陽的農(nóng)村中去。或許這一策略是成功的,因為在學生的描述當中,出現(xiàn)了美的評價,有學生覺得這樣的農(nóng)村有一種天然的美;也出現(xiàn)了荒涼的評價,因為這樣的農(nóng)村讓人的內(nèi)心似乎會產(chǎn)生一種荒漠的感覺。這些感覺筆者一樣肯定,因為不同的學生有不同的想法是正常的,只要你在思考就行。
其實,無論是美還是荒涼,都是學生內(nèi)心想法的一種體現(xiàn),而只要有了想法,其實一個人便不會虛無,因為伴隨著想法的是人的思維,是一種本真的存在。在作為教者的角色存在于課堂上時,筆者也將自己的這一想法傳遞給了學生。
三、我教學
然而,教學也不完全是一個用自己的想法去掩蓋學生想法的過程。在教學中就有學生以一種冷靜的態(tài)度提出一個觀點:舊事物的消逝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必須正視面對這一規(guī)律。我讀懂了這位學生的意思:所謂今生今世的“證據(jù)”,其總是會消失的。
我贊同這位學生的觀點,其實今天無論是城市還是農(nóng)村,這樣的證據(jù)在客觀因素和人為因素的影響下,正在急劇消亡。作為一個社會個體,在這種證據(jù)流失的過程中有時幾乎沒有阻擋的力量。但要強調(diào)的是,盡管在客觀世界中個人的力量是薄弱的,但在每一個人的主觀世界里,這些證據(jù)卻不會消失。因此從這個角度講,作者所說的“不知道回頭說一句”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內(nèi)心的惆悵,真正歷史倒流,估計還不會說的,因為這是社會發(fā)展的自然規(guī)律。
而從另一個角度講,當我們珍惜歷史的時候有沒有忽視當下呢?而今天不正是明天的歷史嗎?因此,一個真正的沒有走向虛無的我,應當是一個每一天都本真的我!“我”作為這個社會中的一粒沙塵,可能從來也沒有迷失,沒有虛無,只是本真被柴米油鹽暫時遮擋了而已。而這,不僅是農(nóng)村哲學,更是“我”的哲學。
[作者通聯(lián):江蘇海門東洲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