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百歲拾憶——“文革”十年滄桑

      2014-09-17 23:43:11馬識途
      美文 2014年5期
      關(guān)鍵詞:造反派成都

      馬識途

      今年整100歲。著名作家,是繼郭沫若、巴金、何其芳、李劼人、沙汀、艾蕪之后巴蜀現(xiàn)代文學史上旗幟性領(lǐng)袖人物。作品有《清江壯歌》《西游散記》《夜譚十記》等20多部,由其作品改編的電影《讓子彈飛》成國人的年度文化記憶。

      大禍臨頭

      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中央組織了領(lǐng)導小組,聽說我們的宣傳部長還是第一批領(lǐng)導小組的成員。我早已看到文件,毛主席對于文藝早存不滿,批評文化部是“帝王將相部、才子佳人部、外國死人部”,批示各種文藝形式“問題很多,人數(shù)不少”,“最近幾年,竟然掉到修正主義的邊沿,如不認真改造,勢必在將來的某一天,要變成像匈牙利裴多菲俱樂部那樣的團體?!弊罱嘤謱iT開了部隊文藝工作會議,我估計文化文藝界大概又要搞一次“運動”了吧!我想這兩年我已經(jīng)下放南充縣委搞社教,不沾文藝工作了,大概不會有我的事吧!但是為什么我們宣傳部長竟然入選中央文革領(lǐng)導小組的成員,是不是和我這個有著作家頭銜分管文藝工作的副部長有關(guān)?我心里忐忑不安。

      果然五月下旬的一天,西南局辦公廳給我打來電話,要我立刻回西南局參加“文化大革命”。我想我已調(diào)到南充縣委,組織關(guān)系都已轉(zhuǎn)到南充縣委,為什么要我回西南局呢?我打一個電話給常務書記李大章,我說我已下放到南充縣委,是南充縣的干部,要參加“文化大革命”也應該在南充縣參加吧。大章同志認為有道理,回答我說:“那好吧,你就在南充縣委參加‘文化大革命吧?!闭l知第二天晚上,我忽然又收到西南局辦公廳來的電話,仍然要我回西南局去參加。我告訴他大章同志已同意我就在南充參加“文化大革命”了,辦公廳的人說是政委要我回西南局機關(guān)參加“文化大革命”,并告訴我,政委說我下放到南充縣委是帶職下放,我還是西南局的干部,所以還是要回西南局參加“文化大革命”。我明白了,反正一切道理都在政委手里??磥磉@回我又因文藝脫不了手,要回去當“運動員”了。虱子多了不怕一身癢,無非又是批判一陣,檢查一通罷了。

      我從鄉(xiāng)下回到南充縣委,收拾行李準備回成都??h委的同事奇怪地問我,回去開完會就回來了,收拾行李干什么?我說:“回不來了。”

      第二天我坐車回到成都。我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醫(yī)院看望我那重病住院的愛人王放。聽說我回成都是參加“文化大革命”,她很擔心,我寬慰她搞運動是家常便飯,無非就是批判檢討,沒什么事。

      回西南局的第二天,通知我去參加大會,我按時去了,西南局各部委的領(lǐng)導干部都來了,像往常一樣和我打招呼,同坐在第一排。不一會,書記處書記們來了,政委當然來了,他們也和我打招呼,并無異狀。

      大會開始,由秘書長主持并作動員報告。我怎么也沒有想到,秘書長在他的動員報告里,肅顏厲色地點了我的名,說我是西南局機關(guān)里走資本主義的當權(quán)派,是寫了許多反黨反社會主義文學作品的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并且當場宣布讓我“停職反省”。

      我坐在那里,嚇得目瞪口呆,只覺得烏天黑地,腦子里一片混亂,我怎么突然就成了反革命了?散會后大家都走了,我仍坐在那里站不起來,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哪里是檢討的問題喲”

      我回到家里,認真作了三天準備,駕輕就熟地寫了一大摞檢討稿。我把我所有的工作都和資本主義掛起鉤來,特別是我的文學作品,一定都和修正主義思想聯(lián)系,越寫我越覺得真是那么一回事的樣子,我?guī)缀跻蔀榕岫喾凭銟凡康某蓡T了。我當時的確是出于真心。為了防止中國走資本主義道路,毛主席高瞻遠矚,發(fā)動“文化大革命”,西南局需要我為“文化大革命”祭旗,我就擔起來吧,義無反顧。為此我作了一首七律詩:“休夸發(fā)白為人民,遲暮迷津恥圣明。筆伐千張心頓重,口誅百舌體如焚。歧途回首驚皆負,正道從頭不畏零。負罪如山朝北闕,風風雨雨望前程?!?/p>

      我?guī)е鴻z討材料上批判會去了,一切照我熟識的運動過程進行。我誠惶誠恐地進行檢討,生怕檢討不深刻,給自己頭上亂七八糟地戴一堆帽子,反正不離資產(chǎn)階級和修正主義。接下來是聲色俱厲上綱上線的主體批判,然后是在主持會議的領(lǐng)導的號召下群起而攻之地批判,說來說去,反正就是我的檢討不深刻,沒有觸及靈魂,更說不上爆發(fā)精神原子彈了。讓我驚奇的是那一連串的事實揭發(fā),怎么我平時說點笑話,有幾句諷刺挖苦的話,甚至一塊上廁所講的幾句閑話,都被他們記住了,現(xiàn)在拿了來當子彈向我發(fā)射。

      更叫我驚異的是我們宣傳部的理論處長,他讀過不少馬列主義的理論書,常能在學習會上引經(jīng)據(jù)典講道理。他也會講笑話,曾講過這么一段話:“現(xiàn)在是拉屎都要注意對準坑眼,右了不行,左了更不行。”還說:“現(xiàn)在大家都在走鋼絲,左邊掉下去是沙發(fā),右邊掉下去是茅坑。”他當時因此話受到批判,當了好久的“運動員”,仍是那么桀驁不馴。我沒有想到,他也會對我進行批判。

      理論處長說:“你們都批他是修正主義,大錯特錯了。他懂得什么修正主義,他讀過第二國際那些大人物的書嗎?恐怕名字也說不出幾個,他有什么資格當修正主義者?要說懂得修正主義,非我莫屬。我看他的錯誤是不該寫那些文學作品。”他邊說邊從桌上拿起一摞鉛印裝訂成冊的本子,我一看正是我的文學作品,封面注明有“供批判用”的字樣,可見領(lǐng)導要收拾我已是蓄謀已久,早就把批判我的材料準備好了。理論處長繼續(xù)說:“有些毒草是可以留下的,這是毛主席的話?!?/p>

      理論處長的這一席批判,分明是公開地為我作很有分寸的辯解,卻讓大家都啞口無言,不知道對他這席話是該鼓掌還是該批判。主持會議的只好說:“時間到了,休會?!焙髞砺犝f這個理論處長,竟敢獨自跑到科分院在批我的大字報上貼上為我辯護的大字報,不覺感激涕零。

      在批判會上經(jīng)受了急風暴雨式的洗禮下來后,西南局一位老熟人也勸勉我:“犯了錯誤不要緊,認真檢查就是。至于大家在會上說些什么,你不要計較,那是算不了數(shù)的,一切都要核實了才能算數(shù)。”他按一般“運動”的規(guī)律,告訴我說會上那些過頭話聽到就是了,反正一般都是批判從嚴,處理從寬,最后還會實事求是的。我也很熟悉搞“運動”的過程,也以為對我的批判也會是這樣的過程。

      我下樓到了機關(guān)大廳,只見我早上上樓時還是空蕩蕩的大廳,已密不透風地掛滿了批判我的大字報,那些大字報上有的用紅筆批注,地上還流著紅墨水,我差點誤為是血。大家都在這大字報林里鉆進鉆出,我當然也鉆進大字報林,和大家一起“奇文共欣賞”了。

      一次批判會后,我又到大廳看大字報,忽然看到西南局書記處的陳剛書記也在看大字報。他平易近人,比較開明,很尊重科學和知識分子,對我一直很好。他在省委見我開會有時發(fā)表一些讓省委領(lǐng)導皺眉的見解時就曾勸誡我:“恃才傲上,危險呀!”還曾不經(jīng)意地透露說,書記對我的看法是“可用不可信”。

      我沒有在大字報林發(fā)現(xiàn)別的領(lǐng)導,然而陳剛書記卻來了,可見他對我還是很關(guān)心的。我卻走近他,誠懇地對他說:“陳書記,對不起您,我沒有聽您的話,犯了大錯誤了。但是我一定要深刻反省,認真檢討,努力改正錯誤,爭取盡快回到革命隊伍里來?!辈炎约簩懙哪鞘灼呗稍娔媒o他看。他看了一下,很痛苦地搖一搖頭,抬頭看一下左右沒有人,輕聲凄然地對我說:“你這哪里是檢討的問題喲!”

      珍奇動物展覽

      我在聽了陳書記那句話后,回到家里琢磨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把一連串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前后串起來認真思考:我忽然被下放到南充縣委任縣委副書記,到農(nóng)村作社教工作;我的來信被偷偷檢查;組織部長突然要我回答兩個莫名其妙的檢舉;突然通知我回西南局參加“文化大革命”;我的文學作品被鉛印出來給批判者人手一冊;機關(guān)里一上午就出現(xiàn)那么多批我“罪該萬死”的大字報……陳書記的話,哦,陳書記一定知道內(nèi)情,他這一句話真如醍醐灌頂,把我點醒了。

      這里面一定有人正在編織一個黑網(wǎng),要把我網(wǎng)進去,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這個人是誰,不言而明。這哪里是檢討的問題哦,我哪里還能回到人民隊伍里來?我再把解放后兩次不準我出國也不準我到北京中國語言所工作之事聯(lián)系起來想,可見有人對我這個地下黨領(lǐng)導人的政治面貌發(fā)生懷疑,以至于對以周恩來為首的南方局領(lǐng)導下的整個川康特委組織產(chǎn)生懷疑,但卻又查無實據(jù),于是借這次“文化大革命”拿我開刀,想查個水落石出。

      我想到這里,心里又是坦然又是疑懼。我坦然的是,如果是對一個黨員甚至一級黨組織產(chǎn)生懷疑,認為有些可疑的蛛絲馬跡需要查實,正兒八經(jīng)地認真去查,那是可以的。我作為一個職業(yè)革命家,光明磊落,一生坦蕩,勤奮工作,經(jīng)得起檢查和考驗。我疑懼的是有人借題發(fā)揮,公報私忿,讓我遭了黑打還無處申訴。

      原來機關(guān)里正在進行的批判,什么資本主義、修正主義、文學毒草,全是扯淡。批判者、被批判者都不過是一臺鬧劇的演員,甚至演員也不是,不過是被人捉著繩頭的提線木偶,在上演一場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張飛打岳飛的荒誕木偶戲而已,我還何所畏哉!

      我把我寫的可笑的檢討和叫《認罪書》的詩統(tǒng)統(tǒng)撕了,誰愛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我輕松地去批判會上看一臺大戲好了。

      在后來的批判會上,面臨殺氣騰騰的會場,我再也不誠惶誠恐的了,我冷然地穩(wěn)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批判會主持人問我:“上次你不是說你要作進一步的深刻檢查嗎?”是的,我說過,但是我現(xiàn)在想法變了,反正說了也沒用,也就什么都不想說了。我再次說出:“你們有什么機關(guān)槍大炮,一齊向我開火吧?!?/p>

      大家聽不到我的深入一步的檢討,再看我如此態(tài)度,群情激昂,“哼,你還這樣猖狂!”“死不悔改!”吼聲響成一片,接下來果然是聲勢浩大,機關(guān)槍大炮一起開火,只不過我感覺他們的子彈和炮彈里好像沒有裝火藥。

      接下來等待我的是更嚴厲的處罰。在一次批判會上,有人建議:為了防備我和壞人串聯(lián)或訂立攻守同盟,不僅要對我“停職反省”,而且要對我實行“隔離審查”。于是領(lǐng)導順理成章,美其名曰根據(jù)群眾意見,對我進行“隔離審查”,派三個干部住進我家,與我形影不離。同時批判我的陣地也擴大了,除了在滿院貼著還流著紅墨水的大字報外,還在本地黨報《四川日報》上整版半版地登出全是斷章取義、強詞奪理、無中生有的批判文章,宣稱要把我這個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揪出來,徹底批倒批臭。

      我變成一個被許多單位定購預約拿去批判的反革命靶子和發(fā)動群眾積極投身于“文化大革命”的發(fā)酵劑,甚至有小學帶一群小學生來找我講理,要給小學生消毒,因為許多孩子看過根據(jù)我的作品繪制的小人書,有的小孩子還說我擺的龍門陣好看。更有和我毫不相干的單位,把我訂購了去批斗。記得我曾被拉到一個工廠,坐在那里等待上批斗臺時,房間窗外擁著許多男女青年工人,居然有人說就是想看一下寫《清江壯歌》的馬識途是個啥子樣子,像看珍稀動物一樣地看我。真是不勝榮幸,我充分展示給他們,讓他們看個夠。

      家散人亡

      我愛人王放是解放前與我在革命斗爭中結(jié)成的同生共死的終身伴侶,她積勞成疾,得了尿毒癥,經(jīng)請示常務書記大章同志同意,我送她到北京求醫(yī)。照人之常情,家中愛人生病,子女年幼,工作擔子也重,大章同志已把我排在第二年下鄉(xiāng)搞社教。誰知政委一聲令下,把我下放南充。在南充,我得到王放的病危通知,急匆匆請假趕去北京看顧,時間不過半月,卻從成都傳來消息,說我害怕下鄉(xiāng),領(lǐng)導很不滿,限令馬上歸隊。后來我又得到一次王放的病危通知,我趕到北京,和王放商量,把她帶回成都安頓在省醫(yī)院后又趕回到南充。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我被叫回成都遭到批判的事,我不愿意讓王放擔心,一直瞞著她。在我被隔離審查后,經(jīng)領(lǐng)導恩準到醫(yī)院探視,我都是和看押我去的人說好,讓他們守在走道上,讓我一個人進病房看王放,我不敢讓她知道我已被打成反革命了,而且我還得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賠著笑臉安慰她。

      誰知一個醫(yī)生帶著有批判我的報紙進了病房,被王放看到了,待醫(yī)生離開后,她看似平靜地告訴我,前兩天她已隱隱約約從醫(yī)院的大廣播里聽到點什么了。此時,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眼淚長流,王放反而安慰我說:“我們不是反革命,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搞清楚,黨的政策,不冤枉一個好人呀?!闭f罷她也止不住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凄然飲泣起來。我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兆。

      當晚王放突然惡化,出現(xiàn)腦水腫,我第二天得到通知趕到醫(yī)院時,她已在彌留之際,勉強支撐著等著我的到達。她囑咐我要把三個年幼的孩子拉扯成人。最后在她昏迷又奮力醒過來時,從喉頭擠出一句模糊的但是我聽得清的話:“你不是反革命,我相信總有一天……”話未說完就落氣了。我痛哭得昏天黑地,不讓工人進來抬走她的遺體。我趴在她的身上哭,直到她的身體再也沒有一點熱氣,她的緊緊抓住我的手指的手完全僵了,我經(jīng)過努力才拔出我的手指來。

      我在成都的三個年幼孩子,因母親去世父親被關(guān)押而無依無靠,受盡欺侮和凌辱,甚至后來當我被紅衛(wèi)兵抓走后,他們竟被造反派從家中掃地出門,我知道后心如刀絞。幸得有親友們收養(yǎng),才有棲身之處,才算活了出來。我那找了20年才找回來的烈士遺孤的大女兒,大學畢業(yè)后在北京國防部門工作,在我被打成反革命后,因怕她受牽連,我發(fā)了封信給她:“老父此生休矣,望你和我劃清界限,好自為之?!币膊恢盏叫藕笄闆r怎樣?凡此種種,此情何堪!

      我遭受這一連串的人格侮辱和打擊,斯文掃地,家散人亡。又聽說政委發(fā)話,說“這次運動四川準備捉二十萬右派,叫馬識途帶到大涼山開荒去?!笨磥碚€不甘心,要把我趕到那些不毛之地去,我想我這把老骨頭是要被扔到荒涼山谷了,真有點生不如死的感覺。

      大概是領(lǐng)導怕我自殺吧,讓派來“監(jiān)護”我的三個干部對我嚴加看管。聽他們說,領(lǐng)導一怕我逃脫,二怕我自殺。我告訴他們放心,我既不會逃更不會自殺,我如果自殺了,還得留下一個“自絕于人民自絕于黨”的罪名。這是那個時代新發(fā)明的罪名,讓冤死的人死后還背上一個惡名,不得安寧。由于看守我的三個干部都是科分院的,對我還是了解的,他們未必相信領(lǐng)導的認為,因此有時不免陽奉陰違,我在屋里還可以讀點書,甚至聽一下收音機。

      永遠不能忘記的人

      我在本機關(guān)被監(jiān)管時,有幾個人我不能忘記,他們是最普通的人,當然也是領(lǐng)導和造反派看來最沒有階級覺悟的人,然而他們還保留著 “人性”,我叫他們是好人。

      一個是機關(guān)門口傳達室的老陳。他是從鄉(xiāng)下調(diào)來做清潔工的,為人本分老實,后來改做大門口的傳達,吃住都在大門口的傳達室里。他除了負責文件收發(fā),門衛(wèi)工作,還負責打掃大門口一帶,十分認真。他不明白我為什么忽然被打成反革命,在機關(guān)里對別人說:“橫看豎看,看不出他是個反革命?!彼€說我和他在農(nóng)村親眼看過那些反革命完全不一樣,對他們普通工人十分客氣和尊重。他不知道怎么幫助我這個“反革命”,見我被罰天天打掃院子及辦公樓樓梯走道和廁所,于是他就每天天不亮起來去掃院子,等我扛著大掃帚下樓去時,院子里已被掃得干干凈凈。我開始不知是誰在幫我,有一天我起得特早,下樓聽到刷刷的掃地聲,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老陳。他還對我說:“以后天不亮時,我替你打掃吧。天明時你來用掃把舞它幾下就算了?!睂彩沁@樣,我去打掃時,經(jīng)??吹竭B地上都用清水沖刷過了,我知道這一定是老陳干的事。有一次,造反派把我的文學作品拿下樓焚燒,稱之為消毒。我痛心地在余火中撿拾未被焚盡的殘稿時,老陳也來幫我撿。他一邊撿一邊嘟囔著:“這些天殺的,燒圣人的書要瞎眼的?!彼@話是鄉(xiāng)下“敬惜字紙”的傳統(tǒng),他雖然識字不多,卻這么看重我的書稿,讓我感動。

      還有就是在機關(guān)里為我開車的駕駛員高奇才,我認為他人如其名,真的是個奇才。在我被關(guān)押時他不管領(lǐng)導的命令,偏要跑到關(guān)我的小屋來看我。當我被機關(guān)干部押送到雙流農(nóng)場勞動才三天,高奇才就開著車跑到農(nóng)場來找我,要接我回成都。當時,兩派造反派正鬧得不可開交,農(nóng)場被造反派團團圍住,想接著我這個走資派沖過造反派的關(guān)卡是很難的。但高奇才只是催著我走,他讓我坐在卡車中間,其他干部坐在外圍,并用勞動工具把我掩護起來,開車沖出農(nóng)場直奔成都,一路上雖有關(guān)卡檢查,但因坐在駕駛室高奇才旁邊的造反派下去“拿言語”而順利通過?;氐匠啥迹咂娌虐盐宜偷椒块T口,只說了一句:“總算把你弄回來了,好危險呀!好危險呀!”我不知道高奇才用什么辦法讓我脫險的,直到“文革”以后我找到高奇才再三詢問,才知道當時高奇才得知準備進攻農(nóng)場的造反派只是為了搶糧食,于是找到那派的頭頭,用卡車幫他們運送了幾車糧食,得以讓造反派同意讓他帶十幾個農(nóng)場的干部回成都,借此把我夾帶回了成都。

      說到雙流農(nóng)場,還要提到一個人,就是當時農(nóng)場的場長何世珍。我被押到農(nóng)場后,他無視看管我的干部,把我接到他的辦公室住下。但我們到農(nóng)場的當天晚上,農(nóng)場就被造反派包圍,并揚言要“血洗農(nóng)場”。何世珍知道如果造反派動了干戈,我這個走資派定會遭池魚之殃,說不定還會死在混戰(zhàn)的亂軍之中。但這時他想把我弄出農(nóng)場又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把我送到農(nóng)場里一個農(nóng)民家里,還準備了一套臥具,把我藏在茅坑上豬圈的頂板上,直到高奇才接我回成都。

      我被屈打成“走資派”后,不要說同院里互有來往的干部對我如像躲瘟疫一樣地避開,就連大院里的孩子也把我的孩子當作“狗崽子”,經(jīng)常無事生非地欺侮。就說在機關(guān)食堂打飯,我的孩子本來早去排隊排在前頭,卻被那些孩子硬擠到最后。當時物質(zhì)匱乏,只有排在前面的人才能買到有肉的菜,我孩子在后面自然就輪不上了。為此事不免發(fā)生口角,而總因我的孩子是“狗崽子”,自然誰也不會幫他們說話,以“虧理”收場。孩子在食堂買不到好菜,我們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食堂廚房里一個大師傅,看不慣那些人的落井下石,偏要留點好菜給我的孩子。有時孩子從食堂打飯菜回來,我發(fā)現(xiàn)在飯里還埋有幾塊肉片,我知道這是大師傅向我發(fā)送的關(guān)懷信息。這件事很小,感動卻深,意在不言中。

      他們都是凡夫俗子,不懂政治,但他們懂人情,從平常的交往中,是是非非,他們心中是有桿秤的,于危難中方見真情。而且他們在我“解放”重回領(lǐng)導崗位后,既不向他人提及幫我之事,也不來向我表功,更不要我?guī)椭裁础:湍切┳砸詾轳R、列、毛的書讀得多,政治覺悟高,逢迎應對很有講究,在“文革”中積極造反,“文革”后積極討好的人相比,可謂天壤之別。我常說,“文化大革命”是一個靈魂展覽會,每個人不由自主地都要上臺表演一番,我算是看夠了。而這些從不上臺表演的普通人,卻留在我的心里,不能忘卻。

      形勢大變

      我從峨眉流放地被轉(zhuǎn)到蘆山勞改農(nóng)場,心想大概這輩子的時光將要打發(fā)在這里了。一天,我們科分院辦公室主任突然帶車接我回成都。他告訴我,西南局和省委都被打倒了,頭頭們都成了大走資派,被造反派抓起來了,他們原來搞的運動也全被否定。西南局名存實亡,我的案子也沒人管了。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將我打成走資派的人現(xiàn)在也成了走資派,而且是比我更大的走資派,這世事變化莫測,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回到成都,原來“監(jiān)護”我的人自動撤走,也沒人強迫我去勞動了,忽然之間我又成了自由人。我每天坐在臨街的小屋里,從窗口望出去,只見大街上一撥撥造反派押著走資派游街,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照說我是被西南局領(lǐng)導打成反革命的,現(xiàn)在他們成了反革命,那我就應該不再是反革命了。但在是非顛倒、黑白混淆的時代,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尤其從家人口中得知被康生支持派回四川掌權(quán)的劉結(jié)挺、張西挺兩口子上臺了,我心里發(fā)虛。果然他們上臺不久,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批判西南局和四川省省委領(lǐng)導時,把我也捎帶進去,說我是西南局的黑干將,先前批判我是在玩“舍車馬、保將帥”的花招。完了,西南局把我當“文革”祭旗的犧牲品,他們把我當成上臺的墊腳石,這世界哪里還有公道可言!我的前途只怕是更加險惡了。

      劉結(jié)挺的文章發(fā)表后的第二天,科分院的造反派這一下就來勁了。宣布對我實行專政,把我重新隔離看管,要我接受他們的批判斗爭。不過他們對我的看管并沒有過去那么嚴,而且他們在分院召開的批斗會連參加的人都聽不下去,有的無精打采,有的悄悄溜走。就是在臺上的批判者,也是色厲而內(nèi)荏,有的連色也厲不起來,用手舉起稿子把臉遮起來,像背書一樣地念,害怕見人,更害怕見我似的。我斷定這樣的批判會,再開兩回,恐怕再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而樓下那些重新批判我的大字報再掛兩天,恐怕也難以為繼了。

      就在這時,卻從北京中國科學院和科學技術(shù)大學來了一些造反派,他們進駐到科分院機關(guān)里來。說是來煽風點火,幫助革命的,形勢為之大變。他們批評我們機關(guān)的造反派太“溫良恭儉讓”,對我這個走資派太仁慈。他們用在北京對待走資派的方法,把我裝扮成走資派的標準形象,在我的胸前掛上寫有我罪行和名字的木牌,在名字上還要打上像古代上法場“斬立決”那樣的紅叉,押我上大卡車,站在車廂的最前頭,游街示眾。為了便于群眾看到我“罪惡的嘴臉”,有人從我后面揪住我的頭發(fā),強制把我的頭仰起來。他們還把我?guī)У饺A西壩科分院各研究所的院壩里,給我戴上一丈多高的高帽,高帽的兩邊有拖到地上的所謂“官翅”,專政隊的人把一根繩子套在我的脖子上,在我前面牽著我走,還要我手上提著一面小鑼,走幾步敲一下,并要高喊出“我是走資派”。這就像在演一場廣場猴戲。

      我又變成西南局那些領(lǐng)導人的同伙,所謂一丘之貉了。這時西南局的打擊走資派的斗爭熱火朝天,聽說西南局有領(lǐng)導人被斗死,有的被逼自殺,有的病重不給治療而死,特別是我一直敬重的陳剛書記也蒙難了,讓我心里很難受。據(jù)說西南局部局以上領(lǐng)導罹難的就有十六人之多,我感到悲哀和憤怒。

      廁所所長的勒令

      中國科學院到成都來串聯(lián)的造反派把我游街示眾演猴戲,認為虐待我還不夠,勒令我再次去打掃大院、樓道,特別是管廁所的清潔衛(wèi)生。

      我走進廁所一看,廁所的墻壁上寫滿造反派相互攻擊的標語,涂得花里胡哨,亂七八糟。廁所地上到處都是撕下來的大字報碎紙、口痰、垃圾,還堆放有各種供武斗用的棍棒鐵器。且滿地尿水橫流,只有踏著墊腳的磚塊才能走進去。廁所抽水馬桶的水箱已被拉壞,拉屎撒尿都無水沖洗,便坑里糞便堆得老高,幾乎無法再蹲得下去。于是有的人便自尋方便,哪兒能立腳,就在那里大小便。不但整個廁所臭氣熏天,連靠近廁所的走道上也臭不可聞。以至有人埋怨說:“還不如走資派當權(quán)時候那個舊秩序好。”

      我費了很大的勁來打掃廁所,用膠皮管接上水龍頭沖洗,用刷子沾上漂白粉刷,用棍子甚至用戴上橡皮手套的手去弄通便池,總算把廁所弄得比較干凈了。我成為大家公認的稱職的廁所所長。我特別寫了勒令大家守規(guī)矩的告示,告示下面署上“本所所長白”。

      我在打掃廁所時,發(fā)現(xiàn)一個讓我揪心的事,馬列在廁所里蒙難了。在廁所旁邊堆雜物的小屋潮濕的角落里,亂疊放著一堆書,我拿起幾本來一看,居然是從我家里被抄走的馬列主義經(jīng)典著作。這些書不但發(fā)霉而且被蟲蛀得洞洞眼眼的,書中還有蛀蟲正在啃食,得意得很哩,那些自稱為最革命的馬克思忠實信徒,卻這樣對待自己的“老祖宗”!我很氣憤,但不敢聲張,我趁空偷偷拿了幾本回去保存起來。

      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

      北京來的造反派在成都科分院鬧騰了一陣子。大概是認定我已被批深批透,斗倒斗臭,已被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成為“不齒于人類的狗屎堆”,他們終于回北京去了。我的境遇才稍好一些??品衷褐牢覟槿说母刹亢芏?,就是本院機關(guān)的造反派對我也不大下得了手,雖然還時不時地要上批判會,但我在每天完成造反派規(guī)定的日課——“斯文掃地”后,就可以呆在自己的小房里,讀書聽收音機,在窗口看大街上熱鬧的“西洋鏡”。

      在上中學的女兒可以從學?;貋砜次伊?,兩個剛過十歲的兒子也可以和同我住一個單元,隨時可以到我住的房間里來看望了,眼見他們在小房里調(diào)皮打鬧,在床上翻滾,這使我得到很大安慰。他們要我為他們講革命故事,我盡情地享受著天倫之樂。我那大兒子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副象棋,和我下棋為我解悶。記得有一次我倆在棋盤上戰(zhàn)得正酣,造反派來通知我上批判會,我讓兒子把棋擺在那里,等我上完批判會回來后接著下。

      那時,造反派開批判會開得也疲了,但還是三天兩頭拉我去批判會,酢牛皮,牛皮酢,翻來覆去,也沒有多少好說的了。許多干部在會上干自己的營生,有的在會場的后面閑談、打撲克、織毛線,我看這個“造反”好像快造不下去了。那天在批判會上批了些什么,我全沒在意,卻想著沒下完的那盤棋,看著會場的情境,觸景生情,做出一首打油詩,詩中有這樣的句子:“紅吃黑來黑吃紅,一場混戰(zhàn)亂紛紛?!薄叭松贿^一棋局,我勸癡兒莫認真。棋盤一卷萬事空,紅黑勝負哪可分?!蔽腋嬖V孩子,現(xiàn)在全國就像一盤棋,誰紅誰黑,誰勝誰敗,還說不清楚呢。

      隨后,我詩興大發(fā),又做出兩首打油詩。一首名為《顛倒歌》:“乾坤坤乾顛倒顛,天翻地來地翻天。妖化為人人為鬼,忠必反動奸為賢。狗跳加官人成牛,孔子盜跖分一線。今天你造我的反,明天我反你莫嗔。昨天批我好帶勁,今天隨我跪瓦片。今天上臺人歡呼,明天下臺誰可憐。今天革命叮當響,明天枷鎖鎖革命。造人反者人恒造,有理無理何能分。滿街吹打誰上臺,喇叭聲里又一年。誰上誰下我何干,拉上窗簾袒腹眠?!?/p>

      另一首名為《世相》:“今天你斗我,明天我斗你,斗得不開交,都是在放屁。你說我走資,我說你走資,大家都走資,哪里有走資。你說我人壞,我說你壞人,大家都做壞,世上無好人。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是非既不分,何曾有是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說成假,假的說成真。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悟得此中玄妙理,便是‘文革過來人?!?h3>百日之災

      我本以為我能在小屋里過著“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的日子,卻忽然被造反派連騙帶強制地弄到成都電訊工程學院關(guān)了起來。

      起初我一直不明白,這些造反派抓我有什么用?后來從他們兩派自設電臺的廣播中,我才得知,原來是中央文革派了王力和謝富治到成都,聽了“二挺”的匯報后,決定要清查在四川以我為首的二百人叛徒集團。據(jù)說因為北京清查出了薄一波等61人的叛徒集團,有功的北大造反派聶元梓撈到一個中央委員,四川如果能清查出二百個叛徒,那不更是立了大功,起碼可以撈兩個中央委員。于是成都的兩大造反派都盯住了我,中央委員的現(xiàn)成誘惑實在是太吸引人,他們是樂意為王前驅(qū)的,都想把我搶到手。“紅成”因和科分院造反派聯(lián)系多,先下手為強,把我抓到他們司令部,想獨吞下這個大功。

      可是無論他們怎樣審我,怎樣地對我嚇、哄、訛、詐,甚至“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腳”,卻始終不能得到讓我承認自己是叛徒的口供。我告訴他們,我做地下黨工作時的上級和下級許多人都還在,可以去向他們調(diào)查,國民黨特務頭子也有正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的,也可以去審問,看我到底是不是叛徒。

      就這樣,“紅成”文攻武攻折騰了我差不多兩個月,仍然從我身上撈不到他們需要的任何政治資本,完全是一無所獲。這時,和“紅成”對立的造反派“八·二六”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認定我被“紅成”搶先弄到手了,于是攻擊“紅成”,說他們包庇我這個大叛徒,說我是“紅成”的黑后臺?!凹t成”自然是不認賬的,反說“八·二六”想貪功,已經(jīng)把我弄去藏起來了,自然也說我是“八·二六”的黑后臺。他們兩派在大喇叭廣播時相互攻擊,吵得很兇,我聽后一笑置之。但是他們在廣播中的對攻越來越火氣大,只怕遲早會從文斗升級為武斗。

      果然沒多久,兩派發(fā)生武斗,很快蔓延到學校的圍墻外。我從窗口望出去,看到學校院子里“文攻武衛(wèi)隊”的隊員們,成群結(jié)隊地拿著武器,在圍墻內(nèi)外巡查守衛(wèi),有時候就在墻頭上交起火來。我聽到外面有“把叛徒馬識途交出來”的喊聲時,只覺心驚膽戰(zhàn)。他們倒不一定是專為我而進行墻內(nèi)外的武斗,但我作為他們進行武斗的一個口號,這可不是好兆頭。如果外面的造反派打了進來,我可能會死于亂軍之中,而且還有可能“紅成”不甘于我落入“八·二六”之手,將我就地打死然后嫁禍于對方??囱何业娜司驮f過“搞死我如同踩死一只螞蟻”之類的話。

      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我必須逃出去。我把我過去做地下黨秘密工作的功夫全使了出來,終于在一個雨夜,乘著兩派打得火熱之際,跳樓翻墻,從學校逃了出去,黎明時分趕到我八弟馬子超家藏了起來。

      我知道,“紅成”一旦發(fā)現(xiàn)我逃走,一定會滿成都找我,“八·二六”如果得到消息,一定也不會放過抓我的機會,我呆在成都是肯定不安全的。我和接到消息趕到我弟家的三哥、幺妹及大侄女群英緊急商議,決定盡快離開成都,到外地的親戚家躲一躲。為了路上安全,由子侄中兩個年齡大些的侄兒華生和萬杰護送我。

      我的這兩個侄兒都是紅衛(wèi)兵,可以拿到造反派的路條,而我卻是經(jīng)不住沿途造反派審查的。于是我再次發(fā)揮地下黨的本事,偽造了假的身份證明。因為怕造反派會在汽車站和火車站攔截,我在兄、弟、侄兒的陪同下,騎自行車加步行,到了簡陽,然后和華生、萬杰一起坐火車離開四川,到了貴陽我侄女萬倫家中。后來又從貴陽南下柳州,再轉(zhuǎn)道北上,到了北京。

      我從成都出逃到北京的這一路上,到處都是造反派在武斗,沿途盤查得也很緊,好在都能化險為夷,順利過關(guān)。但當時我那種狼狽的樣子,“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wǎng)之魚”的古話,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在自己的國家里卻落到如此的地步,真是欲哭無淚。

      又被“專政”

      我到北京后住進我小姨妹家里,在那里,我意外地看到我的大兒子建生,他居然一路扒火車跑到了北京,這讓我又驚又喜。我小姨妹王蓀舫和她的愛人周譽藹都是中學教師,全家三口擠住在12平方米的一間房里,但這小小的房間,卻成了我的避風港。

      我在姨妹家平安住了一個多月,本以為她那里應該是安全的。但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在學校的操場上,有一個做早操的人很注意我,而且此后每天都是如此,即便我不下樓,他也會注意地望向我住的房間。我起了疑心,決定轉(zhuǎn)移到老朋友王松聲家里。

      當時,我在北京的朋友基本都被打成走資派,有的還被關(guān)了起來,我姨妹出去了解了回來,說那個朋友雖然白天要到機關(guān)去挨斗,但晚上卻是可以回家,很愿意我去他家躲避。

      但就在我準備搬到王松聲家的那天晚上,四川省革籌派來的兩個軍官在北京革委會的協(xié)助下,突襲我姨妹家,把我堵在了那里。開始我不明白他們是怎樣找到我的,后來從那軍官口中得知,我姨妹家所在的居委會覺得我像個大干部,他們到學校查了我姨妹的檔案,發(fā)現(xiàn)我的名字,報告了北京市革委,市革委通知了四川,恰巧四川省革籌正在四處查找我,得知消息后迅速派人趕到北京,十拿九穩(wěn)地抓住了我。我這個老于秘密工作的人竟失算在這一點上。

      省革籌把我捉回四川后,先是押在錦江賓館,最后投進四川省革籌設立在昭覺寺的文明監(jiān)獄里關(guān)了起來。在這個由古廟匆匆改建而成的監(jiān)獄里,我看到了當年把我打成反革命的領(lǐng)導們,他們也成了我的獄友。在這個小小院子里,關(guān)押的“走資派”可以組織一個相當大的省委會全套班子了。我還看到了立有赫赫戰(zhàn)功的鄧華將軍,還有著名作家艾蕪和沙汀。

      猜你喜歡
      造反派成都
      成都THE REPUBLIQUE廾界買手店
      穿過成都去看你
      青年歌聲(2019年2期)2019-02-21 01:17:20
      數(shù)看成都
      先鋒(2018年2期)2018-05-14 01:16:16
      “造反派”特朗普能走多遠
      成都
      汽車與安全(2016年5期)2016-12-01 05:21:56
      “蓉漂”為何選擇成都
      1980:“造反派”頭頭考研記
      東西南北(2014年14期)2014-08-20 02:28:03
      1980:“造反派”頭頭考研記
      盤點手機時代的“造反派”
      手機時代的“造反派”
      齊魯周刊(2014年10期)2014-03-18 11:35:44
      平乐县| 洛宁县| 菏泽市| 大洼县| 万山特区| 大悟县| 交城县| 焦作市| 阜城县| 望奎县| 新巴尔虎左旗| 剑阁县| 石柱| 景德镇市| 龙泉市| 宕昌县| 黄龙县| 台南县| 鄂伦春自治旗| 治多县| 华阴市| 锡林浩特市| 杭州市| 双流县| 工布江达县| 临汾市| 卓尼县| 武邑县| 阿勒泰市| 广河县| 科尔| 亳州市| 楚雄市| 阿瓦提县| 寿光市| 津市市| 怀来县| 滕州市| 卢氏县| 鸡西市| 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