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影片《內布拉斯加》的復古懷舊風

金 寶 良

(金陵科技學院動漫學院，江蘇 南京 211169)

論影片《內布拉斯加》的復古懷舊風

金 寶 良

(金陵科技學院動漫學院，江蘇 南京 211169)

在2014年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提名影片中，影片《內布拉斯加》因多項提名而備受關注。通過對影片的故事情節(jié)、黑白色調、人物性格、細節(jié)魅力等方面的分析，展現(xiàn)了該片的復古懷舊風。

《內布拉斯加》；黑白影像；冷漠悲涼；復古；溫情

在2014年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提名影片中，亞歷山大·佩恩導演的影片《內布拉斯加》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最佳攝影等多項提名，備受關注。雖最終無緣獲獎，但在參與角逐本屆奧斯卡各項大獎的眾多影片中，《內布拉斯加》是唯一一部黑白影片，是少有的文藝片類型。影片的故事情節(jié)雖波瀾不驚，但憑借布魯斯·鄧恩(Bruce Dern)和威爾·福特(Will Forte)兩人內斂沉穩(wěn)且精彩細膩的表演，深刻地展現(xiàn)了家庭、父子、朋友、金錢等母題，應該說這是一部不露聲色、靜而不喧、充滿憂郁和愁思的影片。

一、故事情節(jié)：平實而略顯壓抑

一位頭發(fā)蓬亂花白的老人一個人在公路上步履蹣跚，警察開著警車路過，問：“你要到哪去?你從哪里來?”老人分別以指向前方和后方作答，顯得詼諧幽默，這同時也隱喻了其不善溝通的性格。影片《內布拉斯加》以此開篇并帶出影片的整個基調：樸實的故事情節(jié)中不經意間流露出荒誕與幽默。

《內布拉斯加》以低調的黑白影像、平實而略顯壓抑的敘事筆調，講述了一對父子情感糾結而又唇齒相依的故事：住在蒙大拿州比林斯縣的老人伍迪收到了一封中了一百萬美元的中獎信，為領獎他需要踏上一段從蒙大拿到內布拉斯加的漫長旅程。家人都明白這不過是個騙局，雖多次勸阻，但父親伍迪仍很執(zhí)著，即使走路也要去領獎。于是，事業(yè)與感情都不順的兒子大衛(wèi)為了完成他的心愿，無可奈何請假與父親一起開車踏上了領獎之路。一路上他們與生疏的親戚和老朋友會面；路經偏遠的美國州市，目睹經濟的蕭條和人們生活的空虛；途經酒吧、醫(yī)院、故鄉(xiāng)、墓地、老房子。這一切在比彩色更簡單純美的黑白影像中漸漸變得自然清晰。父親忘了年輕時的女友，忘了是否愛過自己的妻子，忘了是否想過要孩子，卻沒有忘記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而一路的相處和沖突，讓彼此開始了溝通與交流，開始了真正的互相了解和理解，在不知不覺間將平日少有溝通的父子逐漸拉在了一起。雖然最后伍迪沒有領到百萬獎金，但是大衛(wèi)實現(xiàn)了父親的愿望，為他購置了其一直想要的皮卡車和壓縮機。

二、黑白色調：詩意的復古懷舊風格

影片《內布拉斯加》的黑白鏡頭具有深厚的內斂氣質，在攝影手法上沒有太多軌道，也沒有特效攝影，其很多側面描述都是通過廣角和大景深來完成，構圖讓影片顯得別具一格。無論是攝影手法的選擇、燈光的巧妙自然運用，還是人物內斂自然的表演、情節(jié)的配置與調度，都顯得沉穩(wěn)有度、靜而不喧、簡樸自然。黑白影像風格的處理褪去了影響人們理解和接納純粹事物本身的那些浮光俗彩，也使得影片充滿了懷舊和溫情的基調，自始至終散發(fā)出一種靜默和復古的光輝。佩恩之所以選擇用黑白膠片來拍攝這部電影，是因為他覺得黑白看上去“更有原型和標志性的感覺”，更能創(chuàng)造一種“形象生動而又原汁原味的感覺”。而攝像師芬頓·帕帕邁可則認為，這一選擇能將“黑白影像產生的詩意與路上那些風景鏡頭完美融合在一起。”他強調說：“我們之所以選擇黑白，是因為黑白能把風景和人文活動聯(lián)系在一起。而在這部電影中，風景這個元素所占據(jù)的比例又非常巨大。所以，選擇黑白是勢在必行的。”正是出于這個原因，導演佩恩才不顧派拉蒙公司的反對，把電影拍攝成了黑白片。

黑白攝影能賦予景物一種氣魄，拓展我們的視覺經驗范圍。我們的眼睛 “看不到” 黑白的世界，舉目四望，皆為彩色。我們的視網(wǎng)膜不能把眼前的景物抽象概括為黑白兩色，正是通過黑白攝影的轉換，我們才有了觀看世界的另一雙眼睛，才有了另一片天地(圖1)。觀看黑白影像是一個神奇的體驗過程，畫面雖僅僅是黑白兩色，但又分明給我們“碧綠嫣紅照眼來”的異樣感受[1]。

圖1 黑白色調下的美國西部小鎮(zhèn)

三、人物塑造：孤僻的性格與內心的執(zhí)著

影片對早已疏遠的親情做了生動詼諧而又讓人感慨的描述。當伍迪父子途經故鄉(xiāng)，和他幾十年未曾謀面的老兄弟坐在一起時，彼此卻無太多語言交流，莫名而無奈的冷漠使他們的心遠離彼此和曾經的記憶。大全景的鏡頭框入早已生疏的兄弟們，大家面無表情直視鏡頭，無言的對峙直逼出一種冷漠悲涼與黑色幽默。影片在空曠寂寥的環(huán)境中塑造了一群自私又落寞的人，他們甚至還愚蠢得有點兒好笑。在這里導演冷靜地展示著這個赤裸裸的現(xiàn)實，一個無論你逃向哪里、累積多少財富都沒法規(guī)避的現(xiàn)實。

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老人伍迪的特寫，大多是頭發(fā)和胡子蓬亂、表情木然、對周圍一切反應遲鈍的形象(圖2)。甚至在影片結尾，他開著兒子為他購置的皮卡車，伴隨著輕快的爵士背景音樂，孩子般故作鎮(zhèn)定從小鎮(zhèn)中心穿過，與過去的老伙計打著招呼，驕傲地從驚訝地看著他的昔日對頭面前駛過，從露出欣慰的表情、為他流下淚水的昔日戀人面前駛過，在這一系列場景中，伍迪仍是他那木然的表情。他想要得到那一百萬，只為實現(xiàn)他一直想要一輛皮卡車的愿望，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當他費盡艱辛到達領獎辦公室后聽說“你的號碼沒有中獎”時，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甚至沒有追問。一百萬只是他實現(xiàn)夢想的一個引子，有無這一百萬并不能決定他是否放棄對夢想的執(zhí)著。當他駕駛著皮卡車駛過小鎮(zhèn)時，透過一如既往的木然表情，我們已然能感受到伍迪顯現(xiàn)出的英雄般的驕傲。這一刻，伍迪的釋懷與少有的喜悅之情在那空曠凈潔的畫面中由內而外飄散開去(圖3)。

圖2 伍迪木然地坐著

圖3 伍迪駕駛皮卡車駛出小鎮(zhèn)

四、細節(jié)魅力：平緩節(jié)奏中的兩段表演高潮

影片中伍迪的兩次表情的突變與亢奮，發(fā)生在被告知也許可以找到被竊奪的中獎信和兒子大衛(wèi)讓他親自駕駛皮卡車穿過小鎮(zhèn)時。影片中伍迪自始至終幾乎都表情木然，唯有這兩段表演，他的表情才由木然轉成亢奮。

當鎮(zhèn)上的人們都知道伍迪中了百萬大獎之后，其兩個侄兒蒙面打劫，搶走了中獎信。伍迪很頹喪，兒子大衛(wèi)不忍，找到兩個侄子欲要回中獎信，而他們知道這是個中獎騙局后已將中獎信丟棄。大衛(wèi)回來后，本想就此勸說父親回家：

大衛(wèi)：“我不會向媽媽和羅斯提這些事，我只跟他們說你恢復了理智，愿意回家了，這樣如何?”

伍迪沮喪地低著頭，面無表情。

大衛(wèi)：“沒關系，至少一路上看了些風景，很高興我們這次一起出來，不是嗎?”

伍迪仍然沮喪地低著頭，面無表情。

大衛(wèi)(無奈的)：“也許他們把信扔了，你想出去找找嗎?”

伍迪驚愕地抬起頭，瞪著因希望而炯炯有神的眼睛，表情亢奮，隨即快速地起身沖出去，在黑夜中找尋他那張牽系著夢想的中獎信(圖4)。

在整個影片中，伍迪以他顫顫巍巍的行走姿態(tài)、肆意飄揚的稀少的銀發(fā)、呆滯而郁悶的眼神以及一條道走到黑的倔脾氣呈現(xiàn)出精彩的表演。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反應遲鈍，唯有維系他夢想的中獎信可能失而復得，能使他為之一振。他不是英雄，不是智者，只是一個有夢的老者，雖然這個夢注定要破滅。因此，對伍迪來說，夢想的存在是他內心深處保持前行的動力，是神圣的尊嚴的體現(xiàn)。

另一段表演高潮發(fā)生在影片結尾處，當大衛(wèi)開著為父親買的二手皮卡車即將穿過小鎮(zhèn)時，停下車：

大衛(wèi)：“爸爸，該換你開了?！?/p>

伍迪(迷惑的)：“你說我不能開的?！?/p>

大衛(wèi)：“沿著大街開，就兩個街區(qū)，又沒什么車輛。”

伍迪猶豫著，不敢相信即將到來的幸福。

大衛(wèi)：“來吧，這是你的車?！?/p>

伍迪環(huán)顧前后左右，亢奮的表情再次出現(xiàn)，眼睛再次炯炯有神(圖5)。伍迪坐上駕駛座，莊嚴地調整好座位和后視鏡，搖下身邊的車窗，他要讓人們都能看見這英雄般的凱旋。雖然僅僅是兩個街區(qū)距離的駕駛，但這如同一場尊嚴的檢閱，足以滋養(yǎng)伍迪余下的生命時光。

圖5 伍迪亢奮地環(huán)顧左右

五、結語

在《內布拉斯加》這部影片中，導演運用了大量穩(wěn)定的大全景和空鏡，以此描繪出主人公迷惑而失落的感知以及靜謐空曠的典型美國中西部公路風光。數(shù)碼攝像的高保真畫質使得人物形象和表演細節(jié)(如細微的皺紋和神態(tài))都得以纖毫畢現(xiàn)，栩栩如生，演員細膩自然的表演功力所散發(fā)出的情感力量在屏幕上呼之欲出。通過高清晰度的細節(jié)表現(xiàn)，影片傳遞出所要表達的荒誕與無奈。在有些全景鏡頭中，前后景被壓縮至一個沒有太多層次的平面，這更加切合影片主人公的執(zhí)著與單純。優(yōu)質的黑白鏡頭、流暢自然的攝影手法很好地表現(xiàn)了這部電影的懷舊和感傷，形象地烘托出了伍迪人到暮年孤寂、枯萎的精神狀態(tài)，而富有美國中西部特質的古典吉他配樂點綴其中，使得這部電影頗具美國鄉(xiāng)村民謠般的樸實與清透。

電影在我們的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它不僅供我們娛樂，也給我們啟迪。電影的教育意義更多不在于影片本身，即銀幕上我們看到的故事或者情境，而是在于它所包含的一種態(tài)度，即電影所具有的一種潛在的人文關懷，也是我們的文化所不斷關心的諸多問題[2]。

在這個社會變得越來越浮躁和電影人越來越關注影片的色彩與視覺沖擊力的今天，猶如哈內克的《白絲帶》一樣，亞歷山大·佩恩給我們帶來了一部純粹黑白影像的電影。他用單純的黑白影像和大量的同期聲音效，給我們帶來了一部極富哲理的、拷問人性的影片，帶給人深深思索和無窮想象。素淡、擯棄色彩的紛擾賦予影片一種特別的藝術氣質[3]。節(jié)奏舒緩從容，鏡頭語言靜穆安穩(wěn)，這一切構成了影片《內布拉斯加》簡潔、干凈、純粹的藝術品質。

[1] 周麗娟. 黑白攝影——永恒的魅力[J]. 美與時代，2004(7)：75

[2] 約翰·貝爾頓. 美國電影美國文化[M].米靜，馬夢妮，王瓊，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2

[3] 李艷華. 《白絲帶》：黑白的色彩，混沌的世界[J].電影文學， 2010(19)：134-135

DiscussionontheRetroNostalgiaStyleintheFilm“Nebraska”

JIN Bao-liang

(Jinl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9， China)

In the film nominations of the 86th Oscar Academy Award in 2014， the film “Nebraska” has attracted much attention due to multiple nominations. The paper analyzes the story plots， the black and white image style， the characters of the roles， the details and the glamour of the movie， and shows us the Retro nostalgia style of the movie.

Nebraska； black and white image； cold and desolate； Retro； tender feelings

2014-03-10

金寶良(1962-)，男，江蘇南京人，副教授，主要從事繪畫、影像及多媒體研究。

J912

A

1673-131X(2014)03-0055-04

唐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