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
據(jù)毛澤東晚年的圖書管理員徐中遠記錄,毛澤東曾三次比較集中地索要笑話類書籍。
第一次是1966年1月。他當時在武漢,讓人從自己的藏書中找出北宋李昉編的《笑林廣記》、周作人編的《苦茶庵笑話選》、牧野編的《歷代笑話選》等七種笑話書送去給他讀。
第二次是1970年8月。他當時在江西廬山,隨后到武漢,讓人從北京圖書館等單位和一些個人手中,挑了20種笑話書給他送去。
第三次是從1974年1月開始的。毛澤東當時在北京。此番閱讀,很是深入,費時較長,尋書也頗為周折。
據(jù)徐中遠所記,1974年1月1日,毛澤東索要一批大字本的笑話書,工作人員當天送去《笑林廣記》《笑府》《笑典》等,翻閱后,第二天便告知,“不理想,再找一找”。1月2日,工作人員又找了14種21冊笑話書送去,毛澤東從中選出《新笑林一千種》和《歷代笑話選》兩種,讓人聯(lián)系重新排印成大字本給他細讀。1月10日,又讓印《滑稽詩文集》,并囑,“快印些,印好一冊送一冊”??磥砗芗鼻小?/p>
讀完這批書后,2月23日,又讓工作人員“繼續(xù)找笑話書”。到4月17日,工作人員先后給毛澤東送去25種49冊各類笑話集子。他從中選出《時代笑話五百首》《笑話三千篇》《哈哈笑》三種,讓人重新印成大字本細讀。6月4日讀了新印的《笑話三千篇》,提出“也不理想。請再找一找有關笑話方面的書”。通過四處尋找,6月14日工作人員再送去20種55冊笑話集子。6月21日,毛澤東翻看完這批書,再次表示,“最近所借的笑話書,沒有多少新鮮的,就不用重印了”。
工作人員實在沒有辦法了,按毛澤東的指點,除在北京有關部門尋找外,還在上海尋找。北京方面此次尋得60多種笑話書,編了一個《笑話書目》供圈選。毛澤東從中圈選出10種笑話書重新排印。上海方面,也送來一個鉛印的《歷代笑話集書目》,包括古代的線裝書、新中國成立前上海等地出版的笑話集、新中國成立后各地出版的笑話集,一共87種。毛澤東從中圈選出16種,由上海方面陸續(xù)送來。
1974年上半年,毛澤東為何如此集中閱讀笑話書,不得而知。從他當時的身體情況看,恰恰是1974年6月中旬,健康狀況出現(xiàn)明顯問題。中共中央當即決定為毛澤東成立醫(yī)療組,成員包括心血管內科、神經(jīng)內科、麻醉科、耳鼻喉科、呼吸科、外科、重病護理等方面的專家。這個醫(yī)療組持續(xù)兩年多,直到毛澤東逝世。也就是說,他一心要讀笑話書的時候,正是身體釋放出不良信號的時候。
1974年7月17日,毛澤東乘專列離開北京到南方休養(yǎng),先后住武漢、長沙和杭州,一直到1975年4月上旬才回到北京。
在南方期間,毛澤東也斷斷續(xù)續(xù)索要過笑話書。比如,1974年9月,當時在武漢,兩次讓人催促在北京的圖書管理員徐中遠,趕快把上海方面送來的《笑話新談》印成大字本,“印好一冊送一冊”,說是“等著看”。該書由一個叫李節(jié)齋的人編寫,上海文益書局出版。據(jù)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回憶,他讀到該書《怕老婆》一篇時,露出笑容直至笑出聲來,“這一次外出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主席這樣高興”。毛澤東最后一次要笑話書來讀,是1975年2月3日,當時住杭州。
在閱讀笑話書籍的同時,毛澤東還集中閱讀古今名人字帖墨跡和手札。
毛澤東是書法家,閱看字帖墨跡,本就是他的“必修課”,從20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初,身邊工作人員即已為他購置了600多種字帖。到70年代,他又一批一批地索要各類字帖墨跡來看。僅1974年下半年,工作人員根據(jù)他的要求,先后近20次尋找了165種342冊字帖,陸續(xù)給他看。1975年1月初,工作人員又分別從上海和南京找了幾十種字帖給他。毛澤東閱看后,1月12日回話:“從上海、南京找來的字帖,墨跡都很好”,“都喜歡看”。
概括說來,毛澤東晚年比較喜歡看的字帖墨跡和名人手札,從印制角度講,主要是開本小、字體大、墨跡清楚、不太厚、拿著輕巧的書帖作品。從書體上講,比較喜歡有風格的草書、行書,如唐代懷素、張旭,宋代趙孟頫、米芾、黃庭堅、趙孟堅,元代鮮于樞等人的作品,近人則有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的墨跡。從內容上看,他不光是看字,也是看文,特別是那些書寫詩詞文賦的字帖墨跡。
應該說,毛澤東晚年看字帖,重點似乎已經(jīng)不是在鉆研書法藝術了,事實上他當時即使用鉛筆寫字,手也開始發(fā)抖。就像他那段時間同時喜歡讀笑話書,喜歡翻小人書,喜歡聽侯寶林的相聲一樣,看字帖墨跡,主要還是為了休息、消遣、放松心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