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四季

鄭吉平

春

布谷鳥開始到地里覓食，剛被農(nóng)人翻犁一新的泥土飽含雪水，在和煦的陽光下散發(fā)著蒸氣。雖然遠(yuǎn)山上的積雪仍隱約可見，但映山紅畢竟還是火一般熱烈地開了。牛兒懶得不想覓食，躺到依然發(fā)黃的草坪上任久違的日頭曬它個夠，放牛娃早跑得沒蹤沒影，也不知是不是那貪摘花兒的小毛頭。

食飽了犁鏵從地里翻出的蟲子，布谷鳥不知累地叫喚：“布谷！布谷……”鳴聲被山谷鼓動起來，在那些有人無人的地頭回蕩。

勞累一天的農(nóng)人要回家了，隨手在山間摘些青椿，準(zhǔn)備拿回去與臘肉共做晚餐。假使時間尚早，那就串趟山吧，或許會在灌木上采到些香菇……

夏

隨便揚一揚手，除卻掛滿蔥綠看似什么也沒有的樹間就會忽地騰起或多或少的鳥兒，它們一陣撲扇，落到別的葉間去，又除卻看似蔥綠什么也看不見了，只有自在婉轉(zhuǎn)的聲音跌落溪澗，與水共鳴。

早上收?；丶?，中午又去割草。太陽忒毒，體內(nèi)有點水都給逼出來。吃酸楊梅還不解渴的話，那就把頭埋進(jìn)泉眼牛般大喝一氣。樹林里橫七豎八倒著些被山里人瞧不起的彎木，陡下陡停的山雨在它們身上布滿了或黑或白的木耳，土地公公則撐出滿地花花的蘑菇傘來。不會鳧水的山娃子常會站在大雨中發(fā)狂地吼唱山歌。天地間所有的一切變得那么清純可愛。

秋

當(dāng)林間毛栗樹下灑滿栗子的時候，那些野李野梨也已熟盡。走入林子，閉上眼睛隨便找棵樹盡力搖晃，一陣“嘩嘩嘩”“沙沙沙”之后，開眼望去，地上許會出現(xiàn)栗子李子梨子什么的。要不，順林子找去吧——放學(xué)后爸媽不許掰包谷烤吃就到林子里去吧——山大王卻慷慨得很，又酸又甜紅紅的山包谷味道實在不錯。

做個蛐蛐籠子，鉆進(jìn)地里去搬開土塊找那只剛才叫得最歡的蛐蛐，看看四下無人，不妨折棵包谷稈嚼嚼。月亮上山來了，大如磨盤，就到寨邊溝坎上坐唄，山朦朧，樹朦朧，蛙們咕咕呱呱鬧成一片。石蚌也亮出它們高亢的嗓音來，有時就挽上褲腿蹬掉鞋下水摸幾只給老外婆做湯。

九十天日子，就像九十個香甜的蘋果。

冬

冒著漫天大雪，滾一個大大的雪球，使出吃奶的力氣弄到菜園籬笆邊。開春來在雪球融化處種瓜，一準(zhǔn)又多又大。

大人們一迭聲喚狗，就是要進(jìn)山放排套了。帶上小烏也一起去。這只未來的獵犬這兒聞聞那兒嗅嗅，小主人也裝模作樣跟著大人們大呼大叫。被嚇出來的兔子在雪地上繞山奔跑，大人們就覓著它新鮮的腳印和狗一道在后緊攆。小孩子跑不動了，干脆守網(wǎng)待兔，看著兔子撞入網(wǎng)來。

天黑了。雪光里的山巒依舊輪廓分明，壓了雪的茅檐下透出昏黃的燈亮，模糊的山寨錯錯落落。靜謐中偶爾傳出一兩聲狗吠，那是農(nóng)閑的山民串寨。拉話聲中，核桃、板栗、瓜子的殼扔落一地。開飯了，一家人圍坐在泥爐四周，慢條斯理享用熱騰騰的清燉野味。噢，飽食終日的季節(jié)。

——選自《貴州日報》

【賞讀】

這篇文章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大長見識，沒想到山中四季是如此有特色，如此優(yōu)美！山中四季很美，像一匹浸染著生命之色的畫布，像一幅飽蘸著生命繁華的畫卷。

我們不僅用眼睛看四季，還要用心去感受山中四季，這樣才能發(fā)現(xiàn)別人見不到的美來，也才能寫出與眾不同的作文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