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越南|改革往何處去？

國營的越南春梅混凝土與建設股份公司（Vinaconex）有4萬多員工，其中一些人最近不太高興。他們不想再接著被拖欠工資了，但又不敢辭職，怕別的地方找不到工作。28歲的文秘人員莊女士說，有些人現(xiàn)在都得靠家里養(yǎng)活著。她本人從4月開始就沒領到過工資。還有很多人已經(jīng)債臺高筑。

在越南的國企里，這樣的所謂“僵尸工人”越來越多。除此之外，我們從其他方面也能看到越南經(jīng)濟的問題。2012年，越南的增長率跌到了5.3%，這是自2009年以來的最低值。在2000年代中期，經(jīng)濟增長曾經(jīng)達到過7%。2013年8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說，該年的增長率將達到5.3%。評級機構“費譽”則于9月表示，雖然越南的宏觀經(jīng)濟數(shù)字在出口的推動下有所改觀，但遲滯的國企改革和銀行改革卻在拖改革的后腿。很多投資者仍把越南看作是長線上的明日之星，但也有很多人覺得不安。

國企占到了該國經(jīng)濟產出的40%，而且很多國企的存在都對經(jīng)濟危害巨大。它們可以獲得廉價的貸款，以進行風險巨大（或者說愚不可及）的投資活動。其中臭名昭著的例子就是越南造船總公司（Vinashin），它們把生意做到了房地產和證券市場里。2010年，公司無力償還其欠瑞士信貸的6億美元債務的一期款項，結果越南的主權債務評級被降級。其他幾十家國企的情況則不太容易看得清楚——它們更喜歡躲在暗處舔傷口。

多年以來，共產黨內部有權有勢的利益集團一直在抗拒國企改革。有人說，黨的高級官員們把國企看作私人提款機。然而，2013年9月27日，總理阮晉勇卻對記者說，他準備平等對待國企和私企。一個共產黨國家的領導人發(fā)表這種言論可是非同小可。

阮晉勇還承諾說，在“不遠的將來”，他將批準外國公司持有越南銀行股份的49%。之前的限制是30%。7月份的時候，政府還創(chuàng)立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專門清理銀行部門的壞賬。費譽聲稱，允許外國投資者購買越南的不良資產將能為越南經(jīng)濟注入新的資本，并加速該國銀行的復蘇。

越南政治一直晦暗不明，不過在某些觀察家看來，阮總理的言論顯示出，越南政府開始有了深化改革的計劃。此外還有一些明確的信號，比如在2013年4月10日，由16人組成的政治局便將經(jīng)濟一體化定位“頭等大事”，并提出要和各跨國機構進行更多的合作。越南的立法者們也就國企的“股份制改革”（也可以說是部分的私有化）進行了辯論，他們還討論了怎樣在不傷害企業(yè)的情況下保持征稅額的問題。

2012年6月，越南的領導人們還對包含10余個國家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議”（TPP）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加入TPP對越南的總體經(jīng)濟將有很大的好處，但也會迫使政府把國企管得更嚴。有學者認為，改革派的越南政客們會把TPP談判當作幌子，以掩蓋他們在國內政策上的真實意圖。政治學者把這稱為“回旋鏢效應”。越南似乎是扔給了西方人一根骨頭，但他們真實的目的是等骨頭飛回來擊倒國內的政敵。

這種對經(jīng)濟進行重組以開放更多競爭的做法，從長遠來看對越南非常有好處，每年走上工作崗位的幾十萬青年勞動力也將獲益匪淺。然而，實質性的改革是很難真正推行的，特別是在實際的執(zhí)行層面。而且，短期的陣痛將是難以避免的。

2013年9月，造船總公司宣布，最近在勞動改革中被他們解雇的8000名員工里，有7000人還沒有拿到工資，加上其他被他們欠著錢的工人，欠款額將達到5700萬美元。人們都猜測說，這些工人很可能到最后一分錢都拿不到。Vinaconex的莊女士說，她希望能在過年前拿到工資。她的老板沒完沒了地向她道歉，有時還給她一些錢作為基本的生活費。有些同事想過搞罷工，但他們也知道罷工沒什么意義。

當然，從某些角度來看，越南的經(jīng)濟還是在轉好。曾經(jīng)兩位數(shù)的通脹率如今有所緩解，紡織品和電子產品出口也欣欣向榮。外國直接投資在以每年36%的速度增長。政府的合法性維系于該國9000人民的生活水平，所以一位西方外交官曾評論說，問題不是越南會不會改革，而是改革的速度能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