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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風衣

      2014-04-29 00:00:00吳蒙
      安徽文學 2014年4期

      吳蒙,1969年生,安徽歙縣人,現住上海,該作品為作者的處女作,意圖再現一種無界的大愛和溫暖。

      希普,這個倫敦東南區(qū)人口不多的小鎮(zhèn),因為遠離塵囂而十分寧靜,大面積的草坪和茂密的樹林賜予了這個小鎮(zhèn)世外桃源般的自然風光。

      十一月份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在小鎮(zhèn)那不是很寬的道路兩旁,高大的行道樹的葉子已所剩無幾,光禿禿的枝條在風中顫抖著,地上滿是落葉,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地在上面走過,發(fā)出了“沙沙”聲音,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枯葉和泥土的氣味。大概是高緯度的原因,這些日子,日照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下午四點多鐘,天色就非?;璋盗?,五六米外的景物的輪廓都已模糊不清,秋風古道似的暮景,難免會使人平添幾分蒼涼之感。

      周琳走出學校的大門后,站在臺階上停頓了一下,對眼前的這一切,她并沒有絲毫慘淡的感覺,相反,她卻十分享受這份秋日的靜逸,心中的那份喜悅仿佛是一個農夫在享受豐收的成果,微微上翹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現在,周琳是希普圣潔教會學校的音樂老師,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也是她第一天下班。十年前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經過十年的打拼,不久前才拿到長期居留證,并且謀到了這份收入穩(wěn)定的工作;對她來說,生活總算有了些許安定,對未來的憧憬使她的心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歡快。

      一陣風吹來,濕濕的,感覺有點凍鼻子。周琳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緩步跨下臺階,向巴士車站走去。

      到距離最近的巴士車站要穿過學校門前的教堂街。教堂街不是很長,北面的盡頭就是希普圣潔教會學校的大門,西側便是肅穆典雅的希普大教堂。南端的街角有一家面包店,正對著街角的店門上方掛著“貝克糕點”的招牌,店門兩邊是落地的大玻璃櫥窗,右面的櫥窗外有一條長椅,大概有三四人寬,上面放著幾束包裝精美的鮮花,有的很鮮艷,有的卻已蔫了。左面的櫥窗上貼著一張廣告畫:一位胖胖的面包師傅戴著高高的帽子,手上捧著個油光發(fā)亮的大面包,正憨厚地對著人笑。透過滿是水蒸氣的玻璃櫥窗望去,小店內人頭攢動,時不時的會有幾位顧客提著白色的糕點盒走出店門,店門上掛著的小鈴鐺不停地“叮?!钡仨懼瑵鉂獾哪汤蚁銖牡觊T內不時地飄出來,非常誘人。

      周琳并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微微吸了吸鼻子便走了過去。

      周琳的住處在離學校不遠的花園南街,坐2路巴士四站就能到。當她走到巴士車站時車還沒來,站牌下只有她一個人,從時刻表上看,巴士15分鐘一班,最近一班16:45到站,她看了一下表:還有5分鐘,于是上前一步站在了等車線的最前面,一邊等車一邊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在這朦朧的暮色中努力熟悉著身邊的小鎮(zhèn)。

      這時,不遠處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正快步往車站走來,看樣子也是趕巴士的,較豐腴富態(tài)的身材不是很高,挎著一只和身高相比有點不成比例的大挎包,走路時,左手緊緊地攥著挎包的肩帶,右手卻小心翼翼地置于胸前,好像端著一件易破損的瓷器。

      只一會兒,這個人就到了近前,原來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女士,周琳出于禮貌,向這位女士微笑著略一頷首:“您好!”她打著招呼。

      這是周琳出國以后養(yǎng)成的習慣。十年前,周琳剛來到倫敦時,還是一個受過長期儒家傳統思想熏陶的靦腆的女孩子,忽然從中國大陸來到了一個舉目無親的陌生環(huán)境,讓她處處感到拘謹,時時覺得局促,平時走路頭都不敢抬,碰到認識的人和她打招呼時也不敢正視對方,更不用說主動與不認識的人搭訕了。但那些熱情友好的當地人卻主動和她打招呼。在校園里、在馬路上、在一切公共場合中,大家不管認識與不認識都能禮貌的點點頭并相視一笑,有時還道聲好。就這樣,漸漸的,周琳再也不拘謹了,也能與不認識的人相視一笑了,如果碰到了年長的女士和老先生,她還能主動地問好。人與人之間友好和睦的相處,在這里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一種輕松的氛圍、一種平等的準則了,令已經融入其中的周琳,感到很享受,很融洽。

      “哦!你一定是新來的音樂老師吧?”這位女士笑瞇瞇地看著周琳,驚喜地問。

      周琳稍稍一愣,答道:“是的,我是周琳,今天第一天到希普圣潔教會學校上班,是教授音樂的?!本o接著便反問道:“請問您是……”

      “是周琳老師啊,,歡迎你的到來!我是瑪格麗特·弗萊,也是希普圣潔教會學校的老師。”瑪格麗特·弗萊顯得很高興的說。

      “您好,瑪格麗特·弗萊女士,見到您真高興?!敝芰找贿吀吲d地說著,一邊伸出右手想和瑪格麗特·弗萊握手,可一伸手才發(fā)現,瑪格麗特·弗萊右手上捧著的是一個紙質的食品包裝盒。包裝盒通身都是紅色的,只有盒蓋上印著一個白色“貝克糕點”的商標。周琳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正想把手縮回去時,瑪格麗特騰出一只手,一把握住周琳的手,熱情地說:“叫我弗萊夫人就行了,我是三年級B班的指導老師。”這么說著,那只握著周琳的手又使勁地晃了晃,這才松開。

      幾句寒暄之后,兩人便似相識已久的老朋友般地聊了起來。原來弗萊夫人是今早在學校網站上看到周琳的介紹的,所以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周琳也知道了弗萊夫人是學校的老教師,家就住在離此五站路左右的花園北街,每天也坐這班車上下班,正好和自己同路。

      兩人正聊得起勁,一輛紅色的2路巴士已緩緩地駛入了車站,車身上亮麗的顏色在昏暗的天色中顯得異常的醒目。當車穩(wěn)穩(wěn)地停下來時,周琳抬腕看了下表:16:45,一分不差,非常準時。

      在倫敦生活多年,周琳感到,倫敦公共交通十分發(fā)達,管理也很完善,不論是巴士、地鐵還是火車,在每個站點都有顯示車次和到站時間的標示牌,基本上不會誤點。

      車門打開了,開車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司機,大概有五十歲的樣子,修剪的整整齊齊的絡腮胡略有些許花白,穿著一身熨燙過的線條分明的制服,戴著白手套,正笑呵呵地看著她們,熱情地跟弗萊夫人打著招呼。

      一上車,弗萊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周琳介紹給了大胡子,大胡子很紳士地向周琳行了個脫帽禮,并詢問了周琳的目的地,以便到站時通知她。

      車廂內很空,零零散散地坐著三四位乘客,弗萊夫人站在第二排的雙人座旁招呼周琳:“琳,我們坐這兒,你就靠窗坐吧?!备トR夫人指著靠窗的座位說:“我一會兒是要先下車的?!?/p>

      周琳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怎么會先下車呢?這么想著,靠窗坐了下來。

      弗蘭克等車上的乘客都坐好后,才關上車門發(fā)動了車。

      弗萊夫人坐在周琳的旁邊時,手里還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貝克糕點”的食品盒。隨著車廂搖晃,絲絲奶香不時地從盒縫中溢出,一陣陣地撲鼻而來。不知是什么糕點,怎么這么香?周琳思忖著,便向弗萊夫人詢問道:“弗萊夫人,學校旁邊的那家叫‘貝克糕點’的面包店是不是很有名?”

      弗萊夫人聽了,笑道:“是的。這個‘貝克糕點’可是我們這里家喻戶曉的,老板就是貝克先生,他不但是個手藝非常好的面包師,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是不是面包店櫥窗上廣告畫里的那位?”周琳問。

      “對,對,就是他?!备トR夫人繼續(xù)介紹道,“貝克先生原來是皇家宮廷內的面包師,他做的糕點曾被女王作為禮品贈送給到訪的各國元首,后來退休了,就回到鎮(zhèn)上開了這家面包店,用他的宮廷手藝賺錢,因為我們這里人都喜歡吃,再口口相傳后,很快就遠近聞名了?!?/p>

      “哦,怪不得剛才我路過面包店時看見里面有很多顧客呢?!敝芰栈腥淮笪虻卣f。

      “是呀,他每天的生意都很好,生產的很多品種都能賣空,去晚了根本就買不到?!?說著,弗萊夫人抬了抬手中的食品盒:“喏!最好吃的就是這種香酥可口的‘奶香蛋卷酥’,每天都最先賣完?!?/p>

      “既然賣得這么好,貝克先生何不多做一些來滿足大家的需求呢?”周琳有點好奇地問。

      “因為品質!”弗萊夫人解釋道:“這種‘奶香蛋卷酥’在剛出爐時是最好吃的,又酥又脆,入口即化,但是時間一長,口味就變了,非但沒有了酥脆的口感,而且入口就像嚼了塊口香糖似的,因此貝克先生為了保證品質,每天只做固定的數量,他情愿每天不夠賣也不愿做多了賣不出?!闭f到這,他還強調了一句:“拉里最愛吃的就是‘奶香蛋卷酥’了。”

      周琳并不知道“拉里”是誰,也不便去打聽,她知道在這里,人與人之間非常尊重對方的隱私,從來不會去主動打聽對方的情況。所以,周琳通過弗萊夫人說到“拉里”時那充滿關愛的語氣以及一路上都這么小心翼翼地捧著食品盒的樣子,猜想到這個拉里在弗萊夫人的心中位置非凡。

      弗蘭克的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不知不覺就過了兩站。快到木廠街時,弗萊夫人站了起來,她從大挎包里拿出了一件紅色風衣,很麻利地穿在身上。風衣又寬又大,像個大紅燈罩似的罩在了弗萊夫人富態(tài)的身上,顯得很不合體。周琳不解地看著弗萊夫人,覺得這件風衣的顏色太不適合老婦人了,而且尺寸也偏大得有點怪和夸張。

      周琳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聽弗萊夫人說:“琳,我要先下車了,明天見吧?!?/p>

      周琳連聲應答,和夫人告別。

      木廠街車站就要到了,弗蘭克放慢了車速,不一會,車子緩緩地靠近了站臺。周琳看到,站牌下好像有一個人在等車。這個人身材纖弱,個子不高,穿著件橙色的沖鋒衣,手上拄著的似乎是根手杖,在車燈的照射下,衣服上的熒光條和那根手杖都反射著明亮的光澤?!班?!”這時,弗蘭克輕輕地按了下喇叭,那等車人循著聲音抬起了頭,朝這邊張望著。這時,周琳看清了,是一個孩子,一個十一二歲有著明顯的印裔特征的男孩。棕色的皮膚,卷卷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正咧著嘴在笑,手上拄著的那根不是什么手杖,而是盲人棍。原來是個盲人。周琳心忖道:怪不得到站時弗蘭克摁了下喇叭,那是在提醒這位個盲人有車要進站了。

      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盲人孩子跟前,此時,弗蘭克打開的車門正對著那孩子,這時,弗蘭克略提高了嗓門,沖著孩子招呼道:“拉里啊,媽媽來了!”

      周琳聽弗蘭克這么喊,或然想到弗萊夫人在車上說的話,心里明白了許多:原來這就是拉里啊!

      只見那孩子聽到弗蘭克的招呼后高興地拍起了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重復著:“拉里……媽……媽……來……了,呵……呵……,拉里……媽……媽……來……了?!苯又鴱堥_雙臂,好像等著被誰擁抱似的。

      這時,讓周琳驚訝的一幕發(fā)生了,只見車門旁紅影一閃,弗萊夫人以迅捷無比的速度一步就跨下了車,周琳絕沒想到富富態(tài)態(tài)的弗萊夫人此刻的身手會如此的矯健??觳阶叩矫ず⒚媲暗母トR夫人,一把將拉里摟在自己的懷里,然后緊緊地抱住,情景就如一位母親終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似的。此時,拉里將頭親昵地靠在弗萊夫人的肩上,臉上笑開了花。

      “拉里寶貝,媽媽來了,媽媽給拉里帶好吃的‘奶香蛋卷酥’來了。”弗萊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手上的食品盒,從盒里拿出了一塊‘奶香蛋卷酥’放到拉里的嘴里。

      “拉里寶貝,好吃嗎?”弗萊夫人問。

      “好……好吃,好吃……”拉里斷斷續(xù)續(xù)地重復著。

      “來,再咬一口?!备トR夫人又喂了拉里一口,這才扶著拉里慢慢地往前走去,兩人向前走時,就聽弗萊夫人那充滿愛意的聲音不時地傳來:

      “拉里寶貝,告訴媽媽,今天過得好嗎?”

      “午飯吃得好嗎?”

      “彈琴了嗎?”

      ……

      車上的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目光中有感動,又有惋惜,更多的是關愛和溫暖,大家誰也沒說話,一直目送著他們走遠后,弗蘭克才發(fā)動了車子。

      這時的周琳呆呆地坐著,腦子里一頭霧水,她極力地想理出點頭緒:拉里是弗萊夫人的兒子?弗萊夫人大老遠買來這份奶香蛋卷酥就是為了帶給她這個兒子的……不對呀!弗萊夫人這么大年紀,怎么可能有這么小的孩子?再說膚色也不對!是孫子?更不是!剛才拉里分明是在叫弗萊夫人為媽媽的。是領養(yǎng)的?也不對,領養(yǎng)的怎么不領回家,她家離這兒可還有兩站路吶。還有,聽弗萊夫人與拉里說話的語氣,好像還把拉里當成小孩子呢,拉里雖然是盲人,可也有十一二歲了,說話怎么老是在重復呢?

      周琳越琢磨越糊涂,直到弗蘭克提醒她到站了,這才如夢初醒般地站起來,和弗蘭克道了聲再見,滿腹狐疑地下了車。

      第二天,周琳下班又路過了貝克糕點店,她看見,小店里面仍然是人頭攢動,川流不息。而外面大櫥窗下的長椅上,比昨天又多出幾束包裝精美的鮮花,從花的顏色看,應該是今天剛放在那兒的。周琳不知道為什么每天會有人來送鮮花,想起了昨天弗萊夫人對面包店的推薦,心存疑惑的她決定進店里一探究竟。

      小店不大,左面靠櫥窗是一排一人高的貨架,各式各樣的糕點排放得整整齊齊,幾位手上端著托盤的顧客正忙著挑選糕點。右面近門的地方放著一張小圓桌,旁邊圍著三把椅子,椅子后面是長長的柜臺,柜臺的盡頭有一臺收款機,此時,有三位繳款的顧客在排隊,一位年經的女店員正飛快地敲打著收款機的鍵盤,而在她旁邊忙碌著的就是貝克糕點店的老板——胖胖的貝克先生。貝克先生戴著頂和門口廣告畫上一模一樣的帽子,穿著一身雪白的廚師服,大肚子上圍著條沒有一點褶皺的圍裙,手上戴著一次性的食品手套,正手腳麻利地給顧客選購糕點、裝盒,胖嘟嘟的臉上始終掛著那招牌式的憨厚的微笑。

      門上的小鈴鐺“?!钡囊宦暎惪讼壬ь^往門口一望,看見周琳已進了店來,他高聲地喊道:“歡迎您,感謝您的光顧!”這時,一位顧客正走出店門,他又高喊:“感謝您的惠顧,希望您再次光臨!”熱情洋溢的聲音給人帶來了賓至如歸的親近感。貝克先生看著周琳,指了指柜臺上一摞食品托盤說:“小姐,您可以隨意挑選。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請您盡管吩咐。”周琳說了聲謝謝,拿起一只托盤,徑直走到了貨架旁。

      貨架從上至下分成四層,每層上面都擺滿了各式糕點:閃著油光的金黃色面包、綴著時鮮水果的奶油蛋糕、黃澄澄的奶酪起司,還有剛出爐的香脆餅干……周琳不禁暗暗稱贊貝克先生這位皇家御廚非同凡響的手藝。她循著貨架上的標簽搜尋著,想找到弗萊夫人推薦的那款奶香蛋卷酥,可當她找到了貼著奶香蛋卷酥的標簽時,頓感失望,因為盤子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于是只好另選了幾樣其他糕點。

      收款機前只有兩位顧客了,周琳排在他們后面,貝克先生和她打著招呼:“您是第一次來吧?希望能合您的口味?!?/p>

      周琳笑笑說:“我可是慕名而來啊!只可惜今天來晚了,沒能買到你們店里最好吃的奶香蛋卷酥?!?/p>

      “真是很抱歉,讓您感到失望了?!必惪讼壬鷳阎敢獾卣f:“如果您愿意,我明天可以給您預留一份,您隨時可以過來取?!?/p>

      “謝謝您,您不用如此費心了?!敝芰栈琶ν妻o道:“這樣給您添麻煩我會過意不去的,以后我來早一點就行了?!?/p>

      正說著,就聽見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貝克先生,我來了?!笔歉トR夫人,周琳轉身一看,果然是她。

      “您好,弗萊夫人?!必惪讼壬哺呗暤氐卮饝?。

      弗萊夫人匆匆走進來時,也看見了周琳,她欣喜地說:“琳,你也來啦!”

      “是呀,昨天聽了您的推薦,今天就忍不住想過來嘗嘗?!敝芰张d奮地說。

      “你相信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备トR夫人說。

      緊接著,熱情的弗萊夫人又向貝克先生介紹了這位新來的琳老師。

      這時,臨到周琳付款了,收銀員計算著價格,貝克先生一邊幫她把糕點裝入一個白色的紙質食品包裝盒,一邊對她說:“琳老師,您先嘗嘗,如果有什么不合口味之處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加以改進?!?/p>

      “好的,您太客氣了,再見?!敝芰崭锻昕顪蕚潆x開,就見貝克先生又從柜臺下面拿出了一個食品盒,與周琳手中的明顯不同的是,那并非白色,而是紅色的,直接遞到了弗萊夫人手中:“您的也好了?!备トR夫人接過食品盒忙小心翼翼地捧在了胸前。周琳現在知道這里面裝著的是什么了,而且還是貝克先生早就預留著的。

      弗萊夫人并沒有去付款,和貝克先生道別后就與周琳一起離開了面包店。

      她們在車站只等了一小會,2路巴士就來了,還是那輛通身被漆成紅色的車,開車的還是大胡子司機弗蘭克。周琳不解的是,2路車都是藍白相間,唯獨這班車,不知為何被漆成了紅色。

      上了車以后,一切就像前一天的重演:下車前,弗萊夫人穿上了那件又大又寬的紅風衣,還是在木廠街下的車、車站上那個盲人孩子拉里仍在那兒等著媽媽、弗萊夫人下車擁抱拉里、喂拉里吃蛋卷酥以及拉里重復著的回答,這一切的一切都像電影回放一般,只是其中的臺詞略微有了些改動而已。周琳有一刻真的以為自己走進了一部電影,走進了一個不知何時已開始了,而且也不知何時將結束的故事。

      第三天,周琳發(fā)現“電影”仍在重復,除了長椅上的鮮花越來越多以外,其他的情節(jié)都沒有絲毫改變。到了第四天,周琳發(fā)現這個故事里出現了一個新的人物……

      這天,周琳一如往常地來到車站,可是沒看見弗萊夫人。她不時地朝學校的方向張望著,天色昏暗,六七米外的景物也看不清,更不用說弗萊夫人的身影了。周琳有些焦急了,不知道弗萊夫人今天為什么沒來,更擔心木廠街車站上的拉里是不是還在等著媽媽。當弗蘭克的車進站時,仍不見弗萊夫人的影子。

      若有所失的周琳只能先上了車,上車后,她仍舊坐在了第二排靠窗的座位上,過了一會,當她轉過頭來往車后張望時,聽到車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女式高跟鞋敲擊地面的“篤、篤”聲,很快,她看見,在暮色中,一位女士一路小跑著趕了上來。到了車子近前,這個女士三步并著兩步就上了車,上車時嘴里還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耽誤大家了,非常抱歉!”周琳仔細地打量著她。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士,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戴著頂鵝黃色的軟邊淑女帽,有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一頭漂亮的金發(fā)齊刷刷地披在肩頭,扎著腰帶的外套看上去非常合體,外套上有著蘇格蘭格子圖案,這個圖案表明這是件價格不菲的名牌服飾。她手上帶著一副做工考究的鵝黃色軟皮手套,著裝高貴而時尚。不過周琳又發(fā)現,這位女士的左手彎上掛著一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購物袋,右手端著一只印有貝克糕點商標的紅色食品盒,這些和她的這身名牌裝束很不協調。

      弗蘭克看見這位年輕女士上了車,像是松了口氣,笑呵呵說道:“朗曼太太,幸虧您及時趕到了,否則就要等下一班了?!?/p>

      “是呀,絕對不能誤點的,那是不行的……”年輕女士說完就近坐在了第一排靠門的座位上,弗蘭克立刻關門開車,就不再說話了。

      周琳聽出來,弗蘭克與這位叫朗曼太太的年輕女士也是相識的,但是為什么弗蘭克見朗曼太太來了就開車了,而沒有再等弗萊夫人,她就有點不太明白了。她本想問問弗蘭克,但車已經發(fā)動,她就不好再問了。因為她知道,英國公共交通的管理制度非常完善,對車輛駕駛人員的工作流程及行為準則都有嚴格的規(guī)范,車子一旦啟動,司機只能全神貫注地開車,絕不能與人搭話。

      此時,周琳雖然靜靜地坐著,心中卻一點都不能平靜,疑慮重重的她,不停地猜測著弗萊夫人沒趕上車的原因以及這位朗曼太太的身份,隱約地感到了她們之間肯定有某種關聯。

      還真讓周琳猜對了,當車子快到木廠街車站時,朗曼太太站起了身,只見她從塑料購物袋中拿了件紅色的風衣,直接套在了自己的外套上。周琳認識這件風衣,因為這件風衣和弗萊夫人的紅風衣一模一樣,只是此時的朗曼太太也穿上這件風衣,讓周琳很納悶。但僅僅是迷惑了一會兒,周琳立刻想到了拉里。

      有了這個想法,車靠邊停下時,周琳急忙朝站牌下望去,因為那是拉里等媽媽站的位置,果然,周琳看見了身影瘦弱的拉里,他就站在那個位置上,半步都不差。

      弗蘭克打開了車門,朗曼太太下了車。周琳看見,朗曼太太像弗萊夫人一樣,一下就抱住了伸著胳膊的拉里。笑逐顏開的拉里依舊機械地重復著:“拉里……媽……媽……來……了,呵……呵……拉里……媽媽……來……了?!?/p>

      朗曼太太說:“拉里,媽媽把奶香蛋卷酥給拉里帶來了?!?/p>

      說著,從手上的食品盒里拿出了一塊奶香蛋卷酥開始喂拉里。

      拉里嘴里塞滿了蛋卷酥,但還在不斷地重復:“……媽媽……把奶香蛋卷酥給拉里……帶來了……”

      “對呀,脆脆的香香的,好吃吧……”朗曼太太扶著拉里,一邊說著,一邊漸漸地走遠了。

      今天是周末,孩子們放學早,周琳的下班時間也比往常早了一點,乘此機會,她又去了貝克先生的面包房,看看今天是不是可以買到那著名的奶香蛋卷酥。

      今天教堂街上的人似乎比往常要多一些,街西側的希普大教堂,平日緊閉著的大門此刻卻大敞四開,從中三三兩兩地出來不少人,像是剛剛做完禮拜,有的手上還捧著鮮花,有的手中則端著一個紙杯,他們快步地從周琳身旁走過去后,開始向南而去。周琳有點納悶了,她自己雖然不信教,但在英國生活了這么多年對教堂一些事宜還是有所了解的:希普大教堂雖然莊嚴肅穆,但在英國眾多的教堂里也只是很普通的,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名勝古跡,因此平日里的旅游觀光客寥寥無幾。教堂唯一人多的時候就是每個星期的禮拜日,那天,鎮(zhèn)上的教徒們都會集聚于此,在神父的帶領下一同唱詩、禱告、證道。不過今天卻是周末,那么這些人為何而來呢?正思忖著,幾位牧師打扮的神職人員也匆匆地趕了上來,其中一位懷中還抱著本《圣經》,經過周琳身邊時他們的談話引起了周琳的注意:“一晃五年,光陰荏苒啊?!薄笆茄?,那天的情景我至今仍歷歷在目,難以忘懷?!敝芰章牫鏊麄兒孟裨谧h論著一件發(fā)生在五年前的事,具體是什么,她沒聽到。不過牧師們行色匆匆的樣子,讓她好奇心大起,于是她決定跟著他們去看看,便也加快了腳步。

      快到貝克先生的面包店時,瞧見店門外的長椅前站著幾個人,有大人也有孩子。周琳定睛一看,竟然發(fā)現了幾位她熟悉的人。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身材高挑的朗曼太太,隨后又發(fā)現貝克先生和弗萊夫人,不過,旁邊的幾位她卻不認識了。接著讓她沒想到的是,那些從教堂出來的人們也在長椅前停了下來,捧著鮮花的把鮮花放在了長椅上,端著紙杯的把紙杯放在了長椅前的地面上。見長椅上擺滿了鮮花,地上排著一溜紙杯,此時,周琳也顧不上進店去搶購她向往已久的奶香蛋卷酥了,她急于想知道的是這些人到底因何聚集于此,于是,她走到了人群的外圍,站在高高的路燈桿下,靜靜地看著。

      這時,胖胖的貝克先生手里拿著只打火機,費力地在長椅前蹲下,蹲下后他把手伸向地上那些排成一溜的紙杯。很快,打火機長長的火苗在那些紙杯間挨個跳動起來,接著,火苗跳過的杯中亮起了一團團明亮的燭光。周琳心中一陣悸動,她明白了,這是在緬懷逝者啊!

      蠟燭全部點亮后,人群中走出一位牧師,五十多歲的樣子,清瘦的臉龐上有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頭發(fā)修剪得很整齊。脖子上掛了條墜有十字架的鏈子,懷中還抱著本《圣經》。牧師站在長椅旁邊,左手握著《圣經》,右手將十字架舉到了胸前,然后用平靜而緩和的語調對大家說:

      “親愛的兄弟姐妹們。今天,我們能夠在此相聚,是我們對主之信念的考驗,我們應該相信主將在適當時機揭示其目的,不管是在今生這個世界,還是來世,而這個時機是主來決定的。所以,不應該由我們這些簡單的凡人,去嘗試揣摩深不可測的主,去了解那未知的事情。我們堅定的相信英明的主創(chuàng)造每個生命時,都賦予了這個生命生存的目的,否則他就不會創(chuàng)造這個生命了。在這里,曾經有一個生命已經完成了主的使命,我們將永遠記著你,將淚水獻給你,你用主賦予給你的生命拯救了主所賦予的其他生命,傳遞了主對我們的愛,這是嶄新的愛語,我們將感謝你給我們帶來了夢想與幸福,你的靈魂將會延續(xù),在主圣潔的光芒照耀下你不會感到恐懼,主會帶著你進入我們每一個人都夢寐以求的天堂。安息吧,我們的愛人,我們與你同在?!?/p>

      牧師說完在自己胸前畫了個十字:“阿門!”

      大家靜靜地聽完了牧師的追思,也紛紛地念叨:“阿門!”不知為什么,或然感到一陣巨大的吸引和帶領,周琳也跟著輕輕地念了起來,并和大家一起站在那兒低頭默哀,只是此時,周琳不知道自己緬懷的是誰。

      儀式幾分鐘后便結束了,大家也都紛紛散去,只留下弗萊夫人和貝克先生。弗萊夫人把地上的紙杯一個一個往里移動著,以免妨礙路人的行走,貝克先生則在整理著長椅上的鮮花,就連周琳走到了他們的身后,他們也沒有察覺。貝克先生把一束一束鮮花都擺放整齊后,又用他厚厚的手掌用力擦了擦長椅的椅背,周琳這才看清椅背上原來還刻有一行字,只是自己平日里匆匆路過,從未注意過。此刻,周琳輕輕地念道:“當危險突降之時,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死神的肆虐,她倒在了這里——我們敬愛的瓦妮莎。”

      聽到了說話聲,弗萊夫人和貝克先生都回過了頭。

      “啊,琳老師,您也來啦!”貝克先生首先打起招呼,那張胖嘟嘟的臉上總是笑呵呵的。

      “嗯,我來了一會了,剛才你們人多,我就站在后面了?!敝芰找残χ鸬?。

      這時弗萊夫人站起了身,過來拉著周琳的胳膊略顯驚訝地問:“琳,你今天也是來參加瓦妮莎的追思會的?”

      “不,不是。我并不知道你們今天的活動,只是看見人多,才過來看看的。瓦妮莎這個名字,我還是在椅背上剛看到的呢!”周琳手指長椅解釋著,接著又好奇地問:“她是個英雄人物嗎?”

      弗萊夫人看著長椅,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是的,她的確是個英雄!”

      “是我們希普的英雄!”貝克先生補充道。

      “是嗎?”周琳連忙說,語氣帶著興奮和迫切:“我真的想多了解一下,想知道她的事跡,您能不能給我講講啊?”

      “讓貝克先生給你講講吧,他可是親眼目睹的??!”弗萊夫人望著貝克先生說。

      貝克先生點點頭說:“好吧。來,琳老師,我們到店里坐下,我詳詳細細告訴你。”說完走到店門口,拉開店門把周琳和弗萊夫人讓進了屋。

      三個人圍著小圓桌坐下,貝克先生端來了三杯濃香撲鼻的咖啡,并把一盤“奶香蛋卷酥”放到了周琳的面前。

      “??!”周琳感到有點受寵若驚了,連忙說道:“您太客氣了!我在這兒品著您的咖啡,吃著您的點心,還要聽您給我講瓦妮莎的故事,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不用客氣的,這是我們的待客之道,我們理應如此的。”頓了一下,貝克先生接著說:“當年,瓦妮莎剛到鎮(zhèn)上時,我們也是如此,但是和她為我們所做的相比,我們這又算得了什么呢?”說完胖嘟嘟的臉上沒有了往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凝重和肅穆。

      弗萊夫人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呆呆地停滯在面前的咖啡杯上,久久都沒眨一下眼睛。

      “琳老師,您知道為什么鎮(zhèn)上這么多人,都在今天同一時間來到這里參加瓦妮莎的追思會嗎?”貝克先生看著周琳問道。

      周琳搖搖頭,貝克先生嘆了口氣,接著說:“那是因為五年前的今天,此時此地,我們的瓦妮莎離開了我們。為了紀念她,五年來,每到這個時候我們都會聚于此,為她舉行這么一個追思會?!?/p>

      聽到這里,周琳微微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該步入正題了,于是,集中了注意力,心無旁騖地聽著貝克先生娓娓道來:

      五年前,我的面包店剛開張才一年,可能是我做的糕點比較符合孩子們的口味吧,只要不是周末,每天下午放學時,孩子們都會成群結隊地來到我的店里選購糕點。那時,店里店外都會擠滿人。

      那天,來的人似乎更多,我正在柜臺里忙著,穿紅風衣的瓦妮莎來了。她是位年輕的母親,原本不是我們當地人,從印度移民而來,那時,她剛到希普才半年多,在教堂當風琴演奏員,每到禮拜日,我們去教堂做禮拜時,她就彈風琴為唱詩班伴奏。平日里,她還負責教堂的清潔工作。她具體什么時候來到英國的,我不是很清楚,至于怎么來到希普的,我也不清楚,只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在這里。那是我剛開業(yè)不到半年的一天下午,瓦妮莎走進店來。發(fā)現她是位新顧客,我就給她推薦了幾樣我們店的糕點,也贈送給她一盒奶香蛋卷酥,但是她只嘗了一口就沒舍得再吃,說要帶回去給她兒子嘗嘗??赡苓@奶香蛋卷酥正合她兒子的口味吧。從此以后,她就成了我們店里的常客,每天下班后她都會來買一份帶走。因為她性格開朗,又富有愛心,平時與人相處時總是那么的真誠謙恭,久而久之的,我們也成了老熟人了。

      當時,瓦妮莎和往常一樣,正在柜臺前排隊等著結賬,我看到她后與她打了個招呼,瓦妮莎還笑著說了句:“您的生意這么好,要是來晚了恐怕就得空手而歸了!”我現在想起來仍是言猶在耳啊!但是,誰都沒想到,這句話竟是瓦妮莎身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因為,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了。

      貝克先生說著無奈地搖搖頭,端起面前的咖啡飲了一口,又接著說:

      “在這之前,你們學校訂購了一批新的課桌椅,那天,正值貨運公司來送貨。裝著滿滿一車新桌椅的貨柜車,正好行駛到我的店門前,司機準備轉彎進教堂街,就踩下了剎車想放慢車速,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貨柜車的剎車失靈了。司機嚇壞了,想直行,但見前方有人群在過馬路,又想強行轉彎。無奈之下,司機只能拼命地摁著喇叭,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無法立刻避開。就在這萬分危急之時,司機忽然發(fā)現了我店門前的這根燈桿?!必惪讼壬f著伸手指了指大玻璃櫥窗外人行道邊豎著的那根鋼制的路燈桿。這燈桿有碗口般粗細,有七八米高,頂端有一盞大大的路燈,斜斜地伸在馬路當中。

      貝克先生繼續(xù)講道:“司機當時衡量了情況,發(fā)現不管是直行還是轉彎,肯定都會給路上的行人帶來嚴重的傷亡,為此,他決定撞擊路燈桿。他希望這根鋼制的路燈桿可以擋住貨柜車。于是他猛打方向盤,貨柜車徑直就撞了上去,就聽見一聲巨響……”

      說到這,貝克先生停了下來,呷了口咖啡。周琳已經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兩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貝克先生,生怕漏掉一點情節(jié)。這時,就聽弗萊夫人說:“這位貨柜車司機在危急時刻能夠臨危不亂,選擇了犧牲自己,這份勇氣是很令人欽佩的!”

      “是??!”貝克先生接著說:“當我們聽到那聲巨響時,貨柜車的車頭已經撞在了路燈桿上了,巨大的沖擊力把整個駕駛室都撞癟了,破碎的玻璃和金屬碎片撒得滿地都是。而更可怕的是,鋼制的路燈桿因承受不住貨柜車的撞擊,從底座開始斷裂了,重重的路燈的燈頭帶著七八米高的燈桿正一點點的往后倒去,而此時,路燈桿后面的長椅旁有三個孩子,他們都被嚇呆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排在付款隊伍最后面的瓦妮莎,扔掉手上的糕點,一下子沖了出去。只見紅影在人們眼前一閃,她已把最近的一個孩子推開,接著又把另外兩個孩子撲倒在自己的身下。悲劇就這么發(fā)生了,路燈桿連著重重的燈頭直接砸中了瓦妮莎的頭部。這時,店里的人都沖了出去,一起把路燈桿抬了起來,當我們把瓦妮莎從下面拉出來時,她已經沒有了呼吸?!?/p>

      說到這,貝克先生的聲音已有點哽咽,眼中也晶瑩起來,這使他不得不停了話頭,用紙巾輕輕地擦拭了下自己的眼睛。此時,周琳也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了,同時,心中開始牽掛起那兩個孩子的命運來。

      這時,貝克先生感慨萬分地說:“感謝上帝!被她撲倒在身下的那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他們得救了?!?/p>

      已是淚眼朦朧的周琳,長長地舒了口氣。

      貝克先生接著講道:“我們鎮(zhèn)上的人們都被瓦妮莎舍己救人的英勇行為所感動,對她的這種獻身精神敬佩不已,特別是那些被救孩子的家長,他們更是感激萬分。因此,當聽到噩耗后,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趕來了,像今天你看到的那樣,在瓦妮莎倒下的長椅旁為她舉行了追思會,我還請人在長椅上刻下了大家對瓦妮莎的追憶,自從那天起,長椅上的鮮花就從來沒斷過,每年的今日,大家都會自發(fā)地過來追思她,追思我們心中永遠的英雄!”

      周琳聚精會神聽完了貝克先生的講述,心中的萬千感慨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了,只是坐在那默默的拭著眼淚,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時,弗萊夫人看了看手表,對貝克先生說:“我到時間了,該走了!”

      “哦,對,對?!必惪讼壬B聲應道,站起了身,朝柜臺里的服務員又打了個手勢,服務員立刻遞出一個紅色的食品盒。這時,弗萊夫人也站起了身,她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后伸手接過了食品盒,對周琳說:“琳,我要走了,拉里還等著呢。”

      周琳想起來了,弗萊夫人這是要趕弗蘭克的那班車,于是便也站起了身說:“對了,我也該走了。”然后又對貝克先生說:“貝克先生,感謝您的咖啡和點心,還耽誤您這么多的時間,真是過意不去?。 ?/p>

      貝克先生笑著說:“您客氣了,琳老師,我很樂意為您效勞?!闭f完從柜臺里要了個食品盒,把盤子內的奶香蛋卷酥倒入盒子里,蓋上蓋子,然后遞給了周琳:“這個您帶著,希望能合您口味?!?/p>

      周琳伸手接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就謝謝您了,我們先走了?!?/p>

      “好,再見?!必惪讼壬Φ馈?/p>

      弗萊夫人也和貝克先生道了別,便與周琳一起離開了面包店。

      今天是星期天,一早,周琳又趕到了學校,她約了位調琴師,準備調試一下學校的那臺音準有點偏差的鋼琴。調琴師手藝嫻熟,沒用多長時間便將鋼琴每個鍵的音準都調好了,她試彈了幾曲,感覺沒有問題后就早早地離開了學校。

      周琳沿著教堂街往車站走去。來時在教堂門口停著的許多私家車都不見了,教堂里也沒有了唱詩班的歌聲,一切都變得寂靜了,只聽見她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悠悠的街道上回蕩。周琳抬頭仰望,碧空萬里,沒有一絲云彩,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感覺就像有一雙溫軟的手在撫摸著自己。等路過貝克糕點店時,周琳看到,長椅上的鮮花依舊。隔著玻璃望去,只見到了兩三位零星的顧客,貝克先生不在店里。

      走到公交站臺時,等車線后已排了一長溜隊伍。在隊伍的最后面,有一位高大魁梧,穿著筆挺的西裝的先生,看背影,周琳覺得有幾分相識。這么想著,周琳走過去排在了這個人的后面。就在這時,這位先生轉過身來,看到了周琳后,他“咦”的一聲。周琳抬頭望去,笑了,原來是大胡子司機弗蘭克。

      周琳也十分驚奇,問道:“您好,弗蘭克,怎么這么巧,在這兒碰到了您?”

      “您好,琳老師。我們剛從教堂做完禮拜出來的?!备ヌm克指了指那一溜排隊等車的人,樂呵呵地說:“琳老師,今天是禮拜日啊,您怎么也在這兒?”

      周琳答道:“噢,學校鋼琴的音準有點偏差,趁著禮拜日請人過來看看?!?/p>

      忽然,弗蘭克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欣喜,他有點興奮地連聲說道:“對,對,對。我差點忘記了,您是音樂老師呀!您想得真周到。您可真是一位認真負責的老師啊?!?/p>

      周琳被弗蘭克夸得有點難為情,忙說:“您過獎了。我只是做好工作而已?!?/p>

      “是,是?!备ヌm克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地說,緊接著又問:“那琳老師,您的鋼琴肯定彈得很好吧?”

      周琳覺得弗蘭克的話問得太直接了,便謙虛地說:“談不上有多好,只不過我學的專業(yè)就是鋼琴。”

      “太好了。”弗蘭克高興地笑著,忽然又有點吞吞吐吐地說:“琳老師,我,呃,有個事,呃,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您?”

      周琳看著一個身材如此壯碩的大男人,說起話來卻似個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她也笑著說:“有什么事您就說吧,只要我能幫的上?!?/p>

      “哎……好……我說……”弗蘭克像下了決心似的說:“琳老師,您知道拉里吧?”

      周琳一聽,心想,我正想問問拉里呢,忙說:“嗯,您說的是木廠街那個盲人孩子吧?”

      “對,對?!备ヌm克點點頭,很是感傷地說:“拉里這孩子命很苦,他不僅是個盲人還是個腦癱患兒。他的智力發(fā)育停滯不前,智力水平只相當于三四歲的幼兒。而且,腦癱還影響了視神經,他的雙眼幾乎失明了,只能看見極其微弱的紅光,和盲人已經沒什么兩樣了。”

      “哎呀!”周琳很吃驚,十分同情地說:“這孩子怎么這么可憐呢!”

      弗蘭克說:“不過,拉里的聽覺記憶相當好,只要聽過的曲子,他就能在鋼琴上把每個音節(jié)摸出來,雖然不能連貫,但音調不差。約翰牧師說這可能是腦癱患兒機械性記憶的長處,他們會對某一件事特別的執(zhí)著?!?/p>

      “是嗎?”周琳更是驚訝。

      “是的,當貝克先生聽說拉里有音樂才能時,還特地定制了一架鋼琴送給他呢?!备ヌm克肯定地說。

      “貝克先生真是個好人??!”周琳略感欣慰地說:“有機會我真想去看看拉里?!?/p>

      “今天就是個機會。因為我們每個禮拜日做完禮拜后都會去看看拉里的,這已經是慣例了?!备ヌm克說著又指了指那一溜排隊等車的人們,接著說:“所以剛才我突然想到,您是專業(yè)的鋼琴老師,如果能以您的專業(yè)眼光去評估拉里,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時間?”

      “現在嗎?有時間。”周琳點頭應道:“在什么地方呢?”

      “那太好了,您可以和我們大家一起去,就在木廠街車站前幾十米的教會福利療養(yǎng)院?!备ヌm克高興地說。

      “好的,沒問題?!敝芰账斓卮饝?,心想這個拉里可是牽動了很多人的心呢!

      正想著呢,一輛藍白相間的2路巴士進了站,周琳和弗蘭克一起,隨著排隊的人們依次上了車,經過木廠街車站,不久就到了教會的福利療養(yǎng)院。

      周琳跟著弗蘭克一行人快步穿過草坪,來到了療養(yǎng)院門前,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囮囦撉俾?,她側耳聽了一下,感覺琴音雖然時斷時續(xù),但是鍵位卻絲毫不亂,彈奏的曲子應該是一首叫作《老灰鵝》的練習曲,同時,周琳敏感地猜想,此時在彈奏這首曲子的應該就是拉里。

      療養(yǎng)院的護理員領著周琳等來到了底層的大廳。大廳里有很多人,都坐在靠墻的沙發(fā)上,弗萊夫人、貝克先生、朗曼太太,還有那位給瓦妮莎開追思會的清瘦牧師也在其中。大廳中央則放著一臺紅色的鋼琴,笑逐顏開的拉里正在彈奏。弗萊夫人瞧見了周琳,立刻走了過來,她驚喜地問:“琳,你怎么來啦?”

      “嗯,我是和弗蘭克來的。”周琳答道,隨即又問道:“你們怎么都在這兒?”

      弗萊夫人說:“今天是禮拜日嘛!大家做完禮拜便都來看望拉里了。我是搭貝克先生的車過來的?!?/p>

      “哦?!敝芰拯c點頭。

      弗蘭克在旁邊解釋道:“我向琳老師提起了拉里彈琴的事,琳老師聽了非常關心,就立刻過來看看了?!?/p>

      “哦,沒想到你能來,真是謝謝你了。”弗萊夫人顯得有點激動地拉著周琳的手說:“請你用你的專業(yè)眼光來評價一下拉里,看看他在這方面是不是能有所發(fā)展?”這時,貝克先生和牧師走了過來??匆娭芰?,貝克驚奇地說:“琳老師,今天星期天,您怎么……”

      弗萊夫人忙為周琳解釋。

      聽說周琳來也是為了拉里,貝克高興地說:“這真是太好了?!鞭D而,他興奮地對牧師說:“約翰牧師,您不是正為拉里彈琴的事操心嘛?瞧,琳老師來了!”接著,貝克先生將周琳介紹給了約翰牧師,同時也向周琳介紹了約翰。

      約翰牧師笑著說:“您好,琳老師,拉里的事讓您如此費心,真是太感謝您了。瓦妮莎知道了也會感激您的?!?/p>

      周琳聽了一愣,心想,怎么冒出瓦妮莎來了呢?瓦妮莎不是去世了嗎?

      約翰牧師看出了周琳的茫然,他輕聲地問道:“琳老師可能還不知道瓦妮莎和拉里的關系吧?”

      周琳搖了搖頭。約翰牧師說:“瓦妮莎就是拉里的親生母親?!?/p>

      “??!”周琳雖然隱約地感覺到了瓦妮莎和拉里之間有著某種聯系,但都是猜測而已,現在聽約翰牧師這么一說,仍然是異常震驚,于是忙問道:“約翰牧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約翰牧師笑笑說:“這里還有一段故事呢,這說話不太方便,來吧,我們去門廊下坐著談吧。”說著招呼門口站著的一行人來到了外面的回廊,等大家都坐下后,約翰牧師問周琳:“瓦妮莎救孩子英勇獻身的事您知道了嗎?”

      周琳點點頭:“嗯,貝克先生已經詳詳細細的跟我講過了。”

      約翰牧師好像很難過地嘆了口氣,然后說:

      “拉里出生在印度,出生后就被診斷出患有腦癱,就是我們俗稱的腦癱,這是一種腦損傷所導致的中樞神經性運動障礙,拉里不但在感覺、認知、交流、行為等方面有障礙,在智力發(fā)育上也是停滯不前,他的智力水平只相當于三四歲的幼兒,而且提升的希望渺茫。更可憐的是,拉里的腦損傷還影響到了視神經的發(fā)育,他的雙眼感光度幾乎全部喪失,在所有光線中,他只能看見波長最長的紅色光線,而且是極其微弱的紅光,幾乎與盲人一般,這就是為什么瓦妮莎一直要穿件紅色風衣的原因,那是為了讓拉里能夠認出他的媽媽。他們在印度時,當地的醫(yī)療水平有限,于是瓦妮莎夫婦便把希望寄托在英國的先進醫(yī)術上。大概在七八年前,瓦妮莎帶著孩子跟隨她丈夫想盡辦法移民來到了英國。但是到了這兒才知道,這是一種目前在全世界范圍內都無法治愈的病,唯一可行的就是通過長期的治療來最大限度地改善患者的功能,可這是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金錢的。瓦妮莎的丈夫可能是感到了絕望,便狠心的離開了她們母子倆。”

      “??!”周琳吃驚地叫出聲來。此時,她既同情瓦妮莎,又為拉里的命運感到擔憂,“那可怎么辦?。克强蓱z的拉里。”

      “是呀,當時我也很擔心?!奔s翰牧師接著說:“但是,瓦妮莎是個堅強的母親,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放棄,一個人在舉目無親的異國他鄉(xiāng),帶著個殘疾孩子,四處干零活,勇敢地擔起了生存重擔。有一天,瓦妮莎帶著拉里來到希普大教堂祈禱時,遇到了我,我發(fā)覺拉里有點與眾不同,詢問之下才知道了真相。我深深地被這位偉大的母親所感動了,想幫助這苦命的母子倆,在征得了瓦妮莎的同意后,就為她提供了一份在希普大教堂的工作,并把她們母子倆的住所安排在了教會福利療養(yǎng)院這里,這樣總算讓她們母子倆有了安身之地。而且我還游說了希普鎮(zhèn)長,鎮(zhèn)長同意了每月給拉里提供一筆康復救助金,這樣一來,母子倆的生活基本無虞了?!?/p>

      “約翰牧師,您可真是個好人?。 敝芰召潛P道。

      “主告訴我們要幫助一切需要我們幫助的人,我也只是遵循了主的意志?!奔s翰牧師繼續(xù)說:“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應該是瓦妮莎最幸福的時光了。瓦妮莎平時負責教堂的清潔工作,禮拜日她就為唱詩班彈風琴?!?/p>

      這時,貝克先生在旁插嘴道:“我們每次去大教堂做禮拜,都發(fā)現教堂上下一塵不染,還能欣賞到瓦妮莎彈奏的動聽的風琴聲。拉里可能多少遺傳了瓦妮莎的音樂基因吧?!?/p>

      約翰牧師又接著說:“希普的人們都很喜歡她,經??滟澦?,但是她卻說:‘這與你們給我們母子倆的愛相比還差得遠呢!’她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她用她的生命回報了希普對她的愛!”

      說到這,約翰牧師略顯傷感,平靜了一下,又接著說。

      “現在,瓦妮莎已經離開了我們,拉里從此失去了愛他的媽媽,但是他自己還不知道,有可能即使告訴了他,他也不一定能明白。瓦妮莎在世的時候曾經告訴我,她每天下班時拉里都會到車站等她,享用媽媽給他帶去的奶香蛋卷酥,在他那幼稚的心里已經形成了一種模式,他只會偏執(zhí)而機械的去執(zhí)行。所以瓦妮莎去世的那天,拉里沒有等到媽媽,在車站站了整整四個小時,任療養(yǎng)院的護理員怎么哄、怎么勸都沒用,最后拉里睡著了,護理員才把他抱了回來?!?/p>

      牧師說到這兒,大家就聽貝克先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著長嘆了一口氣:“唉!當時,我要是知道拉里為了等他媽媽下班,在車站上苦苦地站了四個小時,無論如何也要把奶香蛋卷酥替瓦妮莎給他送去??!”說完,周琳看到,貝克先生的眼圈紅了。

      想到拉里在車站上摟著弗萊夫人叫媽媽,又機械性地模仿別人說話的樣子,周琳問約翰牧師:“拉里的這種病是不是認知性很差???”

      約翰牧師答道:“對的。我開始對這種病也不了解,后來為了幫助瓦妮莎母子倆,就翻閱了許多關于腦癱治療的書籍,現在我知道了。腦癱患兒不但認知性、分辨力差,還伴有強迫癥。所以像拉里這樣的孩子,他并不是真的能分辨出瓦妮莎的音容笑貌,而只是靠簡單的機械性記憶來判斷,例如,固定的地點;固定的時間;固定會發(fā)生的事件(瓦妮莎給他買的奶香蛋卷酥);固定的顏色,如紅色。只要這幾種條件都滿足了,拉里就會認定是媽媽來了。”

      “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周琳自言自語,心里顫抖著。

      “是呀?!必惪讼壬植遄斓溃骸八裕诒瘎“l(fā)生的第二天下午,就發(fā)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約翰牧師穿著一件只有在舉行大典時才穿的紅色主教服來到了我的店里,那天,他買了一盒奶香蛋卷酥,然后乘著2路巴士送給了拉里。隨后,小鎮(zhèn)上就傳出了約翰牧師穿著紅色主教服坐巴士的奇聞。”

      坐在旁邊的弗蘭克這時也說道:“那天,車上的人們看到牧師穿成這樣上車,都新鮮壞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p>

      “那天拉里等到了是我這位牧師‘媽媽’,但他并沒有感覺到媽媽與往常有什么不同,照樣開開心心地吃著他的奶香蛋卷酥?!奔s翰牧師笑著說:“可到了晚上,教堂就熱鬧了,我們鎮(zhèn)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趕到了教堂,在他們當中,有的是因為知道了瓦妮莎的事來的,目的是想為瓦妮莎祈禱。還有些人是聽說了我的奇聞,因為關心我才來的。最后,當大家知道了瓦妮莎和拉里的事后,全都被感動了,紛紛提出建議,有想領養(yǎng)拉里的,有想出錢為拉里治病的,有想為拉里募捐的……商量了一個晚上后,有了五點決定:第一,拉里還住在木廠街的教會福利療養(yǎng)院,一切生活費用由鎮(zhèn)上和教會共同承擔。作出這條決定是因為考慮到,如要變換新環(huán)境,對拉里這樣的腦癱患兒來說,適應期將會很長,而且我們教會福利療養(yǎng)院有專業(yè)的護理人員,能最好的照顧拉里的日常生活;第二,教會用大家捐給拉里的善款設立了一個基金,專門用來支付拉里今后的治療和教育的費用;第三,弗萊夫人說她下班既路過面包店又路過木廠街,給拉里送奶香蛋卷酥的條件最便利,誰都不如她,所以便主動承擔了‘媽媽’的角色。弗萊夫人如有事時可有另外幾位候選媽媽頂替,朗曼太太就是其中一位,她也是瓦妮莎救下的三個孩子中一位孩子的家長。她們一直堅持了五年,從沒有間斷過;第四,巴士公司為了讓拉里能認出媽媽坐的車,專門把一班車的車身全部漆成了紅色,并讓公司里駕駛技術最好的弗蘭克來駕駛;第五,貝克先生負責準備每天給拉里的點心,他還定制了個專門給拉里用的紅色食品盒。

      我們希望瓦妮莎聽到這樣的安排能夠放心,拉里永遠不會孤獨的,他是我們大家的兒子?!?/p>

      牧師在說話時,周琳一直在流眼淚,等約翰牧師說完后,她感慨地說:“我相信天堂里的瓦妮莎看見拉里有了這么多愛他的媽媽,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其實我們只是盡了點綿薄之力而已。”約翰牧師謙虛地說:“瓦妮莎的付出才是感天動地的,希普的人們永遠會記住她的?!?/p>

      周琳被牧師的話感動著,點了點頭。

      當周琳和大家回到大廳門口時,拉里仍在努力地彈奏著,周琳仔細地傾聽了一會,問身邊的弗萊夫人:“拉里平時每天彈多長時間琴???”

      “彈琴是拉里生活的全部,他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泡在鋼琴上了?!备トR夫人有點傷感地說:“還好,他有這個樂趣,否則我們都不知道他該怎么生活下去了。”

      “真是太不幸了!”周琳嘆了口氣說:“不過,我聽了他的彈奏,感覺他的音很準。他看不見,只能靠指端的觸覺來判斷鍵位,居然絲毫不錯,這對于盲人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因此我覺得,拉里只要能學會正確的練習方法,我相信肯定會有很大的進步的?!?/p>

      “真的?”弗萊夫人的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這真是太好了!你……”

      周琳看到了弗萊夫人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馬上明白了,接著就說道:“我雖然是學鋼琴專業(yè)的,但對教拉里這樣的孩子并沒有把握,不過你們如果放心的話,我倒是愿意和拉里一起試試的?!?/p>

      弗萊夫人一把握住了周琳的手,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只是不停地念叨:“真是太感謝你了……太感謝了……琳?!?/p>

      這時,拉里彈完了整首《老灰鵝》,在座的人們都報以掌聲,拉里也開心地拍著手。弗萊夫人拉著周琳來到了鋼琴旁,又拉過拉里的手放在周琳的手上說道:“拉里,這位是琳老師,以后她來教你彈鋼琴好嗎?”拉里抬起頭呵呵笑著重復說:“……她來教你彈鋼琴好嗎……”

      周琳對拉里說:“拉里,我們以后一起彈琴,一起學新的曲子,好嗎?”

      也不知道拉里聽沒聽懂,只見他又重復道:“學新的曲子,好嗎?”

      周琳想試試琴,便說:“拉里,讓我彈一下你的鋼琴行嗎?”

      拉里坐著沒動,也沒回答,弗萊夫人見狀忙把拉里拉起來,然后一邊向周琳使了個眼色,一邊哄著不大情愿離開鋼琴的拉里:“拉里乖,聽琳老師給你彈,我們去沙發(fā)上休息休息?!?/p>

      周琳坐在琴凳上,打量著這臺鋼琴。這是臺獨具匠心的定制鋼琴,通紅的鋼琴漆亮得能照出人影,每個琴鍵上都有不同的凹凸紋理,這是為了增加拉里指端的觸覺而特別設計的,看得出設計者的用心良苦。翻開的譜架背面有一行小字,上面寫著:“贈給我們的寶貝拉里——貝克?!笨吹竭@,周琳的心頭一熱,平靜了一下,她開始彈奏起來。她彈奏的也是《老灰鵝》,當一陣陣音樂如行云流水般地從她的指尖流出時,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也震驚了拉里。聽見這熟悉的琴聲,拉里高興得跳了起來,他不停地拍著手,嘴里啊啊地叫著。周琳彈完一曲后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地彈著,一曲又一曲,最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彈了多少首……

      離開療養(yǎng)院時變天了,風帶著哨音從耳邊刮過,吹在臉上有點痛。但是周琳卻并沒有感覺到冷,心中反而熱血涌動,或許是因為被希普的人們那親人般的溫情所感動,或許是為自己將加入這個愛心團隊而激動不已。

      圣誕節(jié)快來臨了,這預示著冬天也越來越近了。寒風在街道上瘋狂地肆虐著,毫無顧忌地橫掃著一切,很快就把白天陽光照射下的那點余溫全都帶走了。下午五點,就似已入夜一樣,漆黑而深沉,路上幾乎看不到人。而木廠街上的那車站的門前卻多了一位穿著紅風衣的年輕媽媽,那紅色的風衣在這寒夜里就像一團跳動著的篝火,散發(fā)著無盡的光和熱,照亮著四周。

      責任編輯 李國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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