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至而名自歸
——對宋慶齡“國母”稱呼來由的歷史考察

羅?；?李鳳鳳

圍繞孫中山先生“國父”的尊稱，已有多位學者作過多種角度的分析討論，這類研究顯然不乏歷史文化意義。去年是20世紀中國最偉大的女性宋慶齡誕生120周年，我們觸類旁通，擬就宋慶齡的“國母”稱號一事，表達如下三點意思：一是有關“國母”之實的言行概括；二是考察有關“國母”之名的出現(xiàn)和使用情況；三是對領袖光環(huán)下的女性應如何自我鍛造的思考。

宋慶齡獨特的功績與貢獻

宋慶齡自1915年10月25日與孫中山結婚后，就投身孫中山的革命事業(yè)，主要做答復書信、翻譯外文和電報等文字工作，成為一個“熱情的小革命者”①。1925年孫中山逝世后，宋慶齡主動擔負起維護孫中山三民主義的歷史重任，在特殊的歷史時期做出了特有的貢獻。

1925年5月爆發(fā)“五卅慘案”，宋慶齡隨即發(fā)表談話，聲援民眾的反帝愛國運動，她說“此次慘案，簡單言之，實為英日強權對于中國革命精神的壓迫”，號召“凡中國國民皆當負此救國重任。中國國民黨黨員，尤當努力以竟其領袖未竟之志”②。此事為宋慶齡在孫中山逝世后對國內(nèi)重大事件的首次公開表態(tài)，新聞記者稱“夫人隨先生奔走革命10余年，其精神與主張，當為關心此事者所欲知也”③?？梢?，公眾對此前一直處于幕后的孫夫人缺乏了解，希望能借助五卅運動這類大事以窺其“精神與主張”，而宋慶齡不負眾望，在20～40年代幾個重要歷史關節(jié)點的政治選擇上都順應了歷史潮流，表現(xiàn)出遠見卓識。

北伐前后，國民黨內(nèi)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三民主義的修正派，宋慶齡積極維護孫中山的主張，與修正派展開了不屈不撓的斗爭。1925年11月，宋慶齡通電譴責公開反對孫中山三大政策的“西山會議”派，稱“總理泉下有知，亦當痛苦”④。1927年，針對蔣介石和汪精衛(wèi)的“清共”和“分共”，宋慶齡發(fā)表《為抗議違反孫中山的革命原則和政策的聲明》，以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的身份，義正詞嚴地指出“本黨若干執(zhí)行委員對孫中山的原則和政策所作的解釋，在我看來，是違背了孫中山的意思和理想的”，稱“孫中山的政策是明明白白的。如果黨內(nèi)領袖不能貫徹他的政策，他們便不是孫中山的信徒；黨也不再是革命的黨，而不過是這個或那個軍閥的工具而已”。她嚴正聲明“對于本黨新政策的執(zhí)行，我將不再參加”，“我只有暫時引退以待更賢明的政策出現(xiàn)”⑤?？谷諔?zhàn)爭爆發(fā)，宋慶齡主張抗戰(zhàn)到底，并為第二次國共合作搭橋。1936年“西安事變”爆發(fā)后，她發(fā)表聲明，稱國家處于日本入侵的危急關頭，“內(nèi)戰(zhàn)必須停止”，“個人的不同政見都必須放棄”⑥，努力溝通南京與西安之間、國共兩黨之間的意見，促進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箲?zhàn)后期國民黨制造反共活動，宋慶齡對此一直密切關注并嚴厲譴責。1941年1月，宋慶齡和何香凝、柳亞子、彭澤民就“皖南事變”聯(lián)名致電蔣介石及國民黨中央，要求他們“慎守總理遺訓，力行我黨國策，撤銷剿共部署，解決聯(lián)共方案，發(fā)展各抗日實力，保障各種抗日黨派”⑦。1944年2月，宋慶齡公開發(fā)表聲明抨擊國民黨政府對共產(chǎn)黨游擊區(qū)的封鎖政策，稱“中國的一些反動分子正在準備(內(nèi)戰(zhàn))以便消滅我們斗爭中的民主部分，這一部分是陜北和敵后的游擊區(qū)”⑧?？箲?zhàn)勝利后，宋慶齡呼吁反對內(nèi)戰(zhàn)，反對美國對國民政府的軍事援助。1949年在中國政局大變動的情形下，宋慶齡堅持留在大陸，支持中國共產(chǎn)黨的革命事業(yè)。

由此可見，在20～40年代中的幾個關鍵時刻，宋慶齡都站在革命、團結、進步的思想高地，盡最大努力推動中國走向光明，正如斯諾在致宋慶齡的信中所說：“在最復雜困難的時期，你始終堅持走正確的道路”，“你永遠是在進步運動的主流而不誤入漩渦”。⑨

宋慶齡在特定環(huán)境下所從事的維護孫中山革命思想的言行必然給她帶來一定的危險。國民黨右派始則施展種種反間，繼則散布流言蜚語，惡意造謠中傷，甚至進行暴力威脅。如1927年7月15日，即宋慶齡發(fā)表抗議汪精衛(wèi)“分共”聲明的第二天，她的寓所就遭到何鍵所部軍隊的搜查⑩，此后她的“房子周圍到處都有人監(jiān)視，向她的仆人詢問各種問題”。1929年5月，她在從蘇聯(lián)回國參加孫中山奉安大典期間，不斷受到蔣介石等的拉攏，同時又受到戴季陶“應該遵守黨紀”的警告，還有上海公安局楊虎之流“在法國巡捕房控告我(宋慶齡自稱——引者)裝置秘密無線電，布置外國特務來對付我”的威脅，甚至被國民黨特務列入暗殺名單中。但宋慶齡依然堅定地表示“使我不說話的唯一辦法，只有槍斃我，或者監(jiān)禁我”，不向威脅和恐嚇屈服。

宋慶齡對革命的無限忠誠受到國內(nèi)外人士的高度贊揚。如《漢口民國日報》稱贊“孫夫人宋慶齡同志，贊助總理革命事業(yè)，于三民主義，知之最審，行之尤力，秉正嫉邪，遂為反動派所深忌”。美國記者、作家文森特·希恩盛贊宋慶齡為“中國的圣女貞德”，稱她有“罕見的精神力量，使她在嚴重的危險中鎮(zhèn)定如常。她對孫中山的忠誠以及她作為孫夫人的責任感，使她能夠永久經(jīng)得起各種考驗……死都不能嚇倒她……貧困和流亡、自家親屬對她的忿怒、世界各地對她的污蔑也都不能使她的意志屈從于她認為錯誤的道路”。蘇聯(lián)《消息報》稱“每當中國的革命經(jīng)受危機的時候，宋慶齡同志始終站在革命的一邊，如果有必要的話，她時刻都準備著獨自一人奔向那鼓舞起義的中國人民和農(nóng)民的目標”。

此外，宋慶齡還積極致力于婦女解放運動和各種福利救濟事業(yè)，作出了他人不可替代的貢獻。

(一)領導婦女解放運動

早在1924年11月，宋慶齡隨孫中山北上經(jīng)過日本時就曾發(fā)表過關于婦女解放的演說，她說“婦女地位是一個民族發(fā)展的尺度”，中國婦女應該參與公共事務，雖然“婦女無意于那類政治榮譽，但必須參與婦女界的社會的、公民的以及工業(yè)的福利活動，必須爭取與婦女和兒童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的發(fā)言權”。1927年1月5日，宋慶齡被選舉擔任中國國民黨婦女黨務訓練班主任，主持婦女黨務訓練班，她指出新時代的婦女不只有家庭的責任，還有社會的責任，“不僅是在家庭里面做一個賢母良妻”，還要“為國家做一個良好的國民革命的婦女”。為了有效地救護傷兵，她創(chuàng)辦了婦女救護班，培養(yǎng)救護人員。1938年7月，宋慶齡擔任“中國婦女指導委員會”委員，9月發(fā)動廣東婦女為抗日將士及后方難民捐助寒衣，提出“一個廣東婦女捐助一件寒衣”的口號，并帶頭向婦女團體抗敵協(xié)會捐款5000元。在她的號召下，廣東婦女踴躍捐助。1940年4月她到重慶考察大后方的抗戰(zhàn)局勢和婦女工作，要求“婦女們都能夠起來做堅持抗戰(zhàn)的工作”。

宋慶齡積極倡導并領導中國的婦女解放事業(yè)，身體力行，作出表率，“對世界各國和中國的婦女來說是一種偉大的精神鼓勵力量”。

(二)參與“民權保障同盟”，積極營救落難者

宋慶齡一直關心和保護進步人士，“深盼全國人才，無論為國家主義派，為共產(chǎn)黨，均能集中于同一戰(zhàn)線之下”。1931年8月17日鄧演達被捕，宋慶齡立即開展營救活動，得知鄧已經(jīng)遇害后，即于12月19日撰寫《宋慶齡之宣言》，譴責“國民黨以反共為名來掩飾它對革命的背叛，并繼續(xù)進行反動活動”，而“忠實的、真正的革命者卻被有意地百般拷打，以致于死”。1932年4月～8月，宋慶齡為營救牛蘭夫婦，多次與南京國民政府交涉，并與其他中外名人發(fā)起組織牛蘭夫婦營救委員會，任委員會主席。經(jīng)其努力，國民黨司法當局同意牛蘭夫婦到南京鼓樓醫(yī)院就醫(yī)。

1932年12月中上旬，宋慶齡與蔡元培、楊銓等在上海發(fā)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并擔任同盟主席，積極奔走營救落難者。1932年12月，許德珩被北平警探非法拘捕，后經(jīng)民盟營救，于12月19日釋放。之后宋慶齡又為營救鄭太仆、羅仁一積極努力。1933年，營救羅登賢、廖承志、陳賡、余文化、陳藻英等人，并請律師營救在北平被判有期徒刑的侯外廬、馬哲民兩位教授。此外，她還于1933年5月25日，成立“丁梓保障委員會”，開展營救丁玲、潘梓年的工作。5月31日，又委托史良擔任鄧中夏的辯護律師。1933年6月18日，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總干事楊銓被特務殺害，宋慶齡于19日發(fā)表《為楊銓被害而發(fā)表的聲明》，嚴厲斥責了國民黨的暗殺行徑，指出“這些人和他們所雇用的兇手以為單靠暴力、綁架、酷刑和暗殺就可以把爭取自由的最微弱的斗爭扼殺。這就是他們統(tǒng)治人民的武器，也正說明了他們整個政權的面目”。1936年11月，宋慶齡為營救沈鈞儒等“七君子”多次與南京國民政府交涉，到1937年6月，又領銜發(fā)起“救國入獄運動”，要求釋放“七君子”，表示如果愛國有罪，則愿同服“愛國罪”，國民黨政府終于在7月31日將“七君子”無罪釋放。

(三)領導“保衛(wèi)中國同盟”，為抗戰(zhàn)提供援助

1938年6月，保衛(wèi)中國同盟(簡稱“保盟”)在香港正式成立，宋慶齡任中央委員會主席，用國際聲望和影響力積極尋求愛國華僑和國際友人對中國抗戰(zhàn)的援助。如路易·艾黎所說的，“外國朋友看到宋慶齡的名字就認為可靠”，一些華僑也表示如果不是宋慶齡擔任負責人，“我們就不匯錢來”。保盟一經(jīng)成立，就得到國際友人、海外華僑的廣泛支持。到1939年6月15日，在保盟成立的13個月中，收到各國捐款共為25萬元港幣(約為8萬美元或1.6萬英鎊)。

保衛(wèi)中國同盟成立后，主要進行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

第一，資助醫(yī)療救濟工作。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建立和援助國際和平醫(yī)院，為敵后抗日根據(jù)地提供大量醫(yī)療援助。1938年9月，宋慶齡著手籌建國際和平醫(yī)院，決定將晉察冀邊區(qū)五臺山醫(yī)院命名為國際和平醫(yī)院，共四所，分別位于陜西延安、山西嵐縣、河北阜平和蘇北，并請白求恩大夫出任國際和平醫(yī)院院長。至1947年，國際和平醫(yī)院增加了三倍，有總院八所，還將設立總院兩所和分院四十余所，并有無數(shù)流動醫(yī)療隊“把藥品送給人民”。

而且，在宋慶齡的指示下，保盟向抗日根據(jù)地援助了大量物資和醫(yī)療用品。1938年底，為新四軍購買了五萬套軍裝所需的布匹和一批藥品。1939年3月，宋慶齡將募得的五卡車藥品和物資交給八路軍以及五臺山國際和平醫(yī)院。5月初保盟上海分會協(xié)助中共上海地下組織，給新四軍醫(yī)院帶去大批緊急援助物品。當年夏，宋慶齡接受英國工業(yè)家約翰·桑尼克勞爵士捐贈的救護車，并派送這輛大型救護車和裝載600箱醫(yī)藥用品的12輛卡車到延安和西北國際和平醫(yī)院。1940年，保盟中央委員會每月?lián)芸罡?500元，訂購大量棉背心、擔架、繃帶、紗布等，提供給西北醫(yī)療單位。從1943年到1944年，保盟共資助抗日根據(jù)地國際和平醫(yī)院等774581.3美元，171075603.54元法幣。抗戰(zhàn)勝利后，保衛(wèi)中國同盟更名為中國福利基金會，繼續(xù)為國際和平醫(yī)院爭取資金，在1947年陸續(xù)把捐款和物資贈送給華北八所國際和平醫(yī)院和它們的四十所分院、白求恩醫(yī)學院、藥廠等地，在1948年又將300噸醫(yī)療用品分類運往解放區(qū)。

保盟為抗日根據(jù)地解了燃眉之急。因此，毛澤東在1945年重慶談判時，對宋慶齡說：“在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的年代里，您為邊區(qū)、為八路軍和新四軍提供了最急需的藥品和物資，我無法告訴您，這一切對我們的幫助有多大?！?/p>

第二，救濟難民、兒童。宋慶齡在抗戰(zhàn)中提出要特別注意戰(zhàn)災兒童，因此保盟成立后一年，即資助陜西三原建立孤兒院，收養(yǎng)兒童500名。1943～1945年，保盟共資助兒童工作551055.12美元，42216824.50元法幣?？箲?zhàn)勝利后，中國福利基金會繼續(xù)推行兒童福利工作，如1947年3月10日，中國福利基金會作為美國戰(zhàn)災兒童義養(yǎng)會在中國的代表，成立戰(zhàn)災兒童義養(yǎng)會中國分會，義養(yǎng)會通過三十多個學校和兒童團體，幫助了五千余名戰(zhàn)災兒童。1947年，中國福利基金會在上海創(chuàng)辦三個兒童福利站和一個兒童劇團，“為鄰近的孩子們提供文化、醫(yī)療和補充營養(yǎng)”，有五千兒童受益，并捐款給湖南省的四所孤兒院。1949年，中國福利基金會在上海進行“小先生”制，推行兒童福利計劃，受惠兒童達一萬五千人。

此外，災民、難民也是保盟救濟的主要群體。1943年4月，黃河決堤，宋慶齡發(fā)起賑濟河南災民的國際足球義賽，所得門票收入125530元，匯交寶雞豫災賑濟委員會，專用作賑濟河南災民。此外，保盟還募款5萬美元救濟河南災民。1946年5月29日，她發(fā)起募集中國賑災基金，號召募集資金救濟難民。

鑒于宋慶齡對抗日根據(jù)地的幫助和在各項救濟事業(yè)中的巨大成績，董必武在1947年7月2日來函表示感謝，稱“先生為全國兒童福利事業(yè)暨其他各種社會救濟事業(yè)，奔走呼號，不遺余力，百折不撓，始終如一，此為民族謀福之偉大精神，實素為我全國同胞所崇”。

(四)深切關懷文化界進士人士

宋慶齡關心文化界進步人士的處境，積極幫助有困難的進步文人。1936年3月22日，宋慶齡致函魯迅問候其病情，并贈“糖食三種，茗一匣”，6月又致函催促魯迅迅速就醫(yī)，10月魯迅逝世后，又擔任魯迅治喪委員會委員，親自主持魯迅喪事。

1944年湘桂戰(zhàn)爭后，旅居廣西的文藝作家紛紛疏散，許多人貧病交加，陷入困境，宋慶齡發(fā)起募捐晚會以援助文藝作家。1944年9月29、30日，她親自主持晚會，為貧病作家募得捐款80萬元，由茅盾、郭沫若、老舍等三人代表全國文協(xié)接受。1946年3月，發(fā)起設立作家、藝術家“文化福利基金”，邀請中國歌舞劇社在上海義演，收入8000美元，全部作為文化福利基金，分配給中華全國文藝協(xié)會、中華音樂協(xié)會等十個進步文化團體，救濟貧困文化人。1947年10月1日，她主持中秋游園會，募集文化福利基金，以救濟苦難文人，后又指示中國福利基金會將一批救濟物資直接送到著名歷史學家、中國學術工作者協(xié)會負責人侯外廬的家里，讓協(xié)會負責將這些救濟品分發(fā)給確實有困難的學者們。

宋慶齡對進步文人的關心和幫助使他們深為感動，終生難忘。1981年宋慶齡逝世之后，侯外廬先生在憶及1947年秋宋慶齡如何關心、幫助處于困境的學者、文化人時，所寫紀念文章的標題就是《偉大的將士，偉大的母親》。以此時侯外廬先生的學術地位之尊和年事之高，這樣稱呼宋慶齡，實是發(fā)自肺腑，令人感動。

國母——尊敬、反諷、誘惑的符號

從初步的史料檢索來看，把母親一類的稱呼用之于宋慶齡，只比1924年7月26日廣州市特別黨部召開的青年黨員大會的宣言稱孫中山為“國父”晚半年。即1925年1月末，孫中山在北京病重，北京學生聯(lián)合會、中華婦女協(xié)會、中俄協(xié)進會三團體致函宋慶齡表示慰問，稱“夫人實吾民眾之慈母，望殷勤守護，俾先生病早痊可”。此時的稱譽還是“民眾的慈母”。

一個多月之后，孫中山逝世，在國民黨的有關宣傳活動、國內(nèi)民眾團體和海外僑胞的紀念活動上，一些宣言、挽聯(lián)、紀念文章中稱孫中山為“國父”的漸多。到1927年6月，武漢國民政府尚在，從河南北伐前線下來的一批傷病官兵，因對生活、治療情形不滿而鬧事，宋慶齡和鄧演達前往安撫慰問，且發(fā)表了充滿關懷與同情的講話，傷病官兵受到感動，覺得“國母一片慈心，我們北伐軍人，應遵守紀律”，事件得以平息。這雖然是出自當時在北伐軍總政治部工作的現(xiàn)場親歷者的回憶文字，仍可說明“國母”之稱當時已在國民革命軍中流行。

大革命失敗后，宋慶齡于1927年8月22日從上海啟程，秘密赴蘇聯(lián)。在蘇聯(lián)時，盡管宋慶齡曾受到斯大林的接見，受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生的歡迎，但是1928年春斯大林對中國問題的態(tài)度是“聽任蔣介石得逞”，希望宋慶齡、陳友仁等“回中國去同蔣介石合作”。而同年夏天共產(chǎn)國際的第六次代表大會又確定了過左的方針政策，助長了中共黨內(nèi)的“左”傾錯誤，中共出席共產(chǎn)國際六大的代表陳寬，就在大會發(fā)言中排斥國民黨左派，公言孫中山的學說“現(xiàn)在是國民黨反動派的旗幟”，“無論是蔣介石之流的右派，還是宋慶齡、鄧演達這樣的左派，這些人恰恰相反，他們應該是中國勞動群眾無往不勝的革命發(fā)展過程中的失敗者”。應該說此時宋慶齡處于左右為難的境地，故1928年她曾到德國和法國旅居。1929年5月15日宋慶齡從蘇聯(lián)回國，5月18日到6月1日參加了孫中山奉安大典的系列活動，同年9月21日遂赴歐洲，其中在德國居停時間最長，直到1931年7月接到母親病逝確訊，宋慶齡才在8月上旬再度經(jīng)莫斯科、西伯利亞回國。

在這段時間里，盡管宋慶齡仍在堅持革命活動(主要是和鄧演達籌劃反蔣活動)，宣傳孫中山的三民主義，但顯然左右皆不以為然。社會輿論既有宋慶齡“流落莫斯科”、“流落歐洲”的奚落，甚至不乏其婚姻和感情生活的謠諑?！皣浮笔遣槐惶峒傲?，即使是孫中山的奉安大典期間，《申報》、《民國日報》、《中央日報》報道宋慶齡時，有時直呼其名，客氣一點的也不過是稱“孫夫人”、“孫總理夫人”。

“國母”的再度出現(xiàn)是宋慶齡已經(jīng)歸國，而且發(fā)生“九一八”事變之后，由此直到全國抗戰(zhàn)前半期的1940年，“國母”頻頻見諸報刊輿論，不過多是一些影響不大、且政治立場各異的小報刊。1931年12月，蔣介石殺害了鄧演達，宋慶齡公開發(fā)表宣言，宣稱“當作一個政治力量來說，國民黨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而“促成國民黨滅亡的，并不是黨外的反對者，而是黨內(nèi)自己的領袖”。宣言發(fā)表之后，站在國民黨右翼立場的王蕃立即發(fā)表《“國母”再醮了》的文章，不僅在“國母”二字上加了引號，表明自己的反諷態(tài)度，而且先以澄清謠言的方式重提謠言，“記得寧漢分裂時期，盛傳‘國母’不甘寂寞，下嫁了‘美男子’陳友仁，又說勾上了洋顧問鮑羅廷”，“前此謠傳，全非事實”，然后筆鋒一轉，稱自己所說的“國母再醮”乃言“‘國母’已從‘國父’所手創(chuàng)的三民主義和國民黨，再嫁了鄧演達所建立的社會主義和中華革命黨(即所謂第三黨)”。極盡污蔑攻擊之能事。此文當然引起憤怒的反駁，《文藝新聞》上有短文說，宋慶齡的“個人宣言，我以為這是那些痛哭流涕著，正悔慟黨破國亡，而又慚憤交集的國民黨忠實同志們，都應三讀的”，“照著封建的說法，稱孫中山先生為國父，那么這話應該是稱為‘國母’的所說的。要臉紅的人留心一下‘國母’的‘教訓’吧！”該作者贊同宋慶齡的立場和態(tài)度，但對“國父”、“國母”的稱號好像有所保留。

1933年，因為宋慶齡參加發(fā)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華年》雜志上發(fā)表不明作者的文章，把蘇聯(lián)的列寧夫人和宋慶齡稱為兩個“國母”，談到當時列寧夫人“正在那里為蘇俄的兒童爭一些想像與智識的自由”，主張“新興的文學家”為兒童“寫成許多不違反革命理論而同時也無礙于兒童想像的健全發(fā)展的讀物”，作者認為列寧夫人這個動議“大概可以通得過”，但宋慶齡“竭力為民眾爭言論和思想的自由”，“黨國當?shù)牢幢赝耆澩?，“前途究屬如何”，“我們始終疑慮著”。作者把宋慶齡與列寧夫人并論，雖贊揚了宋慶齡的行動，但對行動的成效抱有疑慮，當然批判的矛頭仍是針對“黨國當?shù)馈薄０⒂?錢杏邨)的短文則介紹宋慶齡寓居上海的日常生活，稱贊宋慶齡“對于世界潮流之演變?nèi)詷O其注意，訂閱英美日德各國雜志數(shù)十種”，又說“夫人以國母之尊，各方敦請宴敘者頗多”，但宋慶齡“對各方酬酢皆一概謝絕”，從正面樹立宋慶齡好學沉思、關注大局、自奉簡約、決不張揚的形象。

國外也有對宋慶齡“國母”之稱的呼應和貶斥。1936年9月10日，由著名作家羅曼·羅蘭和著名科學家郎之萬主持的國際反法西斯委員會擴大會議在巴黎召開，宋慶齡是該會副主席，卻因國民黨政府的阻撓不能出席，遂由錢俊瑞代表。參加會議的法國共產(chǎn)黨元老加香對錢俊瑞說，“假如宋慶齡這次能夠親自來到巴黎該多好呀！你們的國母不也就成了我們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法國的保姆了嗎？”由此可見“國母”之名不僅傳到了國外，也得到國際民主人士和左翼政治家的認可。日本人顯然看出了這一點，故在1937年的日文某報的短評中，諷刺“中國左翼分子奉孫夫人為國母”，上海的《婦女生活》立即有義正詞嚴的回應，文章說，“‘國母’，我記得當十余年前總理初逝世的時候，國人已曾這樣的尊稱她過，何嘗是最近才有的稱呼？不過這十余年來事實的表現(xiàn)，更夠得上稱‘國母’，那倒是事實。過去的‘民權保障運動’，歷來的救亡工作，以及最近的‘救國入獄運動’”，“不正是孫夫人對民族國家的功績嗎？所以日文報上的論調(diào)，正相反的在中國反應出了國母稱呼的恰當”，并且說，“在危急存亡的今日的中國，正需要若這樣的國母！我們更需要愛戴這樣的國母的國民！”這是當時難得的旗幟鮮明且理由充分地為國母正名的一篇文章。

國民黨表面上尊重宋慶齡，從1929年3月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選舉宋慶齡為中央執(zhí)行委員開始，不久又被國民黨中常會選任為國民政府委員(在國民黨“四大”后連任，但1942年國民黨“五大”后降為中央候補執(zhí)行委員)，但在國共合作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形成之前，宋慶齡始終不肯住到南京，不出席國民黨的會議，并公開宣稱不與國民黨合作，因此國民黨也有意把孫中山與宋慶齡切割。1940年3月21日，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議決尊稱孫中山為中華民國“國父”，4月1日國民政府通令全國遵行，但對因上海淪陷而避居香港的宋慶齡一無提及。

1941年1月14日，宋慶齡、何香凝、柳亞子等人在還未獲悉1月6日已發(fā)生皖南事變的情況下，即已聯(lián)名致電蔣介石和國民黨中央，要求“撤銷剿共部署，解決聯(lián)共方案，發(fā)展各抗日實力，保障各種抗日黨派”。由于國民黨當局的阻撓，此宣言未能在大后方甚至香港公開。1月18日，在驚悉皖南事變之后，宋慶齡、陳友仁聯(lián)名通電蔣介石，痛斥其倒行逆施，破壞抗戰(zhàn)，要求“必須絕對停止以武力攻擊共產(chǎn)黨，必須停止彈壓共產(chǎn)黨的行動”。延安的《新中華報》刊登了這篇通電。稍后延安方面又獲知了宋慶齡、何香凝、柳亞子等1月14日已致電蔣介石及國民黨中央一事之后，《新中華報》又于2月9日刊發(fā)了電文內(nèi)容，并冠以醒目標題《國母宋慶齡先生致電國民黨中央——要求停止剿共部署，發(fā)展抗日實力》，這可能是抗日根據(jù)地的報紙最早正式使用“國母”的稱號。

不過1944年3月12日，在美國舉行孫中山逝世19周年紀念活動之中，因香港淪陷而被迫住到重慶的宋慶齡，于是日晚在重慶國際廣播電臺對美國民眾發(fā)表了題為《孫中山與中國的民主》的英文演說。中共南方局在重慶出版的《新華日報》翌日刊登宋慶齡演說的中文稿，14日又就此事發(fā)表社論，稱宋慶齡的演說“不僅幫助了美國人民對國父遺教的認識，也增進了中美人民間的友誼和團結。毫無疑問的，全國人民將為國父的民主主義的實現(xiàn)而加緊奮斗”。社論中兩次稱孫中山為“國父”，而對宋慶齡只稱“孫夫人”。

抗戰(zhàn)勝利不久，蔣介石在美國的支持下又把中國推入了內(nèi)戰(zhàn)。宋慶齡在1946年7月22日發(fā)表聲明，強調(diào)“國民黨必須通過聯(lián)合政府、人民民主和土地改革來執(zhí)行它的歷史任務……自由批評必須代替腐化、恐怖和政治暗殺。國民黨應該立即執(zhí)行這些任務，否則就要擔負掀起內(nèi)戰(zhàn)的責任”，呼吁美國人民阻止美國政府對國民黨的“所有的軍事援助，并幫助一個屬于中國人民的政府”。宋慶齡的聲明得到了中共和絕大多數(shù)民主進步人士的贊賞，上海的《生活知識》雜志先以《內(nèi)戰(zhàn)聲中，國母說話了》為題，支持宋慶齡“要求立即撲滅內(nèi)戰(zhàn)之火”的“聲明”；繼以《國母的呼喊在美國引起了大反響》為題，介紹數(shù)種美國新聞報刊對其政府對華政策的批評，還引用了美國著名評論家希德對宋慶齡的贊揚：“當孫夫人講話的時候，讓全世界洗耳恭聽吧！全中國婦女中沒有任何女人能得到中國數(shù)萬萬人民這樣巨大的崇敬?！?/p>

由于宋慶齡在國內(nèi)外都具有崇高的威望和巨大影響力，當然也有人忘不了對此加以利用，用國母的尊號勸導宋慶齡“回到中央”。王清流的《未被國人遺忘的國母宋慶齡》就是這種態(tài)度。當1947年冬國民黨內(nèi)的愛國民主人士李濟深、何香凝、柳亞子、蔡廷鍇等在香港籌組“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這個名稱是宋慶齡提出的)，希望宋慶齡南下?lián)晤I導時，宋慶齡并未離開上海。1948年元旦，“民革”在香港成立，李濟深任“民革”中央主席，宋慶齡任名譽主席。王清流之輩以為有了利用和拉攏的機會，遂撰成長文，名為敘述宋慶齡的“一頁光輝革命史”，把宋慶齡對蔣介石和國民黨的態(tài)度說成“她對現(xiàn)政府政治上有略微的格格不入，可是她深切地了解政府”，“李濟深包圍不了她”，“要利用她的人雖想盡種種方式向她采取攻勢，而她始終沒有被人利用”，所以“國人還在念念不忘懷想著這位有深遠政治革新家尊稱國母的宋慶齡”。文章最后點出了國民黨方面的真實企圖，要宋慶齡“體恤國艱及愛護民族，本著大革命家精神原則下放棄了小我，完成大我的革命精神，捐棄了成見，用迅速步伐回到中央，共參政局”，“因為人民還未遺忘著‘國母’，國母不要辜負了這尊稱”。文中明顯含有不回到國民黨路線就不配稱為“國母”的意思。果然，在兩岸對峙的格局形成后，臺灣社會輿論就把宋慶齡“雪藏”起來了。大陸上也不再使用“國母”稱呼宋慶齡，但公認宋慶齡是中國20世紀的偉大女性。

綜觀宋慶齡“國母”稱呼的出現(xiàn)和使用情況，可知“國母”只是一個符號、一種工具，不同黨派、不同政治傾向的人用其表達不同的訴求。左翼政治家、民主進步人士和國際友人稱國母，表達了對宋慶齡由衷的尊敬之情；而國民黨右派一些人稱“國母”，則極盡誣蔑嘲諷之能事，企圖達到敗壞其名聲的目的。而宋慶齡不為所動，她說，“這樣的謠言，以及另外一種性質(zhì)更加惡劣的謠言，正在暗中傳播開來，想要敗壞我和我的家庭的名聲，敗壞我所獻身的偉大的國民革命運動的名聲，但這將是徒勞的……我并不為此感到很不安，因為我是按良心行事。如果我的良心是清白的，其他任何事情都無關緊要”。還有一部分國民黨右派分子想借“國母”之名行拉攏之實，美化南京國民政府，希望宋慶齡回到國民黨政府，但他們卻忘記了宋慶齡早就發(fā)布的聲明，“我曾經(jīng)明白表示過，在國民黨未實行孫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以前，我絕不參與這個黨的任何工作”。

有其實而不居其名

“國父”、“國母”的稱呼問題，可說屬于歷史學中的政治文化范疇。中國在君主王朝時代，常用“母儀天下”來贊譽正宮皇后，其主要職責是治理后宮、撫育皇子，在后宮發(fā)生齟齬和朝堂發(fā)生政爭時，起到調(diào)和或緩解作用，但在后世歷史學者看來，恐怕也只有唐太宗的長孫皇后和明太祖的馬皇后等極少幾個女性近之。近代中國人受西方政治文化影響，最早是把華盛頓稱為美國國父，后來又用來稱過土耳其的凱末爾、蘇聯(lián)的列寧，20世紀40年代曾介紹說印度人稱甘地為國父，巴基斯坦人稱真納為國父，但對稱為國母的外國女性了解極少，列寧夫人在蘇聯(lián)是否被尊為國母其實也大有問題。到20世紀后半期，世界各國使用國父、國母稱呼的現(xiàn)象已難得一見了。在現(xiàn)代西方政治文化中，第一夫人的作用主要是樹立國家領導人家庭和美的形象，在男女平等、家庭和諧方面為社會大眾作出表率，并成為女性的榜樣。但國母與第一夫人不同，第一夫人是國家領導人的妻子，一個人成為國家領導人，他的妻子自然成為第一夫人，而國母只是指開國領袖的妻子，第一夫人不可勝數(shù)，但世界上能得到國母稱號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曇花一現(xiàn)，而且會隨著政權后繼者對她的態(tài)度變化而改變。

回到20世紀前半期的政治文化語境，就容易理解，為何中國成為共和國后唯一的國母稱號落到了宋慶齡的頭上。的確，國母的出現(xiàn)要先有國父，但開國領袖的光環(huán)不是決定性的保障條件，根本還在領袖夫人的形象自塑。作為女性和母親，她首先還是國家、民族和民眾的女兒，要求她高度忠于祖國，始終和民族與民眾同呼吸共命運。當然她為國家和民眾建功立業(yè)，不一定是指宏大的戰(zhàn)略方針的決策和執(zhí)行之功，更非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她應在關鍵的轉折關頭作出正確的抉擇，維護民族國家和民眾的根本利益；在各種政治力量的競爭中，她應有寬闊的胸襟和包容能力，起到“調(diào)和鼎鼐”的作用；她要成為女性的代表和楷模，為女性的解放努力，成為女性能力和人格提升的范型；她應有慈母一樣的愛心，時時處處“親民”，“人溺己溺”，為兒童、老弱、受難者和弱勢群體提供切實的關愛和幫助；她還要有足夠的知識、優(yōu)雅的風度，能廣泛得到國際認可。總之，只有這樣的女性，才能為領袖的光環(huán)增色而不是相反。

客觀地說，從國母的標準來看，宋慶齡在20世紀前半期指導婦女解放運動，參與“人權保障同盟”、“反帝大同盟”和長期領導“保衛(wèi)中國同盟”，關愛兒童，救濟災民，幫助受難者和弱勢群體，對內(nèi)團結一切進步力量，對外展開多種形式的民間外交，為中國20世紀的進步事業(yè)作出了他人不可替代的貢獻，符合國母的標準和要求，因此，她被稱為“國母”是名副其實的。但宋慶齡一直非常低調(diào)、謙遜，如1925年6月18日，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召開第八十八次會議，時任國民黨中央婦女部長的何香凝主動提出辭去婦女部長一職，推薦由宋慶齡接任，她稱贊宋慶齡“學問貫中西，閱歷經(jīng)驗廣”，由宋接任婦女部長，不僅“藉其聲望，黨務可發(fā)展”，而且“造福女界，正未有涯”。此提議獲一致通過，但宋慶齡謙辭，稱自己“德薄能鮮，焉能膺斯重職？且遠居申江，難以就任”，請“另選高者，以充此席”。1933年4月23日她致函國民御侮自救會，要求辭去該會主席職務，稱“因慶齡所任其他工作，已感時間精力窮于應付，萬難再尸誤事”，“此后仍當以會員一份子之地位”，“努力御侮工作”。1957年，毛澤東與宋慶齡自蘇聯(lián)歸國時同坐一架飛機，毛澤東請宋慶齡坐頭等艙，自己坐二等艙，宋慶齡極力推辭說：“你是主席，你坐頭等艙?！倍珴蓶|堅持道：“你是國母，應該你坐?！彼螒c齡一貫持有的低調(diào)、謙和的態(tài)度，使她對自己被稱為“國母”一事也表示反對，她在1980年11月致函中共中央時就指出“請不要把我和國父放在一起，我不夠格”。

近代國母尊號的“加冕”與傳統(tǒng)社會的皇后不同，皇后需要舉行特定儀式進行冊封，而國母并未制度化，其稱呼來自民間，并不需要任何政黨或政府的決議或文件公之天下，是民眾經(jīng)過長期的觀察和認可后形成的一種尊敬和愛戴之情的外在表露，是一座無形的紀念碑。因此，國民黨后來漠視宋慶齡與孫中山的革命伴侶關系，一些右翼文人對“國母”二字極盡輕佻、誣蔑之能事，或者如日本人挑撥離間地認為“國母”稱呼是中國當時的“左翼分子”即民主進步人士提出和使用的，當時還有一些人極不以為然，這都反映出政治文化的復雜性。但宋慶齡“國母”之稱呼來自于民眾，更見其名副其實，這是她良好口碑的反映，她有其實而不居其名。雖然“國母”稱呼到20世紀后半期不再使用，但這并不影響宋慶齡在20世紀中國歷史上的定位。她是一個偉大的女性，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女兒，中國民眾的母親。[本文受到華中師范大學優(yōu)秀博士學位論文培育計劃項目(項目號：2013YBZD10)資助]

②③《為“五卅”慘案對上?！疵駠請蟆涤浾叩恼勗挕?，上?！睹駠請蟆?925年6月9日。

④中共上海市委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上海宋慶齡故居管理處編：《宋慶齡在上海》，學林出版社1990年版，第224頁。

⑦延安《新中華報》1941年2月9日。

⑧《宋慶齡呼吁取消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封鎖》，《檔案與史學》1995年第4期。

⑩陳漱渝：《“中國的圣女貞德”——宋慶齡大革命時期在武漢》，《遼寧師范大學學報》198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