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帥曉,徐 娟
(云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恩古吉·瓦·提安哥(Ngugi wa Thiong’o)原名詹姆士·恩古吉,是肯尼亞著名小說家、劇作家和文學評論家,用英語和吉庫尤語寫作。他出生在肯尼亞利穆魯?shù)囊粋€農(nóng)民家庭,是肯尼亞最大部族吉庫尤族人。[1]恩古吉的創(chuàng)作以長篇小說最為有名。[2]《一粒麥種》是他的第三部長篇小說。已有研究分別有從(朱黎,2012) 人格三段論解讀穆茍成為叛徒的根源,作者指出作為一個社會人若不能夠很好地融入社會,如不能夠通過自我去控制本我并且把本我的沖動納入文明和道德的軌道,便難以為社會及國家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徐靜(2012)則著眼于本土身份的建構(gòu)問題與多元文化的文化沖擊之下,她結(jié)合了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間理論,揭示了只有認同文化融合的現(xiàn)狀,順應文化融合的發(fā)展大潮,才可以構(gòu)建具有自身文化特色的本土身份。王雅君(2012),從后殖民主義視角來解讀文本中強勢文化入侵弱勢文化后,弱勢文化通過最初的抵制以及模仿行為,從而顛覆強勢文化,以此建立一個獨立民主的國家。我以為,以上研究“美則美矣,了則未了”。第一:恩古吉用典之意顯而易見。該小說中的兩個虛構(gòu)主人翁,一個是穆茍,另一個是基???。(一個假的與一個真的彌賽亞,相繼以救贖模式起作用)[2]基??ㄟ\用圣經(jīng)意象和術(shù)語,《出埃及記》《約翰福音》以及《啟示錄》多處章節(jié)(基希卡的圣經(jīng)用紅色或黑色下劃線處)作為小說中不同章節(jié)的警句??梢暈槟撤N程度上過多,或者平??磥?,一個未解決地發(fā)生在恩古吉個人身上基督教浸水禮的效用。[2]第二,文本中一條主線便是“基督教”的意識形態(tài)入侵,可是身為泰北土著民的基??б佬滦叛霾⑶倚麄魉y道不與之矛盾嗎?“一粒麥種”若只是理解為“共根共土,齊穗共生”的話,未免就缺失“用典”的意義了。因此我將從原型批評與后殖民身份理論來解讀穆茍與基希卡的摩西原型,以及文本“用典”的基督教殖民與去殖民角色思考。
基??ㄊ翘┍贝迕褡濯毩⒌挠⑿邸?他形象并不高大:個子瘦小,但聲音洪亮;語速不快,但抑揚頓挫、鏗鏘有力。[3]穆茍還發(fā)現(xiàn)基希卡的演說能夠讓基孔由和夢碧似乎有將生命托付給他的樣子。當臺下人們因為嘲諷白人意識形態(tài)的侵略行為的演說辭而哄堂大笑的時候,只有基希卡沒有笑。在他的演說中,他還向人們大談那偉大的犧牲者。[3]是的!他居然向民眾宣揚了耶穌基督。難道他是帝國的幫兇嗎?這可是茅茅運動的集會呀!基??ㄉ蠈W時,就積極探索書中所描繪的那個世界……基??ㄉ钍堋妒ソ?jīng)》中摩西和以色列孩子的故事的影響……基希卡在學會自己閱讀后,立刻就去買了一本《圣經(jīng)》,把摩西的故事反反復復看了好多遍,后來又把它講給夢碧和其他愿意聽的人聽。[3]基希卡在《圣經(jīng)》中劃出的三處經(jīng)文分別為:《出埃及記》8: 1。耶和華吩咐摩西說:“你進去見法老,對他說,耶和華這樣說:‘容我的百姓去。’” ;《出埃及記》3:7。耶和華說:“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苦,我實在看見了;他們因受督工的轄制所發(fā)的哀聲,我也聽見了。我原知道他們的痛苦。”;《約翰福音》12:24。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一粒麥子若未掉在地上,仍舊是一粒;若掉在地上死了,就會結(jié)出許多粒來。對于基??▉碚f這種這種圍繞著他的個人化的彌賽亞信念的氣氛是較為寬松的,但是他卻深信每一個為了國家解放而準備好犧牲他們自己的人,是基督式樣的(Christ-like)。[2]他不僅意識到了新意識形態(tài)的侵略。他也從教義中領(lǐng)略到“基督教強調(diào)個人及個人自由的重要表明了每一個人在神眼里都珍貴無比,基督教的價值觀在很大程度上為個人的自由和權(quán)利奠定了基礎(chǔ)。[4]基??ㄕJ為上帝明白“我們”所受的逼迫,祂并不愿意看到一類人以某種名義奴役并且壓迫令一類人,尤其是以膚色為劃分記號。耶和華知道我們所受的逼迫,所以祂興起自己的使者來帶領(lǐng)自己的民出這“牢坑”來彰顯祂的公義。因此,基??ㄔ敢獬蔀樯系鄣氖拐?,泰北的“摩西”。他向民眾宣講這位偉大的犧牲者的同時也帶領(lǐng)著泰北民眾在反殖民運動中實踐著耶和華的使命,直到他被出賣,被絞死。
穆茍的父母在窮困潦倒中死去,把他們唯一的兒子托給了遠房姑媽維特萊蘿撫養(yǎng)。[3]穆茍是一個孤兒,從小缺失父母的孩子,加之家庭貧困,他從小就是一個可有可無,不被人關(guān)注,被排除在家庭與氏族之外的邊緣人。就連他最后一點點的自尊心,也已經(jīng)被他的姑媽嘲諷的一無是處。穆茍正是因為自身的缺失,最想要做的是找到身份,并且證明自己。每當穆茍?zhí)稍诖采匣蛱锢?,他的意識就會自然進入一種神秘奇妙的寧靜狀態(tài)。這時,他的內(nèi)心會和一些奇怪的聲音進行對話,最后,這些聲音會慢慢地消融成一個聲音,那是上帝在呼喊:“摩西,摩西!”穆茍時刻準備著回答:“主啊,我在這里!”。[3]當臺下民眾為基??ǖ难葜v而激動的時候,穆茍感到的是嫉妒。[3]事實上,那是他對基??◤娏业奈窇趾驮骱?。[3]這樣就回答了開篇以來穆茍不同意在獨立大會上發(fā)言的決策。以及他出賣基??ǖ膭訖C。這一切都可歸因于他身份的缺失,他的情感基??ㄊ裁炊加?,可他穆茍一無所有。[3]這所謂的一切是穆茍從未享受過的,肯定的,無可懷疑的個人關(guān)系。[2]穆茍的沉默是疏離與罪惡感二者結(jié)合的標志。[2]他既渴望又害怕。既畏懼又憎恨。他在尋找著每一個可以證明他能力和身份的機會來消除他對自己身份的恐懼:“我不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我絕不能死。讓自己健康、強壯地活著——等待我生命中的使命到來——是我對自己、對未來所有人的職責所在。[3]“基希卡可以成為泰北的“摩西”。那我穆茍為什么不可以呢?借白人的手除掉基???,還可以拿到大筆的賞金,何樂而不為呢?除掉基希卡我就將成為“中心”“民族的英雄”。穆茍渴望的是自己的身份,憎惡的是基??〒趿怂牡?。而恐懼的便是自己在出賣基希卡后良心的不安。穆茍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摩西,他隨時都等候著上帝的呼召。
十九世紀,歐洲人接連不斷到來,這影響了尼日利亞的社會……到這個世紀末,殖民統(tǒng)治已建立。歐洲人的活動涉及四個主題:探險、傳教、貿(mào)易和帝國主義。[5]傳教士擔當殖民主義的開路先鋒。[5]傳教士們都更想建立英國統(tǒng)治,以便他們有更大的傳教空間,因此他們中的很多人成為帝國主義的代理人。[5]基督教本身只是作為一種信仰和教義,它本身并不帶任何侵略或殖民色彩。我以為一些認為是殖民者在利用“高雅文化”的同化政策來進行殖民活動的觀點。認為是因傳教才讓殖民成功,純屬一種人云亦云的論斷。傳教不等于殖民。傳教作為歐洲殖民活動的一種,其直接目的不是為了殖民,而是為了傳教本身,也因此傳教士才迫切想要建立英國統(tǒng)治以利于傳教。這與殖民的直接目的便“不謀而合”了,基督教因此成為了殖民主義與帝國主義的“幫兇”和“開路先鋒”。進而發(fā)展到二者互為利益,讓人辯不清誰先誰后,孰是孰非。與其說是傳教活動讓殖民成功,不如說是殖民利用了基督教。殖民就這樣手捧“上帝之書”踏上了肯尼亞的土地。在諸多如茅茅運動的民族反抗運動之中的“每一粒麥種了”就有一?;?ㄟ@樣有著“辯證”頭腦的基督徒,他看懂了“一粒麥種”的真正意義,那就是每一個人若不真真切切走過“死蔭的低谷”,若不經(jīng)過上帝的破碎和重塑,就不會生出新的盼望和新的靈命。正如一粒麥子只有被土埋葬,才會生出許多新的麥苗來!亞伯拉罕如此,耶穌基督如此。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經(jīng)過了上帝的破碎,重塑才得以復活重生的!基??ň褪沁@一粒落入土里的麥種。由他結(jié)出許多粒來了!基??ㄊ翘┍钡哪ξ?,肯尼亞的彌賽亞;穆茍是泰北的摩西,肯尼亞的摩西,每一個經(jīng)歷了白人壓迫,承受著苦難的土著人都可以成為上帝興起的摩西。民族獨立的彌賽亞?;?ǎ骸斑@就是今天‘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意義。[3]我為你死!你為我亡!,我們都為彼此做出犧牲。這樣,我就可以說,你卡冉加是耶穌,我也是耶穌,所有發(fā)誓要齊心協(xié)力、共創(chuàng)肯尼亞美好未來的人都是耶穌。耶穌已不再是一個人,所有為肯尼亞的獨立解放而忍受苦難折磨的人都是肯尼亞人民真正的耶穌?!盵3]
摩西他是個英勇的、與眾不同的人物。一個民族的創(chuàng)建者。 使其民族逃出埃及,在西奈成為一個立約的群體。[6]肯尼亞的摩西也同樣完成了他的使命——從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下蛻出,建立了自己群體?;?▌澕t線的經(jīng)文最后便是《啟示錄》22: 1:我又看見了一片新的天地,因為舊的天地已經(jīng)消亡。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二日,肯尼亞擺脫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贏得了獨立。[3]這個秘密可能在于他們對一個新的神靈的接受,從埃及帶入一小撮難民, 一個富有魅力的人物的領(lǐng)導下,認為出逃埃及就是這個新的神靈之意志的結(jié)果……一個新的神靈伴隨著一個新的行程的敘述,以及對自由的信奉……產(chǎn)生出一種新的集體身份,并意味著同周遭文化的某些方面相區(qū)分。畢竟,行程代表著一種運動、一種轉(zhuǎn)變、一種新的生活方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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