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榮, 江 瓊
(1.東華理工大學 文法學院,江西 撫州 344000;2.江西中醫(yī)藥高等??茖W校 公共基礎(chǔ)部,江西 撫州 344000)
簡述李光地《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的評注特色
黃建榮1, 江 瓊2
(1.東華理工大學 文法學院,江西 撫州 344000;2.江西中醫(yī)藥高等??茖W校 公共基礎(chǔ)部,江西 撫州 344000)
李光地評注《楚辭》的原因有三:一是對屈原遭遇產(chǎn)生共鳴并為其作品所感;二是不滿舊注;三是宣揚儒家清廉節(jié)操的需要。此書的主要評注方法是先總后分,既較注重點明章句之間的相承關(guān)系、字詞章句的比喻義,以及作品藝術(shù)特征的分析,也注重在闡發(fā)新意的同時兼駁舊說。其評注的不足主要是任意刪減《九歌》篇目和一些說解錯誤。
李光地;《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楚辭;評注
目前,學術(shù)界對清代李光地及其著述的有關(guān)研究論文雖有不少[1],但專題探討其《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2](《四庫提要》稱《離騷經(jīng)注九歌注》)特點者甚少,僅在幾部《楚辭》書目中的相關(guān)提要或解題*潘嘯龍,毛慶.楚辭著作提要[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洪湛侯.楚辭要籍解題[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等。中有一定的敘說。本文擬從訓詁學和楚辭學的角度出發(fā),對《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的評注特色作較為全面的分析,以呈現(xiàn)其在《楚辭》訓詁史上的價值和地位。
李光地(1642-1718),字晉卿,號厚庵,別號榕村,卒謚“文貞”,福建安溪人。康熙九年(1670)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曾因省親乞假時,遇耿精忠叛亂,李氏以蠟丸傳書,遂陳破敵策,此外又在統(tǒng)一臺灣的戰(zhàn)役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累官至直隸巡撫、文淵閣大學士,為官清勤自厲,是當時的理學名臣。李氏學問精廣,其學誠明并進,尤其致力宋明理學的探求。李氏著作頗豐,除奉命主編《性理精義》《朱子大全》之外,還有《周易通論》《詩所》《洪范說》《中庸章段》《陰符經(jīng)注》《通書注》《二程遺書》《榕村文集》等著述20部左右?!峨x騷經(jīng)九歌解義》最早收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合刊的《安溪李文貞公解義三種》。
李氏之所以注《楚辭》,大致有三個原因。比較明顯的原因有二:其一,對屈原遭遇產(chǎn)生共鳴并為其作品所感。正如他的學生汪漋所回憶,先生“年十四為賊所掠,囚拘楚辱,恒默背以遣日,無慮千周萬遍云者,故于微辭隱義,悉能貫徹而得作者之心”[3]。李氏自己亦云:“余九歲,季父授以《離騷》,故至今上口,不落一字?!盵2]這就是說,李光地青少年時的不幸經(jīng)歷和對《離騷》的熟悉,不能不使他為屈原及其作品所感。其二,不滿前人舊注。汪漋還指出,先生“?;甲⒓抑?,有所不通,而輒割裂其章句,顛倒其前后。乃援朱子之例解經(jīng),余暇悉為疏通箋釋”[3]。再如,李氏于兩篇《后敘》中也明白地表示了對舊說的不滿,云:
長觀諸家說,其得失亦漫不貲省。至甚荒忽無情意者,偶亦入思。句譚字議,力所未暇也?!澬兄壑校讶擞邢啻倬汀厄}》說者。盛暑暴下,展轉(zhuǎn)于疾中,為之粗疏語脈而已。詞訓有所未備,況其深者乎?(《離騷后敘》)[4]
(王逸)所釋原意,參錯附會,言不中倫者多矣。(《九歌后敘》)[2]
較為隱晦的原因,則是宣揚儒家清廉節(jié)操的需要。從時代背景來說,由于最高統(tǒng)治者為鞏固政權(quán)而大力倡導(dǎo)程朱理學,作為臣子的李光地為迎合君主,需要從古人中找到一個品行皆優(yōu)的忠君榜樣,而屈原恰恰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而要宣揚屈原,通過疏解《離騷》無疑是一個極佳的選擇。在李氏看來,如果“學者讀其書,論其世,豈不亦慨然于人生之大倫,而足以興哉”[2]。此語中的“大倫”,明顯就是指儒家的倫理道德。正因為如此,所以盡管李光地是一名官居高位的理學名臣,但他在研讀《楚辭》時卻并未如傳統(tǒng)訓詁那樣注重字詞、名物的闡釋,而是以闡發(fā)文脈、疏解旨意為重心。
2.1 篇目僅選《離騷》和《九歌》
歷代《楚辭》注本,如注單篇者,一般是《離騷》或《天問》,唯獨李光地選擇了《離騷》和《九歌》合注。那么,李光地為何只注《離騷》和《九歌》兩篇呢?如李氏自云:
《離騷》之篇,陳古義,剴治道,三代名臣,何以加茲?至所托言取類,上自象曜風霆云雨,下迄地域山川,中錯人倫族氏,草木禽鳥之芬芳靈鷙,與《易》象稱名,《風》《雅》興物無異。自說文者乖舛,于是有引喻失義,放言無章者,非屈氏意也。推是以類《九歌》,則《離騷》之外編爾。故天神尊上,則以喻君;司命為太一之佐,湘君、河伯非天神之倫,則以喻臣。玩其辭,潛其義,凡莊重嚴肅禮樂威儀備者,君之族也。凡投贈親昵游從歡宴者,臣之族也。中寓怨悱之離憂,而亦不失其尊卑之體、輕重淺深久近之序。嗚呼!以意逆志,斯為得之矣[2]。
從這段話中,可以較易明了李氏的選擇,即通過比較,認為《九歌》是“《離騷》之外編”,它們有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只不過李氏的這種解釋,似乎又違背了他自己對《九歌》大義的理解。
然而,在此必須說一下李光地對《九歌》篇目的刪減。自漢代王逸開始,《九歌》的篇數(shù)就一直是11篇。當然,一些楚辭學者為了適應(yīng)《九歌》之“九”,而會把其中的“二湘”和“二司命”進行合并,但直接刪去后兩篇者尚未有過。故李氏刪去《國殤》和《禮魂》的做法,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李氏為何刪減《九歌》的篇目呢?其實原因也很簡單,正如他自己在《九歌后敘》最后的按語所曰:“按《九章》止九篇,則《九歌》疑亦盡于此。其辭所寄托,皆感遇抒憂,信一時之作也。后兩篇,或無所系屬,而以附之者?!盵2]可見,李氏刪去后兩篇的原因只是以為“九”是實指,故《國殤》和《禮魂》“無所系屬,而以附之”而已。他的這一猜測,未免太主觀草率了,故后世《楚辭》注家也無人認同。
2.2 較為簡單的評注體例
《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的總體體例十分簡單。除了卷首汪漋所作的《敘》之外,就是兩篇正文及其注文。此書的具體的評注體例也較簡單:兩篇均有《后敘》而無小序,并分別在《后敘》之后加了“附記”和“按語”?!毒鸥琛返拿科笥蓄愃坪笮虻暮喍唐┱Z,主要是解題和總說篇旨。正文一般是先列一段原文,然后進行說解,其中《離騷》又分為前、后半篇各八段,每段句數(shù)長短不一:“前半篇自皇考命名以至女媭訓誡,直述己事;后半篇自陳辭重華以至問占遠游,托意寓言?!盵2]《九歌》諸篇則分節(jié)為注,每節(jié)句數(shù)多寡也不一致。全書無注音,只有少量簡易釋詞,其中僅《東皇太一》篇有三章釋詞是以“朱子曰”的格式點明。如無釋詞,則多數(shù)是以先總后分的方法闡發(fā)本段大意和相關(guān)字詞。
3.1 先總后分的方法
這一方法主要用于《離騷》部分章節(jié)的旨意和字詞闡釋,有時也用于《九歌》中。因李氏每段的闡釋大都較長,此舉幾個較短者為例。如:
自敘其系之所從出。近舍始封者,不敢以戚戚君之義也。攝提,寅歲也。孟陬,寅月也。日又庚寅,是年月日皆為支首,故曰初度也。繩直準平,故平曰正則。高原廣辟,故原曰靈均。《詩》曰:“畇畇原隰?!?《離騷》“帝高陽之苗裔兮”到“字余曰靈均”8句注)
自述其德美材能之優(yōu)而又力行不怠也。扈者,被服在身,以喻德美。佩者,隨身取用,以興材能。若將不及者,修之勤也。木蘭去皮而不死,則德行之彌貞。宿莽經(jīng)冬而不枯,則材能之彌茂。(《離騷》“紛吾既有此內(nèi)美兮”到“夕攬洲之宿莽”8句注)
述其姊訓己之言也。所求者剛直之節(jié),所服者芳香之物,判然不與眾同。誰能察汝之中情乎?游于好朋之世,奈何煢煢獨立而余聽哉?舊解后四句謂姊言,不是。(《離騷》“女媭之嬋媛兮”至“夫何煢獨而不余聽”12句注)
這3個例子,每段都是先扼要總述本段大意,然后再分說其中的字詞、句子的意義,且分說者大多為說明它們的言外之意或比喻義。其中最后一例中所言“后四句”,是指“眾不可戶說兮”至“夫何煢獨而不余聽”4句,王逸、朱熹等注家皆以為是屈原的口氣,稍早的林云銘對此已有“舊注把后四句作原言,大謬”[4]之批評,李光地在此強調(diào)了舊注之非。
見于《九歌》的例子,如《大司命》首章“廣開兮天門”至“使凍雨兮灑塵”4句,注云:
言神之尊貴也。在紫薇垣中,故曰天門。乘北方之氣,故曰玄云?!吨芏Y》:“司中司命,在風師雨師之上,故可以驅(qū)箕畢而役使之?!?/p>
再如《少司命》次章“秋蘭兮青青”至“忽獨與余兮目成”4句,注云:
自答前文意也。雖有美人滿堂,而彼獨屬意于我,故我亦愁苦而思念不忘爾。
順便指出,李氏對《九歌》中的少數(shù)章節(jié)是既無字詞句意的解釋,也無章句串講,只是簡要地歸結(jié)其大意。如《東君》“緪瑟兮交鼓”至“靈之來兮敝日”章8句,注僅云“言作樂歌舞以迎神之事”;再如《河伯》“魚鱗屋兮龍?zhí)谩敝痢俺税x兮逐文魚”章4句,僅注云“閔其不居高而在下”等。
3.2 較注重點明章句之間的相承關(guān)系
李光地注《騷》的一個明顯特點,就是較清醒地認識到句子、章節(jié)之間的連貫和相承關(guān)系。正如他在注“日月忽其不淹兮”等8句中所說:“騷體雖以兩句比偶成文,然意則上下連互,語脈不斷。觀此段文義可見?!崩钍显诖穗m然是指句子的連貫,但亦可指章節(jié)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這不妨以《離騷》注中的幾個例子來說明。如“高余冠之岌岌兮”到“豈余心之可懲”等12句,起首即曰“蒙上文而又寓其不能遂退之意。”既歸納了本段大意,也點明其在上下章節(jié)之間的關(guān)系是“蒙上文”。再如“閨中即邃遠兮”至“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4句,李氏在解讀了“閨中邃遠”和“哲王不悟”之由后接注曰:“總上兩段之意。蓋至是原始絕望于本國,而有下文問卜之云。”點明了本小節(jié)既上承“見帝”“求女”兩段,又下啟后面占卜去國之文。又如,“跪敷衽以陳辭兮”至“好蔽美而嫉妒”26句,李氏認為:“自此以下,既自信而將復(fù)盡誠以悟君,求賢以自助。此一段則喻其欲達于君者也,承上文?!边€如“高余冠之岌岌兮”到“豈余心之可懲”等12句,其注文首句即曰:“蒙上文而又寓其不能遂退之意?!边@種解讀,對于貫通各章節(jié)之間聯(lián)系、理解詩篇的整體結(jié)構(gòu)起到了較好的作用。
3.3 較注意點明字詞和章句的比喻義
李氏在注釋字詞和章句時,還較注意點明其相關(guān)的比喻義。據(jù)筆者初步統(tǒng)計,全書的相關(guān)例子大概有十多例,其中有少數(shù)是在舊注上的改易,如《離騷》“恐美人之遲暮”句的“美人”,洪興祖注為“美人,謂懷王也”,李氏注則改為“美人況君”。不過,李氏所點明的字詞比喻義,較多的未見于他注。點明字詞比喻義的例子,如:
下女,喻賢人之在下者。(《離騷》“相下女之可詒”注)
佚女,喻游士也。(《離騷》“見有娀之佚女”句注)
縣圃在昆侖之上,喻王居也。(《離騷》“夕余至乎縣圃”句注)
太乙,天神之至尊,故可以喻君。(《東皇太一》篇末語)
河伯者,喻四境之臣也。(《河伯》篇末語)
其中后兩例是點明《九歌》中諸神的比喻義。類似的例子,還可參見《九歌后敘》所云。不過,李氏點明章句的比喻句例子相對較少,例如:
罾必不施于木上,以喻出處異路。(《湘夫人》“罾何為兮木上”句注)
此章喻昔日同輔政者。(《大司命》篇末語)
此一段喻不得于君而欲廣求賢人與之共濟也?!藬?shù)節(jié)以求女喻求士。(《離騷》“朝吾將濟于白水兮”到“好蔽美而稱惡”40句注)
這3個例子,第1例是說明單句的比喻義,第2例是說明章句的比喻義,第3例是說明整個段落的比喻義。盡管前人說明《楚辭》字詞比喻義的例子較多,但是直接點明段落比喻義的例子甚少,由此可見李氏在前人基礎(chǔ)上的些許拓展。
李光地對《離騷》《九歌》所體現(xiàn)的藝術(shù)特征,也花費了一定的筆墨予以分析。就《離騷》而言,主要是分析了前后兩部分的不同寫作手法。他在《離騷》附記中,首先總體明確了《離騷》結(jié)構(gòu)可分為兩部分,接著就闡明了前、后兩部分具有不同寫作手法的原因,云:
直述己事者,身之已經(jīng)而傷其時,道其志行,以攄其憂郁。托意寓言者,意之未已,而決其時之無可為,斷之以志行之所不屑為者,以矢其堅貞,書之大致也。前之詞顯,故議者以為譏小之太過;后之詞微,故談?wù)咭詾榛幕枚唤?jīng)。夫怨誹而其流及上,《小雅》先之矣。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若至決上下之無人,將違棄而遠去,是豈忍以明言者。原之滑稽,其不忍明言之心乎[2]?
李氏的論述,應(yīng)該是較切合作品實際的?!峨x騷》前半部分既以描述屈原自身經(jīng)歷及抒發(fā)幽怨之情為主,其寫作手法自然應(yīng)該按照“直述己事”來寫實,故“詞顯”;下半部分既以設(shè)想屈原如何四處云游來尋找排解心中憂憤之路為主,其寫作手法自然應(yīng)該是“托意寓言”,故“詞微”。然而這符合實際的兩種不同寫作手法,卻分別被“議者以為譏小之太過”,被“談?wù)咭詾榛幕枚唤?jīng)”。作為經(jīng)學家的李氏有如此的闡述,可謂是難能可貴。
就《九歌》而言,主要是說明了一些篇章產(chǎn)生不同語言風格的緣由。如他在《湘夫人》篇末語中所云:“上章(指《湘君》)怨望之意多,此則但慨浮沉之異勢,欲合并而不能。蓋前所寓者舊日寮寀,此所寓者新進貴達,其用語之輕重,固不可同也?!崩钍显诖苏f明了“二湘”語言風格不同的原因。再如,李氏在《少司命》篇末語中云:“大氐原之黜退,親近用事者為之,馀則流從隨俗,況也永嘆。故《湘君》《大司命》則望之深而至于怨,《湘夫人》《少司命》則責之薄而依于厚。雖其托于鬼神,辭義荒忽,然意指猶可推而知也。”其中“望之深而至于怨”“責之薄而依于厚”等語,較明顯地指出了“二湘”和“二司命”語言表達上的委婉之由。
如本文第一部分所述,李氏對《楚辭》非常熟悉,且于《楚辭》舊注多有不滿。他雖然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沒有直接批評舊注,但卻在具體闡釋字詞、疏解章意的同時顯示出批評的內(nèi)涵。
例如,關(guān)于《離騷》“依前圣以節(jié)中兮”至“霑余襟之浪浪”40句,明代陳第曾注曰:“自啟《九辯》至此,皆就重華所陳之辭。”[5]李氏對陳第之說有不同看法,認為“啟《九辯》與《九歌》兮”至“固前修以菹醢”等28句是重華所陳之辭,但后4句“曾歔欷余郁邑兮”至“霑余襟之浪浪”,則是陳詞后的感受,即“言其陳詞之時,歔欷郁邑,自悲不遇,涕出霑襟,不能自止也”。李氏的闡發(fā),實際上是批評了陳第之說,因其言之有理而得到后世絕大多數(shù)注家的認同。再如,關(guān)于《離騷》中“求女”,舊注已有不少的說法,如王逸、洪興祖皆曰求賢人,朱熹云求君,然李氏則云:“此數(shù)節(jié)以求女喻求士,皆為君求,非原自求也。故有娀則為高陽氏求,二姚則為少康求,皆托古以剴今,寓言比類,義尤易見。以為冥婚非法,可謂固哉!高叟豈可與言詩已哉!又若以求女況求君,則恐地道、妻道有謬經(jīng)指,中間碎義多所難通?!贝硕吾屒笈疄榍缶?,雖說是承襲朱熹而來,但解釋卻與朱熹有不同,亦非如王、洪那樣簡單地說求賢人,而是進一步指出所求賢人是為楚王求賢臣。又如,《離騷》“余既茲蘭之九畹兮”至“哀眾芳之蕪穢”等8句,王逸注語已有一些矛盾,后世注家卻多沿其誤,而李氏則注云:“我昔者有志于為國培植,冀其及時收用。今則不傷其萎絕,而哀其蕪穢。雖萎絕,芳性猶在也。蕪穢,則將化而蕭艾,是乃重可哀已!”其解說較為到位,一掃舊注迂曲難通之弊。
《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的主要不足,除上述已指出的任意刪減《九歌》篇目之外,還可舉出一些說解錯誤。例如,李氏認為《九歌》“自太乙以下,皆以事神之恭,況己事君之敬。以神人之接之闊,喻君臣之交之難。惟《山鬼》一篇,乃以鬼自比,而人則君也。以此意讀之,大義則得矣”[2]。為此,他在具體說解時把《九歌》中的多數(shù)神靈多比附于人間君臣。李氏本意是想糾王逸“參錯附會,言不中倫者甚多”之誤,沒想到自己也陷入了主觀附會的另一泥潭。再如,李氏在解釋“孰云察余之中情”之“余”時,并未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徑直解“余”為“女媭”,未免草率。另外,李光地由于是以說經(jīng)的方法解說屬于文學作品的楚辭,以致忽略了作品中的字詞解釋和名物訓詁。為此,《四庫提要》對李氏此書早有批評,云:“所注皆推尋文意,以疏通其旨,亦頗簡要。然《楚辭》實詩賦之流,未可以詁經(jīng)之法。至《國殤》《禮魂》二篇,向在《九歌》之末。古人以九紀數(shù),實其大凡之名,猶雅、頌之稱什,故篇十有一,仍題曰九。光地謂當止于九篇,竟不附載,則未免拘泥矣。”[6]
[1] 黃建榮,李蕊芹.論清代的《楚辭》文本傳播與接受[J].東華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121-126.
[2]李光地.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M]//《續(xù)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二·楚辭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3]汪漋.安溪李文貞公解義三種敘[M]//《續(xù)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二·楚辭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43.
[4]林云銘.楚辭燈[M].彭丹華,點校.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8.
[5]陳第.毛詩古音考·屈宋古音考[M].康瑞琮,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8:209.
[6]四庫全書研究所.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整理本)[M].北京:中華書局,1997:1979.
On the Commentary Features of LI Guang-di’s Lisao Jing and Jiuge Jieyi
HUANG Jian-rong1, JIANG Qiong2
(1.CollegeofChineseandLaw,EastChinaInstituteofTechnology,Fuzhou344000,China;2.DepartmentofPublicBasic,JiangxiCollege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Fuzhou344000,China)
There are three reasons why Li Guang-di noted Chu Ci: firstly, he resonated with Qu Yuan’s hard lot and was touched by his works; secondly, he was dissatisfied with the old notes; thirdly, it was the need to promote the Confucian integrity. His main commentary method is to point out the mutual relations between the specified sections and sentences and the figurative meanings of the words, sentences and sections, and to analyze the art features of the works. He refuted the former views while expressing his own. The deficiency of his commentary is mainly the arbitrary exclusion of the tables of contents of Jiuge and some explanation errors.
LI Guang-di; Lisao Jing and Jiuge Jieyi; Chu Ci; commentary
2014-09-20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楚辭》訓詁史”(10YJA740035)成果之一。
黃建榮(1954—),男,江西臨川人,博士,教授,主要從事楚辭學、訓詁學、地方文化研究。
黃建榮,江瓊.簡述李光地《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的評注特色[J].東華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33(4):332-336.
Huang Jian-rong,Jiang Qiong.On the commentary features of LI Guang-di’s Lisao Jing and Jiuge Jieyi[J].Journal of East Chin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4,33(4):332-336.
I207.223
A
1674-3512(2014)04-033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