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荷”題材油畫探析

尉艷麗

(渭南師范學院美術設計學院,陜西渭南 714099)

【藝術研究】

莫奈“荷”題材油畫探析

尉艷麗

(渭南師范學院美術設計學院,陜西渭南 714099)

印象派畫家莫奈一系列“荷”題材油畫的誕生,為后世研究“荷”題材的畫家樹立了一面旗幟,他的“荷”題材系列繪畫表現(xiàn)出不同的調性,畫面體現(xiàn)出光與色的相互交融,他率性的筆意直追東方寫意畫的精神,使“荷”題材油畫產(chǎn)生出豐富的色彩和生動的氣韻,直達氤氳化醇之境。

莫奈;“荷”題材;油畫

作為印象派代表畫家之一的莫奈,終其一生完成了眾多的作品和多個系列的油畫創(chuàng)作,他自1900年后熱衷于“荷”題材的系列油畫,并創(chuàng)作出了同一構圖下的不同色調畫作,光與色交相輝映下的荷塘景致是他情有獨鐘的表達對象。率性自由的技法使他能夠通達藝術的高境界,把趣味性和生動的氣韻融入于創(chuàng)作之中,表達出畫家對藝術創(chuàng)作的理解。

一、系列油畫的調性

莫奈晚年對于“荷”題材油畫是情有獨鐘的,吉維尼花園的荷塘成了他表現(xiàn)一系列“荷”題材油畫的對象,莫奈的油畫開創(chuàng)了系列繪畫的先河,是他第一次津津有味地描繪著四時不同光影下的荷塘,在他的筆下,“荷”題材的系列油畫總是呈現(xiàn)著不同的調性,帶給觀者的是經(jīng)過畫家客觀觀察與主觀表現(xiàn)相結合的一種印象派的畫風。觀者能夠看到在同一觀察視角下,畫家試圖呈現(xiàn)給觀者的是不同的色彩調性表達,既有節(jié)制性又具有韻律美。調性主導著一幅繪畫作品的色彩特質,在同一視角下的“荷”題材系列油畫的調性處理上,莫奈是有一定自我主張和色彩處理的,這種主觀的處理方式是基于畫家對不同時間的荷塘觀察,并非主觀的臆造。調性帶給觀者與畫家的是不同效果,觀者針對系列繪畫的調性,可以感受到畫家的不同處理與表達、不同調性的感情色彩等,而畫家除卻主觀處理之外,還帶有很多技術層面的探索,客觀地對景物的分析,包括冷暖色、補色和條件色等。

《睡蓮池與日本橋》是莫奈所作的兩幅系列油畫,分別藏于巴黎奧塞博物館和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這兩幅畫有著同樣的視點與構圖,表現(xiàn)的都是沐浴在陽光下的睡蓮池與池上的日本橋。但通過分析鑒賞后,發(fā)現(xiàn)兩幅繪畫存在的最大差異是色彩的調性。巴黎奧塞博物館所藏的《睡蓮池與日本橋》色調發(fā)冷藍綠色,明顯地具有清晨的光影效果和色彩特征。而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所藏的作品,色彩調性發(fā)生了變化,已由早晨的冷色轉變?yōu)榕S綠調子。能夠感受到隨著一天里時間的變化、光影的挪移,光線已由原來少部分照射于物象之上而變?yōu)榇竺娣e照射,正是由于光線的變化,而使畫家在觀察睡蓮池與日本橋時有了對色調的不同詮釋。這種系列性的“荷”題材繪畫同樣體現(xiàn)于莫奈1905年所作的兩幅《睡蓮》油畫作品中。由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所收藏的《睡蓮》作品則呈現(xiàn)出冷紫藍調。暖黃綠調的《睡蓮》池水部分所映照的天空為暖紅灰色,而另一幅冷調的天空倒影則呈現(xiàn)出純凈的灰白色。

系列繪畫的調性一直是莫奈研究的對象之一,其立足點是光影的變化下所引起的色調變化。通過對同一視點同一景物時段的不同而呈現(xiàn)出的瞬間光影狀態(tài)的捕捉和記憶,畫家描繪出了系列“荷”題材繪畫的不同調性,打破了古典油畫不注重光影變化的恒定作畫模式,強化了印象派的風格特征,使印象派呈現(xiàn)出對光影色調的客觀分析與主觀表現(xiàn)。

二、光與色的交融

莫奈“荷”題材油畫充滿了光線,更使光線下的物象色彩鮮明,達到了光色的有機交融?！八晃鑴佑谒嫔系牟ü馑?開始創(chuàng)作一個全新的系列——花園池塘里的睡蓮?！盵1]103莫奈所畫的荷,在陽光下閃耀光彩。畫家與雷諾阿、西斯萊、巴齊耶一起走出陰暗的畫室到大自然中去尋求生命的活力,大自然給了莫奈觀察光色瞬息變化的眼睛,畫家通過心識目記,描繪了睡蓮的綽約風姿,在陰影的區(qū)域里,也有著豐富的色彩變化,而摒棄了古典繪畫的醬油色調。光色的交融為莫奈的油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明亮的光線下,是色彩層次的鮮明對比,亮灰調子與暗沉色調的對比使得“荷”題材油畫取得了華美的畫面效果。

光線是通過畫家的明暗色彩技巧進行營造的,莫奈熟知各種冷暖色調的調配以及細微的色彩差異,他所描繪的“荷”題材系列油畫,在水光花影的浮動下,輝煌閃耀的自然物象折射出光色的變化,體現(xiàn)出光色的美感與交融。他通過多年的繪畫實踐而創(chuàng)造出來光色交融的畫面空間具有視覺上的消融感,使得后來的評論家和畫家們都大為贊嘆?！昂伞鳖}材的系列油畫,在歐美和中國的展出中,那種炫麗而輝煌的色彩,啟示著觀者去感受自然的魅力,對光線與色彩進行完美的闡釋。與莫奈同一時期的畫家西涅克曾這樣說:“一般說來,當我離開展覽會場時都很高興,因為可以再度見到天空、樹木與街道;但當我離開《睡蓮》的展場時,戶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變得平常,令我想時常回去看這些畫。”顯而易見,莫奈“荷”題材繪畫的光色交融效果是多么打動人心。

藏于瑪魔丹美術館,莫奈創(chuàng)作于1916—1919年的《睡蓮》作品中,光與色的交融顯得強烈而鮮明,畫家一味執(zhí)著于對“荷”題材的描繪與光色的探索,明亮的水面、暗藍色的倒影與垂落于睡蓮池上空的柳條暗色區(qū)域與開放的睡蓮花形成了對比與反差,畫面出現(xiàn)了光影的躍動,光與色的結合交融,豐富了畫面的繪畫語言,使莫奈成就了對這一題材的經(jīng)典光色詮釋。莫奈對于光色的處理游刃有余,他畫筆下的“荷”題材作品,具有光色交融的特點,從而形成了一定的繪畫空間維度。

三、筆法的寫意性

作為印象派的成熟畫家,莫奈從不按照既定的傳統(tǒng)模式作畫,而是根據(jù)所看到的睡蓮池的景象真實地表現(xiàn)其狀態(tài)。他的繪畫風格是新穎的,其中便包括了呈團塊狀和漩渦狀的散涂筆法,這種筆法直追東方繪畫筆觸的寫意性。“荷”題材成了莫奈晚年創(chuàng)作最多的系列作品,吉維尼花園的睡蓮池成了畫家創(chuàng)作的源泉,也是畫家執(zhí)著的精神寄托所在。莫奈的寫意性散涂筆法柔美中帶著堅韌、率性中又不乏理智,或徐或急,傳遞出畫家作畫當下的客觀感受。

藏于那提斯美術館的《睡蓮》畫作是莫奈1917年的作品,觀者能夠感受到這種寫意性筆法的存在,前景中的蓮葉用細長優(yōu)美的弧線勾出,筆斷意連。水中樹木的倒影則運用較虛的橙色散涂筆法,與前景較實的睡蓮花勾勒線條形成了反差,更體現(xiàn)出繪畫的美感。徐與急、松與緊的筆意里都存在著寫意性的潛質,使這一“荷”題材表現(xiàn)出更多的審美要義。巴黎盧浮宮橘園美術館所藏的莫奈作品《睡蓮》,這種寫意性的筆法更是進一步得到了強化,在有色底上自由揮灑出的是四朵紅白相間的睡蓮花,聚散布置得宜,畫作本身最明顯的繪畫表現(xiàn)特征之一便是筆法寫意性的存在。在蓮池鈷藍色水背景的映襯下,睡蓮花朵清晰而富于變化,寫意性的點、壓、拖、掃的筆法間,傳達著畫家對“荷”題材研究的深入,蓮葉已經(jīng)被畫家用更為率性的壓掃筆法一帶而過,再用幾筆重色的陰影,一幅具有濃厚東方意趣、筆法寫意的“荷”題材作品便誕生了。

“《睡蓮》技巧純練、成熟,筆法縱橫不羈,油彩涂抹厚薄自由,構圖極奔放,含有濃郁的詩意和音樂感,是油畫中的大寫意之作?！盵2]255這種寫意性的筆法是莫奈經(jīng)過長期的寫生與創(chuàng)作實踐而探研出的具有個性的繪畫語言特質,在他的“荷”題材作品中,能夠通過作品分析,感受到畫家在情與理之間所秉承著的印象派作畫理念,而這種筆意的灑脫、率性卻是一種獨創(chuàng),是畫家自主形成的運筆方式,它昭示著后來表現(xiàn)主義的萌芽。

四、空間氣韻傳達

莫奈一直執(zhí)著于將“荷”題材油畫進行不斷地描繪與拓展,為了表現(xiàn)吉維尼花園“荷”的完美面貌,他運用盡可能多的技法來達到這一目的,其中對于空間氣韻的營造則是通過對整個物象明暗、光線與色彩的觀察與研究、把握與描繪而取得的。他“荷”題材畫作的空間給人以消融之感,混沌、朦朧、柔和,睡蓮池里的蓮與倒影架構起了一個氣韻流動的空間。“我再一次地向不可能的任務挑戰(zhàn)。水面與水底浮動的莖梗,美麗得令人禁不住想摘取,但連嘗試都成了一種奢望?！盵1]104莫奈所要表達的是一種空間的氣韻,他用厚重的色彩、自由的線條、綿密的筆法描繪著“荷”的情態(tài)與風姿。莫奈的“荷”題材畫作中,水面波光粼粼,光與影交織出一種朦朧的空間感,傳達出瞬息萬變的空間氣韻,這種氣韻柔和、生動,畫家雖然患有眼疾,但仍在生命的后期執(zhí)著于表現(xiàn)“荷”題材的油畫,將精神寄托于對荷的描繪中。

在巴黎盧浮宮橘園美術館所藏的莫奈油畫《睡蓮》《二株垂柳》中,以四聯(lián)幅形式出現(xiàn)的宏大畫面里,畫家把睡蓮池的空間氣韻傳達做到了極致,隨著畫面自左向右、自前向后的延伸,暗色的倒影襯托出亮色的睡蓮,連綿不絕的細長線條所形成的短筆觸營造出了天空的倒影,筆觸由前景處的清晰向縱深處的模糊轉變與消融,空間也隨著從近景向遠景透視轉換,朦朧、柔和的畫面所呈現(xiàn)出來的空間氣韻自具,充滿著空氣的流動感。除了睡蓮本身用了實的色塊描繪之外,其余的水中景象則是一片混沌和朦朧,空間正是通過這種朦朧的消融感而體現(xiàn)出來的,甚至更接近于東方審美下的空間傳達。當然空間氣韻意識的傳達并不是畫家一蹴而就的,觀者能夠看到畫家從前期的客觀真實描繪向著后期更注重精神訴求邁進的腳步?？臻g氣韻牽連著整個畫面而構成一種渾然天成之美感,畫家所選擇的表現(xiàn)技法恰恰適宜于這種空間氣韻的營造和傳達,這是多年繪畫實踐的積累所得。

“現(xiàn)代美術打破了對繪畫空間的自然主義處理方式”[3]351,受現(xiàn)代美術潮流觀念影響的莫奈遵循一定的透視規(guī)律,但又不囿于透視技法的限制,將“荷”題材置于設定的構圖之中,以執(zhí)著的態(tài)度去探索自創(chuàng)的新技法,他使空間氣韻貫通、生動,具有朦朧與柔和之美,空間也由早期的真實描摹、深遠透視向著后期平面化、寫意性邁進,更為注重精神層面和形式美感,空間氣韻傳達出畫家的繪畫修養(yǎng)與審美品格。

一直堅持印象派畫風的莫奈,注重戶外寫生的真實感受,將自然中的“荷”進行了加工提煉,從而使繪畫給人以視覺的震撼,體會到系列油畫的調性之美,在光與色的世界里遨游,通過筆法的變化來直達藝術的意境,空間氣韻傳達出生動、柔和與朦朧感?！八徬盗挟嬜魉憩F(xiàn)出來的獨特創(chuàng)造力,當代只有少數(shù)的幾位藝術家可以比得上?！盵1]138莫奈已經(jīng)超脫于自然之“荷”的描摹,而向著胸中之“荷”的表現(xiàn)邁步。研究莫奈的“荷”題材油畫藝術,能夠給從藝者以技法的提升和精神的洗滌,徜徉在“荷”文化的世界里,為“荷”題材油畫的當代性研究做以鋪墊。

[1]中流.莫奈畫傳[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4.

[2]劉人島.世界傳世風景名畫全集:第三卷[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0.

[3][美]薩拉.柯耐爾.西方美術風格演變史[M].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 馬 俊】

Exploration of the Lotus Theme of Claude Monet's Oil Painting

YU Yan-li
(School of Fine Arts,Weinan Normal University,Weinan 714099,China)

Claude Monet as the painter of imagism producing a series of oil paintings of Lotus set the model for the painters to study the theme of Lotus paintings.His paintings reflect the different features,which are embodied in the combination of light and color.His straight expressions indicate the spirit of free sketch painting and produce the plentiful colors and vivid rhyme.

Claude Monet;theme of Lotus;oil painting

J205

A

1009-5128(2014)01-0090-03

2013-10-09

陜西省教育廳專項科研計劃項目:民族文化視角下的“荷”題材繪畫研究(13JK0466)

尉艷麗(1975—),女,山西芮城人,渭南師范學院美術設計學院教師,藝術學碩士,主要從事油畫的表現(xiàn)性研究與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