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秦簡（貳）的分?jǐn)?shù)研究價值

王明明

（西南大學(xué) 漢語言文獻(xiàn)研究所，重慶 400715）

岳麓秦簡（貳）的分?jǐn)?shù)研究價值

王明明

（西南大學(xué) 漢語言文獻(xiàn)研究所，重慶 400715）

分?jǐn)?shù)的發(fā)展史是漢語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分?jǐn)?shù)研究方面論著亦頗多，然而學(xué)者們研究分?jǐn)?shù)的材料多以傳世文獻(xiàn)為主，他們?nèi)〉昧撕艽蟮某煽?，卻也有很大的局限，主要問題是很難做到全面掌握材料，故論及多有缺陷?！对缆磿呵睾啠ㄙE）》作為中國最早的數(shù)學(xué)書，分?jǐn)?shù)大量應(yīng)用，對早期分?jǐn)?shù)研究的價值不言而喻。

岳麓秦簡（貳）；分?jǐn)?shù)價值；分?jǐn)?shù)形式；帶分?jǐn)?shù)特點

楊樹達(dá)[1]在《高等國文法》中論及分?jǐn)?shù)表達(dá)形式舉出七種：第一式，母數(shù)+分+名詞+之+子數(shù)；第二式，母數(shù)+名詞+之+子數(shù)；第三式，母數(shù)+分+之+子數(shù)；第四式，母數(shù)+之+子數(shù)；第五式，母數(shù)+分+子數(shù)；第六式，母數(shù)+名詞+子數(shù)+子數(shù)；第七，母數(shù)+子數(shù)。然而，我們在研究岳麓秦簡時發(fā)現(xiàn)還有其它的分?jǐn)?shù)標(biāo)記法。岳麓秦簡（貳）[2]作為數(shù)學(xué)書，由于其特殊性保存了先秦分?jǐn)?shù)的使用情況，因此對早期分?jǐn)?shù)研究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筆者在本文中從兩個方面論述如下：第一部分，僅論述前賢不曾論及，或論而不全且舉不出先秦書證的分?jǐn)?shù)形式；第二部分，談?wù)勊妿Х謹(jǐn)?shù)的特點，以觀岳麓簡的價值。每簡均先引簡文內(nèi)容，在最后用括號標(biāo)出簡號。

一、岳麓秦簡所見的獨特分?jǐn)?shù)形式

（一）“分母+分+名/量詞+（之）+分子”形式

這種分?jǐn)?shù)表示形式在先秦大量存在，根據(jù)“之”字的省略與否可分為兩種形式。形式1為：“分母+分+名/量詞+之+分子”，該種分?jǐn)?shù)形式傳世文獻(xiàn)沒有見到。形式2：“分母+分+名/量詞+分子”。此種形式省略“之”字，在先秦傳世文獻(xiàn)分?jǐn)?shù)研究中罕見。雖然在睡虎地秦簡見到過，但由于岳麓秦簡年代上限不定，現(xiàn)在許多學(xué)者認(rèn)為它的年代比睡虎地秦簡更早一些，加上變式1在睡虎地秦墓竹簡中沒有見到，因此在此一并列出。兩種形式如下：

1．量詞后“之”字不省略的

舉岳麓秦簡所見例如下：

（1）曰：四步卅九分步之十九（44正）

（2）田廿步，租十六升，今有租五升七分升之二，得田幾可（何）？（45正）

（3）曰：一兩有（又）六十四分兩之六十一（149正）

2．量詞后“之”字省略的

舉岳麓秦簡所見例如下：

（1）得曰：五十分錢十一（73正）

（2）粟一升為米五分升三（88正）

（3）夫=（大夫）三斗十五分斗五，不更二斗十五分斗十（122正）

以上兩種形式的稱數(shù)方法古今不同之處在于，現(xiàn)代漢語將量詞放在分?jǐn)?shù)之后，而古代漢語則將量詞放在“分”與“之”之間。

（二）“分母十分+之+分子”形式

胡長青[3]認(rèn)為這種表達(dá)方式是“先秦以后直到漢代，漢語分?jǐn)?shù)最主要、最常見的表達(dá)形式”，并列舉出《左傳·哀公八年》中唯一的例證“使以三分之一行”。先秦文獻(xiàn)中這種形式不多見，偶見于《墨子》、《管子》、《莊子》的一些篇目，經(jīng)學(xué)者陳直等考證，認(rèn)為這些篇目蓋為后代作偽所致。胡長青認(rèn)為這種形式的分?jǐn)?shù)產(chǎn)生于公元前三世紀(jì)，但苦于找不到例證，我們認(rèn)為這種形式的分?jǐn)?shù)雖然不能確定具體產(chǎn)生年代，但不會晚于公元前212年，今以岳麓秦簡例證補胡氏觀點基本可信。同時“先秦以后直到漢代，漢語分?jǐn)?shù)最主要、最常見的表達(dá)形式”說法欠妥，其實這種分?jǐn)?shù)形式秦代也不多見，因此當(dāng)修改為：“這種分?jǐn)?shù)形式是漢代漢語分?jǐn)?shù)最主要、最常見的表達(dá)形式”。

（1）（步）居二斗有（又）九分之四（49正）

（2）（卅）分之一（77）

（三）“分母+（而）+（動詞）+分子”形式

這種分?jǐn)?shù)形式在漢代已經(jīng)常見，學(xué)者們卻找不到更早的用例。其實，這種分?jǐn)?shù)形式在早秦就產(chǎn)生了，因先秦傳世文獻(xiàn)不見此形式，故無法論及，岳麓秦簡的出土可以幫助我們認(rèn)識先秦的分?jǐn)?shù)發(fā)展面貌，了解語言的發(fā)展歷史。在岳麓秦簡中這種形式的分?jǐn)?shù)有三種變式，以變式1和變式3最常用。三種變式如下：

1．“而”“動詞”皆不省略

（1）以粟求粺，卅七之，五十而成一（96正）

（2）以粺求毀（毇），八之，九而成一（98正）

2．省略“動詞”，變?yōu)椤胺帜?而+分子”形式

有（又）令十而一（69正）

3．省略“而”變?yōu)椤胺帜?動詞+分子”形式

（1）周田述（術(shù)）曰：周乘周十二成一；其一述（術(shù)）曰，半周半徑，田即定，徑乘周，四成一；半徑乘周，二成一。（65正）

（2）卅六得一（200正）

（四）“分母+分”形式

這種形式也是先秦常用的一種分?jǐn)?shù)標(biāo)記法，可能是（二）的省略式，由于在岳麓秦簡大量存在，加上其獨特性，所以獨立出來說明之。

（1）四分乘四分，四=（四）十六=，（十六）分一也。（76正）

（2）三分乘四分，三四十=二=，（十二）分一也；三分乘三分，三=（三）而九，（九）分一也。（77正）

（五）用“半”及“半”組成的詞組表示分?jǐn)?shù)

“半”表示二分之一，“大半”表示三分之二，“少半”表示三分之一[4]，“半棄”表示二分之一。除“半”之外，其他的“半”語在先秦傳世文獻(xiàn)不多見，岳麓簡的出土說明了當(dāng)時的分?jǐn)?shù)使用情況。舉例如下：

（1）半乘半，四分一也（76正）

（3）營軍之述（術(shù)）曰：先得大卒數(shù)而除兩和各千二百人而半棄之，有（又）令十而一。（69正）

（六）用特殊的漢字表示分?jǐn)?shù)

一人斗食，一人半食，一人參食，一人駟食，一人六食，凡五人，有米一石（139正）

其中，“參”表示三分之一，駟表示四分之一，六表示六分之一?！赌印芬嘁姶擞梅?，然而僅出現(xiàn)在卷十五一次，陳直先生認(rèn)為《墨子》中除《經(jīng)上下》等四篇以外，其余各篇皆為戰(zhàn)國末期下至秦代之作品，故于此列出這種特殊形式的分?jǐn)?shù)表達(dá)式。

二、岳麓秦簡所見帶分?jǐn)?shù)的特點

（一）現(xiàn)代漢語帶分?jǐn)?shù)整數(shù)部分和分?jǐn)?shù)部分之間用輔助詞“又”，古代漢語中兩部分間可用可不用

傳世文獻(xiàn)中帶分?jǐn)?shù)的整數(shù)和分?jǐn)?shù)之間不用“右、又、有”，因此許多學(xué)者就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古代漢語中整數(shù)和分?jǐn)?shù)間不用“右、又、有”。如：蔣磊[5]認(rèn)為“古代漢語中的帶分?jǐn)?shù)整數(shù)部分和分?jǐn)?shù)部分不用輔助詞‘又'”。筆者認(rèn)為此說法不全面，岳麓秦簡算數(shù)書的出土最能說明這個問題，由此可見其分?jǐn)?shù)研究價值之大。

1．帶分?jǐn)?shù)整數(shù)部分和分?jǐn)?shù)部分用輔助詞“有（又）”來連接

舉岳麓秦簡分?jǐn)?shù)例如下：

（1）租十兩八朱（銖）有（又）十五分朱（銖）四。（25正）

（2）六步有（又）廿八分步之十七。（45）

（3）（步）居二斗有（又）九分之四。（49）

2．帶分?jǐn)?shù)整數(shù)部分和分?jǐn)?shù)部分不用輔助詞“有（又）”連接，直接用幾個分?jǐn)?shù)的連綴

（1）田廣十六步大半=（半）步，從（縱）十五步半步少半步，成田一畝卅一步卅六分步廿九。（56正）

（2）曰：“米取十四斗七分斗二”（137正）

（3）曰：“米得一升三分升二，叔（菽）得八升三分升一?！保?05正）

（二）帶分?jǐn)?shù)帶量詞的特點

古漢語中的帶分?jǐn)?shù)，在整數(shù)后出現(xiàn)一次量詞，在分?jǐn)?shù)的“分”和“之”之間再出現(xiàn)一次量詞，分?jǐn)?shù)中的量詞有時會省略；有時分?jǐn)?shù)“之”省略，分?jǐn)?shù)中的量詞不省略。舉岳麓秦簡例如下：

（1）曰：一兩有（又）六十四分兩之六十一（149正）

（2）（步）居二斗有（又）九分之四（49正）

（3）曰：“四步五十一分步卅六”（14正）

通過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在早期的分?jǐn)?shù)研究中存在著許多的缺陷，尤其是秦代及以前的分?jǐn)?shù)研究，由于拘泥于傳世文獻(xiàn)，很難做到客觀、全面。出土材料因為一直保存于地下，不存在后人的篡改，因此更具客觀性和真實性，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同時，《岳麓書院秦簡（貳）》作為中國最早的數(shù)學(xué)書，分?jǐn)?shù)大量應(yīng)用，對早期分?jǐn)?shù)研究的價值不言而喻，因此筆者整理思路，在本文中論述了一些先賢不曾論及或論述不全面的分?jǐn)?shù)形式，以期補充分?jǐn)?shù)研究中的不足，引起學(xué)術(shù)界對該批秦簡的重視。

[1] 楊樹達(dá).高等國文法[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4:140.

[2] 朱漢民,陳松長.岳麓書院藏秦簡(貳)[Z].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

[3] 胡長青.先秦分?jǐn)?shù)表示法及其發(fā)展[J].古漢語研究,1996, 9(3):47.

[4] 漢語大詞典編委會.漢語大詞典[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3:1333.

[5] 蔣磊.《算書十經(jīng)》稱數(shù)法[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xué), 2010:65.

（責(zé)任編輯、校對：郭萬青）

The Research on the Fraction in Yuelu(岳麓) Qin Bamboo Slips (II)

WANG Ming-ming
(Research Institution of Chinese Language Documents,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The history of fractio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history, and there are quite a lot of research works on fraction. However, most of the study materials scholars rely on are handed down documents. Despite great achievements, there are still many limitations.The problems mainly come form the difficulty in a comprehensive command of materials. In Yuelu(岳麓) Qin Bamboo Slips (II), many fraction forms are found of great research value.

Yuelu(岳麓) Qin Bamboo Slips (II); fraction value; fraction forms; features of mixed numbers

H0-09

A

1009-9115(2014)04-0021-02

10.3969/j.issn.1009-9115.2014.04.007

2014-01-06

王明明（1986-），男，河北邯鄲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古代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