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英雄主義價值觀比較研究
——以孫悟空與哈利波特為例

蘇曉萍，楊 潔

(太原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西 太原 030024)

楊 潔(1971-)，女，山西太原人，太原理工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中西文化對比，二語習得。

一、引言

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英雄者，有凌云之壯志，氣吞山河之勢，腹納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肩扛正義，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懸?？梢?，英雄是指才能出眾和勇武過人的人，他們大都有遠大抱負，不畏艱險，為完成具有重大意義的任務(wù)和維護絕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而表現(xiàn)出了英勇頑強、自我犧牲的行為和氣概。而英雄主義正是集結(jié)了這些英雄精神風貌和意志品質(zhì)的總稱，是需要通過具體的英雄事件和英雄人物來體現(xiàn)的。在中西方的文學作品中，都不乏可以堪稱楷模的英雄人物：從岳飛、文天祥到克倫威爾、丘吉爾；從關(guān)羽、郭靖到哈姆雷特、堂吉訶德，這些顯見的英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隱性的英雄主義價值觀。本文擬通過對中西方兩部文學作品中的英雄人物——孫悟空和哈利波特進行對比分析，分別從出生背景、成長階段和英雄結(jié)局三個方面來探討中西方英雄主義價值觀的差異，以期對當今全球化下的文化共融起到橋梁式作用。

二、中西方英雄主義價值觀的差異分析

(一)出生背景的差異

中國文化中的英雄形象塑造遵循“神本主義”的原則，往往具有“高”“大”“全”的特征，更像是神而非人。即使是歷史長河中的真實英雄，在文學作品中也會加以神化，具有了超凡脫俗的神威天性，他們的出生自然也異于常人。孫悟空是天產(chǎn)石猴，生于花果山水簾洞?；ü奖揪褪且蛔缮?，是“天氣下降，地氣上升；天地交合，孕育而生”的結(jié)果[1]。而山上有一仙石，也是“蓋自開辟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1]。這有靈異之功的仙石“一日迸裂，產(chǎn)一石卵，似圓球樣大。因見風，化作一個石猴。五官俱備，四肢皆全。便就學爬學走，拜了四方”[1]。石猴一出世，便是“眼運金光，射沖斗府”[1]。由此看來，孫悟空既無人間父母，也無猴界爹娘，乃是天地精華、陰陽交合而成，世間獨此唯一的靈物。

相比之下，西方文化則更為弘揚“人文主義”精神。西方社會及文學作品中的杰出人物出身大都平凡而艱辛：奧巴馬出身于草根混血家庭；灰姑娘從小受到繼母的虐待；簡愛是一個孤女，在孤兒院長大，受到地獄般的烤炙。J.K.羅琳在《哈利·玻特》系列作品中塑造了一個看似虛幻的魔法世界，但除了人力不可及的魔法之外，這里宣揚的人文善惡，竟與現(xiàn)實世界是相通的。哈利波特的父母雖是優(yōu)秀的魔法師，但他自小父母雙亡，寄居在姨母家中，常常受到姨父、姨母和表哥的欺辱。他在這棟房子里是沒有生存跡象的，住在黑黑的柜子里，房間里有很多蜘蛛。而他的外形也無任何奇特之處，長著“一張瘦瘦的疙瘩臉”，有“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帶著“用許多透明膠帶黏在一起的圓框眼鏡”，而且看似“比同齡人都要瘦小”[2]。這樣的形象實在與普通的鄰家男孩沒有區(qū)別，看不出有任何成為英雄的可能性。

(二)成長階段的差異

與靈異的出生背景類似，中國文化對英雄的發(fā)展過程描述也強調(diào)“精英”特點，鮮有提及其弱小的初始階段。他們一出場，就顯現(xiàn)出與眾不同、能力非凡的“救世主”特征，如諸葛亮一現(xiàn)世就是隆中對；岳飛一出場就是槍挑小梁王。雖說《西游記》中有述孫悟空得育明師，修成大道，但更為強調(diào)的是降龍伏虎強銷死籍，一根如意金箍棒，橫掃天上地下，高傲剛強，生平從不服人。他在跟隨唐僧西天取經(jīng)之前，是一個“個性鮮活”的原始英雄，入龍宮搶了如意金箍棒，下地獄強行更改了生死簿，七十二變更使其顯得能力非凡，偷蟠桃大鬧天宮，自封為“齊天大圣”，大敗十萬天兵。這樣的“精英”形象使大多數(shù)常人可望而不可即。

西方文化對英雄的點滴成長過程則往往有著著力的刻畫。許多年輕人更喜歡哈利波特，因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有一般孩子的特點[3]。比如他也有困惑、迷茫、軟弱的時候，也有翹課、抄作業(yè)、上課打盹的時候，也有和老師、同學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也有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貼心的知己。英雄的成長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酸甜苦辣的生活中不斷歷練而成的。當哈利波特在厄里斯鏡中如愿看到父母，沉浸在夢幻世界中的時候，鄧布利多點醒他：“人不能活在夢里，不要因夢想而忘記生活”[2]。當哈利波特對自己與伏地魔的諸多相似之處感到困惑，以及對自己與密室的諸多聯(lián)系感到不解的時候，鄧布利多再次開導他：“決定我們成為什么樣人的，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2]。當攝魂怪的力量無處不在的時候，當哈利波特對攝魂怪的反應(yīng)無比強烈的時候，鄧布利多和盧平告訴他：“我們還是可以找點樂子，雖然是在這么黑暗的時期，只要點燃燈，光明就會再現(xiàn)”；“你最恐懼的其實就是恐懼本身，只要克服了內(nèi)心的恐懼，一切都會迎刃而解”[2]。當哈利波特因為從小沒有父母的陪伴和關(guān)愛而感到孤寂自卑的時候，小天狼星勸慰他：“你要記住，所有真心愛我們的人都會在我們的身邊，他們永遠會陪伴著你，在你心中”[2]。就這樣，在長者的關(guān)心愛護中，在朋友的支持幫助中，在學校的讀書學習中，在面臨困難挑戰(zhàn)的不斷進取中，哈利波特從原先毫無個性特征的懦弱鄰家小男孩逐漸成長為承擔了戰(zhàn)勝邪惡使命的個性鮮明的少年英雄。

(三)英雄結(jié)局的差異

中國的傳統(tǒng)道德觀是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是以“君君臣臣”的等級禮制為社會行為典范的，是講究忠恕之道的[4]。因此，中國文學中個體對理想的追求，往往呈現(xiàn)出一個圓轉(zhuǎn)的趨向，即從反制約開始，最終皈依到大統(tǒng)之中?！端疂G》英雄們從“逼上梁山”到接受朝廷“招安”；賈寶玉痛惡科舉仕途而終究金榜題名；阿Q逃出未莊，又借“革命”之勢“衣錦還鄉(xiāng)”；大哥覺新，始終逃不出“家”的藩籬[5]。孫悟空雖說起初也是狂放不羈，大鬧天宮，但還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最終擺脫不了“緊箍咒”的束縛，保護唐僧西天取經(jīng)，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在“真假美猴王”的戰(zhàn)斗中，戰(zhàn)勝了內(nèi)心最后一點“自我”的黑暗面，最終皈依佛門，取得真經(jīng)，返回東土，得名“斗戰(zhàn)勝佛”。最后修成正果的孫悟空，已全然沒有了當年大鬧天宮的原始野性，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順服儒家仁義禮制的正面英雄，自然也無需“緊箍咒”對他進行管教約束了。

西方傳統(tǒng)文學中的英雄大多是以死亡或流放為結(jié)局的，具有強烈的悲劇情懷。俄國的文學評論家別林斯基說：“如果沒有這個犧牲或死亡，他就不成其為英雄，便不能以自己個人為代價實現(xiàn)永恒的本體力量，實現(xiàn)世界的不可逾越的生存法則?！盵5]夜鶯以自身的死亡為代價來詮釋真愛；哈姆雷特以死亡來喚醒世人心中的人文主義精神；俄狄浦斯的流放成為殺父娶母宿命論的終結(jié)。但是在《哈利波特》中，羅琳一改西方傳統(tǒng)的英雄悲劇結(jié)局，展示了現(xiàn)代社會中對英雄的重新思考與定位：一個小人物，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忽然一個特定的情境，一種特有的挑戰(zhàn)，喚起了小人物心中的英雄潛質(zhì)，他們迎接挑戰(zhàn)，展示了果敢無畏的英雄氣質(zhì)。哈利波特初到魔法學校，是一個不顯眼的小巫師，過著和其他同學一樣的生活，但突然間，伏地魔出現(xiàn)了，他必須承擔起斗士的職責，去擔負自己無法逃避的責任，成長為英雄。小說結(jié)尾也采取了更為真實的寫法：世界歸于平靜，英雄的光環(huán)散盡，他又回歸了“麻瓜”世界，留下的只有燈光、爐火、晚飯、妻子和兒女。小說尾句則更顯深意：19年來哈利波特的傷疤再也沒有疼過，一切都好。哈利波特的傷疤本是伏地魔留下的印跡，哈利波特本是伏地魔的一個魂器，也象征著他內(nèi)心本來邪惡自私的一面，在與伏地魔的較量中，也是自身正義與邪惡兩面的較量中，正義的能量逐漸強大，戰(zhàn)勝了邪惡，伏地魔死了，自身邪惡的印跡消除了，完成了英雄的成長過程。在英雄的使命完成之后，最終再次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中，正是小說更貼近真實的亮點。

三、結(jié)語

《西游記》與《哈利波特》是東西方兩部具有代表性的魔幻神話作品。孫悟空與哈利波特這兩個不同英雄人物的形象塑造也反映了中西方不同的英雄文化價值觀。在中國“神本主義”的文化影響下，英雄往往是一種道德才能的楷模，具有神的特征，從出生就異于常人，在建功立業(yè)的過程中，不思凡塵，最終要回歸儒家正統(tǒng)的思想。在西方“人本主義”的文化影響下，英雄來自于草根平民，在成長的過程中，也有軟弱的時候，也有常人的矛盾沖突，也有困惑；當挑戰(zhàn)來臨時，英雄的意識被喚醒，最終又回歸到常人中去?？傊?，不同民族的英雄價值觀都從不同的側(cè)面折射出文明演進過程中人們的理想和愿望，了解不同的文化價值觀在全球文化共融的當今世界，對于不同文化之間的傳播是大有裨益的。

參考文獻：

[1] 吳承恩.西游記[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6.

[2] 羅 琳 J K.哈利波特[M].蘇 農(nóng)，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

[3] 李 霞.英語暢談中國文化50主題[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1.

[4] 夏志華.淺析中西方神話中道德觀差異以及對英語教學的啟示[J].文教資料，2006(01)：106-107.

[5] 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較[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