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敘事：讓教師真正成為研究者

傅海炎

英國課程理論家斯滕豪斯提出“教師成為研究者”的著名口號，極大地鼓舞了教師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和職業(yè)生活。然而如何讓自己真正成為研究者，教師不免有著種種迷茫和惆悵?！敖處煶蔀檠芯空摺钡谋倔w是教師，教師以從事教學實踐活動為專業(yè)。教師的研究為反思、改進自己的教學實踐而存在。因此，教師更需要的研究思路應當是以敘事的方式。教師每天的教學工作跟一個個精彩的、原生態(tài)的、鮮活的教學細節(jié)聯(lián)系在一起，教師將自己遇到的教育事件和自己的感受敘述出來，不僅可以表現(xiàn)自我、引起共鳴、啟發(fā)他人，而且可以在自我敘述中反思自己的教育思想和行為、改進自己的教育教學實踐。教師也可以以別人的敘事作為借鑒，獲得更多的間接體驗與經(jīng)驗，從中總結(jié)出規(guī)律性的東西。教學敘事就在我們身邊，教學敘事讓教師真正成為研究者！

一、問渠那得清如許——讓教師擁有了研究的自信

過去，在我校絕大部分教師的眼中，研究是高不可攀的，是與己無關的。他們總認為研究是專家們的事，自己理論水平低，怎么可能展開什么研究呢？于是大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事著教學實踐工作，從來不敢說自己要搞什么研究。自從我們推出了教學敘事研究以后，漸漸地，教師從教育研究的誤區(qū)中走了出來。講述自己經(jīng)歷的真實鮮活、發(fā)人深省的教學故事，著眼于從寫自己的教學故事開始，反思與每日生活同在的教學實踐。這種致力于解決實際問題的教學行動研究，就是極為珍貴的實踐研究。這種實踐研究使教師更加清楚地意識到：研究并不是專家的專利，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每一樁教學事件都可能成為研究的素材。每位教師都可以“用自己的聲音說話”“讓自己的聲音被別人聽到”。大家終于明白，這種講述和反思本身就是在進行原創(chuàng)性的研究，教學敘事樹立了教師研究的自信，為“引導每一位教師走上從事研究的這條幸福道路上來”（蘇霍姆林斯基語）奠定了思想基礎?！皢柷堑们迦缭S，為有源頭活水來。”教學敘事讓眾多教師樹立了研究自信。

曾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一位家長說，他的孩子總是不愿意吃飯，他很苦惱。有一天，他把一個椰殼鋸開，用它來盛飯，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同樣是吃飯，用孩子感興趣的椰碗盛，孩子就能開心地吃下去。

“椰殼效應”給了我深刻的啟示：同樣是作業(yè)，用學生喜愛的形式做，學生就能自主地完成好，作業(yè)的效果、鞏固的程度自然也與強制作業(yè)大不相同。現(xiàn)在在我們班學生的作業(yè)中，已看不到“組詞”這些標題，取而代之的是“找朋友”，“形近字組詞”則以“火眼金睛”取代，也看不到“連線”題，美其名曰“拉拉手”或“最佳搭檔”，“擴寫句子”叫做“拉拉句子橡皮筋”，“歸類”改成了“緊急集合”，“改錯”變成了“一只身穿白大褂的啄木鳥”。對于“積累好詞佳句”這類作業(yè)，我則這樣“包裝”設計語：小朋友，你發(fā)現(xiàn)了嗎？課文中有不少生動形象的詞句，快把它們“夾”到你的“菜碟”中吧！新穎別致的語言洋溢著童真，散發(fā)著溫馨，一改以往標準化的冷面孔，使做作業(yè)成了極富情趣的智慧之旅。

此外，我還鼓勵學生在作業(yè)本的空白處添加美麗的插圖，還可以通過作業(yè)本和老師說悄悄話。在寫話時，鼓勵孩子盡可能地模仿書法作品的形式，可以寫成條狀的，也可以是扇形或圓形的。于是，一顆顆稚嫩的心靈在作業(yè)本中不斷閃亮?！袄蠋?，我做得對嗎？”“老師，獎勵我一顆小星星吧！”每改一次作業(yè)，我離孩子的世界就近了一步。有時候一些小調(diào)皮還會在作業(yè)本上出一些智力趣味題讓我回答，會做的，我會如實地填上答案，并畫上豎起的大拇指，配上文字：老師棒不棒？遇到不會的，我會寫上：“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快到辦公室來幫幫我吧！”幾次往來，學生對辦公室少了敬畏，多了親切。他們的作業(yè)積極性提高了，字寫得認真了，作業(yè)本也美觀了。更重要的是通過“補白”，拉近了師生之間的距離，學生愿意和我說心里話，樂意聽我的課，師生經(jīng)常處在一種愉悅的心理氛圍中。

像這樣把作業(yè)本當作師生交流思想感情、啟迪智慧靈感的其樂融融的“磁場”，師生間才能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二、東風吹綻海棠開——讓教師的研究走向了有效

對教師來說，研究是學習、工作、反思、提升、成長、發(fā)展的同義詞。正因為教師都會講而且都樂意講自己的教學故事，于是教學敘事成為了廣大教師喜聞樂見的教學研究形式。在教學敘事研究過程中，教師們會對自己習以為常的教學生活進行新的審視，尋找其中有意義的細節(jié)，傾聽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聲音，然后展開深入的反思，體驗自己生命律動的快樂與痛苦，從而切實地改變自己的教學方式。這樣的教學敘事，是對自身教學實踐的情境作多角度、多層面、多方向的描述和闡釋、審視和反思，是把對自己有觸動的教學情境和某種理論觀點鏈接起來，是把隱含在日常教學實踐中的經(jīng)驗揭示出來。敘事研究改變了教師的日常生活之本質(zhì)。

任何一個教師在自己的教學經(jīng)歷中，都有許多值得思考、研究或回味的細節(jié)。只是我們不經(jīng)意或是疏于記錄點點滴滴。事實上，整天發(fā)生在我們身邊的故事，無不蘊含著老師豐富的教育智慧。它洋溢著鮮活的生命氣息，折射出教師的文化積淀、理論素養(yǎng)、教學實踐智慧和教學個性。教學敘事可以是自己的實踐記錄，也可以是別人的成功經(jīng)驗。在改變自己教學行為的同時，要養(yǎng)成觀察積累的習慣。注意積累教學過程中的絲毫火花和點滴感受，哪怕有時沒有任何的思考僅僅記錄下當時的過程而已。我們要擁有教學敏感，要善于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瞬間，在不知不覺中積累很多教學素材，為進一步的教學研究提供豐富的資料?！皷|風吹綻海棠開”，這樣的教學研究對教師來說才是最深入、最有效、最能深度喚醒教師情感意識的。如年近五十的施老師撰寫的《讀書，教師成長的必修課》：

我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以為這節(jié)課就這么結(jié)束了。正當我暗暗竊喜時，一學生突然站起來：“老師，我家沒有電腦。以前您向我們推薦的書，新華書店里也經(jīng)常買不到。老師，您肯定看過這些書，要不您給我們多講一些吧?！?/p>

她的話音剛落，全班學生都興奮了起來，爭先恐后地向我發(fā)問……

面對學生們那一雙雙充滿信任、充滿期盼的眼睛，我一下子懵了。像這樣時髦的結(jié)課方式，我經(jīng)常運用，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去看一看這些向?qū)W生推薦的書，我純粹是為了推薦而推薦，當然也從沒了解過學生課后的閱讀情況。為了上好這節(jié)課，我翻閱的全是有關的教學設計，“秦始皇兵馬俑”的資料只是匆匆瞟了幾眼，現(xiàn)在要我回答這些問題，只能是難堪。endprint

平日里，我常常抱怨沒時間讀書。是的，作為一名教師，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備課、上課、改作業(yè)，再備課，再上課……還有這個評比，那個檢查，整天忙得像陀螺！多年來，我總是能找到自己疏遠“讀書”的借口和安慰：一到假期，便以平時工作繁忙、壓力大為理由，寧可休息也不愿看書！偶爾想到讀書，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已經(jīng)習慣于把剩余的精力花在電腦娛樂、家庭應酬和電視節(jié)目上。有時甚至已經(jīng)一書在手，我也常常因為靜不下心而作罷。

今天，學生一句充滿信賴的“老師，您肯定看過”讓我想到了竇桂梅、王崧舟、方利民這些底蘊十足的老師。他們在課堂上引經(jīng)據(jù)典，揮灑自如，我想他們肯定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我們抱怨太忙太忙的時候，他們在與書為伴，一本本經(jīng)典使他們充滿智慧、充滿激情、充滿活力。

感謝學生給我敲響了警鐘，讓我頓悟：不讀書，何以為師呢？讀書，應該成為教師一生中的必修課。我們唯有讓讀書成為習慣，唯有讓學習成為生存的方式，唯有不斷地完善自己，才能提升自己的人生品位，才能轉(zhuǎn)換“教書匠”的角色，才能讓自己成為優(yōu)秀的教師！

三、今日落紅已滿徑——讓教師真正得到了發(fā)展

有人說，敘事研究使教師的研究成為一種生活故事的敘說，成為教師“個人生命顫動的揭示”。可以說，教學敘事為廣大教師提供了一個極富人情味、極具人文關懷、極具情感魅力的思索領域。我們在教學敘事中，通過教師在課堂中的教學行為就可以了解教師的個性特征，了解教師的知識基礎，了解教師的教育機智，了解教師的教學風格……可以說，教師的教學行為范圍有多寬，教學敘事的范圍就有多廣；教師的職業(yè)觸角有多深，教學敘事的延伸就有多長。從教學敘事中，我們傾聽教師的內(nèi)心聲音，體驗教師的生命律動，探尋教師的行為意義。這種研究肯定有助于教師更深刻地反思自己的教學行為，從而提升自己的認識，促進自己的專業(yè)發(fā)展。

敘事就是一種研究。教學敘事直面教師自身的教學實踐，教師在敘事中認識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學會了與新課程對話，與文本對話，與自己的心靈對話。在這里，教師是活生生的主動研究者，而不是被利用和操縱的研究工具。教學敘事巧妙地把研究和教學工作結(jié)合起來，使“教師即研究者”得到極好體現(xiàn)和落實。精心撰寫的每一件教學敘事，都可能意味著作者在成長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步，甚至成為作者成長歷程中的一個“里程碑”。 一些骨干教師在認真回顧自己的教學經(jīng)歷時，發(fā)現(xiàn)正是這一次次敘事讓自己不斷成熟和進步。如王老師撰寫的敘事《〈歡慶〉過后》：工作滿一年，要上匯報課，我選了語文二年級上冊第九課《歡慶》。這是一首小詩，短短八句，卻展示了一幅極美的畫卷，表達了對祖國無盡的愛。我喜歡這類文章，所以我毫不猶豫地選了這一課。然后我去征求師傅的意見，得到了她的贊同，于是就這樣定下了匯報課的上課內(nèi)容《歡慶》。

……

一節(jié)課很快就過去了，我感到一陣輕松，卻又覺得有些擔心，擔心自己并沒有將課上得如想象中圓滿，擔心其他老師給我的評價會讓人大失所望……尤其是學生們舉手的積極性雖高，卻似乎可以表現(xiàn)得再好一些……等到評課時，師傅一語中的地指出了我教學中存在的問題。

師傅的一句話讓我印象尤為深刻：要注重學生的學而不是教師的教。我在上課時，一心一意順著自己的教學思路，卻忽略了學生精彩的表現(xiàn)，仿佛我還沒有學會怎樣在課堂上完成教學過程的同時兼顧學生的學習，這是我在以后的教學中應不斷改進的地方。

我在教學時，因為順著自己的思路，有時不免忽略學生意外的回答，而這個過程，讓我的課堂缺少了彈性。我記得讀書時，老師說過課堂的“彈性”與“剛性”，那時并不完全理解，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我缺失的正是一種隨機的彈性預設。應該隨機應變地靈活調(diào)整預設環(huán)節(jié)，課堂才不會呈現(xiàn)一成不變的蒼白。

在教學過程中，教師要充分發(fā)揮引導者的作用，該出手時就出手！停留于表面的引導有時會讓課堂顯得乏力，巧妙而有深度的引導能讓課堂教學走向有效。

課后，結(jié)合老師們的評價，我又反思了自己的課堂，在發(fā)現(xiàn)自己不足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我與他們的差距，我想不斷地努力才能有進步。《歡慶》過后，留給我的不僅僅是品嘗初為人師的喜悅，更是對自己今后努力方向的思考。留一些懸念給自己，設想一些完善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往前！

這是王老師在參加?！扒嗨{工程”匯報課后寫下的教學敘事，當時她參加工作剛好滿一年。在敘事中，我們似乎可以清晰看到她的成長足跡。或許就是這樣的一次次敘事、一次次反思，王老師迅速成長為鎮(zhèn)內(nèi)的骨干教師。

教學敘事對我們教師意味著什么？最大的改變是它讓我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和職業(yè)生涯，引領我們走上了實踐研究的道路。舒爾曼指出：“一旦教師開始對這些問題有清晰的答案即‘我是怎樣知道我所知道的？我怎樣知道我那樣做的原因？為什么我要求學生以具體的方式操作或思維時，教師就成了更好的教育者。”原來研究就在我們身邊，原來我們也可以成為更好的教育者，只要我們自己愿意。教學敘事讓我們擁有了研究的自信，擁有了研究的實效，真正促進了專業(yè)發(fā)展。“教師成為研究者”也真正成為了我們最響亮的口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