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詩（組詩）

阿翔

寂靜詩（組詩）

阿翔

寂靜詩

其實我一直沒有看到下雪，已持續(xù)多年

或者用回憶癥術(shù)語來說，“強迫直至過敏”

對一些糟糕的事情所知甚少，表情無動于衷

唯有寂靜造就了戲劇擬聲，還混雜著

黃昏的塑料袋，漂浮在頭頂，足以覆蓋

周圍的建筑，看上去是不是有些故弄玄虛

對此我懷疑。在此意義上潛意識的眺望

我稱之為揮霍不完的虛無，以及虛無的

技藝，放在普遍的現(xiàn)象這多少不適應性

也難怪，很多人深藏不露，因而雪下得太少

必須沿著佚詩里的道路，哪怕其結(jié)果是

接近于陳舊的謎團，我也一樣。桌上的靜物

不意味孤獨的征兆，更多的時候，寂靜并非無聲

有時顯得嘈雜，但有時是冒煙的烏鴉

如同引申出飛行的動詞，與思緒纏繞一起

至少吻合身后巨大的背景，如果我有傷口

隨著滴答聲倒計時，漸漸擴大到形容，個人

過于漫無目的。實際上，曼德爾施塔姆

留下的遺產(chǎn)，是對抗我的回憶癥：從雪到雪

從命運到另一個永不現(xiàn)身的命運……

過往通過灰塵越來越稀，或今日有詩

對過往還有什么感慨良多？你習慣老人的

一團灰塵么？無用的窗戶成為越來越多的擺設

就算你想呼吸新鮮的空氣

也得先過政治學這一關。哦，你的確是

妨礙了食客們的乞討

還有他們的觀看星象

用不現(xiàn)實的口罩也無濟于事，讓你以為

咳嗽的樣子像偏執(zhí)的生活

旁邊的植物打不起精神，所有的厭倦來自一場

失敗的變色術(shù)，過往被反復稀釋得一干二凈

甚至喪失了方位感

滿目到處是灰塵

怎么說才好，雨水袖手旁觀

仿佛你要去的不是火車站

而是滑稽的妥協(xié)，事實上，你所抵達的地方

最終還是原地。今日，只有不靠譜的一首詩

阻止你感懷

命運的細節(jié)不需要

向老人去辯論，無論如何還有一套辦法

通過酣睡可以忘乎所以

至少外表像植物，內(nèi)心被云朵簇擁

才能打濕下午的暮春

關于夏日新病癥或者十年前的自畫像詩

我有意忽略了新病癥，我深知它的力量，

屬于夏日的痕跡，這是一個謎。

這并非精通另一種人生的器官，正如因果關系帶有

勢不可擋的感染，即使轉(zhuǎn)移潛伏期的同義詞，

我還是沒有及時兩手做好準備，

難怪被醫(yī)生在竊笑。美德等同于

不可能的可能，這無疑是來自公差途中的

戲劇性，怎么說呢？私下里

漏落了一段重要環(huán)節(jié)，或許是不適時宜，

近乎悖論，盛大的夏日長出新枝條，

表示十年前分離出來的另一個人，

掩蓋了我的變化，哪怕是噱頭。我的意思是，

談論一向擅長于減輕，這次我早看穿了，

也許應該重寫，譬如虛無和密碼，肯定著簽字。

少許的神秘，層層泛起微塵，

滲透到新聲音的趣味，新病癥依靠我的幻想，

仍算不上這個時代的不可選擇，

看上去它遠遠沒有結(jié)束，

“為了撮合被割斷的動脈，過去和未來

都指向了現(xiàn)在?！北匾獣r，請允許

我把這話提升到橙色預警，對應夏日的

加速度，向樹木的遭遇學習

另一道閃電。

隔了這么久才立秋，兼帶胡謅詩

一開始就隔了這么久，花枝帶來風塵美學

再怎么起伏，無人可交談

相比之下，地理即火車站的路線

途經(jīng)不過是必需保留的懸念，包括陌生化的速度

理解了這一點，立秋接下了一星期的雨水

真要是給它起名叫渺茫，那就繞開它

在拐彎的地方遺棄更多的預示，這完全用不著

或者，山水比舊診所更能治療

反季節(jié)的悶熱，這沒什么不好，就好像旅行生活

可以非此即彼，看上去外表自我放逐

膨脹的體內(nèi)勝過模棱兩可的面孔

所以，記憶通過具體手法

接近于委瑣，除了有效的失蹤

一個星期對應了所剩無幾的現(xiàn)實

對此我絲毫不足為奇，多數(shù)情況下

多疑癥并不缺少藤莖的試探，仿佛不著邊際

的救贖，鍛煉失眠，甚至是

傳統(tǒng)的婚姻關系，即使靠不住，至少還有

我們的胡謅，要隔那么久才能

在糟糕的天氣擺脫糾纏，而單程的立秋

不啻于摻雜了我從未草簽的合同條款

中秋詩

天氣這么好一定有原因。在異地和車輛的

反光鏡之間，我嘗試選擇了后退，

不必添加別的通途，他們有大把時間治愈，

就好像植物相信積極的栽培術(shù)，這可以理解。

如果借助于催眠，很容易回避月亮的引力，

但引力未必不產(chǎn)生歧義。也許對我而言，

不依賴血統(tǒng)就能修復舌頭的記憶，

剩余的玫瑰將不會發(fā)出暗香；有時，

故鄉(xiāng)通過旅途越來越遠，遠到甚至愿意

用世界觀克服現(xiàn)實的荒謬，即使是隱秘的替身，

也不被他們一眼認出，確實是成為我

唯一的供詞，如果不被曲解，

其區(qū)別在于繼續(xù)擴大化

和隱含黃金的方言，從明亮到復數(shù)面孔，

誰敢說他們沒有適合的農(nóng)藥師；更多時候，

后退到眺望的站立度，直到草木低垂，

中秋將至，就如同古怪的治療法，

精通命運的杯中之月光，足夠他們?nèi)ソ粨Q，

必要時，向下一步的幸福致敬。只有

那些難以捉摸的燈盞，無不在

河流中搖蕩，且看這一刻，“圍繞著的空虛

像是真的，不用問原因”。相比之下，

一首詩與周圍的環(huán)境毫無違和感，

所以現(xiàn)在天氣這么好。

在寧波，與雷喑詩

說實在的，之前我并未見過他一面，

但有什么要緊？今日細雨綿綿，“我，胡子，公文包，

少發(fā)?！边@話足以我想象他是什么樣子，

像盲人摸象，我摸出了胡子，著實有點擔心，

會不會跟稻草一樣亂渣渣的？他以為運氣好會隱身

于黑黝黝的影子，這么說吧，被他所理解的

私生活還沒有完全展開，唯一不變的是公文包的顏色，

沒錯，一如我想的那樣，一定有時過境遷

的抒情，不同于盛年的好戲。

不用奇怪，從前的沉默本是難以啟齒，

有時互相只差一步之遙，感傷就像雨打在臉上，

他的到來確實是完好如初——這還不包括

少發(fā)；但有時，我可以直接忽略

所剩無幾的時間，即使是不可抗拒的。

有必要考慮到我們各自是上了年紀的人，

新脾氣是覆水難收。在寧波，這一次

我如實相告：“我，胡子，帽子，短褲?！倍萝囀?/p>

在所難免的，至少我排除密不透風的那種風。

搭上破舊的小貨車，說真的，

這個有趣的情景仿佛重回牢籠，讓我不禁

忍俊，以后他再也不用拐著彎子繞開我。

在紹興，胡諂詩

好吧，紹興的三瓶黃酒完全擊垮了我

以至于我昨夜失憶，徹底想不起發(fā)生了什么

友人幫我補充了真相：摔碎了杯子，舉著拳頭用力

敲打桌子。我無法理解自己的舉動

甚至懷疑補充記憶的真實性，簡直像懸而

未決的部分，我不打算把他們的說法

進行修補失憶，也許他們說的確有其實

事情本來不復雜，這取決于我接受或不接受的問題

如果我不接受呢？這是否像從未發(fā)生過？

或者，這么說吧，我那一段失憶的所為

是我身體里另外的我做出來的？這看上去好像

與我毫不搭邊，或許閃現(xiàn)熱氣騰騰

的樣子，贏得性情中人的聲名

其實我想過不是酒的問題，畢竟

事關到自我控制力，讓我在體內(nèi)疏遠了

另外的無知的我，換句話，清醒是遠遠不夠用的

還能聽見內(nèi)臟秘密地活躍，一如窗外的雨景

我眼中看到的不一定默化為記憶

一旦說出，最終是背離夢境。所以，那就好吧

趁我還在紹興，趕緊寫寫一首詩對失憶修補

其次遣散昨夜還一本正經(jīng)的醉意

海灘倒影，或散步詩

傍晚時在灘上走走，它以倒影的形態(tài)

與你互動，以波浪起伏與你互動

可你似乎無動于衷，我指的是

遼闊容易讓人走神，走神到內(nèi)心遠遠還沒有鋪展開

腳下的倒影就瑣碎……對你來說

是反光起了作用，或可稱為奇異空間

當然此句與我無關，誰沒有意識到

自己在散步，這兒沒有多少人，即使

一個半裸的女孩一晃而過，仿佛

只是擺設而已。你究竟走了有多遠

我沒有注意到，事實上你是我

走出來的神，還用說嗎，我?guī)缀?/p>

快跟不上你了，在大海停止之處

讓人最沒有縫隙。不同的是，我反復

漂浮、沉淀，而你靜靜

陷在這里，彼此并不領略。如果你

堅持排他性，那就回到原樣

但畢竟回不去的，必需的距離

不會產(chǎn)生美，只會讓我知道在生活當中

保持人性的兩面，正如你不能完整

滲透到我。海灘類似的靜止，無非是

亮敞的好天氣，燈塔可以交底

當我回過神來，我已走得太遠

你亦不否認涌起的厭倦與一場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