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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在水底的豆子

      2013-12-29 00:00:00周瑩
      中華家教 2013年2期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很浮躁的人。凡事在他眼中,說得頭頭是道,輪到付出行動時,他就落后了。

      父親說他是個蹉跎滿志、好高騖遠的人。他不服氣,總是和父親爭論自己十足的理由。但是,不管如何爭論,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這是讓父親惟一感到欣慰的一點理由。

      高三那年,他告訴父親說自己一定能夠考上一所非常不錯的大學,您就等著拿錢吧。父親疑惑地問他:“你有這么大的把握?成績?nèi)绾??”他信誓旦旦地向父親許諾,非復(fù)旦大學不上,你要相信你兒子才對。于是,父親不再說什么。父親知道他的成績考復(fù)旦,問題不是很大。

      整個高三期間,父親忙著自己的小生意,沒有過多的精力專門照顧他,只一門心思給他攢錢。沒想到,高考過后,他卻落榜了。他的分數(shù),勉強夠二本。這個意外,讓他措手不及。

      父親沒有過多地批評他。而他自己,卻痛苦地捶胸頓足,恨不得撕開自己的心臟,才解痛。他在家躺了三天,愧疚像蛇一樣糾纏著他,撕咬著他,折磨著他。

      三天后,他自己起床告訴我父親說想出去打工,體驗生活。母親膽怯地問:“你可是什么都不會……”他一臉嚴肅地說:“我出去學習,可以嗎?你總是不相信我!”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母親心疼地直掉眼淚,一個18歲的孩子,此前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美好的夢想破滅了,遭受生活的嚴重考驗,幼稚的心靈是否能夠承受挫折的磨礪呢?父親安慰母親說,沒事的,鷹總是要學會自己飛翔的嘛!任他去吧。母親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有默默嘆息的份兒。

      三天后,他回家倒頭就睡。母親問他怎么了?他說在酒店端盤子,因為打碎了一個酒杯,被老板罵了一頓。賭氣,就回來了。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出門了。四天后回來,長吁短嘆。母親問他為什么?他說在工地搬磚,工頭批評他彎不下腰,不是干活的料。說完,他眼淚汪汪地望著父親。

      父親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拿出了三顆蕓豆,丟進盛滿水的玻璃杯子里,就出去了。他看著三顆漂浮在水上來回轉(zhuǎn)動著的蕓豆,不知道父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母親看著沮喪的他,想要說一聲不要打工了,哪怕是二本,也去上吧,畢竟是在讀書。母親還沒有來得及張口,他就站起來沖出了門外。

      母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這孩子真倔,非摔跟頭不可。”他在母親的擔憂中,再次離開溫暖的家,出去“闖蕩”。

      晚飯后,他回來了。一身灰塵,一身疲憊。

      父親沒有噓寒問暖,只是喊他過來看杯子內(nèi)的蕓豆。他走近一看,三顆蕓豆有一顆沉在水底,兩顆漂在水上。他不知所以然。父親含沙射影地問他:“你看看,這三顆蕓豆,那顆能夠發(fā)芽結(jié)果?”

      他被父親問得莫名其妙,心里只犯咕嚕:“我怎么知道那顆豆子會發(fā)芽結(jié)果呢?”

      父親也不惱火,只輕描淡寫地說:“我們把蕓豆種在花盆里試試就知道了?!闭f完,父親就從墻角搬出三個花盆,裝上泥土,然后指著水中的蕓豆,讓他看看有什么不同。他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門道,只好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父親指著三顆蕓豆讓他看:“沉在水底的那顆蕓豆,你看到了什么?”他想了想說:“看到那些水珠像泡泡一樣圍住豆皮。看樣子,蕓豆在吸收水分?”沉著臉的父親,嘴角微微一翹,故意發(fā)出疑問:“豆子吸收水分是為了干啥呢?”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父親語重心長地告訴他:“豆子沉在水底,用心地吸收著水分,為被埋進土壤的那一天積蓄力量。漂在水上的豆子,只是表皮吸收了一層水分,里面并沒有吸收到,一旦埋進土里,遇到干旱,就會因為缺乏水分而不能發(fā)芽,最終會爛掉。沉在水底的豆子,安靜地積蓄著力量,為的就是發(fā)芽的那一天,迎來一個燦爛的朝陽?!?/p>

      父親說完,就把三顆豆子分別種在花盆里,并做了三種不同的記號,尤其是沉在水中的那顆豆子,父親還插了一根筷子。

      父親的行為,讓他陷入沉思。

      第二天,他沒有出去打工,而是靜靜地等待豆子是否發(fā)芽。

      十天后,插了筷子的那顆豆子發(fā)芽了。芽苗粗壯、肥厚、翠綠,還特精神。

      又過了半個月后,發(fā)芽的豆苗都竄到一尺多高了,而那兩顆豆子還沒有出土。他忍不住瞞著父親,扒開土壤翻看漂浮在水上的豆子是什么結(jié)果。等他扒開潮濕的泥土一看,他傻眼了,那兩顆豆子早就爛成稀泥,廢了。

      他再看了一眼那株茁壯青綠的蕓豆苗,頹廢的心靈為之一振。頓時,他心里充溢著一泓喜悅,仿佛看見天邊的星光,讓他心底泛出希望的光點,雖然星星點點,若隱若現(xiàn),但是他卻有了方向,有了激情,不再迷茫,不再頹廢。他暗想,父親說的話,果然沒錯。

      晚上,他主動和父母商量,不出去打工了,想再復(fù)讀一年,一定爭取上復(fù)旦。母親沒敢表態(tài),父親故意猶猶豫豫不說話。

      他一著急,就發(fā)誓:一定要做一顆沉在水底的豆子。

      父親笑了,母親也笑了。父母的笑容,像深夜的彎月,盛滿了慈愛和期冀。

      入秋,他順利進入復(fù)讀班,安靜地讀書學習,認真地攻克學習道路上的每一座碉堡。

      第二年,他果然如愿以償,順利收到夢寐以求的復(fù)旦大學的通知書。

      升學宴席上,親朋好友都趕來祝福。別人紛紛議論說他是一個聰明絕頂?shù)娜瞬?。有人羨慕地說:“你真了不起!人才啊!”

      他笑笑回答:“我只不過是一粒沉在水中的豆子而已?!?/p>

      一粒沉在水中的豆子,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成就了他的人生方向,讓他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來。

      責編:王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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