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期中國“社會誠信”問題及對策探源

【摘要】誠信問題是一個世界性難題，當今中國的誠信缺失現象與中國社會處于轉型時期有關。文章認為，通過塑造政府誠信和大型國企誠信、轉變國民的思想基礎、推動社會的自我修復功能、建設“社會誠信”體系及加強法制建設等措施，可以重塑優(yōu)良的“社會誠信”環(huán)境。

【關鍵詞】誠信 轉型期 對策

一個世界性難題：在破壞與修復中循環(huán)的“誠信”

“誠信”問題是一個自古以來就與人類成長相伴隨的難題。在每一個大時代，人類都會與具有本時代、本民族、本國家特色的“誠信缺失”現象迎面相撞，而人類也會以這些特殊的“誠信缺失”現象為基礎，塑造出與大時代的需要基本適應的誠信品質。

但是，在實踐過程中，總是會有人出于各種目的不斷地挑戰(zhàn)本時代的“誠信”品質內涵，對社會發(fā)展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壞。不過，只要這種破壞沒有改變同一個大時代的基本特點，人類總會竭盡所能，不斷修復被破壞的“誠信”體系。

從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領域來看，思想文化中的許多成就都是為了解決君臣之間的“誠信”問題。周王朝在國王與諸侯之間、諸侯國內建立了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禮樂誠信”，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君臣互信。春秋末期，面對“禮崩樂壞”的局面，孔子系統(tǒng)地整理了“禮樂誠信”思想，為后世的儒家建立誠信體系奠定了根本方向。但是，歷朝歷代都曾經出現過“誠信問題”，或者是君主的誠信受到臣子的質疑，或者是臣子的誠信受到君主的質疑，結果總是難免刀光劍影。

當然，由于禮樂誠信基本適應農業(yè)社會的需要，各個朝代多次修復，總是能夠重建誠信體系。晚清時期，中國被西方強行拖入半殖民半封建時代，中國由“四夷賓服，唯我獨尊”的時代進入全球化時代。傳統(tǒng)的儒學思想所確立并不斷修復的“誠信”體系喪失了與全球化時代對接的能力。

五四以后，各種力量都在尋求重塑新時代的“誠信”體系。中國共產黨成功地創(chuàng)建了“信仰誠信”體系，團結全國各種力量實現了國家主權獨立的理想。在信仰誠信體系建設過程中，戰(zhàn)爭年代的“肅反擴大化”、和平年代的“反右擴大化”等都帶有無法準確把握個人誠信的特點。

在中國傳統(tǒng)的經濟生活中，同樣存在“誠信”問題，“無商不奸”的說法就是對商人誠信缺失現象的過度表達，而“童叟無欺”的誓言則是商家對自己商業(yè)誠信品質的宣傳。

一部西方古代史，同樣是充滿了誠信缺失與誠信塑造的歷史。直到20世紀中期以前，西方社會的“社會誠信”仍然難以恭維，這從19、20世紀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創(chuàng)作中就可略窺一二。但是，先發(fā)國家的優(yōu)勢使西方國家有充足的時間建立并逐步完善了全球化時代所需要的誠信體系。即使如此，西方國家同樣面臨新的“誠信缺失”問題。

從2008年爆發(fā)至今的“金融危機”，其影響遍及全球。究其根源，華爾街“金融創(chuàng)新”中所內含的“金融欺詐”是最直接的肇因。美國的“反恐戰(zhàn)爭”同樣受到世界輿論的誠信質疑。21世紀的美國同樣需要塑造新的誠信形象。

因此，人類的“誠信”事實上是一個永恒的世界性難題：誠信體系不斷被破壞，又不斷獲得修復，如此不斷循環(huán)，永無止境。

當今中國“誠信缺失”現象的轉型期特征

“中國正處在從前現代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期”，其中，經濟轉型、社會轉型、思想轉型等三種重要轉型直接或間接地造成了當前的誠信缺失現象。

經濟轉型。作為一個后發(fā)國家，自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經濟開始主動與世界經濟接軌。這一接軌意味著中國需要由傳統(tǒng)農業(yè)經濟向現代經濟轉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經歷30多年的轉型與快速發(fā)展，中國經濟進入整體繁榮時期。

但是，在整體繁榮的形勢之下，我們面對著兩大不平衡：在國內，中西部地區(qū)與東部地區(qū)相比，經濟發(fā)展水平不平衡；在世界范圍內，中國與世界發(fā)達國家相比，經濟發(fā)展水平不平衡。這兩大不平衡導致了大量的誠信缺失現象的出現。比如，在假冒偽劣產品中，一些廉價的、技術含量較低的產品在1980年代多出自東南沿海地區(qū)，而近年來則多出自中西部地區(qū)；當前備受指責的高科技產品侵犯知識產權問題（山寨產品），則主要出自東部沿海地區(qū)，且有向中西部地區(qū)蔓延的趨勢。

社會轉型。中國歷史上的各個朝代基本都是“小政府”，很少干涉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社會發(fā)展基本上處于一種自然狀態(tài)。1949年以后，這種自然發(fā)展狀態(tài)開始改變。中國共產黨基于中國后發(fā)國家的國情及“只爭朝夕”的民族進取精神，始終堅持著“政府主導型”的社會發(fā)展模式?！案母镩_放”就是由黨和政府主導的引領中國快速發(fā)展的巨大工程。在這種模式中，不僅政府機關負有重大的社會責任，而且由于“國有企業(yè)的利益與大眾利益、國家利益是一致的”，大型國企同樣負有重大的社會責任。

在堅持“政府主導”模式時應該警醒的是，“目的正義”及重大社會職責的履行在實踐過程中會與眾多團體利益或個人利益相碰撞，從而產生誠信問題。例如，城管部門的職責是建設整潔、有序的城市環(huán)境，其目的是正義的，但是城管人員在管理過程中的簡單粗暴等行為導致了公眾對城管部門誠信品質的質疑。

最近河南周口發(fā)生的“強遷墳墓”，其初衷是為了“退墳還耕”，其目的是正義的，但在實際操作中，地方政府實行搞運動的方式，個別工作人員順勢妄為，最終引發(fā)了公眾對地方政府誠信品質的質疑。國有大中型企業(yè)，如電信、石油企業(yè)等，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同時過度追求壟斷利潤，多次引發(fā)公眾的誠信質疑。

思想轉型。傳統(tǒng)社會的思想起點是“尊卑有序”，而現代社會的思想起點是“人格平等”。無論權力大小、財富多寡，每個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人除了指“自然人”之外，也指大大小小的“法人”。那些不能完成從“尊卑有序”到“人格平等”思想轉型的人（法人及自然人），在現實生活中總是盛氣凌人，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的服務承諾，嚴重破壞了自己的誠信品質。

塑造轉型期的“社會誠信”

在轉型期，國人脫離原有的“熟人社會”，進入了“生人社會”?！吧松鐣钡恼\信不再以血緣為基礎，而是以陌生人為基礎。因此，建立“社會誠信”是時代賦予我們的全新使命。

各級政府及大型國企應主動承擔起建設“社會誠信”的責任，打造自身“誠信”形象，創(chuàng)造優(yōu)良的“社會誠信”環(huán)境。各級政府應該堅持“承諾有據”，科學地確立社會的未來發(fā)展目標；堅持“手段正義”，教育工作人員誠懇、耐心地工作，杜絕強迫手段的使用；堅持“公開、公平、公正”思想，消除普通民眾對執(zhí)行程序的質疑。

大型國企應該堅守社會責任，為黨和政府分憂；堅持“取之有道”，以提高服務水平獲取應得利潤。只要有優(yōu)良的政府誠信、國企誠信存在，其他方面的誠信問題都完全可以迎刃而解。

轉變國民的思想基礎。從“熟人社會”向“生人社會”的轉變中，必須讓國民正確理解“人人平等”的思想。在現實生活中，有些人把“人人平等”理解為人人“權力平等”、“財產平均”；有些人從“權力”、“財產”存在差異的社會現實出發(fā)，認為“人人平等”是一種虛幻的理想。這兩種認識都錯誤理解了“人人平等”的內涵。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三條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因此，“人人平等”的真實涵義是“人格平等”。所有國民都應該從“尊卑有序”的傳統(tǒng)思想轉變到“人人平等”的現代思想來。這是建設誠信社會的思想基礎。

正面引導輿論，推動社會在“社會誠信”建設方面的自我修復功能。一個社會發(fā)生誠信缺失現象，有些是傳統(tǒng)的誠信缺失現象，更多的則是新條件下出現的新的誠信缺失現象，比如中國近年發(fā)生的“奶粉事件”、“豬肉事件”，美國的“金融創(chuàng)新”等，都是高科技條件下出現的誠信缺失現象。但是，只要我們堅持信息公開原則，正面引導輿論，社會自身完全可以通過自身修復的功能，在較短時間內迅速排斥缺乏誠信的企業(yè)和個人，凈化市場，恢復社會誠信。

堅持循序漸進的原則，向西方發(fā)達國家學習建設現代社會誠信體系的經驗，這是解決誠信缺失問題的最優(yōu)選擇。加強法制建設，嚴厲懲處觸犯法律的“誠信缺失”事件，是維護社會誠信體系的重要方法，但同時也要認識到，誠信缺失從來就是對既有誠信體系挑戰(zhàn)的結果。因此，我們絕對不可抱有一勞永逸的想法，而應該在可能的范圍內，最大限度地降低“誠信危機”的危害程度，及時有效地建設一個健康發(fā)展的社會環(huán)境。

（作者為安陽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本文系河南省政府決策研究招標課題“河南省文化強省戰(zhàn)略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2012B007）

責編/邊文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