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理解（上）——天道篇

王復亮，李萍萍，姚同芹

（山東交通職業(yè)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兩千多年來，《老子》（或稱《道德經(jīng)》，下同）這本僅五千余言的古代巨著，吸引了無數(shù)國內(nèi)外專家學者的關(guān)注，這其中亦不乏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政治家、歷史學家及社會科學家等，各種分析、研究、詮釋、解讀等論文專著也比比皆是，見智見仁，但卻很少有自然科學工作者對此進行解讀。

本文以自然科學知識為基礎，用理科思維解讀《老子》，含有以“理”解道之意?！独献印分?，道中有道，一分為二，可分別叫做“天道”與“人道”。所謂“天道”，即指客觀存在于宇宙空間中的自然之道，是《老子》書中所指的不可道之道，所謂“人道”，就是把天道所遵循的客觀規(guī)律映射到人類社會中，用以管理社會、服務社會，即《老子》書中所說的“可道之道”。

本文屬天道篇，文中出現(xiàn)的“道”，如無特別說明，皆指天道。文中所引《老子》內(nèi)容，除特別注明者外，皆來自一種文獻[1]。

一、道的基本特征

（一）道是自然界中客觀存在的一種物質(zhì)

長期以來，《老子》之“道”的屬性，一直是專家學者們既感到困惑又爭論不休的熱門話題。

先秦韓非在其著作《解老》中，對“道”有兩種不同解釋，其一是“‘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物之所稽也。……萬物各異理，而‘道’盡稽萬物之理。”[2](p352)，把“道”視為萬物普遍遵循的規(guī)律、法則；其二是“‘道’是萬物之所以成也。”[2](p352)，認為“道”是在宇宙中客觀存在的；明代人張洪陽在其《道德經(jīng)注解》中，把“道”和“德”解釋為：“自然為‘道’，得‘道’為‘德’；自無生有，‘道’也，從有返無，‘德’也?！盵2](p386)雖然簡單，尚欠明白。到了現(xiàn)代，試圖探索“道”為何物的人更多。有人認為，“道是物質(zhì)和精神的統(tǒng)一。”[3](p19)；也有人認為，“《老子》的‘道’，含有矛盾對立又互相依存的觀點”[4](p160)，視道為一種哲學觀點；甚至，還有人十分肯定地認為：“道不是物質(zhì)的，而是一種具有可學內(nèi)容的規(guī)律、原則”[5](p110)等。

其實，之所以造成概念上的如此模糊，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沒有確切理解或者不理解老子所說。道，是老子根據(jù)其自身的感覺于冥冥之中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感悟出來的。在老子看來，“道之為物，惟恍惟惚。”（21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保?5章）已十分明確地描述了“道”的物質(zhì)性屬性。道，是客觀存在于宇宙空間中的一種具有特殊表現(xiàn)形式的物質(zhì)！二是缺乏自然科學知識。人類世界中的許多事情受制于物質(zhì)性的客觀大自然，而不是人類本身，如地震、臺風、雷電、雨雪和四季變化等。無論科學如何發(fā)達，人類都無法改變自然界的運行規(guī)律?！叭硕▌偬臁笔强袢藝艺Z，既無根據(jù)，更無科學道理。而人類往往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能力，總是喜歡把超過人類能力無數(shù)倍的自然界中的某些物質(zhì)人性化、神秘化，于是便有了“神”，有了“上帝”，有了各種宗教信仰。三是對《老子》書中一字多義的“道”把握不清。書中的第一章就十分明確地把“道”分為可道之“道”和不可道之“道”。前者就是本文所稱的“天道”，是客觀存在于宇宙中的自然之道；后者是本文所說的“人道”，意指“德”，包括個人道德、社會公德等；還有一種含義就是作“路”、“途”講，如“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41章）、“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徑?！保?3章）等。

至此，可以十分肯定地說：道，是客觀存在于宇宙空間中的一種具有特殊表現(xiàn)形式的物質(zhì)！這種物質(zhì)的特殊表現(xiàn)形式，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第一，道無定形。第14章說：“視而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歸于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道，沒有固定的形狀，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恍恍惚惚，飄浮不定。呈現(xiàn)為無狀之狀，無物之象。第21章說：“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不僅描述了道的恍惚不定、變化無窮，還指出道是具有精神和信譽的。第35章說：“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強調(diào)看不見、聽不到的道，卻是用之不盡的。第二，運行不止。《老子》之道，在宇宙空間中永遠不停地運動著，循環(huán)往復，以至無窮。第25章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第40章說：“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辈粌H描述了道的循環(huán)往復地運動狀態(tài)，而且還指出了道是在“有”和“無”之間相互轉(zhuǎn)換。這里的“有”和“無”即指“有形”和“無形”。后面還有詳細討論。第三，道隱無名。《老子》之道，雖有造天地、生萬物之豐功偉績，但卻從不自我彰顯，不求名，不圖利，心甘情愿地默默無聞。第32章說：“道常無名。”常者，恒也，永遠不想拋頭露面。第41章又說：“道隱無名”及37章說“化而欲作，吾將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倍家呀?jīng)說得很清楚了。文中“無名之樸”，即指道。

總之，道是宇宙空間中客觀存在的一種物質(zhì)，以其“惚兮恍兮”、“恍兮惚兮”的特殊表現(xiàn)形式，一直在“有形”和“無形”之間相互轉(zhuǎn)化，周而復始，獨往獨來，具有顯著的“波粒二象性”[6](p240)特點。

（二）道的永恒性

道的永恒性體現(xiàn)在時間和空間兩個方面。一是永恒性。表現(xiàn)在時間概念上，“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第6章），文中的“谷神”，即指虛懷若谷的道；空間保持上，“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大道廣泛流行，無所不到?！盵2](195)（第34章）可以進入空間中的任何位置。二是變化性。“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保ǖ?章）意思是說：可道之道并非永恒不變的道；可名之名，不是永恒不變的名。

《老子》中的天道是不可道之道，是“常道”即“恒道”，系不變之道；而道的名字則是“常名”即“恒名”，是不可替代之名。論述了道在時間、空間上的永恒性。

（三）道是生命之源

生命起源，不僅眾說紛紜、各執(zhí)其辭，而且至今仍無定論。但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老子就已經(jīng)明確地提出：道是生命之源。

請看第1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笔钦f：先有道，然后才有天地，有了天和地，方才有天下萬物。這里的“無”和“有”均指道，是道的“無形”和“有形”兩種不同的存在形式。第4章：“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北砻鳎禾撊醯珔s奧妙無窮、用之不盡的道，是萬物的祖宗。第6章：“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笔中蜗蟮匕训辣扔鳛閭ゴ蟮哪感?，母性的生殖器，則是天地產(chǎn)生的根源。

第25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道，存在于天地之前，為天地、萬物之母。第39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其致之一也，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侯王無以正，將恐蹶。”更具體地描述了道所起到的巨大作用：天清、地寧、神靈、谷盈、萬物生、侯王正；反之，天下若沒有“道”，則將天崩地裂、人類滅絕、河流干枯、萬物毀滅！文中的“一”即指道。

第42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闭撌隽说厍驈囊粋€無生命世界到有生命世界的轉(zhuǎn)化過程，被稱為“萬物生成論”[2](p225)。這里的“一”頗有爭議；唯淮南子解釋為“道始于一”[2](p226)很有道理。道之初始，世界混沌，呈單極（無極）狀態(tài)，即謂“一”；在道的作用下，一個單極（無極）世界變成了一個二極世界，謂之“一生二”，從此，世界有了天、地，日、月，陰、陽，晝、夜等之分；于是，“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北阌辛颂?、地共存，陰、陽相合，雌、雄匹配，牝、牡交合，產(chǎn)生了名為“三”的新生命；再由“三”而始，繼續(xù)繁衍生殖，便出現(xiàn)了包括人類在內(nèi)的億萬生命。

老子的“生命起源”之說，可以用下圖表示（見圖1）。

二、道的基本原理

按《老子》所述，道不僅客觀存在，而且還有一套既獨立、完整，又客觀、公正的運行規(guī)律、處事法則和行為風格，本文統(tǒng)稱為基本原理。

（一）相反相成

二值邏輯是數(shù)字邏輯電路和計算機的基礎。雖然被認為是西方國家十幾世紀的發(fā)明成果，但在中國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有記載。

《老子》書中，列舉了許多成對出現(xiàn)的二值邏輯事件，如無-有，陰-陽，地-天，小-大，黑-白，弱-強，柔-剛，靜-動，雌-雄，牝-牡，善-惡，利-害，福-禍，貴-賤，親-疏，正-奇，厚-薄，多-寡，損-益，得-失，生-死，長-短，難-易，清-濁，虛-實，高-下，音-聲，前-后等。

老子經(jīng)過對自然界中諸多事物的詳細觀察和思考，不僅認識到任何事物都客觀存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狀態(tài)，而且還發(fā)現(xiàn)這些一分為二的狀態(tài)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互相轉(zhuǎn)化、長期共存、相反相成，具有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辯證關(guān)系。

《老子》第2章：“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后相隨。”舉出幾個最常見的相反相成的事例。

第40章：“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笔钦f：有和無之間不僅可以相互轉(zhuǎn)化，而且還存在著“有中生無，無中生有”的辯證關(guān)系。

第58章：“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币约啊罢龔蜑槠?，善復為妖?！倍急砻鳎旱溑c福、正與奇、善與妖之間都可以相互轉(zhuǎn)化、相互依存、相反相成。

老子的相反相成原理，不僅是老子哲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還在現(xiàn)代創(chuàng)新理論中被確認為創(chuàng)新思維模式。[7](p125)

（二）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出現(xiàn)在《老子》第25章：“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北淮蠖鄶?shù)人理解為：按自然界的規(guī)律而為。筆者認為不妥。

首先，道的屬性是“物”，客觀存在，而非任何主觀意志所能改變。雖然，其運行軌跡惚恍不定、若即若離，但確實是自始至終走自己的路?！蔼毩⒉桓模苄卸淮保ǖ?5章）。豈能受自然規(guī)律支配?

其次，大自然是由道創(chuàng)生的，如果沒有道，自然界仍將是一片混沌；若道是順自然界而為，那現(xiàn)在豈不依然混沌？

再次，從第77章：“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第79章：“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币约暗?1章：“天之道，利而不害”等可以看出：道，確有一套自己獨立、公正的處事法則。

最后，道是域中老大，若按其屬下—大自然的規(guī)律運行，還能成其老大嗎？

因此，筆者認為：“道法自然”是指：道，總是按照自己獨立的處事法則客觀公正、自然而然地運行著。

（三）天道護弱

《老子》之道，自始自終貫穿著“以弱勝強”、“以柔克剛”、“懲惡揚善”、“以靜制動”的觀點。是老子建立在對大自然長期細致觀察和周密思考的基礎上，揭示出來的自然界普適的客觀規(guī)律——天道護弱。

自然界中，天道護弱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在木本植物中，梧桐、速生楊等樹發(fā)育快，成材早，但壽命短；而松、柏等樹生長慢，成材晚，但壽命卻很長。在動物界，道理也是一樣的。如老虎、豹子等野獸兇猛、強大，但繁衍后代的速度卻很慢；反之，動物中的弱勢群體如野兔等卻能夠得以較快的速度繁殖。唯如此，自然界才能保持相對的生態(tài)平衡。

《老子》一書中，出現(xiàn)了許多描述“弱勢群體”的字或詞，如：柔、弱、慈、虛、曲、枉、雌、牝、靜、下、谷、沖、溪、洼、淵、少、寡、孤、小、微以及綿綿、繩繩、寡欲、玄牝、不谷等。而這些“弱勢群體”則往往總會有好的歸宿，為何？天道使然。

第6章：“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卑训辣扔鞒商幱谌鮿莸哪感?，母性之生殖器，正是生養(yǎng)天地的根源。

第22章：“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直接指出弱勢群體因禍得福的辯證關(guān)系。

第28章：“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蔽闹械摹按啤薄ⅰ跋?、“嬰兒”等皆為同類中的弱者。甘為弱者，天道呵護。

第32章：“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奔暗?9章：“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谷?！倍颊f明：道雖弱小、質(zhì)樸、無名、卑微，但卻能成就大事業(yè)。

第42章：“強梁者不得其死”、第36章“柔弱勝剛強”、第43章“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第76章“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強大處下，柔弱處上?！币约暗?8章“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钡榷缄U述了天道總是同情弱者、扶持弱者，以弱勝強，以柔克剛的道理。

而第40章：“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备且徽Z中的：保護弱者是道在實踐中的應用。

（四）天道向善

天道向善原理在《老子》79章中說得十分清楚：“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蔽闹械摹俺！弊?，帛書《老子》[8]作“恒”，含永遠、持久之意。

第8章：“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辈粌H贊美了善待萬物而從不爭名逐利的水的大德，也同時表明天道向善更勝一籌。文中的“故幾于道”，意即：幾乎可以與道媲美。

第42章“夫唯道，善貸且成”及第62章“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是說：樂善好施的道，行善的人視之為珍寶，不行善的人也要把道作為最起碼的安全保障，因為“天之道，利而不害”（第81章）。

（五）無欲則成

道雖是天地、萬物產(chǎn)生的原始動力，但卻不圖名、不貪利、不自大、不爭強，無私、無欲，天下敬仰。

第34章：“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名有。衣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于??；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沒有做老大的欲望，最終卻成為老大。

第37章：“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只有清心寡欲，方能使天下和諧、安定。

第41章：“道隱無名，夫唯道，善貸且成。”成人之美、善始善終的道從來不沽名釣譽。

第73章：“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憚然而善謀。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敝苯亓水?shù)仃U明：不爭強、不聲張、不主動拋頭露面、襟懷坦蕩的天道，雖無欲卻善成的道理。

第46章：“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笔钦f：咎、禍皆由“欲”起，唯無欲，方無憂。

（六）無為無不為

這是一個爭論了兩千多年，至今仍眾說紛紜、尚無定論的熱門話題。歸納起來，典型觀點有二：

其一，認為“無為”就是不為，無所作為；再與“無為而治”相聯(lián)系，就是玩世不恭、悲觀厭世，就是宿命論；進而全盤否定《老子》。這種觀點在“文革”時期盛極一時，現(xiàn)尚存在于一些仍持“極左”思想、文化層次又較低的人群中。

其二，“無為無不為”就是順其自然而為。此觀點的依據(jù)是《文子.自然》中的“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功”[5](p232)。文子是老子的弟子，可信度似乎很大，也是大多數(shù)學者持此觀點的主要原因。

在表明本文的觀點之前，先看有關(guān)章節(jié)的描述：

第37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鳎釋㈡?zhèn)之以無名之樸。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憋@然，道是有作為的，第一種觀點站不住腳；

第25章中的“道法自然”，表面看好像支持了第二種觀點，但依上文對“道法自然”的解讀，這一觀點已經(jīng)失去依據(jù)。事實上，再回過頭來看文子的“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功”并無“按自然規(guī)律而為”之意，而是指按照道的處事法則而為。

再看48章：“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則無不為?！笔钦f按普通學問分析處理問題就會越來越繁雜，而用道的法則分析處理問題就會越來越簡單，以至于簡單到“清靜無為”的境地；看似無為，實際是無所不為的。正所謂“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保ǖ?3章）。

至此，對“無為無不為”，可解讀為：由于道的特殊表現(xiàn)形式，其行為往往不為包括人類在內(nèi)的天下萬物所察覺，看似無所作為；實際上，道總是按照自己所固有的處事法則默默無聞地無所不為。

（七）無有入無間

這是老子的重大發(fā)現(xiàn)之一。

《老子》書中多處提到水和氣。如第8章：“上善若水?！?、第78章：“天下莫柔弱于水”以及第10章：“摶氣致柔”[8]、第42章：“沖氣以為和”、第53章：“心使氣曰強”等。

老子正是在對這些無固定形態(tài)且很柔弱的物質(zhì)長期觀察的基礎上才得到了一個重要結(jié)論，即43章：“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p>

無有入無間：無形的物質(zhì)可以進入沒有間隙的物質(zhì)（體）內(nèi)。釋義如下：第一，液態(tài)、氣態(tài)等無形物質(zhì)，總可以侵入到?jīng)]有間隙的物質(zhì)里面去，只要假以時間，甚至會無堅不摧。第二，天道也沒有固定的形狀，可以進入到宇宙中的任何空間位置和任何沒有間隙的物體、物質(zhì)內(nèi)部。第三，液體、氣體的“無形”與道的“無形”具有截然不同的物理意義，前者的形狀不固定、易變化，后者則是以時間為函數(shù)，在有形和無形之間不停轉(zhuǎn)換，頗似波粒二象性。由此推斷，還有一些物質(zhì)，如光（可見光，X光，各種射線等）、以及各種頻率的電磁波等都具有波粒二象性，因而符合“無有入無間”原理，都已經(jīng)得到廣泛應用。

（八）能量守恒

《老子》書中講了許多樸素的辯證關(guān)系，如“物壯則老”、“至譽無譽”、“曲則全，枉則直，少則得，多則惑”等，正是老子對自然界縝密觀察的結(jié)果。事實上，這些辯證關(guān)系所遵循的理論就是物理學中的能量守恒定律！

根據(jù)普遍的能量守恒定律，“一個封閉系統(tǒng)內(nèi)經(jīng)歷任何變化時，該系統(tǒng)的所有能量的總和保持不變?！盵9](p88)宇宙是一個封閉系統(tǒng)，當然應當遵循這個定律。因此，宇宙中的所有生命體，在其整個生命過程中，從外界吸收的能量和自身貢獻于外界的能量應是對等的。不過，這里的能量是廣義的，之于人類，包括權(quán)力、地位、名譽、財富等。

《老子》書中，有多處講述了這一原理。

如第7章：“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碧斓夭粸樽约憾誓荛L生。

第9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彼忻u、地位、財富等皆身外之物，急流勇退，天道使然。

第77章：“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能量守恒，天道調(diào)控；一視同仁，客觀公正。正所謂“大道泛兮，其可左右”（34章），“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73章）。（待續(xù)）

[1]李澤偉譯注.老子[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2]陳鼓應.老子注譯及評介（修訂增補本）[M].北京：中華書局，1984.

[3]劉長允.天不變道亦不變—老子縱橫談[M].北京：中華書局，2009.

[4]李爾重.《老子》研究新編[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3.

[5]張松輝.老子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6]吳玉杰.大學物理學（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7]王復亮.創(chuàng)新教育學概論[M].北京：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2006.

[8]張誠篤.老子大智慧[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

[9]吳玉杰.大學物理學（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