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致力
民俗即“人民群眾的風俗習慣,其本質(zhì)是不同的人類群體受一定自然條件、生產(chǎn)條件及文化傳統(tǒng)制約而產(chǎn)生的各具特色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意識”。概括起來,即地緣、血緣、神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論是生態(tài)環(huán)境、生存依托的影響,還是文化機制、宗教信仰的制約,歸根到底,民俗是“人”作為主體利用外在的條件反映自身心理狀態(tài)的過程,它不僅是一種外化形式,而且是一個載體,是用一種美的手段把抽象的甚至是虛幻的心理狀態(tài)形象化。
對于婚慶的儀式,不同地區(qū)有不同的方式,但值得肯定的是,都以喜慶、熱鬧為主題。其表現(xiàn)形式或優(yōu)雅高貴或奔放熱情,歸結(jié)一點,還是用一種姿態(tài)來沖刺和體驗快樂的頂點。
電影《紅高粱》中有一段經(jīng)典的“顛轎”鏡頭,且不說是否確有其風俗,單從畫面上紅色、黃色的主觀色彩及轎夫赤身、光頭的造型便體現(xiàn)出對民族的生存狀態(tài)、民族心理結(jié)構的關照與感悟。當然,“顛轎”是為男女主人公以后的病態(tài)兩性關系作鋪墊,也是對文化傳統(tǒng)及社會關系的深刻反思,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具有普遍的人性意義。從弗洛伊德泛性論的角度看,“性欲即為人為行為的真正動機”。因此,婚姻使其合法化、明朗化,婚慶更是一種釋放。廣義的性是指快感的滿足,在那樣一種氛圍下,甚至會產(chǎn)生“高峰體驗”,是“充滿敬畏、幸福、快樂、入迷或狂歡的時刻”?;閼c可以說是婚姻中那種興奮點的擴大化,是把追求真正的深沉之愛的心情廣泛化,其中的儀式其實也滲透著對愛情的態(tài)度——神圣、美好、深沉、可怕。正如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中描寫男女主人公的愛情,他們都死于快樂的頂點。當然,他們采取的是一種極端的方式,但追求快樂頂點的欲望確是人人皆有,婚慶便是將其推向高潮的合理途徑。
人生體驗的二元張力構成是“在感”與“不在感”。具體的“在感”是一種肯定自我生命價值、具有指向性和目的性的人生體驗?;橐鰧嶋H上是各種人生體驗的綜合體,婚慶只是一個手段,但背后蘊含的內(nèi)容是一致的,是人對自我價值的再度強化,也是對自身感知層次的再度提高。同時,這是一個眾人參與性的盛會,只有在這時,各種不同的個體才會產(chǎn)生相似的主觀感受——欣喜與幸福感,所以,這仿佛是一個集體的動力源。
死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死亡意味著肉體的消失,我們其實悲哀的不僅僅是死者,也是為失去了一個靈魂的載體而傷痛,同時,這也喚起自身存在的“死本能”,所以,我們對死產(chǎn)生恐懼。
當前,喪葬儀式正存在簡化的趨勢,但在某些地區(qū)仍然保留有十分傳統(tǒng)的喪葬儀式,甚至是一些特殊日期的祭奠也非常隆重。拋開一些客觀因素,雖然采取的方式不同,但從主觀上說,死對活人來說永遠是一種觀念上的東西,一旦面對活生生的現(xiàn)實,不免會在這種觀念與現(xiàn)實面前顯得無法接受,死是活人看來的生命極端,因此,活人的悲痛也是對自身生命活動的無奈。著名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在他的“個體心理學”中指出,“每個人生來就有一種自卑感,從一開始就要為克服自卑感而抗爭”。死者的逝去喚起活人強烈的自卑感,甚至會卷入生存意義的怪圈,從而產(chǎn)生對死亡的再度認識,喪葬儀式其實是活人接受心理洗禮的過程。
前文述及“在感”,與此相對,“不在感”就是人對死的覺知。維特根斯坦指出:“對于現(xiàn)在的人生來說,沒有死。死不是人生中的一個事件,它不是世界的一個事實?!彼缹τ谖覀儊碚f只能是“不在感”,但當這種覺知達到相當強烈近乎是事實的程度時,人開始迷茫甚至是絕望。喪葬儀式是活人把這種“不在感”假托死者的名義祭奠,希望借此將其遠遠擺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人對死亡覺知的逃避手段。目前,甘肅敦煌的人們一直采用直接用沙土埋葬的方式。筆者認為,除當?shù)氐淖匀辉蛲?,人們可能同古埃及人有類似的想法,即沒有對死的單方面認識,而是認為死是一個階段,是現(xiàn)世生命進入另一種生存狀態(tài),死是活的另外一種形式。不論死是否是另外一個“我”的存在,活人對死者的祭奠肯定不僅僅是單一的含義。
榮格在他的“集體無意識”論中指出,包括祖先在內(nèi)的世世代代的活動方式和經(jīng)驗庫存在人腦中都會有遺傳痕跡。我們說,民俗是民族的、地域性的、群體的,它采用的形式是藝術的,并且,民俗是一種融合的通俗文化,擁有較多的群眾參與意識和接受力。在藝術領域,我們追求高雅、極致,渴望對未知作出無限的體驗,民俗則把這種沖動用淺顯而表層的方式加以詮釋,且具有延續(xù)性。前文述及的婚慶與喪葬是生活中的兩個代表,歸根到底,一種民族的情結(jié)應該才是民俗的核心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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