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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中的情迷

      2013-06-22 09:05:58吳端端
      翠苑 2013年1期
      關鍵詞:津渡

      ■吳端端

      秋行皖南

      不曾遇上婺源那迷人的春天,心里便期盼著趕一趟皖南的秋色。某天晚上,夢里全是山腳下的白墻黑瓦和田野上的遍地金黃,躍躍欲試的神往剎那蹦出了夢境之外,顯露著十二分專屬于凡夫俗子的不淡定。醒后不覺汗顏,又感嘆,終究是不及戲劇家湯顯祖的大家風范,無法負手而出“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的灑脫來。所以,將寒未寒時節(jié),凡夫俗子還是欣欣然、樂顛顛去赴了那徽杭之約,免得牽腸掛肚。

      朝步落花閑

      由浙西入安徽,眼見得界限分明,大片的田地里,最普通的民房亦透著徽派的底蘊,錯落有致的馬頭墻隨處可見。那墻也是傳統(tǒng)的粉白,不斑駁,但也絕不鮮亮,好似一旦鮮亮就失卻了來自民間的隱逸。

      當滿眼望去皆是“黃山市”,便知道,那個心中的皖南已觸手可及。“黃山市”,這個名稱夠直白,夠現(xiàn)代,也很一目了然,卻還是更喜歡它的古號——“徽州”。黃山在自然景觀中屬巔峰之作,但自然界的神作固然空靈奇妙俱備,卻總不如人的參與來得有厚重感。縱橫數(shù)百年的徽商,將這里的文化、這里的精神揉到了骨子里,又帶著它們走南闖北,所到之處,落地生根,讓“徽州”這個詞成為特殊的符號,成為一群人、一段歷史、一種生活的概括。我們嗅著這古老徽州的氣息而來,走街入市去親歷一番。

      入住的客棧掛著很多銅牌,皆是某某畫院接待點、某某美術學院指定住宿之類的字樣,它明明在顯擺自身的文藝,且告訴你,皖南即是畫,而今你已在畫中游??蜅5牡窕ù白雨惻f得恰如其分,既沒有古老得一眼看去便是不菲的古董,也不是嶄新得泛出锃亮的朱漆。它就那樣不張揚地掩著,以至于我在清晨推窗的時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窗下是幾茬種得疏疏落落的菜地,一位白發(fā)婆婆弓著背,正認真地刨地,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同屋姐姐說,這動靜已經(jīng)持續(xù)了個把小時。對婆婆肅然起敬的當兒,驀地又再次與大師對照了一番,湯大師可以“無夢到徽州”,而我總是“一夢到蘇州”,境界之高下,顯見一端。

      早起的不僅有白發(fā)婆婆,還有窗外河對岸的小媳婦。水色安靜柔和,堤岸上汰東西的小媳婦卻嘰喳著,與河里鴨群的和鳴相映成趣。而更遠處,那個誘惑人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宏村古村落群在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散落在這個皖南的清晨。

      出得門去,倒與一般小街鎮(zhèn)無異,不遠處有個沒有招牌的門面,憨厚的男人看著鋪子,出售些他媳婦手工做的針線貨什。按著自己的屬相,買了只斑斕的小布老虎,又淘了幾個桃紅柳綠的土布靠墊,歡喜得不知所措。

      問渠哪得清如許

      南湖邊,幾位少女支開畫架,在朝陽中寫生。有攝影師見此情景,撐起三角架,拍攝下這一幕,于是,風景中的少女又不經(jīng)意間成了別人的風景。南湖水,在少女的筆下顯出格外的清澈通透,有人問她是如何調(diào)出這種接近透明的水色,少女報以羞澀的笑,卻并不回答。她便是回答我也不要聽,審美這東西一旦用技術的原理去解釋,或許會了然無趣。

      在南湖書院旁的一家院落里買了一本書,寫的是皖南古民居,照片也配得精美。南湖水在照片中過于清晰,竟讓人覺得不如少女初學的那么稚樸。每到一個地方,總會買一本這樣的書,順著書中的足跡去走一走,生怕落了更多的精彩。

      這些年幾乎將江南古鎮(zhèn)走遍,所有的店鋪莫不是門庭大開,一覽無余,僅有極早的清晨或深夜,才有安靜的味道。宏村雖也不失熱鬧,到底還含蓄些,就算村民擺個小攤,也多半在院門里邊,并不杵在人前。稚樸,又一次想起少女油畫筆下的稚樸。

      按著書里的指點,俗氣地想去看看已經(jīng)消失的首富人家。一路前行,都是鋪著青石的窄巷。明清時期的徽派建筑很少有窗,采光全靠明堂,墻很高,抬頭望,那天空也只是小小的一方而已。但縱使這么窄小的道路,一邊也總是伴有溝渠。渠水引自山間泉水,經(jīng)人工開鑿的月沼匯合后,流向村子的四面八方,最后流入村口的南湖。所以,逆水而上是進村,順水而下便是出村,倒是全然不怕迷路。

      當?shù)厝斯苓@水渠叫水圳,流經(jīng)村子里的每一戶人家,甚至穿越多家廚房。據(jù)說,族長曾經(jīng)對用水的時段作了嚴格的限制,幾時洗菜,幾時洗物件,都要按著規(guī)矩來。在當年,這大約也算是不小的工程了,如此耗力耗財,難道僅僅是為了讓村民們省幾根扁擔么?自然不是。這水圳還有個更大的用途。

      逆水而上,不多遠便到了村中央,豁然開朗處是一方水面,這便是月沼,蓄水用。月沼旁便是汪家祠堂。汪家祖先深受火災之苦,后擇定宏村重建家園。而這月沼和水圳,算是古老的消防系統(tǒng)。聽人介紹到此處,不禁莞爾,宏村完好地保存數(shù)百年,成為后人游賞甚至搞藝術創(chuàng)作的寶地,這水圳功不可沒。

      想起城市間的各種精巧,不是不美,只是美得太過短暫。二十年的路,三十年的橋,你方唱罷我登場。艷麗得緊,繁華得緊,熱鬧得緊,唯獨失了些歲月的風骨。稚樸,依然還是少女筆下讓人感動的稚樸。這些沒有建碑立傳,遺忘了設計師,不追求形式感,不追求藝術性的小小水渠啊,它就這樣認真的稚樸著,默默陪伴著宏村的居民,任歲月流逝,任時光變遷,數(shù)百年,彈指一揮間。

      鬢絲幾縷茶煙里

      經(jīng)過那家院落的時候,本來是被一只小南瓜吸引了目光。進去一看,竟然是一藤架的葫蘆,主人將這只小南瓜的瓜藤系在葫蘆架上,巧妙地玩了個移花接木。實在是這只小南瓜賣相長得相當好,只我的巴掌般大小,圓潤飽滿,表皮泛著活生生的光澤,火紅得均勻無瑕,當真是又精巧又鮮艷,讓人馬上就原諒了主人用一點點的虛假吸引游客的小伎倆。需知,進他家的院子留影是要一塊錢的。

      有人在江蘇地界的時候明明還算個讀書人,一到此地,竟立時染上了徽商的精明,對主人道:來兩杯茶,這留影的錢就免了吧。主人是位老大爺,倒也爽快,返身進屋沏茶,渾不怕我們趁這當口留個影隨后拂衣而去。

      未幾,兩杯茶水便放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茶是最普通的茶,顯然是他自家平常喝的那種,比不得小南瓜的賣相,倒是兩只白瓷茶杯蠻是精致,矮墩墩的模樣,瓷質(zhì)細膩,上面疏朗地描著幾片葉子。很少有人在他家喝茶吧,杯蓋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這便有意思了,若是一位二八少女端出這樣的茶來,就粗淺了,偏偏是位大爺,又偏偏是在這經(jīng)歷了年代的宅子里,茶煙裊裊中,就是那落塵也配得恰好。

      我們想農(nóng)家,總是田園小院,粗茶淡飯。瞥見院子一角,倚墻放著幾副農(nóng)具。在游客不那么如織的時候,大爺就從這兒提起農(nóng)具,去不遠處的田地里干活吧。又或者,便是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大爺在農(nóng)閑時悉心蒔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生活的點滴。有時累了,大爺也會在這兒喝茶吧,這茶水總如今日入我齒頰一般,清淺,略帶苦澀。不是好茶,卻有人間煙火氣。

      坐在石凳上,茶煙散去,無意中端起了歲月迷蒙。

      又有一群人,被這個小院濃濃的風情吸引進來。這是一群來自南京的攝影愛好者,南瓜、藤架、石凳、農(nóng)具、花盆、淺塘……每一個細節(jié)都讓他們?nèi)绔@至寶。有知名單反發(fā)燒友,與他們討論起光影問題、畫面問題、故鄉(xiāng)問題。頭頂上,葫蘆青翠得可愛;腳底下,魚兒嬉戲得歡樂。

      茶也醉人,后來,竟忘了去首富人家。

      獨立小橋風滿袖

      秋色與秋色,也可以涇渭分明。宏村是淡雅的水墨,塔川是濃郁的油畫。“十分秋色無人管,半屬蘆花半蓼花?!彼ǖ纳焦壤铮鞣N植物生機勃勃,秋天竟然比春天還更顯活力。

      步行在曠野之上,感受風起。蘆花輕盈,楓葉明艷,松樹一如既往的靜默。但這種靜默極具張力,縱是巍然不動,背后也有高傲的對抗來支撐。古來,松樹總被賦予品格和力量,大多是因為它與寒風的不妥協(xié)。其實,仔細看,每一顆松針的末端都染著微微的淡黃色,這是不妥協(xié)的青松無意中流露的一點點秋天的情懷吧,讓它的翠綠在滿山紛呈夾雜的秋色中不那么迫人。

      山谷中,不時有民居隱現(xiàn)。一條小溪之上,架空著一塊石板,石板之后便是厚重的木門,關得嚴嚴實實。一路行去,像回到數(shù)十年前,那個我未曾經(jīng)歷過的年代。民居的圍墻上還隱約留著標語,提醒著我們,縱是深山,也有時代的印跡深入骨髓。也是深山,一旦有了印跡,便很難被抹去。

      有人在門口的石墩上坐著留影,那陣勢太過歡騰,嚇跑了一只黃色肥貓。行人的心里有些歉意,好似擾了誰的生活,于是有人離開前扶好一旁倒下的笤帚。來時清靜,去時無痕,把美好的記憶帶走,別留下足印,一個好的過客大約應該如此這般。

      轉(zhuǎn)過山頭,又是一番色彩,成熟的與未成熟的黃山貢菊鮮明地分成大片的白與黃,順著山勢,畫出優(yōu)美的線條。采菊人身背小簍,穿梭其間??上У氖?,隔得遠了,望不見菊花掛在枝頭時的鮮活模樣,只能對著這種生長在海拔500米以上的花兒認真遠眺一下,聊表敬意。

      (1)填補監(jiān)測空白,提高站網(wǎng)密度。持續(xù)開展地下水監(jiān)測站點建設工作,填補魯中南中低山丘陵區(qū)和魯東低山丘陵區(qū)部分地區(qū)裂隙巖溶水和基巖裂隙水的監(jiān)測空白,加密地下水降落漏斗區(qū)、地面沉降區(qū)、巖溶塌陷區(qū)和大中型水源地的目標含水層監(jiān)測點密度[12],達到《區(qū)域地下水位監(jiān)測網(wǎng)設計規(guī)范》(DZ/T0271-2014)中對地下水位監(jiān)測點密度的要求,進一步優(yōu)化監(jiān)測網(wǎng)絡,使站網(wǎng)布局更趨合理。

      山間行走,似乎連疲憊也不來襲了,直至身上起了微汗,才想起回頭望一望,竟已從山谷來到了半山腰上。人生之行走,也不外乎如此,帶著盎然的興味,開闊的心情,那么,行走途中的一切,任是尋常,也動人。只需稍作回望,足可定格在生命的風景中。

      情迷西津渡

      滬寧線上的城市,獨對鎮(zhèn)江模糊。幾年前有過金山寺一游,總覺得匆匆。香火的繁盛,游客的旺盛,傳說的誘人,撲面而來,又呼嘯而去。這類著名的景點太過奪目,如果一個城市是一個美麗的新嫁娘,標致性景點便是她發(fā)間閃耀的皇冠。而這個城市內(nèi)在體態(tài)的豐盈,則藏于尋常人家,隱于市井街巷,蘊于歷史阡陌。

      有人說:去西津渡吧,去看看博物館、千年古渡和那條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雨的老街。我說,好,這就出發(fā)。因為我內(nèi)心深感,一個與生日有關的旅游,注定要追憶、悵惘,甚至帶著微笑去觸摸一切與歲月有關的遺跡。墻頭的也好,心頭的也好。

      古典之像

      這是個嫩陰天。自打在小說《圍城》里注意了這個詞語之后,就一直無比喜歡,老是要拿到合適的地方用一用,比如這一天,薄薄的霧氣,迷蒙蒙的被云彩覆蓋得嚴嚴實實的天空。直到車子在鎮(zhèn)江博物館門前停下,天空依然沒有出現(xiàn)我盼望的太陽。我扯了扯草帽——為了配合牛仔裙,我出門時戴了一頂只有形式主義感覺的草帽——義無反顧地下了車。

      博物館是曾經(jīng)的英式建筑,與旁邊古舊的英國領事館舊址巧妙地聯(lián)接。門警是個頭發(fā)梳得服貼的大叔,驗過了參觀券,引我們進門。大叔的表情淡然,和發(fā)型相得益彰,更是和博物館的安詳與沉靜連成海天一色。趕早不如趕巧,博物館正在舉辦臺灣奇美博物館的珍藏展,主打藏品均為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與雕塑。我雖不懂畫,興致卻是難得高昂。

      入展廳,撲面而來便是一幅孩童的油畫,她金色卷發(fā),她明眸善睞。藝術并不是全然的晦澀凝重,它就是一個極其主觀的感受,能讓我心頭為之一動的,便是我的藝術。比如這個孩童無邪的笑,帶著小野花般的神情,將向來以古樸厚重為底蘊的博物館生生地染出茁壯的生機來。

      與她的歡樂相映成趣的是一尊大理石雕像,一個不想祈禱的小孩,雖雙手合什,卻愁眉不展,痛苦得相當隱忍。在當時的宗教背景下,我想,創(chuàng)作這樣的雕像是需要勇氣的。哪怕是原本優(yōu)良的習慣,一旦落實為制度,也會面臨某種程度的反彈。藝術家非但沒有被它彈中,反而以真實的觸感大膽去表現(xiàn)了孩子對于祈禱制度的反抗。那么,是否藝術家本身,也對這種反抗持著樂見其成的態(tài)度,倒是頗值得玩味。

      我始終相信,美,不管中與西、不顧古與今、不拘藝術形式。我看作品,名字與作者都是陌生的,可以拋卻任何的先入為主。無論大理石雕成的衣衫的紋理,還是顏料堆積的少女的膚色,甚至青銅鑄就的流云的模樣,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欣賞和理解。

      比如有幾尊女侍俑,廣袖舒袍,圓形扁而平的雙髻分別綰于頭頂兩側,我凝視良久,終開尊口:“看來米老鼠的確是中國的?!蓖姓呗勓?,汗流浹背,縱是博物館內(nèi)涼爽如秋安靜如夜,依然沒能阻止他有一顆欲掐死我的心。

      歲月之渡

      每一個渡口,都流淌著行人對于彼岸的夢想。夢想極少有不瑰麗的,彼岸卻往往并非繁花似錦??v是如此,每一位奔波的行人,無不苦苦覓渡,只因此岸已是如此,一目了然,而彼岸意味著改變,意味著未知的希望。于是,渡口總是容易留下些什么,或是故事,或是詩句。那個書寫的背影早已飄然遠去,故事與詩句,一不小心,千古了。

      王安石曾在西津古渡登船北上,寫下著名的《泊船瓜洲》?!熬┛诠现抟凰g,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人已瓜洲,心仍江南,那西津古渡,留下了詩人的一段遙想。如今,詩句已上了教科書,西津渡卻依然透著“養(yǎng)在深閨無人識”的矜持,目送大江東去,傾聽檐雨淅瀝。

      江南的老街總是粉墻黛瓦,唯西津渡與眾不同。它青磚房、青石路,從博物館旁邊的拱門而入,自成天地。偶見路中有凹痕,竟不知是年久的車轍還是落水的引渠。走在青石路上,恍若回到童年。那時候,學校也在一條老街上,我每天踩著這樣的青石路去老街的另一頭上學,每一腳必定要踩著整石,若不幸踏到了縫隙,便覺得不完美了,悵然了。走在西津渡的老街上,我也這樣踩著石頭,然后想,要是每個行人都像我這么踩,那石板上歲月的痕跡未免太整齊劃一,失卻了凌亂交錯的時空感。

      歲月細節(jié)處的凌亂,宜近觀。但若思想也可高倍變焦,將這些細節(jié)拉遠成視線不及的顆粒,一段歷史的長河便會盡現(xiàn)眼底,在長河落日里的過往,它其實又是規(guī)整的,是脈絡非常清晰可辨的。

      青石路邊靠近墻根的地方,有一段深挖到地下,斷層從淺表的清代、及明朝、至元代、又到宋朝,次第深入,最終踏上大唐的盛世。這是歷代古街的路面切片,后人將它的斷面挖掘成臺階的模樣依次展現(xiàn),并起名“一眼看千年”,供世人感懷。實際上,歷史層層累積,歲月不斷更替,記憶有時候是原文覆蓋的,任何的展現(xiàn)都是為了忘卻的紀念,都是生怕我們遺忘。時光的一覽無遺有時候很殘忍,它將我們這些圍觀的人襯得無比渺小。與它相比,我們都是視線不及的塵埃??蛇@又有什么關系呢?

      春天的時候有一次遠足,同行的皆是攝影家,唯獨我,在一群價值不菲的長槍短炮中間毫無愧色地舉起自己的手機,并笑稱自己是攝影家協(xié)會手機分會創(chuàng)始人。我向來是一個不懼在高人中間行走的坦然的矮子。

      王安石筆下的江南,被春風吹起一層又一層的綠,從古至今。也許不是那片樹了,也許不是那群人了,但是,綠一定還是那個綠,江南,也一定還是那個江南。而初夏的長江之濱、古渡之畔,震撼于歷史吞噬力的我認真地渺小著,毫不可恥。

      旅人之夢

      很多年前,中國男足首任洋教練施拉普納先生說過一句看上去很像廢話的格言:“當你不知道球往哪兒踢的時候,就往球門里踢?!闭嬖捦褪沁@樣簡單樸素。每當我不知道往哪兒走的時候,我就往前走。走在幽靜的西津渡街巷,不知何往,發(fā)現(xiàn)前方有個餛飩店,而我正好餓了。于是總結,旅途中你能碰見什么,取決于你想碰見什么。因為我們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那些深深誘惑著自己的物事。

      餛飩店其實也是個舊書店,屋內(nèi)滿滿當當?shù)臅?,門外三三兩兩的食客。一碗紅湯小餛飩,一串回鹵豆腐干,矮桌低凳,紅男綠女。弄堂頗窄小,偶有游客經(jīng)過,好奇地看我們吃得不亦樂乎的腔調(diào)。而我自然也是毫無忌憚地與之對望,望得游客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便暗自得意。我喜歡這樣看著來往的行人,然后在心里編織他們的人生。我編織人生的時候,同行者在屋內(nèi)買書。福樓拜的小說《包法利夫人》,譯林出版社1992年版本,許淵沖譯。同是故事,我編織的人生是藏在心里自得其樂的,他編織的人生是寫在書上警示世人的。

      老街很短,人生很長。走到老街的盡頭,豁然開朗,水池畔聳立著一個濃墨重彩的戲臺,那種鮮艷,將老街映襯得愈發(fā)樸素,仿佛上演了一出《西廂記》,多情的張生霸道地誘惑著純情的崔鶯鶯。而這一刻,空蕩蕩的戲臺之上沒有張生與崔鶯鶯。它在水面上映出美麗的倒影,我在倒影里依稀看到水袖與柳腰。

      林語堂在《京華煙云》里寫下這樣的對聯(lián):曲水抱山山抱水,閑人觀伶伶觀人。放到此處,再合適不過。伶人在戲臺上唱念做打,演著觀眾眼里的張生崔鶯鶯;觀眾在戲臺下如癡如悟,演著伶人眼里的沉醉者。就如我坐在餛飩店,游人看我,而我卻編排他們每一個。有人注視的時候,我們總是會不知不覺作出許多姿態(tài)的,我們呈現(xiàn)給別人什么,必定是我們想呈現(xiàn)給別人什么。優(yōu)秀的伶人,在完美的感情釋放背后,更有著深厚的控制技巧。

      人生若如戲,不外乎張弛有道。有時候,我們活的是一個真實的自己;有時候,我們活的是一個別人眼中的自己。人生這場大戲,能演多久、精彩與否,往往取決于內(nèi)心強大的控制力。西津古渡的矜持,便是骨子里透出的控制力。這種矜持若只在表面,那最多稱之為“架子”,且是端得并不漂亮的架子。藏于溫柔之后的矜持才是可貴的,那是對于自我的審慎態(tài)度,那是一種不計流云的堅持。

      戲臺的檐角上,不知何時已掛上了一輪落日,夕陽的余輝將戲臺映照得更加綺麗。戲文可以重來,人生卻不可復制。于是,本攝影家協(xié)會手機分會創(chuàng)始人欲用我的手機將這一刻留下,試了幾次,卻均告失敗。終相信,現(xiàn)代技術也留不住夕陽無限。

      旅人之夢,留在心間的,便是永恒的。

      頭發(fā)之亂

      西津渡的那頓晚餐,從一瓶啤酒開始。我問同行者:啤酒與什么有關?對方答:足球、政治或許還有愛情。

      此去八千里,當時歐洲杯賽場鋒煙四起,那是我的旌旗挾裹不及的綠茵地;回望數(shù)千年,江湖廟堂廝殺暗戰(zhàn),那是我的白馬奮蹄難追的名利場。唯有愛情,柔腸百轉(zhuǎn)。彈指瞬間,旌旗默默地低眉,白馬淺吟著柔柔地唱了西風。

      桌上是來自慕尼黑的啤酒,色澤渾厚,入口帶著甘草的醇香。泡沫在矜持地翻了一陣后,漸漸地消失不見,好似小人魚隱入啤酒的海中,做那與王子白頭偕老的美夢去了??偸菬o法淋漓盡致了,不妨做出點優(yōu)雅的痞子模樣。啤酒,也是可以拋出眼波去,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

      然而,我頭上那頂形式主義的草帽卻是不安分的。它的身子在玻璃窗內(nèi)的桌上靜靜地葡伏著,心卻遠渡重洋,與玻璃窗外的夜色暗渡陳倉。只是那一輪落日的功夫,西津渡一改日間文靜端莊的模樣,陡然時尚前衛(wèi)起來。燈紅了,酒綠了,夜風都變得嫵媚了,1966會所前,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人們占據(jù)了所有可以落座的地方。

      微醺,桃色的腮躲進夜色里,笑成一團。遠遠地傳來現(xiàn)代器樂的聲響,那鼓點好似擊在心尖兒上,那弦撩撥得人非要跑過去看一看。 靜默的青磚打底,延伸出一個鐵骨鋼筋的舞臺。似乎,一個音樂匯正在上演。

      我站在人群中,興奮地仰起臉,舞臺上是數(shù)位少年。這些少年一樣的黑衣黑褲,一樣的長發(fā)飄飄,胖亦不顯得豐足,瘦亦不顯得單薄,像蓄著渾身的力量,只待電吉他的聲響扭到最狂野處,一聲嚎叫,劃破夜色。

      我愛搖滾,盡管我常常不知道他們在唱什么。可是,天地驚處,我和臺下的姑娘們一起尖叫,不能自持。長發(fā)少年唱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聲響可以讓人釋放;長發(fā)少年長什么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給無數(shù)少女和大媽一個關于長發(fā)之下的犀利眼神的夢想。

      少女和大媽尖叫的時候,舞臺的一側有個人,素凈的睡衣和睡褲,略帶自來卷的發(fā)型以及古老的眼鏡,勾勒出一個過氣中年居家大叔的典型形象。他沒有瘋狂,他淡定地負手而立,認真地看舞臺上的那個活潑的少年。這一幕是可以入畫的。

      我不禁想:搖滾之于他是一個新鮮的欣賞,那啤酒呢?他的啤酒,是不是也有足球,也有政治,也有愛情?又或,僅僅是一碟花生、二兩鴨脖?有趣,有趣!這是一種撞擊,大叔與少年的撞擊、生活與藝術的撞擊、古代與現(xiàn)代的撞擊。西津渡的夜,在撞擊中煥發(fā)出耀目的光亮。

      頭發(fā)亂了!

      這一次的西津渡之行,沒有設計,沒有偶遇,沒有期許,而且,無法復制。西津渡說起來還是西津渡,卻像已經(jīng)繞道的江水,不能再泊東吳的萬里船了??赡阒灰ノ鹘蚨桑鸵廊坏仍谀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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