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潔貞
提出了語用學在翻譯過程中起到了橋梁的作用,具體表現(xiàn)在三方面:一是語用學為文化具有超地域性時的翻譯提供融合的語境;二是語用學為翻譯解決文化背景上的差異性;三是語用學為文化間可譯性的有限性時創(chuàng)造可譯性的環(huán)境。
語用學 翻譯 語境 差異性 可譯性
一、翻譯與語用學
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不同語言社會的人們要借助翻譯的幫助才能達到互相理解,完成交際活動。社會環(huán)境造就了文化,而文化又決定了人們的行為方式和語言方式。因此說,在任何語言里詞和句的意義是不固定的,它必須依賴于特定的社會和文化語境,才會有特定的意義。這正所謂“Words do not have meanings, people have meanings for them”(詞本無義,義隨境生)(仲偉合,翻譯研究,2000)。文化人類學之父愛德華.泰勒在他的《原始文化》一書中認為,文化是一種復雜的整體,其中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人們作為成員而獲得的一切能力和習慣”(Edw ard Burnett Tylor,1871)。翻譯,從表面上看,似乎只是語言間的轉(zhuǎn)換,但實質(zhì)上它是一種跨文化交際活動。翻譯就是使用不同語言的民族間進行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
語用學研究特定情景中的特定話語,研究不同的語言交際環(huán)境下如何運用語言(何自然,1987)。在翻譯領域中,譯者多注重翻譯技巧的學習和運用,然而在從事翻譯的過程中,他們發(fā)現(xiàn)運用眾多的翻譯技巧在翻譯某些特定的情景中的特定話語時,也難以做到與原文完全一致。由此,譯者在進行翻譯的同時,要用譯文中最貼切而又最自然的對等語來表示。在翻譯界中,研究語用學對翻譯的作用是比較新的領域。語用學在文化與翻譯中起到了橋梁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三個方面。
二、語用學在文化與翻譯中的橋梁作用
(一)語用學為文化具有超地域性時的翻譯提供融合的語境
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的特有途徑,人類身處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和生存條件及思考解決問題的不同方式,決定了文化具有地域性。然而人類又有著基本相同的生存需要,生活模式和思想感情,因而,有些文化幾乎同時存在和發(fā)生于不同的地域,或者通過文化交流與融合,為人類所共享。因此,文化又具有超地域性。
文化的超地域性包含兩個方面的含義,其中一方面表現(xiàn)為共享性。人類性文化的存在,居住在不同地域的人們都需要安全保障,需要在人群中獲得認可和尊重。如奈達所言:“不同文化的人們所具有的共性遠遠大于將他們區(qū)分開來的個性”(《奈達論翻譯》,1984)。不同地域之間的文化是有共性的。又如,約翰·洛克(John·Lock,1632-1704),17世紀英國著名的實科教育和紳士教育的倡導者。他在《教育漫話》中提出:“有健康的身體,才有健康的精神?!薄敖】抵裨⒂诮】抵眢w……”“我們要能工作,要有幸福,必須先有健康;我們要能忍耐勞苦,要能出人頭地,也必須先有強健的身體。讓·雅克·盧梭(Jean Jacques Rousseau,1712~1778),作為18世紀法國啟蒙運動中最激進的思想家盧梭在《愛彌兒》對于當時輕視身體健康的流俗主張給予無情的駁斥。他認為惟有健康的體魄才能使人忍耐疾苦,勤于工作,獲得幸福和延長壽命。約翰·洛克和盧梭兩人在對體育與健康方面的重視是有共同點的,他們都注重體育精神的培養(yǎng),都認為人要有健康的精神和強健的身體才能勤于工作,兩者身處于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年代,但是他們的一些觀點卻超越時空,超越地域,不謀而合。
不同地域之間存在著在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等的共性。如歐洲的文化復興時期出現(xiàn)的作品的共性;西方各國的宗教信奉《圣經(jīng)》所傳授的真理的共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的共性,等等。中國人信奉佛教,西方人信奉基督教,兩個宗教所信奉的神是不同的,佛教的神是“佛”是“菩薩”(Buddha),基督教的神是“上帝”(God),但是他們的精神是一樣的。在運用語用學進行翻譯時,某些情景下的句子是可以互相替換的。如翻譯家楊顯益在他的《紅樓夢》譯本中將“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譯成“man proposes, Heaven disposes”,中國人知道“天”代表的就是佛教中的“佛”,就是“神”的意思,但是譯者不能把“天”譯成中國佛教中的“神”(Buddha),而是用了“Heaven”來代替,也不能用西方基督教中的“上帝”(God)來譯,因為原句是來源于中國的古代名著?!癏eaven”這一詞剛好代表了中西方宗教文化的共同點,用得恰到好處。又如,一些習語,雖然中西方文化有地域的差異,但是句子的意義卻是一樣的:“一寸光陰一寸金”譯成“Time is money.”“吠犬不咬人”譯成“Barking dogs do not bite.”“貓兒一跑耗子鬧”譯成“When the cats away,the mice will play”,等等。譯者要盡量熟悉了解文化地域的共性,為翻譯做好充分的準備。
文化的超地域性還表現(xiàn)在另一方面,即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有些文化首先在某一特定地域產(chǎn)生和成熟,然后通過傳播被其他地域所接受、吸收。世界各族人民都有著創(chuàng)造文化文明的能力,他們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時空創(chuàng)造出了不同的文化,并由人們把各自的文化傳播遠揚,不斷交流和互相融合。例如,20世紀初的中國就沒有science的對應詞,只好用譯音賽恩斯(賽先生)來表示,而現(xiàn)在,“科學”這個詞已經(jīng)家喻戶曉了。又如,現(xiàn)在西方國家出現(xiàn)并被其接受的從中國引入的文化:“Confucius”(孔子),“kung fu”(功夫),“mahjong”(麻將),和“tofu”(豆腐)等以及被中國文化所融合的時尚外來詞:爵士樂(jazz music)、肥皂?。╯oap opera)、熱狗(hot dog)、香波(shampoo)、席夢思(shermons),等等。
正是文化的這種超地域性,才使不同的語言和文化之間可以溝通。譯者通過語用學,把各國的文化用不同的方式翻譯出來,讓各國的讀者能夠在超地域性的文化背景下理解所翻譯的句子和文獻。正如在紐馬克論《翻譯理論和翻譯技巧》中分別提到,英國的翻譯家J.C.Catford(1965)運用M.A.Haliday的“系統(tǒng)語法”(systemic grammar)于翻譯理論,討論語言環(huán)境和上下文的關系;J.R.Firth(1952)早已指出,必須了解語言環(huán)境和上下文,才能搞翻譯。
(二)語用學為翻譯解決文化背景上的差異性
從總體上講,語言是人們交際的工具,而文化則是這種交際能夠順利進行的前景和背景?!爸挥挟斀浑H的所有參加者都擁有一定共同的社會歷史知識(也稱為背景知識),交際活動(翻譯是交際活動的一種)才能夠進行。”就語用學在文化風俗習慣的差異上的運用,我們首先想到的是遵從嚴復提出的翻譯原則:“信”“達”“雅”?!靶拧保╢aithfulness)即忠于原文;“達”(expressiveness),即譯文要明白曉暢;“雅”(elegance),即文字要優(yōu)美流利。但是譯者并不能真正做到與原文分毫不差,只能盡量做到和原文的文體和風格差不多。中英兩種文字由于淵源截然不同,在文化背景和傳統(tǒng)習慣及運用環(huán)境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差異。譯者是介于兩種文化之間的信息傳遞者,他不但要精通兩種語言,還要諳熟兩種文化風俗習慣上的差異,如果直譯,也許會讓英語讀者感到不可讀,不可用,甚至會造成百思不得奇解的局面,因為有些概念及其表達是某一社會文化里特有的。印度裔美國翻譯研究學者斯皮瓦克強調(diào)真正的翻譯是要突出原文獨特的修辭性和文化獨特性,翻譯是為了引導西方的讀者去深入了解原文的語言文化,了解另一種不同于英語的語言文化。在斯皮瓦克看來,只有這樣的翻譯,才能夠讓西方讀者認識到,不同民族間事實上存在著許多的距離和差異,認識到世界文化的多元化和異質(zhì)性。翻譯原則中的“地道的外語,外國人能理解的方式,原著的意思”也一直是翻譯教學和翻譯實踐的至高原則。
不同語言社會的人們有著不同的社會制度、宗教信仰、風俗習慣和道德規(guī)范。這會給不同語言社會的人們相互理解,進行交際帶來困難。所以,語用學在翻譯時的運用在這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我國古代文學家曹雪芹寫的《紅樓夢》中有一句:“如今便趕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個“金蟬脫殼”的法子……”在外國中是沒有“金蟬脫殼”的說法的,我們在翻譯時不能直譯,要不然外國讀者看了會摸不著頭腦的。我們把這句話譯成“Well,its too late to hide now.I must try to avoid suspicion by throwing them off the scent.”這樣,把“金蟬脫殼”翻譯成了“擺脫蹤跡”,外國讀者就能理解了。英語習慣說“black sheep”即是中文的“害群之馬”,因為“馬”在英國文化里表示“強壯,充滿活力”,馬在英語中是表示褒義的而一般不表示貶義。所以,“害群之馬”不能用“black horse”來表示。同樣的道理,中文的“一貧如洗”在英語中翻譯成“poor as a church mouse”。又如,“殺雞取卵”在英語中翻譯成“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這句諺語,中西方的文化是以“雞”和“鵝”來進行喻說的,由此可見,語言外殼的差異顯示著具體語言文化的差異。在語用學的指導下,譯者采用一種弘揚本土文化的策略和途徑,使各國各民族的文化差異得以融合,這樣才有可能通過翻譯促進各國文化的對外傳播和溝通。正如斯皮瓦克所言,自己的翻譯實踐,是一種境外陌生化的翻譯手段,其翻譯結果是異質(zhì)產(chǎn)生了美,產(chǎn)生了吸引力。只有這樣,異質(zhì)的文化才有可能進入西方的文化圈,才有可能構架平等互利共享的文化交流之渠。
(三)語用學為文化間可譯性的有限性時創(chuàng)造可譯性的環(huán)境
語言,既是文化環(huán)境中的產(chǎn)物,又是文化的載體,而文化面上的不可譯,雖然最終還是要體現(xiàn)在語言的無法對應翻譯,但是其根本原因絕非是無法找到語言的一一對應,而是不同語言所負載的不同文化之間的內(nèi)容無法對應比較,也就是不同文化的不可通約(incommensurability)。如中國古代道家的鼻祖老子的“無為”思想,在西方文化中是不可被人理解的。SamHamil(哈密爾,2005)把“無為”翻譯成“…does nothing but leaves nothing undone…”Robert G. Henics(韓祿伯,2000)也翻譯成“…non-acts.And so It does nothing and yet there is nothing left to do.”他們的翻譯只是從表面上來理解“無為”這個詞,并沒有把老子真正的思想表達出來。老子的無為并非是一切不為的意思,更絕非是一種無政府的主義,而是要“去甚、去奢、去泰”,任何一切人為的自作聰明,或貪、或嗔、或癡,均需去除。所以,在想要達到“無為”的過程當中,已經(jīng)包含了“有為”的成分了。老子的“無為”思想體現(xiàn)了漢語所負載的中國歷史、經(jīng)濟、社會等諸多文化因素,具有極其鮮明的文化色彩。對這樣的作品進行翻譯時,譯者是不能單從原句表面的詞組或句子去直譯的,要結合其所在的文化的各種因素去理解,在特定的語境下和語言交際環(huán)境下進行翻譯。譯者要真正理解到老子在當時社會所處的心態(tài)和思想來進行翻譯?!盁o為”可以翻譯成:“doing something before beginning.”“doing actually with non-doing in surface”或者“doing nothing as doing anything.”可見,語用學在這方面為看似不可譯的作品創(chuàng)造了可譯性。
現(xiàn)代理論家多數(shù)認為,譯作所產(chǎn)生的效果,應該力求接近原著,這個原則有種種名稱,如“近似反應論”“同等效果論”“同等作用論”“同等力量論”,等等。等論者對譯者的要求是極高的。他要有豐富的想象力,準確的語感。但是,從幾方面看來,這個原則未必處處行得通。
1.有些東西為某種語言所特有,無法譯出,譯出了也跟原文效果不一樣。如中國政治經(jīng)濟中的某些名詞術語,是屬于中國所有的,用英語是難以表達出來的。其中“鐵飯碗”翻譯成英語是“the iron bowl”;“四個現(xiàn)代化”翻譯成英語是“the four modernization”。這些術語是屬于中國特色的政治經(jīng)濟術語,用英語表達出來的性質(zhì)跟中文是不一樣的。
2.一種非文學性作品所用的詞語,往往不能因讀者不同而改變譯法來追求所謂“同等效果”。如各國法律及憲法的翻譯。3、某些文學作品與本國文化血肉相連,有民族性,有時代性,那就不好翻譯了。如窮棒子鬧翻身,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周立波《暴風驟雨》)。如果僅照原文翻譯成英語“The way we poor folk try to emancipate ourselves,is just like the way the Eight Fairies crossed the sea each displaying his own talent.”把“八仙過?!狈g成“the Eight Fairies crossed the sea”雖然保留了中國神話故事里的人物的特點,但是,英語讀者是不懂其中的典故的,所以必須特別需要加注,以免使讀者感到莫名奇妙。又如,王冕一路風餐露宿,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一徑來到山東濟南府地方(吳敬梓《儒林外史》)。翻譯成英語“Braving the wind and dew,Wang Mian travelled day after day past large posting stations and small,till he came to the city of Jinan.”漢語中的成語“風餐露宿”在英語中是找不到相匹配的翻譯的,其中“風”和“露”分別直譯為“wind”和“dew”,而“餐”和“宿”則不能直譯,只好根據(jù)其含義意譯為braving。正是因為文化間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不可譯現(xiàn)象,在翻譯技巧中才會有“釋義”或者“替換”的說法。所以說,翻譯中常出現(xiàn)的不可譯現(xiàn)象是語用學在翻譯方面值得研究的一個領域。
三、結束語
不管大家有沒有注意到,語用學在翻譯中確實起著必不可少的作用。了解語用學在翻譯中所起的作用,對翻譯工作是非常有幫助的。各國間的文化包羅萬象,百花齊放,給翻譯交際造成了“觸礁”的危險。但也正因為各個民族有自己獨特的歷史和文化,人類的文化才會繽紛燦爛。語用學提醒譯者注意文化背景差異,盡量避免在文化交際翻譯中出現(xiàn)更多的失誤,而這種作用不是單靠理論知識就能學到的,它需要不斷地實踐,在實踐過程中才能體會。我們應該做到把語用學的理論用于翻譯實踐中,讓其真正成為語言文化背景與翻譯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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