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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夢未散

      2013-04-29 08:04:40貞藻
      南風(fēng) 2013年6期
      關(guān)鍵詞:托尼長發(fā)酒吧

      貞藻

      【天涯歌女】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美國一個小酒吧里。

      那個時候,正是我留學(xué)階段最昂揚(yáng)得意的一段時光。

      小酒吧叫做“舊”。老板是一個美國男人托尼,他的繼母是中國人,繼母在世時與他感情很好, 這個酒吧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那天下很大的雨,天陰沉得不像話,濃厚得將天空遮掩得一絲縫隙也無。窗臺上的一盆植物伸展 到外面去,窗子關(guān)不嚴(yán)實,一直會有嘈雜的雨聲從那里蜿蜒進(jìn)來。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

      “舊”里面的人不多。沒有人大聲喧嚷,身旁的廣州商人用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小聲抱怨,這該死的鬼天氣。

      然后,她就這樣靜靜地登臺,所有人都被她的面容蠱惑了。

      在燈光下她的長發(fā)流動著森林一樣的光澤,她小小的精致面孔便如同一瓣梔子花嵌在其間,上面鑲嵌著漆黑 的兩顆黑寶石。那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一張臉。

      就像是北歐神話里那個神秘晦暗的夜女神諾忒,一半面龐浸潤在陰影里,有雨水滑過的時候 是那么的黑暗與嫵媚。她周圍的燈光全部被熄滅了,然后一束橘黃色的光芒兜頭照耀下來。她扶著話筒,神色安寧的靜靜矗立。然后色澤鮮妍的紅唇一張,吐出平和又傲慢的語句。

      “你們要聽中文歌,還是外文歌? ”

      哦,她是一個大膽的中國歌女。

      “舊”的里面有極少的美國人,大多來自亞洲。

      有華人心領(lǐng)神會的人起哄,“當(dāng)然是你喜歡怎樣 ,就怎樣。女郎?!薄澳?,”她微微一笑,“我就不客氣了。”

      音樂響起,她低柔的嗓音緩緩傾淌在她周身的光暈里。

      她唱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泰文歌。調(diào)子溫柔,樂曲平穩(wěn)。關(guān)鍵是,她唱得讓人心醉,半睜的眼眸里有漩渦,可以讓人吸入就再拔不出來。

      我想我也許對她一見鐘情了。

      一曲終了,在她再一次笑盈盈矗立不動的看著大家之時,我鼓起勇氣用中文大聲對她說,“能不能唱一首中文歌?”

      所有人都回頭看我。她也訝異的看向我,然后微微頷首,見我滿臉通紅的看她,她笑了起來。

      音樂再次響起,這一次我知道,是鄧麗君的一首老歌。

      她將輕軟的腰肢擺動起來,輕輕地笑,就像是舊上海最艷麗的舞女。

      “椰風(fēng)挑動銀浪,夕陽躲云偷看,看見金色的沙灘上,獨(dú)坐一位美麗的姑娘……”

      她的嗓音通透又高昂,沙啞又尖銳,而且盡管小小的面頰看起來是鋒利的一瓣,所有的所有都不適合那個甜潤溫和的鄧麗君,但她唱起鄧麗君的歌就是可以以假亂真。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下臺的。音樂仿佛從未停下。我的右耳還填滿了雨水流動的聲音,左耳卻 已被她控制。她帶走了所有泉眼一般的所有活力,我覺得周遭只有死氣。

      前所未有的死氣。

      【第二片記憶】

      在美國讀研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當(dāng)然,糟糕的是那些眼高于頂歧視華人的美國佬們。

      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泡吧,從那天起,我也理所當(dāng)然的沒有再見到過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托尼告訴我,她僅是白天去店里詢問需不需要只唱一個晚上的歌手,她沒有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或 是什么的,她告訴托尼,她叫做Ann。

      總之,那個女人美好的就像是煙花,她綻放的那一晚一旦過去,想再尋找什么痕跡也就難了。

      現(xiàn)在我在國內(nèi)的一家研究所工作,反倒比那個時候要輕松,也就更加有時間去想她。

      單調(diào)的鈴聲適時響起打斷我的思路,看到顯示我嚇了一跳。江槳。我任性的親生妹妹。

      “槳槳?”

      “江帆,”帶著哭腔和一點點醉意,我又一次被嚇到,“哥,你快來,我男朋友不要我了,你幫我勸他——”在詢問了地址后我無奈的掛了電話,并匆忙地穿上衣服趕了出去。地址說得很清楚,那是中心廣場后面的姜水彎。

      從廣場拐個彎進(jìn)去之后很容易就見到了他們——在靠水池的位置,江槳對面坐著一個男人,男人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模樣。

      江槳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試著去抓那男人放在他腿上的手,男人卻緩緩將手抽離了出來。江槳哭得更加無助。

      我快步走了過去,“江槳?!?/p>

      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抽噎著說:“江帆……”

      我“嗯”了一聲,對面的男人也抬起頭,見到我之后微微點頭示意,沒有其他舉動。他的眼里沒 有不耐或是具有敵意的其他什么東西,四平八穩(wěn)的樣子。

      我不在意的沖他笑了笑,然后挨著江槳坐下,對那男人說:“打擾了,我是槳槳的哥哥,江帆。 我妹妹她就這個性子,給您添麻煩了?!比缓筠D(zhuǎn) 過頭對江槳說:“還不跟我走。”

      江槳只是哽咽,也不說話。

      “鹿楊?!蹦腥丝戳艘谎劢瓨?,慢慢說:“江槳的導(dǎo)師?!?/p>

      “什么?”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之后我就后悔了,這顯得太無禮。

      但是這可真出乎意料,那個男人竟然就是她現(xiàn)在的導(dǎo)師鹿楊?我有些不可置信,更有些窺破了什 么天大秘密一般的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有什么反應(yīng)。

      但我知道,他們兩個沒戲了,因為鹿楊甚至沒有說他是江槳的前男友,這意味著情況極其不好。江槳突然出聲說:“鹿楊,是不是真的不可以了?”

      靜默的看著她,還未等說話,一串清脆甘朗的聲音便橫插了進(jìn)來,以無可阻止的姿態(tài),勢不可擋:“哎呀,阿楊原來你在這里?!?/p>

      那聲音,有些耳熟。

      緊接著一雙錐子般的高跟鞋停在我們?nèi)齻€面前。

      鏡頭上移,然后,咔嚓,斷電。

      是她。

      【沖突】

      五年前她在舊的舞臺上閃閃發(fā)著光,我以為是光束制造出的效果。但現(xiàn)在四周是綠地和水湖,她,怎么依舊那么耀眼?

      我定定看著她。

      “是不是因為她?!”江槳忽然猛的站起來,手指著笑吟吟的她,雙眼通紅,“我就知道是她, 我就知道是她……上次你跟她在樓道里說話,我就該懷疑的……”

      我的傻妹妹。

      鹿楊皺著眉頭也跟著站了起來,“瞎說什么?!?然后側(cè)著身子不動聲色的將江槳從她面前擋開, “你來干什么?”對著她的語氣不算溫和。

      她打量了他們兩個半晌,聽到鹿楊的話,艷麗的紅唇一勾,慢悠悠開口:“干什么?你管得著我 嗎?——這個是你的小女朋友?”

      她腳跟一轉(zhuǎn),從鹿楊身后走出來,走到江槳面前——她比同樣穿著高跟鞋的江槳要高出半個頭。 她彎下腰,笑盈盈的問:“你叫什么名字,小朋 友。”

      “小朋友”三個字和她有些輕佻的態(tài)度顯然激怒了嬌生慣養(yǎng)的江槳,江槳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獅 子一般揚(yáng)起頭,毫不示弱,“你憑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老女人!”

      “喲……”她直起腰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瞇起眼微笑:“小朋友真是任性?!?/p>

      她瞇眼笑的樣子和舞臺上那一幕驀然重合,貓兒一般不經(jīng)意的就透出慵懶和嫵媚來。

      “就因為我是他——”她尖尖的手,指一指旁邊的了鹿楊,“最——親——密——的——人?!彼龐擅牡耐祥L調(diào)子,然后笑吟吟的問:“你說,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呢?”

      我敢打賭她是來攪局的,因為我清晰的聽見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啪”的一聲斷裂。

      “你說什么?”江槳尖聲質(zhì)問,“你是他最親密的人?什么人?你?你們……”

      “打住,打住。”我忍不住出聲阻止,“槳槳,你冷靜點?!蔽艺也怀鋈魏伟参啃缘脑~語來搭配 現(xiàn)在這種荒謬的局面,只是下意識覺得不能讓江槳再繼續(xù)丟人。

      江槳嗚咽一聲,不堪重負(fù)般將頭抵靠在我肩窩上 。

      她似乎剛剛才發(fā)現(xiàn)我。一副驚訝的模樣,然后轉(zhuǎn)過頭對一直靜默不言的鹿楊說:“這是?”又像是問我。

      我揉了揉江槳的腦袋,靜靜說:“江帆?!?/p>

      她“咯”的一聲笑開,肩頭的長發(fā)隨著她不經(jīng)意的偏頭動作而散落到胸前,仿佛是一股柔順的黑 泉水傾泄下來,“哦,幸會幸會。”然后眉梢一挑,“小朋友沒有事情嗎?”

      我確定這句話不是對我說,因為她說完那句“幸會”之后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向鹿楊。

      看來她并不記得那個異域的酒吧之夜——也是,已經(jīng)五年。

      “她……”鹿楊慢條斯理的說:“不會有關(guān)系的?!痹谖疫€沒弄明白這句話確切的意思的時候,埋頭在我懷里的江槳已經(jīng)捂著眼睛掉頭跑了出去。我對他們兩個抱歉一笑,我追了過去。江槳果然并沒有跑多遠(yuǎn),她在花壇旁邊停下,抱著膝蓋坐在長椅上,長發(fā)散亂得活像個女鬼。

      她抬起頭幽幽看我,“江帆……你還追來做什么?!?/p>

      “是你給我打電話?!蔽倚χ鴶偸?,“而且,即使你討厭我,不愿意叫我‘哥,我也還是要管你 ?!?/p>

      她又紅了眼眶。

      我嘆了口氣,在行人異樣的目光下將她的頭扣在懷中。

      她小聲啜泣著。

      看來,似乎她對這段感情很認(rèn)真。不像原先那些次的模樣。這可不同尋常。

      她的聲音哭得有些沙啞了,“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怎么可以……”

      我無言以對。她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我抬起頭看著遠(yuǎn)處順著街道長起的楊樹,斑駁的陽光透過樹 葉篩漏下來,影子在柏油路上放映成巨大的嘴, 好像要將它們身邊那些鋼鐵怪獸吞噬。

      “江帆?!彼蝗惶痤^,用她紅通通的眼睛盯緊我,對我說:“我想死。不然他們就去死?!?/p>

      【你身上有醇酒的香味】

      江槳又恢復(fù)了活力。

      她沒有去死,鹿楊也大概活得很好,一切像是個笑話,她似乎忘記了那天發(fā)生的事。

      其實我還有一次跟她偶遇是在街上,她穿著顏色鮮艷的及地紅裙,赤著腳奔跑。長發(fā)搖曳。帶上 她典型的東方面孔,許多行人紛紛側(cè)目。

      這里治安很差,經(jīng)常遇見流氓。我?guī)缀鯖]有猶豫就跟了上去。

      看起來她意識不太清醒。

      她去了旁邊昏暗破舊的餐館,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盤小黃魚。她動作有點緩慢,像是一幀一 幀的老電影鏡頭。

      我側(cè)了側(cè)身,躲到自以為她發(fā)現(xiàn)不了的角落??粗紫?,拿著小木棍敲著盤子,嘴里發(fā)出“咪咪”聲。

      沒有一會兒,一只黑色的有點瘦小的貓出來了,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蹭了她赤裸的腳踝,然后開 始吃盤子里的黃魚。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腳在流血,應(yīng)該是剛才她一路 奔跑時被東西扎到的,馬路上免不了這些。

      正在猶豫要不要給她包扎一下再去醫(yī)院看看的時 候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看向這里,我往后縮了縮身子,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雜物。我在心里不停地罵自己笨拙。

      “出來?!彼曇艨侦`又嫵媚。

      我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挪動到她面前。她輕輕地笑了,昂起臉說:“等會兒走走吧。”

      謝天謝地她沒有追問我為什么跟蹤她這類的問題。我點了點頭。

      貓很快把小黃魚吃完了,她拍了拍它的頭,站起來跟我并肩?!白甙伞?。

      是我背著她走的。

      她的腳已經(jīng)腫了并且固執(zhí)地不聽我的勸告,她說她恐懼醫(yī)院。

      我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路很長很長,走著走著天就黑了。太陽落下后起了風(fēng),她的長發(fā)一直在我眼前晃,香氣舒心得莫名其妙。

      她唱了一首我叫不上名字的中文歌:“忘盡心情,遺下愛與癡。任笑聲送走舊愁,讓美酒洗清前事……”

      看著昏暗的路燈把影子拉的老長,聽著她嫵媚空靈的歌聲,只覺得人生也就這樣了。

      到了岔口,按照她的意思,輕輕地放她下來?!?該分別了。”她說。

      我“嗯”了一下,蹲下用自己的衣服把她受傷的腳包好。包的過程中眼睛澀澀的,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哭。

      我們平靜地對視,像多年未見的舊人??尚Φ氖俏疑踔敛恢浪袥]有記得我。

      她突然靠近我,掂起腳親吻我,帶著她特有的撩人神秘的芳香。我不自覺地?fù)е难由钸@個珍貴的吻。

      天完全黑了下來。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放開。

      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了蹤影。就像深海里的一尾魚,她上岸只是為了呼吸,她早晚會 回到海里去。

      之后,我依舊是整日泡在實驗室,空閑的時候偶爾也去一趟“舊”——就在半年前,托尼回了國,將舊開在了這里。沒錯,湊巧的是他繼母的家鄉(xiāng)就在這座城市,他要尋找繼母與她前夫留下來的一對兒女,要將繼母留下的一封信交給他們。

      托尼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很復(fù)雜,有些厭惡或是鄙棄。

      不管怎么說,我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那里的???。六月的天空濕漉漉的,幾乎是整日在下雨。

      小組剛結(jié)束一個研究命題,組長帶著我們幾個組員聚會,地方選在了這個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酒吧。大家各自回去休憩一會兒,我并沒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舊。因為時間還早,酒吧里幾乎沒什么人,只有酒保在吧臺后百無聊賴的鼓弄著瓶瓶罐罐,零星有幾個宿醉的客人趴在臺子上不肯走,身旁是東倒西歪的酒瓶。

      我?guī)缀踉谶M(jìn)去舊的一瞬間便看到了她,如同敏銳捕捉獵物的豹子——我甚至覺得在我戴著眼鏡度 過的這十多年里,沒有任何時候比現(xiàn)在更加靈敏 了。

      她獨(dú)自一人靜靜坐在最靠里面的沙發(fā)里,酒吧的巨大落地窗離她很遠(yuǎn),遠(yuǎn)到光亮幾乎照不到那里 。

      但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發(fā)光體,無時無刻不吸引我的眼球。她身邊很干凈,沒有多余的酒瓶,在這個繚亂的酒吧清晨中顯得特別格格不入。我想,也許她是不喝酒的??墒遣缓染朴譃槭瞾砭瓢??

      我的答案很快得到了證實。

      她突然身子一歪,眼看著就要歪下她坐著的短沙發(fā)。我大吃一驚,腦子幾乎就是被一把火點燃, 轟地一聲——回過神來,已經(jīng)幾步上前拉住她斜歪的身子,女人馨香溫軟的身體便順勢倒在了我懷里。

      她散落的長發(fā)間有十分特別的香氣,像是一種又甜又酸的水果,聞一下都能感覺到入口的甜美。那期間還夾雜著甘烈的醇酒味道,與之混在一起 。我有些迷醉了。不知道是酒太清冽,還是什么其他。

      這時,她仿佛蘇醒,動了動,然后晃悠悠的抬起頭看我,以一種迷茫地、她特有的嫵媚的眼神看著我。

      我尷尬的笑,剛要退后,扶著她肩頭的手方撤開,她就帶著那樣的眼神又軟軟的倒下了,嚇得我立刻又扶了過去。

      整個臉頰像是被剛才在我腦袋里肆虐的那把火又燒了一遍。我半扶著她的肩,吶吶得仿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這算什么比喻!——不過事實便是如此。我對她毫無辦法。

      “hey,伙計?!蓖心嵬嵬嵝毙钡淖哌^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醉酒醒來——或者更像是剛剛喝完——在離我很近的時候停住,上身又往后仰了仰,瞇著眼睛試圖看清她的容貌。

      “怎么這么早 就來了?——她是誰?”

      我聞到了他口鼻里面沉積的酒氣,于是不知怎的,就拿手去撥弄了她垂下的長發(fā),將她的面孔深埋進(jìn)落下來的叢林般的黑發(fā)間。

      “我朋友?!?/p>

      鬼使神差地說法。

      托尼一張白里透紅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懷好意的笑,用力拍了兩下我的肩膀,搖搖晃晃地走掉。

      我開始思考該怎么對付這個棘手的美麗醉鬼。

      “ 嗯——”這時她突然啞著嗓子呻吟一聲,再次從我懷中探出頭,輕微晃動了一下腦袋,將遮擋在臉前的長發(fā)晃落到一邊,像她之前那樣瞇起眼睛,清晰又純正地普通話:“阿楊,你怎么又回來 了?……別瞪那么大眼睛盯著我,走,回家?!?十分語無倫次。

      不過,我很納悶她怎么明明將我瞪大眼睛看得那么一清二楚,而居然沒看出來我并不是她口中那個什么阿楊?

      ——喔,等等,阿楊?

      現(xiàn)實不容我多想。她甩開我的手臂,噌的站立起來,踩著那雙高得驚心的鞋子,挺直腰背就那么昂首走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她姿態(tài)高傲的走到臨近門口位置之時,突然毫無預(yù)兆地、堪稱驚心動魄一般,軟倒在地 。

      在那些宿醉剛醒的酒鬼們沒有嘩然鬧起來之前, 我“嗖”地以在校時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奔過去。

      她面色潮紅,唇邊還帶著輕蔑的笑,只是緊閉雙 眼。我驚魂未定,就像是禁閉島里發(fā)覺自己是個 精神病患者的泰德,茫然無措?yún)s又莫名的期待著些什么,于是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酒鬼們在身后轟笑:“管好你的女朋友!”我以這輩子最狼狽的模樣扶著她走出酒吧。

      【舊夢依舊】

      有的時候不是上天給你的暗示不夠多,而是你不能很好的理解這些暗示。就像那夜我與她發(fā)生關(guān)系之后,她的莫名失蹤。

      就像是突然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給我解釋或是彌補(bǔ)的機(jī)會,她消失了。

      我還記得那天夜里我做了什么。下很大的雨 ,閃電與雷快要把整座城市劈開。

      糾纏,糾纏,糾纏。

      兩具身體如同誘導(dǎo)伊甸園里那對男女的蛇,綻放邪惡的笑容,糾纏在一起的旋律組成了毫無章法的言語。

      她款款擺起腰肢,就像是在舞蹈,睜大的眼眸迷離卻又清醒,她胡亂散著發(fā),在我的喘息下模糊的輕哼一曲小調(diào)——

      “眼睛星樣燦爛,眉似新月彎彎,穿著一件紅色的紗籠,紅的像她嘴上的檳榔……”

      她在輕嘆,嘆那無情郎,想到淚汪汪,濕了紅色紗籠白衣裳,哎呀南海姑娘,何必太過悲傷,年紀(jì)輕輕才十六半,舊夢失去有新侶作伴。

      依靠某樣藥物的人,并不全都是賴以生存,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滿足已經(jīng)不可或缺,缺失的部分如果不用藥物來滿足——死或許不會,可也許活著也沒了什么大勁。

      我現(xiàn)在也許就是這樣。

      我思考著鹿楊和她的關(guān)系,正困擾如何同江槳提起,她已然揣測了我的意思,她微笑著對我說,他們是親姐弟,他們的家在天鵝路四號。

      江槳的笑容帶著些說不清的意味。她或許已經(jīng)查探到我的想法??伤粏枴r間在悄悄改變著什么。

      所以當(dāng)我從一叢叢盛放的薔薇藤的空隙中看到掛在鹿楊臂彎里的她,和兩片相交的唇,我想我有些明白江槳的意思了。

      她森林般的長發(fā)四散。含糊不清且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喊他:“阿楊,阿楊?!?/p>

      他擁抱她,回吻她,“是的,我回來了,姐姐?!?/p>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可憎的偷盜者,偷走了上帝的鞋子,所以他派他們下來這樣懲罰我。

      【上帝的鞋】

      生活像兩個密不可分的齒輪,盡管你疲憊了可它是怎么也不會停下來。

      江槳再一次戀愛了。和那個死了母親的美國男人,托尼。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托尼會像一個稚嫩青澀的小伙兒,小心翼翼的覷著江槳的神色。他盡量收起 自己的大啤酒肚,謙卑討好,盡管我不看好這樣一段戀情,但如果江槳可以為此收心,那也不失為最佳選擇。

      每天我都選擇忙碌在實驗室里,盡管空閑下來并沒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可一閑下來,我總會忍不住去想那天晚上。

      那個穿著紅色紗籠的南海姑娘。我總是覺得,只要身處同一個城市,就總會有相遇的一天,盡管我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勇氣知道。

      但總是事與愿違。

      江槳在那天的餐桌上,宣布了兩個消息。她說,她要與托尼結(jié)婚。

      我詫異的看著她,她笑容滿面的對我說出了第二個消息——鹿楊辭職了。江槳撥弄著她的頭發(fā),漫不經(jīng)心的對我說,鹿楊被匿名檢舉說行為不端,不能勝任教師一職。這幾天他們大學(xué)簡直瘋了,傳言到處都是。

      與親姐姐發(fā)生關(guān)系?姐弟兩個當(dāng)初拒絕為重病的母親支付醫(yī)療費(fèi)用?

      輿論總是那么可怕。

      我有些慌了。她怎么樣?她怎么樣了?她怎么能承受那些?

      腦海中不可抑制的出現(xiàn)那張驕傲的、花瓣一樣小巧的臉頰,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江槳靜靜的看著我坐立不安的樣子,帶著嘲諷的笑。她說,江帆,你怎么那么傻?鹿桉是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她勾引自己的親弟弟,并且慫恿他不要為母親墊付那么高昂的醫(yī)療費(fèi)。這樣的女人,也值得你喜歡?

      ——我于是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就在這樣的情況下。

      鹿桉。

      【未散】

      總覺得哪里有不對的地方,可我不能猜測,結(jié)果也許會讓人崩潰。

      江槳與托尼的婚期訂在十月。我卻在九月份的一天,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鹿楊。

      就在我沉默著不知該與他如何開始或干脆結(jié)束這關(guān)系荒謬的對話時,鹿楊靜靜道:“也許這個電話很唐突,但我希望在臨走之前將所有事情辦好 ?!?/p>

      “走?”我意識到了他的意思,突然很惶惶。

      “Ann……我是說鹿桉也走?”

      “是的,我們準(zhǔn)備移居馬來西亞。桉桉喜歡那里的椰風(fēng)和夕陽?!?/p>

      “……什么時候走?”

      “九月末?!?/p>

      “……”我的聲音突然哽在喉頭。

      那邊繼續(xù)說:“江帆。有些事情本來我并不準(zhǔn)備告訴你,但江槳……她太小了,并不適合太過復(fù)雜的環(huán)境。”

      “等等,”我聽出不同尋常的意味:“你什么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托尼是我和桉的兄長。”

      兄長?

      腦海里隱隱有什么訊號透出,這個訊號被我抑制了太久,掙扎著要脫離桎梏,終于,鹿楊的話成 為了媒介,“嘭”一聲全部炸開——

      “他的繼母,就是我們的生母?!?/p>

      “他恨鹿桉,恨我,盡管他之前從沒見過我們兩個。但是他對母愛的偏執(zhí)程度足以讓他成為一個瘋子。”

      “他的生母去世得早,我母親對他的溫柔讓他迷失。在母親病危的時候,她讓他找到我們,她要在我們身邊,在中國過完這一生。托尼那個瘋子嫉妒,他不愿讓兩個毫無關(guān)系的弟妹分享他得之不易的母愛,更因為母親更加喜歡她的親生兒女 ,托尼竟然——”

      “他以母親、我們監(jiān)護(hù)人的名義凍結(jié)了我與桉桉 所有的卡,那時我們才十幾歲,除了昏迷的母親 我們舉目無親,他并不想逼死我們,他想逼死的 ,是母親?!?/p>

      “沒有其他經(jīng)濟(jì)支持,母親很快被院方拒絕治療。她就在那年春天去世了?!?/p>

      “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一直變態(tài)般愛著的鹿桉,是愛我的啊……”

      舊夢不醒,曲終人散。

      我跟江槳,因為這件事的結(jié)束都默契地沒有再聯(lián)系過了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她失去了最愛的人,而我也如是。以至于她后來跟托尼離婚,而我再沒有過去酒吧也再沒有遇見第二個鹿桉。

      其實事情始終都沒有結(jié)束,此后鹿桉便住進(jìn)我的夢里,封閉起一個以她為中心的世界。

      我將鄧麗君的《南海姑娘》存到了電腦里,在那個溫柔甜蜜的聲音唱出“舊夢失去有新侶作伴” 時,我常常想起那個貓兒般的女郎。

      她嗓音不清澈,卻異常適合唱鄧麗君的歌。

      她有尖尖的一瓣面孔,她有柔軟搖擺的腰肢。

      她的舊夢和新侶,卻都不可能帶她遠(yuǎn)走高飛。她是個被囚禁在金色沙灘上的南海姑娘。她滿身濕潤,豐茂的長發(fā)像是森林。

      我恍惚想起她走的那天,剛剛放晴的天空特別地明朗 ,云彩很薄,一片,兩片,每一片游過時都透著夏日清新的氣息。但她依然像是初遇時的那個年紀(jì),濕潤、晦澀。說話的時候可以控制你所有的神智。她鮮艷飽滿的紅唇一張,吐出平和而又傲慢的語句,聲音中有雨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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