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慶
引子:湖之情源
天下名湖多矣。從中國來的我,自然懷戀國內(nèi)那不盡的湖波。
大湖者,如千里洞庭,屈子一吟“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讓人立刻思隨風飄,心亦搖搖,不禁悠悠神游起來。湖南的洞庭湖、江西的鄱陽湖、安徽的巢湖、江蘇的太湖和洪澤湖,乃國內(nèi)五大淡水湖。這些巨浸大澤,皆汪肆在廣袤的長江中下游平原,目無涯際,如浮日月,浩浩湯湯,壯美至極。
比起它們來,中型湖泊,留名者,就更多了。杭州西湖,美比西子,東坡居士贊其濃妝淡抹總相宜。慕西湖而得名的揚州瘦西湖,白塔照影,紅藥叢生,杜牧和姜夔歌詠的二十四橋,舊蹤依稀可覓。南京的玄武湖,曾是三國時期吳國水師的演習之處,五座芳洲,橋堤相連,櫻花賽雪,寺鐘如夢,湖水日日拍打著明朝的城墻。泉城濟南不僅泉多,湖也美,如大明湖,三面荷池,境界清幽,園門兩側(cè)鐫有書法家鐵保所書“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楹聯(lián)。昆明的翠湖,空明搖綠,常有遷徙自西伯利亞的紅嘴鷗聚繞其上,當代作家汪曾祺先生曾為之寫過一篇極美的散文,曰《翠湖心影》。而文氣最為郁濃的中國名湖,恐怕非北京大學的未名湖莫屬了。是湖,位于中國的最高學府內(nèi),犬石交錯,柳篁垂幽,走過了一代代莘莘學子和像嚴復、蔡元培、胡適、林語堂、魯迅、羅常培、周汝昌、金岳霖、顧頡剛、錢穆、馮友蘭、湯用彤、馬寅初、季羨林等無數(shù)大家。
這些湖泊,不論其地理位置怎么不同,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位于人煙稠密的城里,不擇其所,不嫌塵污,給忙碌的城里人,送去清新的湖風和澄凈的水色。
大湖,中湖,泱泱有浩淼之氣,宜騁眺,宜思遠,宜志高。
而那些更多的小湖淺瀨呢?晶瑩玲瓏,如碧似玉,因為有時就伴在人們的堂前屋后,顯得尤其可親可愛。《紅樓夢》里將它們昵稱為“凹晶”。
蘇州園林中,就頗多這樣的“凹晶”,不盈十畝,荷花婷婷,錦鱗熠熠,軒臺臨波,曲廊繞水,讓人頓生無比憐愛之意。
小園的極品,姑蘇古城東南僅九畝大小的網(wǎng)師園內(nèi),就靜臥著這樣一泓美麗可愛的小湖。繞行小湖一周,僅需兩三分鐘,但一池凝綠,百朵睡蓮如霓裳仙姝,明麗雅致,魚兒唼喋其間,嬉戲有趣。更妙的是,湖的最窄處,一躍可過,卻建有一座石拱小橋,臺階不過五六級,薜蘿垂綠橋側(cè),古木織蔭橋上。在此盤桓兩三小時,可能都不覺其長呢。晚上,過竹外一枝軒,穿月來風到亭,隔水聆聽藝人在濯纓水閣內(nèi)吹笛弄簫,月朗風清,叫人如何能不對小湖傾一廂柔情呢?
有人會說,這樣的湖景,人工為之,不免矯情,我倒覺得,它們雖是人作,卻宛如天開,趣意盎然。而野生小湖,無人侍弄,圍在雜樹、亂花、荒草、瓦礫中間,蟋蟀蹦跳鳴吟,我也是喜愛的。柳宗元筆下的小石潭和朱自清筆下的梅雨潭,就是極好的例子。
我思念故土的湖泊,客居加拿大,這份思念,便融進了那里的湖波水影中了,把我變成了那里的一條鱒魚,一只潛鳥,一株冷杉,一捧白雪,一支深情的歌。
祖籍荷蘭的加拿大朋友教我一首歌,也是我在加拿大學的第一首當?shù)馗枨?。歌中唱道?/p>
這是我的土地,這是你的土地
This is my land, this is your land
從美景鎮(zhèn)到溫哥華島
From Bona Vistas to the Vancouver Island
從北極圈到大湖區(qū)
From the Arctic Circle to the Great Water
Lakes
這片土地為你我所造。
This land is made for thee and me.
我踏上絲帶般的高速公路
I walk on the ribbon of great highway
仰望廣闊的藍天
I see above the great blue sky
俯視美麗的綠谷
I see below the beautiful green valley
這片土地為你我所造。
This land is made for thee and me.
歌詞美麗清新,意遠情深:來自四海的旅人,在加拿大遼闊的疆域內(nèi)任意行走,無邊風景,人人皆可縱賞,好一派氣魄! 歌中的五大湖甚是宏偉瑰麗,早有耳聞。
再以前,我曾在赴加飛機上鳥瞰落基山脈,雪嶺間瑩斑點點,匝地瓊瑤般,玻璃云母般,水晶果凍般,不是湖光,又是什么?而地處中部的馬尼托巴省還享有“千湖之省”的美譽。我在這片異鄉(xiāng),肯定能找到“雖是新友卻好比舊相識”的欣慰。
住在阿爾伯達省首府愛德蒙頓市,一條源自落基山融雪的北薩斯喀切溫河,瀠洄流經(jīng)市區(qū),給城市帶來了無窮的生氣。而隨意分布的湖塘池灘,在草地上,在樹林里,在公路邊,像明鏡,像白練,像青羅帶,像北美印第安傳說中的精靈Glooscap俏皮的眼睛,讓我這個念湖的人好生喜歡。
Hawrelak公園里的無名小湖
在就讀的阿爾伯達大學東南不遠,有一座每年舉辦“民族傳統(tǒng)節(jié)”的Hawrelak公園,是我散步的好去處。公園環(huán)樹,草地齊整坦蕩,偶有小丘,也身披碧絨,倒有點像《紅樓夢》里所說的“凸碧”了?!鞍季А痹谶@兒自然也是有的。那是一個大概只有冰球場大小的小湖,嵌在翠茵中間,映著天光云影,聽著水鳥和人們的歡叫。
春暮周末,游人比尋常多些,人與禽鳥同樂。孩子們?nèi)语w碟、踢球、奔跑、踩滑板、溜冰;帶頭盔的姑娘,穿著緊身露臍背心,汗淋淋地騎自行車疾馳;一對情侶甩掉涼鞋,光著腳丫,趴著看畫報,一會兒頭挨頭喁喁私語,一會兒咧嘴大笑;帶著遮陽帽的長者,坐在木椅上,若有所思若無所思地望著。
那個不知名的小湖岸邊,建有一個大木屋子。屋頂上,兩只加拿大雁昂首站立,聽到腳步聲,亦不驚走,優(yōu)雅地彎下長長的脖子,低頭看發(fā)生了什么。陶潛的“兔從狗竇入,雞鳴桑樹巔”,寫得生動形象,雞都可以跳到樹頂,這些長于萬里遠飛的候鳥不棲野外,而踱步瞭望于城里的屋頂,不也是很好玩嗎?
這兩只大雁一定看到,小湖浮光躍金,青荇擺舞,水鳥們都匯在岸邊,從人手中取食。母雁身后游著幾只毛茸茸的雁雛,搖搖晃晃,爬上岸。人們總偏愛剛出生的小生命,于是特地把面包屑投給它們,可那不成,那些數(shù)量眾多的蠟嘴鷗們不答應。它們急急奔走,嘎嘎叫喚,要求注意,在母雁的抗議聲中,搶過面包屑,騰空撤退,落在一邊吞食,脖子一伸一縮,吃完則又飛入重圍爭食。
湖邊也徘徊著幾只加拿大雁。
中有一只,智商頗高,跟著我跑,到清靜的地方獨打牙祭。它先離我?guī)撞竭h,我把面包片丟在草上,它才敢啄取。然后,試探湊近些,揀起我腳邊的面包,避開幾步吞咽。我手中也拿著一片面包,送向前給它,它猶豫了,歪著小黑腦袋。盡管怕它啄到我手,我還是笑瞇瞇地鼓勵它,耐心等它對我產(chǎn)生信任。眼尖的蠟嘴鷗們,也在向我逼近。幾乎在我沒回過神的瞬間,手一震,面包片脫手了,那只加拿大雁銜食后,撲翅疾退數(shù)米。
眾鷗轟散。
游人陸續(xù)走了。
水鳥漸稀,水波趨靜,暝色入平湖。湖水,從金碧漸次轉(zhuǎn)為微藍、青灰、珠母色、黑色,偶爾泛出粼光,像夜里貓的眼睛。
屋頂上的那兩只加拿大雁,一立一伏,像湖水忠實的哨兵。
滄浪清可愛的小奴湖
“滄浪清可愛,白鳥鑒中飛。不信有京洛,風塵化客衣?!彼稳首诿鞯蓝辏?033年),時任諫官的范仲淹被貶至浙江桐廬郡,途經(jīng)富春江,見江水清澈,白鳥頡頏,有感而作此詩。站在加拿大阿爾伯達省北部的小奴湖邊,我則有感而憶此詩。
該省北部多湖泊,月光湖(Moonshine Lake)、斯特金湖(Sturgeon Lake)、大奴湖(Slave Lake)、小奴湖(Lesser Slave Lake)等,浩浩泱泱,粼粼百里。據(jù)說,越往北行,越易看到神奇的北極光,湖邊視野開闊,最宜觀察。于是,八月底,我來到了小奴湖,撐起了帳篷。
鉆林過徑,迤邐奔往波聲汩汩處:一個大湖,終于映入眼簾!
浩瀚極了,青碧極了,沁人極了。萬頃滄浪,層波迭涌,綿延不斷到鑲著針葉林的天際。白色的蠟嘴鷗,上下遨游。范夫子若游此湖,也會同意其詩所繪,歷歷再現(xiàn)了。
湖上,云彩朵朵,陽光透過云層罅隙,形成縷縷金線銀絲,在水天間織就了一幅巨大的光之錦緞,五色煥然,飄曳流動,天藍、浪清、沙凈、林碧、鳥白……湖邊的世界,如此空明澄澈,可以消俗慮,忘機心,暫避人世官場的污濁,“客衣”自然不會為風塵所染,用此水濯纓,不亦快哉!
盡管水涼徹骨,戲水者不在少數(shù),連狗們也隨主人劈波斬浪,套著救生圈,學踩滑板,弄得渾身透濕。中國人有痛打落水狗之說,豈不知落水狗其實是非??蓯鄣?。
好靜者怡然垂釣。幾十米的木棧從岸邊伸向湖中,私人的摩托艇停在湖心,人們在木棧上和艇上都可以下鉤。湖中多鯖魚、鱒魚,還有一種細鱗帶淺黃條紋的小魚,不知其名。湖邊立有可持續(xù)資源發(fā)展部門的一塊告示,上?。?/p>
為了我們在將來有魚!
*該湖全年開放
*大眼獅鱸: 限釣2條,長度均可超過43cm,但在7月,1條可超過43cm, 1條不得超過43cm。
*白斑狗魚: 限釣2條,合計長度可超過55cm。
*黃鱸: 限釣10條。
*白湖鮭:限釣5條。
沙灘細膩柔酥,橫七豎八地躺著光滑的白色浮木。不知何人,用這些浮木搭起了幾個尖角棚子,里面放上兩塊枕形石頭。有人在其中呼呼大睡。
晚間,星大如斗,密密麻麻,競輝蒼穹。我再次來到湖邊,看看有沒有運氣邂逅北極光。微風簇浪,湖水似舞動的綿綿墨綢,似鋼琴上的裊裊夜曲,又似美人魚的喃喃訴說。螢火游移,四周闃無聲息。我不知道坐了多久,才去睡覺。
我無緣見到北極光,但就在湖邊露宿的那個夜里,我聽到了極其珍貴的天籟——潛鳥如嬰兒夜啼的鳴囀。湖對岸,傳來印第安人陣陣低沉的鼓聲,單調(diào)有力,和著波音,送我入夢。
大草原上的淺灘
盛夏,驅(qū)車去南部大草原時,我覺得,看到湖泊的希望是較為渺茫的?!稅鄣旅深D日報》上講,今年草原干旱,農(nóng)場主不得已賣掉了部分牲畜,而它們賴以為生的草捆,高漲到$150一捆。我也讀過加拿大作家像辛克萊·羅斯(Sinclair Ross)、W·O·密歇爾(W·O·Michell)和阿切博德·蘭普曼(Archibald Lampman)對草原惡劣天氣的描寫,說沙暴起來時,昏天黑地,即便在白天,屋里也得點燈。生計都受到威脅,誰還有興致去作尋湖之旅呢?車南行三四小時,茫茫大草原已經(jīng)把我整個擁進了它寬敞的懷抱。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灼灼驕陽,當空吐火;團團白云,怡然不動——這的確是草原上一個特有的燥熱下午。
這時,人們會想到冰水、冰啤和空調(diào)房間;我在想,如果能看到一汪碧水,一席綠蔭,一絲涼風,那該是多么無上的享受!
馬匹、牛羊有的垂頭吃草,慢騰騰地挪動,有的如泥塑木雕一般,仿佛被曬昏了。
叉角羚羊,遠遠地站在草野中間,不跑不跳,無精打采。
兩只長脖子的安第斯綿羊,臥進了大廣告牌的陰影里,打盹。
沿著省界邊的紅色外套小道折向東行,車跡寥寥,草色焦黃,就在接近薩省的草野里,閃爍著幾點刺眼的白光。棄車在滾滾熱浪中向白光方向走,草葉如鋸,野蚊嗡嗡,我放下了牛仔褲的褲管。呵,果不出所料,一個淺灘出現(xiàn)了!目不及邊,密密簇簇的蘆葦類植物,將濕地分割成無數(shù)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小湖水坳,近處觳紋細碎,水碧如藍,遠處湖面開闊平靜,與天相接,白花花得令人目眩,宛如偌大的冰場。
淺灘里的蘆葦,亭亭凈植,滴青流翠,唯在頂端開裂,生出泛黃的白色蘆花來?;ㄈ缑ⅲL約兩三英寸,中間貫以一根淡青的穗桿,說似拂塵卻不及其白,說似狗尾巴草卻又生在水邊。千萬株白花盛開的蘆葦,連成一片,搖曳翩躚,疏疏忽忽。草原上難得的微風,原來是穿著白色的舞鞋姍姍而來的。
淺灘里,還有一種有趣的水生植物,學名香蒲,俗稱“貓尾巴草”。香蒲細莖長葉,高有人許,頂端是尺把長、半寸粗的圓桿,深棕色,毛茸茸的,筆直挺立,頗像貓在警惕時高高豎起的尾巴。用力撫之,棕皮盡落,散出極多細小的白絨,能迷人眼。
浮萍、藻類甚豐,這里自然成了大雁、綠頭鴨、沙鷗、喧鸻等水鳥的自在之所。
岸邊草地十分干燥,白卵石遍布其間,有的高大及人膝,有的圓小如雞蛋。這些卵石,是幾千萬年前冰川時期的遺物,如今缺水的大草原,在那時竟是萬里瑩澈的冰寒世界呢!卵石表面,貼生著塊狀或圓形地衣,這種低級原始的植物,歷史更為悠久,可追溯到幾億年前。它們將巖石分解成土壤,為高等的裸子、被子植物準備了生存的條件。地衣色彩斑斕,墨綠、豆青、銹黃、肉紅、煙灰,不被人留意地美麗著,成為獨特的“巖石之花”。
仙人掌多而肥大,附近開有地松鼠的洞口。機靈的地松鼠將洞口開在帶刺的仙人掌邊上,郊狼、狐貍就望而卻步了。
岸邊還散布著數(shù)塊漂亮的藍色鹽磚,一頭健碩的黑公牛正在慢條斯理地舔著。在炎熱的夏季草原,牲畜們大量出汗,體內(nèi)鹽分減少,牧人們就放置鹽磚,供其舔食。黑公牛舔完后,一屁股躺倒在草甸上,就歇息不動了。
太陽,繼續(xù)烘烤著大草原。
湖水,似乎也給煮沸了。
我將車頭掉向落基山腳下的“雪杉林省級公園”。車程兩小時,到達時,將是晚上。預報有雷雨。那么,公園里的湖,會是何樣景致呢?蘇東坡的絕句,不覺上到心頭:“黑云翻墨欲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我告別熱氣蒸人的草原淺灘, 滿懷喜悅地期待著。
難道其美的露易絲湖
加拿大西部的落基山脈里,千湖瑩爍,密如繁星。露易絲湖(Lake Louise)以其端莊、明艷和內(nèi)秀,領(lǐng)眾湖之首。
她,臨百萬年前的第四紀冰川,聚冰雪之融水,即使在盛夏,湖水也是涼意徹人,關(guān)節(jié)不好的人,根本享受不了濯足游泳之樂。但在1890年就建成的露易絲大旅館前,或獨坐于木椅,或隨背著高高行囊的徒步旅行者,沿小徑探勝,觀水色變幻,其樂亦無窮也。
松杉森然,淡黃的松花粉飄落湖中,被微波推到岸邊,日聚月累,竟在水邊形成了一條金帶,寬處達幾十米,瀲滟起舞,搖蕩心旌。漸往湖中,金色的水帶慢慢溶進了藍藍的波里。那藍色喲,真純真粹!仿佛藍天掉了一塊在里面,宛然不染一點塵滓,如少女的明眸,如晶亮的岫玉,如夜鶯純凈的歌喉,如雨中的一簾清夢,讓人恨不得縱身其中,化波逐浪。再往遠處,靠近了山腳,水,就變成了青灰色和琥珀色。
一葉顏色鮮亮的獨木舟,從倒映的山間,悠悠滑過。
史載,最早拜訪露易絲湖的,是一個叫湯姆·威爾遜的鐵路勘測員。加拿大太平洋鐵路修進了落基山,1882年8月,威爾遜和斯通尼部落的土著,在弓河和煙斗石河匯合處扎營過夜。威爾遜驚聞雷鳴般的雪崩聲,遂問巨響之來源,斯通尼人答:“來自雪山,山下有一個滿是小魚的湖?!贝稳眨栠d和斯通尼人策馬來到湖邊,感慨湖之清碧,將其命名為“綠寶石湖”,即現(xiàn)在的露易絲湖。
此后,露易絲湖成為游人的夢想圣地。加拿大四十一座國家公園中最早的兩座,含有露易絲湖的班夫公園(Banff)和鄰近的幽壑公園(Yoho),也于1885年相繼誕生。
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歐洲的崇山峻嶺都已留下山地向?qū)У淖阚E,勇敢的向?qū)冇谑前涯抗馔断蛄丝v貫北美西部幾千公里的落基山脈。自1897年起,雪山之國瑞士的向?qū)Ъ娭另硜怼?5.00一天,他們就可以引領(lǐng)攀登愛好者爬山涉水,飽覽險峰奇景。其中,弗伊茨家族的向?qū)ё顬橛忻P鄣氯A·弗伊茨在加拿大四十一年的向?qū)闹?,曾帶領(lǐng)數(shù)千游客登山,創(chuàng)下七十八個首次征服某某山峰的奇跡。1924年,小厄內(nèi)斯特·弗伊茨還手持水龍,參加撲滅了露易絲湖大旅館的大火。小愛德·弗伊茨,也是最后一個瑞士向?qū)?,以九十六歲的高齡于1981年謝世。向?qū)兰医倌甑妮x煌暫告一個段落。都鐸風格的露易絲湖大旅館前,立有一尊瑞士向?qū)У那嚆~像,當年山之驕子的典型裝束——頭帶圓邊呢帽,腳蹬長統(tǒng)皮靴,嘴里叼著煙斗,肩背繩圈,手里拄著楊木登山杖。他仰視蒼穹,把人的視線和夢想,從無限恬靜的湖面引向了無限高聳的皚皚雪巔。
一泓碧波,一到冬天,便凝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蛇@兒,并不寂寞。湖面是天然的超級溜冰場和滑雪勝地,在四周林立的雪峰間,穿梭著衣帽鮮艷的高山滑雪健兒。松鼠照樣逡巡覓食,駝鹿、大角山羊、山貓們也還光臨湖區(qū)。
這時,露易絲湖,美得超脫又生動。
余波裊裊
Hawrelak公園內(nèi)的無名小湖,童心爛漫,有頑趣;滄浪清可愛的小奴湖,遠離人寰,有逸趣;大草原上的淺灘,粗獷渾樸,有野趣。那么,聞名遐邇的露易絲湖呢?
明朝小品文家張岱在《西湖夢尋》中,以人喻湖:“余以湘湖(浙江蕭山縣西)為處子,眠娫羞澀,猶及見其未嫁之時;而鑒湖(紹興西南)為名門閨淑,可欽而不可狎;若西湖則為曲中名妓,聲色俱麗,然倚門獻笑,人人得而媟褻之耶?”此比,頗能讓人啟迪。露易絲湖,可與什么樣的佳人相媲美呢?
至今,我還在尋思。
欄目責編: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