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武外功”

肖峰

宋代詩人陸游有詩云：“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闭f的是學詩要提高綜合文化素質(zhì)，才能寫出好作品來。學武同樣如此，注重“武外功”：汲取其他領域的知識素養(yǎng)，常能使武學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豁然開朗。下述內(nèi)容，看似與武學風馬牛不相及，仔細分析，卻能發(fā)現(xiàn)其相通之處。

螺旋。螺旋結構是自然界最普遍的一種形狀，小到肉眼看不見的DNA，大到宇宙星云、直徑上百公里的颶風。在動植物身上，也有奇特的螺旋現(xiàn)象，蝸牛、海螺的殼都是典型的螺旋結構。近觀之，則我們手上的指紋是螺旋。螺絲釘，槍管、大炮炮管都是螺旋的。在技擊功夫中，掌握螺旋式拳法發(fā)力，擰、旋而出，則攻擊仿佛子彈旋轉(zhuǎn)而出一樣，具有穿透性殺傷力。擒拿中，靠螺旋纏繞勁如繩索捆綁般制住對手，所以在八卦、太極拳中，從上到下，從手到腰、腳，步法、身法、手法，無不充滿著全身各處大小螺旋運動，在武術內(nèi)功修煉中，看似靜止不動，實際內(nèi)在進行著肉眼看不見的立體螺旋翻滾勁力運動，這種螺旋運動，使人體內(nèi)在經(jīng)絡氣血如江河水般暢通無阻。

馬蹬。馬蹬曾是冷兵器時代騎兵的革命化進步，而馬蹬似乎也與我們練武也沒什么聯(lián)系，但分析它的作用，可以讓我們明白中華技擊功夫的核心。有專家檢測：讓一個人不用馬蹬騎在馬上，用長矛沖擊目標，得出的沖擊力是五磅；第二次讓他配上馬蹬再用長矛沖擊時，測出的沖擊力是五千多磅！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懸殊？因為前者僅用了手臂之力，而后者，卻是人與馬的沖擊力合為一體。做到這一點，是馬蹬的作用給我們以啟示：運用內(nèi)外相合的運動整體力、如人馬合一的整勁，是武學技擊的終極追求。

弓之胎心?！短畦b》卷三說：“貞觀元年，帝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數(shù)，自謂無以加，近以弓示弓工，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其脈里皆邪，弓雖正而發(fā)矢不直。朕始悟，向者辯未精也?！碧铺谧砸詾槠恋牧脊粌?nèi)行弓匠一看卻均是劣弓，外在精美，內(nèi)在弓心不正則箭發(fā)出不走直線，練武者，多慕外形，卻不知認識“弓之木心”正否。武諺云：“把式把式，全看架式”，格斗架式規(guī)范、嚴謹，則對方無機可乘，而漂亮瀟灑的架式，卻可能會在實戰(zhàn)中落敗。同為武術樁功，外形一樣，內(nèi)在“弓心”如何？思辯之，方可認識何為“弓心正”的“良弓”；從而理解武學真?zhèn)鞴Ψā?/p>

勻速與變速。歌曲有快慢緩急高低，—個音拉長是歌唱家練嗓子。開車可以勻速前進，也可進行陜慢進退的變化。在武術中，我們可以看到有緩慢勻速的拳術，目的為體驗內(nèi)力或健身；而快慢相問的變速運動，則為自衛(wèi)技擊服務。掌握技術要領，體驗內(nèi)在勁力，可慢速、勻速；學會變化應用，則要進行飄忽不定的變速運動。

賽車。賽車可以瞬間加速至高速，老虎獵物，而是先隱藏潛步接近，近距突然爆發(fā)撲倒獵物，靠瞬間的爆發(fā)速度制服獵物。形意拳諺云：“起手好似虎撲羊”，高水平武師能“一躍三丈”，為了達到高速一“躍”，攻擊對手，先有一個蓄勁過程，形意拳諺云“束身起，張身擊”，束，蓄勁，全身如壓縮彈簧待機，時機一到，則瞬間迅猛如車撞人般發(fā)出整勁，一擊擊潰、制服對手。百打百解、快打無解，高速沖擊，才能瞬間使對手猝不及防，才能使攻擊產(chǎn)生效果。怎樣使自己運動如賽車、虎豹一樣具有瞬間提至高速沖擊的能力，就是技擊煉功的目的。

恐龍和鱷魚。大約6000萬年前，一顆行星撞擊地球，引發(fā)地震海嘯，使地球進入了一個寒冷的冰川世紀，在一片黑暗中，不少動物紛紛死去，當時的地球統(tǒng)治者恐龍，為了追到一只獵物往往要耗去很多體力，它邊高速奔跑追趕一邊咆哮不已，就算捕到了獵物，獵物的營養(yǎng)補充還不夠恐龍捕獵時消耗的能量，這樣，它的能量也就消耗得更加嚴重，最終，恐龍滅絕了?？墒?，恐龍的近親——鱷魚卻存活了下來，鱷魚的生存絕招是動靜適宜，不作無謂的盲動，多數(shù)情況下，它處于平靜狀態(tài)中，像一截漂浮在水面上的樹樁一樣紋絲不動，只露出一對鼻孔和眼睛，耐心地觀察著水面和陸地上的動靜，當它發(fā)現(xiàn)獵物時，會悄然從水中接近，奮力一擊成功捕獲動物。如果遇上干旱、久雨甚至冰封，鱷魚會靜靜地呆在一處，閉目養(yǎng)神、節(jié)省能量，然后以最小的體力消耗來獲得獵物。

在惡劣的生存危機面前，強大的恐龍暴躁狂怒、為求食而全力東奔西跑，體力終入不敷出而亡。而看似笨拙、遲鈍的鱷魚卻因平靜、理性、耐心而生存下來。

中國傳統(tǒng)技擊武術講究道法自然，擅于觀察世像萬物并悟入武功修煉之中，如樁功，以靜中內(nèi)煉為本，于靜中積蓄能量，于動中求技擊應用。鱷魚的生存法則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示，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師法生活自然之中的諸事物，將可使自己技藝水平觸類旁通、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