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憲振
(鞍山師范學院圖書館,遼寧 鞍山 114005)
《四庫全書》是在乾隆年間中期,為了加強文治、長治久安,由乾隆帝親自指揮主持纂修的,中國歷史上最大一部綜合性叢書?!端膸烊珪纷胄夼c庋藏的最大歷史價值是不僅保存了文獻典籍,傳承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而且對當時和后世文化發(fā)展及學術(shù)研究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端膸烊珪纷胄薜淖畲髿v史價值的實現(xiàn),與《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有著直接密切關(guān)系?!端膸烊珪纷胄薜捏w例保障了《四庫全書》藏書用書,傳承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端膸烊珪纷胄捱^程是“寓藏于修”。從確定《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到《四庫全書》纂修告成后抄錄七份,和在《四庫全書》纂修過程中編纂的《四庫全書總目》,以及建造恢宏“內(nèi)廷四閣”與“江浙三閣”,皆為了庋藏好利用好《四庫全書》。
體例是指著作的編寫格式,文章的組成形式。乾隆帝既確定了《四庫全書》編寫格式為叢書,又明確指出《四庫全書》組成形式應(yīng)繼承和發(fā)展四部分類法。
《四庫全書》纂修采用什么體例,是直接關(guān)系到藏書用書的一個根本性的大問題。歷史上明代纂修的《永樂大典》、清代纂修的《古今圖書集成》兩部巨著皆為類書。乾隆帝總結(jié)分析了明清兩代官府組織纂修的兩部大型類書——明《永樂大典》、清《古今圖書集成》在纂修體例上存在的缺陷和不足。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初四奉上諭:“如康熙年間所修圖書集成,全部兼收并錄,極方策之大觀;引用諸編,率屬因類取裁,勢不能悉載全文,使閱者沿流溯源,一一征其來處?!保?]三十八年(1773)二月十一日奉上諭:“昨據(jù)軍機大臣議復朱筠條奏校核永樂大典一折……。茲檢閱原書卷首序文,其言采掇蒐羅,頗稱浩博,謂足津逮四庫;及核之書中,別部區(qū)函,編韻分子,意在貪多務(wù)得,不出類書窠臼。是以踳駁乖離,于體例未能允協(xié)。”[2]乾隆帝認識到《古今圖書集成》和《永樂大典》兩部大型類書的不足和缺陷,尤其是類書在文獻典籍保存上欠缺完整性,用書者不能直接閱到全文,尚需沿流溯源。一一征其來處,既不方便又浪費時間和精力;對于藏書管理者而言,既不能庋藏全文,又不方便檢索和查找?;谏鲜鰡栴},乾隆帝決定纂修巨著的體例為叢書。叢書既能保證每本單獨著作的完整性,又能保證各種門類的連續(xù)性。
乾隆帝親自確定纂修叢書名稱《四庫全書》。乾隆帝在其《文淵閣記》中撰寫到:“故乃下明詔,敕岳牧,訪名山,搜秘簡,并出天祿之舊藏,以及世家之獨弆,于是浩如淵海,委若邱山,而總名之曰《四庫全書》。蓋以古今數(shù)千年,宇宙數(shù)萬里,其間所有之書雖多,都不出四庫之目也?!保?]乾隆帝所要纂修的《四庫全書》,要涵蓋中華古今數(shù)千年,宇宙數(shù)萬里浩如煙海的文獻典籍。他確定《四庫全書》編纂組成形式,博采眾長,擇善采用自漢劉向、劉歆父子《七略》所初步形成,到《隋書·經(jīng)籍志》確立的四部分類法,即依“經(jīng)、史、子、集”組成形式。乾隆帝任命紀昀等為總纂官,征召全國著名學者戴震等360 人參加纂修,四庫館員先后總計達4,186 人,如此浩大的纂修隊伍是中國古代史上的第一次?!端膸烊珪纷胄薜捏w例是十分嚴謹醇備的,具有科學性、完整性、系統(tǒng)性。纂修體例確定后,遵循傳統(tǒng)的四部分類法,并加以分層細化分類,共分四十四類,其中的十五類中又下分六十六子目(屬)。纂修官們遵照《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將浩如煙海、委若邱山的中華幾千年文獻典籍纂修成一部巨大的叢書,囊括了中國古代從先秦到清代乾隆前的文獻典籍,構(gòu)成了中華文獻典籍的總匯。
《四庫全書》纂修過程中,紀昀等纂修官遵照乾隆帝諭旨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至四十七年(1782)纂修了《四庫全書總目》與《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并將其出版問世與《四庫全書》匹配庋藏。《四庫全書總目》纂修的體例是遵循《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撰寫的。《四庫全書總目》不僅為《四庫全書》著錄3,461 種書撰寫了提要,而且也為存目書6,793種書撰寫了提要,合計著錄了10,254 種書的提要。存目書是指“止收書名,不錄其書”,即指不完全符合當代統(tǒng)治者需要及價值標準的書。列存目書也與清乾隆帝為了控制《四庫全書》纂修規(guī)模,加快纂修的速度有關(guān)。乾隆因年歲已高,要在離世之前完成《四庫全書》纂修工作,故將六千多種書籍只列為存目書。《四庫全書總目》共計200 卷,是中國古代最超帙的官府目錄?!端膸烊珪偰俊肪磬品?,洋洋一萬多種書提要,翻閱不便,于是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另行編纂《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只載某書若干卷,注某朝某人撰,檢查較易,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編纂告成?!端膸烊珪偰俊泛汀端膸烊珪喢髂夸洝肥窃凇端膸烊珪纷胄捱^程中纂修的,其出版問世與《四庫全書》匹配庋藏。
《四庫全書》、《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四庫全書簡明目錄》三者纂修的體例統(tǒng)一協(xié)同,為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即藏書用書作出巨大貢獻。
《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對藏書用書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使清代庋藏叢書數(shù)量及門類創(chuàng)中國古代之最,中華傳統(tǒng)文化得以傳承;《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是用書者的引擎,是學子們探知學問的門徑。
據(jù)《四庫全書總目》統(tǒng)計,“《四庫全書》著錄書籍3,461 種,79,309 卷;存目書籍6,793 種,93,551卷,總計10,254 種,172,860 卷”,這些書基本包括了乾隆以前中國古代的重要著作?!啊端膸烊珪窞橹腥A文化淵藪,所收古籍之多,舉世無匹。內(nèi)容包括學術(shù)文化的各種門類,凡政治、經(jīng)濟、軍事、哲學、歷史、文學、藝術(shù),以及天文、歷法、算學、地理、水利、建筑、農(nóng)業(yè)、醫(yī)藥、生物等幾乎應(yīng)有盡有”[4]?!端膸烊珪饭灿邪朔?含底本)?!端膸烊珪纷胄捱^程一共抄錄七份,分別庋藏于七閣,底本庋藏在圓明園的翰林院。此時清代官府庋藏叢書數(shù)量及種類已創(chuàng)中國古代之最。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四庫全書》纂修全部告成,庋藏于七閣。先抄錄四份分別庋藏于內(nèi)庭四閣(北四閣):文淵閣、文溯閣、文源閣、文津閣。后續(xù)抄錄三份,分別庋藏于江浙三閣(南三閣):文匯閣、文宗閣、文瀾閣。如此做法,目的是保障《四庫全書》能得以長久庋藏,以防某一地方遇天災(zāi)人禍,戰(zhàn)亂外敵侵入,使之受損受毀和佚失;另一方面是為了使其得以廣泛流傳,提高藏書的利用率。《四庫全書》纂修采用叢書體例把3,461 種分散文獻典籍匯纂修成超帙綜合叢書,歷經(jīng)二百年來的歷史風云變幻,完好無損保存至今,并將繼續(xù)流傳,為傳承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作出巨大貢獻。
依《四庫全書》纂修的體例編纂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和《四庫全書簡明目錄》與《四庫全書》匹配庋藏。它們既能使清代官府藏書管理者遵循詳細書目分類,快捷方便檢索到各種書籍;又能使學者由《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尋找《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由提要而得全書,用書者擇其所需深讀全文?!端膸烊珪偰俊肥褂脮吣茉诤棋臅V斜嬲聦W術(shù),考鏡源流。叢書為讀者直接提供了全文,避免了讀者費時費力四處沿流溯源,尋找出處?!端膸烊珪偰刻嵋肥羌袊糯夸泴W之大成的書目,而且創(chuàng)新發(fā)展了目錄學,為《四庫全書》3,461 種、存目書6,793 種合計著錄了10,254 種浩繁的典籍一一撰寫了提要,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壯舉?!端膸烊珪偰刻嵋返乃牟糠诸愺w系周密嚴謹,條理分明,綱舉目張??偰糠殖山?jīng)、史、子、集四部,在四部之下又分為四十四類,類之下再分六十六子目(屬)?!端膸烊珪贰ⅰ端膸烊珪偰俊?、《四庫全書簡明目錄》纂修的體例如此統(tǒng)一協(xié)同、嚴謹周密、條理分明、綱舉目張,使其成為藏書管理者的航燈,用書者的引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為“四部之首各冠以總序,撮述其源流正變,以挈綱領(lǐng)。四十三類之首亦各冠以小序,詳述其分并改隸,以析條目,如其義有未盡,例有未該,則或于子目之末,或于本條之下,附註按語,以明通變之由”[5]?!端膸烊珪偰刻嵋窞橹洉痛婺繒拿勘緯珜懥颂嵋?,提要介紹了每本書的著者和書的內(nèi)容并評說得失,而且撰寫每本書的提要體例也是統(tǒng)一的:“每書先列作者之爵里,以論世知人;次考本書之得失,權(quán)眾說之異同,以及文字增刪、篇帙分合,皆詳為訂辨,巨細不遺;而人品學術(shù)之醇疵,國紀朝章之法戒,亦未嘗不各昭彰癉,用著勸懲,其體例悉承?!保?]《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為一萬多種書按統(tǒng)一體例詳盡撰寫了提要,使用書者讀了提要便知每本書的梗概內(nèi)容,也略知文章的源流及得失,即為用書者提供了略知學問的指示門徑。正如著名學者余嘉錫先生說:“余之略知學問門徑,實受《提要》之賜?!保?]
乾隆帝指揮主持《四庫全書》纂修的過程也是“寓禁于征”的過程,為了維護其統(tǒng)治,對所謂違礙、悖逆朝廷的書籍大清查、大掃蕩,給藏書文化帶來一場厄運?!皳?jù)《禁書總目》、《掌故叢編》、《文獻叢編》、《辦理四庫全書檔案》諸書考之,在于銷毀之例者,將近三千余種、六七萬部以上”[8]、“種數(shù)幾與四庫現(xiàn)收書相埒”[9]。這是乾隆帝在藏書文化上犯下的罪過。乾隆帝指揮主持《四庫全書》纂修對藏書文化應(yīng)該說功過并存,但功績還是主要的。
[1][2][4][5][6](清)永瑢等. 四庫全書總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李希泌,張椒華.中國古代藏書與近代圖書館史料[G].北京:中華書局,1982.
[7]余嘉錫. 四庫提要辨證[M]. 北京:中華書局.1980.
[8](清)姚覲元. 清代禁毀書目(補遺)[M]. 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7.
[9]孫殿起.清代禁書知見錄·自序[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