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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雜劇的搬演及其藝術(shù)生態(tài)論略

    2013-02-18 22:23:24趙興勤
    關(guān)鍵詞:雜劇

    趙興勤

    (江蘇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 徐州 221116)

    一、宋雜劇內(nèi)廷搬演及其生態(tài)環(huán)境

    在宋代,一般來說,雅樂才能“薦之郊廟,施于朝廷”。據(jù)《宋史·樂五》載,北宋元豐間朝會,“第一爵,登歌奏《和安》之曲,堂上之樂隨歌而發(fā);第二爵,笙入,乃奏瑞曲,惟吹笙而余樂不作;第三爵,奏瑞曲,堂上歌,堂下笙,一歌一吹相間;第四爵,合樂仍奏瑞曲,而上下之樂交作。今悉仿舊典,首奏《和安》,次奏《嘉木成文》、《滄海澄清》、《瑞粟呈祥》三曲,其樂專以太簇為宮。太簇之律,生氣湊達萬物”[1](P5578)。 其他如迎神、送神、酌獻、奠玉帛、徹豆、降神、飲福、奉祖、升壇、還位、盥洗、降壇、亞獻、終獻等,均有專門樂曲與之相配,當(dāng)然不容許雜劇上演。

    雜劇的搬演,往往見于春秋圣節(jié)三大宴?!端问贰肥摺份d:

    每春秋圣節(jié)三大宴:其第一,皇帝升坐,宰相進酒,庭中吹觱栗,以眾樂和之;賜群臣酒,皆就坐,宰相飲,作《傾杯樂》;百官飲,作《三臺》。第二,皇帝再舉酒,群臣立于席后,樂以歌起。第三,皇帝舉酒,如第二之制,以次進食。第四,百戲皆作。第五,皇帝舉酒,如第二之制。第六,樂工致辭,繼以詩一章,謂之“口號”,皆述德美及中外蹈詠之情。初致辭,群臣皆起,聽辭畢,再拜。第七,合奏大曲。第八,皇帝舉酒,殿上獨彈琵琶。第九,小兒隊舞,亦致辭以述德美。第十,雜劇。罷,皇帝起更衣。第十一,皇帝再坐,舉酒,殿上獨吹笙。第十二,蹴鞠。第十三,皇帝舉酒,殿上獨彈箏。第十四,女弟子隊舞,亦致辭如小兒隊。第十五,雜劇。第十六,皇帝舉酒,如第二之制。第十七,奏鼓吹曲,或用法曲,或用《龜茲》。第十八,皇帝舉酒,如第二之制,食罷。 第十九,用角牴,宴畢。[1](P5610)

    雜劇演出僅兩次,一為前半場結(jié)束之時,皇帝起而更衣之前。一為后半場演出中間,皇帝舉酒之前。由其所排次序可知,是借雜劇演出以活躍場上氣氛。

    《東京夢華錄》卷九《宰執(zhí)親王宗室百官入內(nèi)上壽》條,亦載及歌舞伎藝表演狀況。此類祝壽酒會,參與者除宰執(zhí)、親王、宗室、百官外,還有遼、高麗、夏諸國副使,所以,整個祝壽酒會程序,與“皇后歸謁家廟”近似,也為九盞,但伎藝表演內(nèi)容卻豐富許多。其中曾這樣記載:

    第一盞御酒,歌板色一名,唱中腔一遍訖,先笙與簫、笛各一管和,又一遍,眾樂齊舉,獨聞歌者之聲。宰臣酒,樂部起傾杯。百官酒,三臺舞旋,多是雷中慶。其余樂人舞者諢裹寬衫,唯中慶有官,故展裹舞曲破攧前一遍。舞者入場,至歇拍,續(xù)一人入場,對舞數(shù)拍。前舞者退,獨后舞者終其曲,謂之舞末。

    第二盞御酒,歌板色唱如前。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三臺舞如前。

    第三盞,左右軍百戲入場,一時呈拽。所謂左右軍,乃京師坊市兩廂也,非諸軍之軍。百戲乃上竿、跳索、倒立折腰弄盌、踢瓶、筋斗、擎戴之類,即不用獅豹大旗神鬼也。藝人或男或女,皆紅巾彩服。殿前自有石鐫柱窠,百戲入場,旋立其戲竿。凡御宴至第三盞,方有下酒肉、醎豉、爆肉、雙下 峰角子。

    第四盞,如上儀,舞畢,發(fā)譚子,參軍色執(zhí)竹竿、拂子,念致語口號,諸雜劇色打和,再作語,勾合大曲舞。下酒榼,炙子骨頭、索粉、白肉、胡餅。

    第五盞御酒,獨彈琵琶。宰臣酒,獨打方響。凡獨奏樂,并樂人謝恩訖,上殿奏之。百官酒,樂部起三臺舞如前畢。參軍色執(zhí)竹竿子作語,勾小兒隊舞。小兒各選年十二三者二百余人,列四行,每行隊頭一名,四人簇擁,并小隱士帽,著緋綠紫青生色花衫,上領(lǐng)四契義欄,束帶,各執(zhí)花枝排定。先有四人裹卷腳幞頭紫衫者,擎一彩殿子內(nèi)金貼字牌,擂鼓而進,謂之“隊名”,牌上有一聯(lián),謂如“九韶翔彩鳳,八佾舞青鸞”之句。樂部舉樂,小兒舞步進前,直叩殿陛。參軍色作語問,小兒班首近前進口號,雜劇人皆打和畢,樂作群舞合唱,且舞且唱,又唱破子畢,小兒班首入進致語,勾雜劇入場,一場兩段,是時教坊雜劇色:鱉膨、劉喬、侯伯朝、孟景初、王顏喜而下,皆使副也。內(nèi)殿雜戲,為有使人預(yù)宴,不敢深作諧謔,惟用群隊裝其似像市語,謂之“拽串”。雜戲畢,參軍色作語,放小兒隊。又群舞《應(yīng)天長》曲子出場,下酒:群仙炙、天花餅、太平畢羅,干飯、縷肉羹、蓮花肉餅。駕興歇座。百官退出殿門、幕次。須臾追班,起居再坐。

    第六盞御酒,笙起慢曲子,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三臺舞。左右軍筑球,殿前旋立球門,約高三丈許,雜彩結(jié)絡(luò),留門一尺許。左軍球頭蘇述,長腳幞頭紅錦襖,余皆卷腳幞頭,亦紅錦襖十余人。右軍球頭孟宣,并十余人,皆青錦衣,樂部哨笛杖鼓斷送。左軍先以球團轉(zhuǎn)眾小筑數(shù)遭,有一對次球頭小筑數(shù)下,待其端正,即供球與球頭,打大肷過球門。右軍承得球,復(fù)團轉(zhuǎn)眾小筑數(shù)遭,次球頭亦依前供球與球頭,以大肷打過,或有即便復(fù)過者勝。勝者賜以銀盌錦彩,拜舞謝恩,以賜錦共披而拜也。不勝者球頭吃鞭,仍加抹搶。下酒:假黿魚、密浮酥捺花。

    第七盞御酒,慢曲子,宰臣酒,皆慢曲子,百官酒,三臺舞訖,參軍色作語,勾女童隊入場。女童皆選兩軍妙齡容艷過人者四百余人,或戴花冠,或仙人髻,鴉霞之服,或卷曲花腳幞頭,四契紅黃生色銷金錦繡之衣,結(jié)束不常,莫不一時新妝,曲盡其妙。杖子頭四人,皆裹曲腳向后指天幞頭簪花,紅黃寬袖衫義欄,執(zhí)銀裹頭杖子,皆都城角者。當(dāng)時乃陳奴哥、俎姐哥、李伴奴、雙奴,余不足數(shù)。亦每名四人簇擁,多作仙童丫髻仙裳,執(zhí)花舞步,進前成列?;蛭璨缮彛瑒t殿前皆列蓮花。檻曲亦進隊名,參軍色作語問隊,杖子頭者進口號,且舞且唱。樂部斷送采蓮訖,曲終復(fù)群舞,唱中腔畢。女童進致語,勾雜戲入場,亦一場兩段訖,參軍色作語。放女童隊,又群唱曲子,舞步出場。比之小兒,節(jié)次增多矣。下酒:排炊羊、胡餅、炙金腸。

    第八盞御酒,歌板色一名唱踏歌。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三臺舞,合曲破舞旋。下酒:假沙魚、獨下饅頭、肚羮。

    第九盞御酒,慢曲子,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三臺舞。曲如前。左右軍相撲。下酒:水飯、簇饤下飯。 駕興。[2](P832-835)

    在這次表演活動中,至第三盞始“百戲入場”。筆者據(jù)文意推測,此處之“百戲”,當(dāng)包含雜劇伎藝。因為在第一、二盞中,根本未提及雜劇,直至第四盞,才出現(xiàn)參軍“念致語口號,諸雜劇色打和”之事,第五盞亦如之?!按蚝汀?,龍潛庵《宋元語言詞典》僅釋作“表演伎藝”[3](P216),所引用的例句也是《東京夢華錄》中第五盞文字,恐不確。此處“打和”,似是應(yīng)答、唱和,在場上僅起到烘染氣氛的作用。因表演的主體是參軍色及小兒班首,故此時場上的雜劇色,還不具備真正的表演意義?!氨K”,本指酒杯,亦用作量詞。此處之“盞”,當(dāng)是“一巡”,意謂飲酒之“一輪”。巡,即有“遍”之意。飲至第五盞時,始由“小兒班首”入進致語,即念誦一段詩詞之類的韻語。“勾雜劇入場,一場兩段”,可算作正規(guī)演出。因為此時之演出,與《夢粱錄》卷二〇《妓樂》所載“先做尋常熟事一段,名曰‘艷段’。次做正雜劇、通名兩段”恰相合。登場腳色也為五人。但因有外來使節(jié)在場,表演受到很大約束,不敢充分發(fā)揮該伎藝善嘲謔之長。此處說,雜劇藝人因有“使人預(yù)宴”,“不敢深作諧謔”,又擔(dān)心影響演出效果,故不得不“用群隊裝其似像市語”。此種表演,被稱作“拽串”。 據(jù)胡忌稱:“‘拽串’的串和‘爨’同音,……足見它也是流行于民間的表演方式。 ”[4](P188)其實,說到底,它就是一種集體模仿市井語言以博人一笑的表演形式。“拽”,意謂拉、拖。中原方言中,此詞有做作、賣弄、動作或語氣顯擺之意??芍?,此處之“拽串”,乃是對現(xiàn)實中市語世俗色彩的夸大、變形,非此不能引人一笑。至第七盞,亦是“女童進致語,勾雜戲入場,亦一場兩段訖,參軍色作語”,雖未明言此段雜劇表演狀況,但據(jù)推測仍與第五盞時情況相似,由于特殊場合的制約,演員不可能盡情發(fā)揮。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表演格局,還保留在迎神賽社的民俗活動中。由山西潞城縣南賈村曹氏兄弟珍藏的明萬歷初抄錄的 《迎神賽社禮節(jié)傳簿四十曲宮調(diào)》,就記載有祭神之時的演出活動:

    計開:前行說《三元竹戲》。

    第一盞:《長壽歌》曲子,補空,《天凈沙》、《樂三臺》;

    第二盞:靠樂歌唱,補空,《大清歌》;

    第三盞:溫習(xí)“曲破”,補空,再撞再殺;

    第四盞:《尉遲洗馬》,補空,《五虎下西川》;

    第五盞:《天仙送子》,補空,《敬德戰(zhàn)八將》;

    第六盞:《周氏拜月》,補空,《尉遲賞軍》;

    第七盞:合唱,補空,收隊。

    正隊:《大會垓》

    院本:《土地堂》

    雜?。骸堕L坂坡》

    ……

    計開:前行說《酒詞》。

    第一盞:《老人星歌》曲,補空,《金殿樂》;

    第二盞:靠樂歌唱,補空,《傾杯樂》;

    第三盞:《楊妃單舞盤中曲》,補空,再撞再殺;

    第四盞:《雄精盜寶》,補空,《伏掛午時牌》;

    第五盞:《武林趕腳》,補空,《陳橋兵變》;

    第六盞:《咬臍打圍》,補空,《火燒上元驛》;

    第七盞:合唱,收隊。

    正隊:《十八騎誤入長安》

    院本:《錯立身》

    雜?。骸镀咔苊汐@》[5](P307-308)

    亦與遼、金的大型歌舞表演格局相同。

    這一重大發(fā)現(xiàn),引起許多學(xué)者的廣泛關(guān)注。因其中記載了大量供盞隊?wèi)?、啞隊?wèi)?、正對戲劇目,使得研究者開拓了視野。有人認為,通過對種種隊?wèi)虻难芯浚翱梢悦黠@地看出形成中國戲曲,還有另一條路子,即由樂舞,敘事樂舞、供盞隊?wèi)颍瑔£爲(wèi)?、正對戲、即從歌舞、敘事歌舞,進而吸收詩賦體念白、詩贊體吟誦,到詩贊體說唱往下延續(xù)的板腔體戲曲”[5](P321)。 可見,戲曲的成熟與催生,有著多種復(fù)雜因素,民俗活動中的各種儀式及歌舞表演,也為各種伎藝的交流與融合提供了有力支撐。

    宋雜劇的表演,還用于其他場合。有時“皇后歸謁家廟”,賜宴親眷、隨從,亦曾“勾雜劇色”。周密《武林舊事》卷八記載:

    家廟酌獻三盞,諸部合,《長生樂》引子。賜筵初坐:《蕙蘭芳》引子。第一盞:觱栗起,《玉漏遲慢》。 笛起,《側(cè)犯》。 笛起,《真珠髻》。 觱栗起,《柳鶯穿》。合,《喜慶》曲破,對舞。第二盞,觱栗起,《圣壽永》歌曲子。琵琶起,《傾杯樂》。第三盞,琵琶起,《憶吹簫》。觱栗起,《獻仙音》。第四盞,琵琶獨彈,《壽千春》。笛起,《芳草渡》。念致語口號,勾雜劇,時和等《堯舜禹湯》,斷送《萬歲聲》。合意思,副末念。第五盞,觱栗起,《賣花聲》。笛起,《魚水同歡》。歇坐:雨露恩濃,金穴貴,風(fēng)光遠勝,馬侯家。第一盞,觱栗起,合,小唱《簾外花》。第二盞,琵琶獨彈,《無疆壽》。第三盞,箏、琶、方響合,《雙雙燕》神曲。第四盞,唱賺。第五盞,鼓板、觱栗合,小唱《舞楊花》。再坐。第六盞,笙起,《壽南山》。方響起,《安平樂》。第七盞,箏彈《會群仙》。笙起,吳音子勾雜劇,吳國國等做《年年好》。斷送《四時歡》。合意思,副末念。第八盞,笛起,《花犯》。觱栗起,《金蓮倒垂蓮》。第九盞,諸部合,《喜新春慢》曲犯。

    由雜劇色所演節(jié)目名稱來看,所謂 《堯舜禹湯》、《年年好》以及所斷送《萬歲聲》、《四時歡》,皆不過應(yīng)景之作,顯然不具備情節(jié)內(nèi)容。

    如上所載有關(guān)宋雜劇演出的史料,盡管有些支離破碎,不成系統(tǒng),難以窺知其搬演全貌,但若結(jié)合其他史料來看,它所提供給我們的搬演宋雜劇的信息,為此項研究提供了不少方便,同樣值得珍視。其認識價值有這樣幾個方面:

    一是宋雜劇作為俗樂,何以能夠進入內(nèi)廷。我們知道,盡管宋代統(tǒng)治階層人物,非常重視雅樂,強調(diào)“樂府制度頗有倫理”(《宋史·樂一》)[1](P5568),雅正之音可以治心,哪怕是州郡歲取貢生例設(shè)之鹿鳴宴,也只 “許用雅樂”,“易去倡優(yōu)淫哇之聲”(《宋史·樂四》)[1](P5576)。 然而,總抵不住俗樂在民間所產(chǎn)生的重大影響的沖擊,如當(dāng)時流行的越調(diào)、雙調(diào)、大食、小食諸曲調(diào),皆俚俗所傳,有時學(xué)校所舉行的春秋釋奠之禮,也“用鄭、衛(wèi)之音,雜以俳優(yōu)之戲”(《宋史·樂四》)[1](P5575)。 演奏者也往往有市井游民參與,“拊搏、佾舞,賤工、窶人往往垢玩猱雜”(《宋史·樂六》)[1](P5580)。 他們雖然擔(dān)心俗樂的羼入,“聞其聲者,性情蕩于內(nèi),手足亂于外”(《宋史·樂六》)[1](P5581),有“助欲”、“長怨”之嫌,但俗樂的快人耳目則是不爭的事實。從另一層面來看,朝廷蓄養(yǎng)樂工甚夥,花銷巨大,僅乾道初,有人統(tǒng)計,此項支出,“日給虛耗,總為緡錢近二百萬”(《宋史·樂五》)[1](P5579)。 有些演奏、表演,場面必須支撐,不得不“但呼市人使之,不置教坊”(《宋史·樂十七》)[1](P5611)。 不過, 常常是臨時提前二十天召集,集中訓(xùn)練,然后用之場上。這就為雜劇進入上流社會演出提供了可能。

    二是宋雜劇生存的尷尬處境。宋雜劇作為一個獨特的藝術(shù)樣式,與話本、金院本鼎足而三,成了宋金之時最值得關(guān)注的主打項目。然而,在當(dāng)時,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卻未免有些尷尬。在市井演出,它一直受到追捧。《東京夢華錄》記載,北宋徽宗崇、觀(1102-1110)年間,在京瓦肆伎藝中,以搬演雜劇知名者,就有張翠蓋、張成及其弟子薛子大等八人。董十五等七人,除擅演雜劇外,還長于掉刀、蠻牌表演,可謂一專多能。劉喬等人則以演出雜口班見長。[2](P461-462)《武林舊事》 所載雜劇藝人,民間藝人且不計,專門供奉內(nèi)廷或使役于各類官府者就達三四十人。他們有的演出于上流社會所組織的各種活動,但大多是游走于市井,演出于各類勾欄瓦舍,或“不入勾欄,只在耍鬧寬闊之處做場”(《武林舊事》卷六《瓦子勾欄》),或“每會聚之沖闐咽之市,官府聽訟之旁,迎神之所,畫為場,資旁觀者笑之”(周南《山房集》卷四《劉先生傳》)。所表演很受市井細民歡迎,以致“每日五更頭回小雜劇,差晚看不及矣”[2](P461)。 這一現(xiàn)象,恰說明雜劇藝術(shù)的表演,在民間有著很大市場。而與之相對的是,在官方的演出中,它所占的份額卻僅是歌舞表演的八分之一,甚至不過是雅樂表演的一個點綴,就像有人吃慣了山珍海味,有時需要一點山雜野菜以調(diào)劑胃口。從這個層面來說,宋雜劇的處境比較尷尬。然而,不能忽視,就是這一特殊的生存環(huán)境,卻為宋雜劇的成熟與發(fā)展帶來了機遇。

    三是被漠視的宋雜劇及其藝人,為雜劇伎藝的發(fā)展所爭得的空間。雜劇既與歌舞之類雅樂同臺演出,一“熱”一“冷”的不同際遇,不僅對雜劇藝人的視覺帶來很大沖擊,也對其內(nèi)在心理無形中施加了壓力。如上引《東京夢華錄》中“宰執(zhí)親王宗室百官入內(nèi)上壽”一段,“諸雜劇色”既然于第三盞已入場,同為藝人的他們,眼看別人在作或歌或舞、或折腰、或筋斗等各種伎藝表演,而自身卻被冷落,當(dāng)然心有不甘,不情愿充當(dāng)陪襯角色,僅作“打和”了事。他們必然會在這一尷尬處境中,認真思考如何吸取別人長處以豐富自身藝術(shù),力爭技高一籌,以博得在宮廷演出中的更大空間。在同類場合的演出中,表演的伎藝不僅有雜劇,蹴鞠、拋彩球、蕩秋千、嘌唱、鼓板、上竿、跳索、倒立、折腰、踢瓶、擎戴等也插演其中,這就為雜劇融合其他伎藝提供了方便。如歌舞場上的樂工(或即竹竿子)致語,勾雜劇語曰:

    鈞天廣樂,方終萬舞之儀;齊庭滑稽,尚騁六章之辨。瞻采眉之兊說,當(dāng)玉殿之風(fēng)清少;停促節(jié)之繁式,佇觀優(yōu)之樂徐賡。雅韻,雜劇來歟。

    輕裾應(yīng)節(jié),已觀蹈厲之工;前部獻能,又進俳諧之戲。宮商徐引,雜劇來歟。

    德音感人,盛樂稍更于節(jié)奏;笑言近道,前書亦紀(jì)于優(yōu)辭。方受景之初長,奉宴慈而飾喜。金絲徐韻,雜劇來歟。

    舜樂既成,尚少留于八列;齊諧喜隱,猶附益于三章。望天表之粹溫,奏伶工之獻笑。再賡雅韻,雜劇來歟。

    聽咸英之音,備聞雅正;觀優(yōu)孟之戲,佇獻俳諧。綴兆少留,金絲徐韻。上資兊悅,雜劇來歟。(蘇頌《蘇魏公文集》卷二八《勾雜劇》)

    慶均天壤,可無燕衎之私;樂備古今,斯有俳優(yōu)之戲。仰祈天笑,雜劇來歟。

    仰瞻魏闕,橫佳氣之郁蔥;申命優(yōu)臣,示湛恩之汪濊。少停舞袂,雜劇來歟。(范祖禹《范太史集》卷三三《勾雜劇》)

    蹁躚長袖,適停逸綴之文;曼衍都場,未盡多歡之具。宜薦滑稽之戲,以資愷樂之情。徐韻宮商,雜劇來歟。

    天儀有穆,星弁無嘩。顧宴斚之云周,慮歡衿之未洽。宜薦邯鄲之笑,以參平樂之嬉。徐韻金絲,雜劇來歟。

    華旌低影,觀童舞之成文;畫敔收聲,識鈞音之終曲。助以優(yōu)場之伎,浹于燕席之歡。上懌宸顏,雜劇來歟。

    鸞拂宮茵,極七盤之妙舞;鳳儀仙曲,終九奏之和聲。方鎬飲之窮歡,宜秦優(yōu)之進技。宸顏是奉,雜劇來歟。

    疊鼓凝簫,已聽鏗鍧之奏;彩衣振服,未窮要妙之觀。宜命仙優(yōu),上承帝悅。金絲重韻,雜劇來歟。

    萬樂高張,既侑需云之會;群臣俱醉,齊沾湛露之恩。方暫戢于舞容,宜載陳于優(yōu)戲。天顏是奉,雜劇來歟。(王珪《華陽集》卷一七《勾雜劇》)

    鸞旗日轉(zhuǎn),雉扇云開。暫回綴兆之文,少進俳諧之技。來陳善戲,以佐歡聲。上樂天顏,雜劇來歟。

    風(fēng)清羽蓋,日轉(zhuǎn)槐庭。欲資載笑之歡,必有應(yīng)諧之妙。暫回舞綴,少進詼辭。上悅天顏,雜劇來歟。

    臚傳已久,陛楯將更。宜資載笑之歡,少進群優(yōu)之技。緩調(diào)絲竹,雜劇來歟。

    風(fēng)斜御柳,既窮綺麗之觀;日轉(zhuǎn)庭槐,少進詼優(yōu)之戲。再調(diào)絲竹,雜劇來歟。

    朱弦玉管,屢進清音;華翟文竿,少停逸綴。宜進詼諧之技,少資色笑之歡。上悅天顏,雜劇來歟。

    弦匏迭奏,干羽畢陳。洽聞舜樂之和,稍進齊諧之技。金絲徐韻,雜劇來歟。

    金奏鏗純,既度九韶之曲;霓裳合散,又陳八佾之儀。舞綴暫停,伶優(yōu)間作。再調(diào)絲竹,雜劇來歟。

    清凈自化,雖莫測于宸心;詼笑雜陳,示俛同于眾樂。金絲再舉,雜劇來歟。

    以雅以南,既畢陳于眾技;載色載笑,期有悅于威顏。舞綴暫停,優(yōu)詞間作。金絲徐韻,雜劇來歟。

    樂且有儀,乃古君之相悅;張而不弛,豈文武之常行。欲佐歡聲,宜陳善謔。金絲徐韻,雜劇來歟。

    舞綴暫停,歌鐘少闋,必有應(yīng)諧之妙,以資載笑之歡。上悅天顏,雜劇來歟。

    帝樂九成,已觀于舜舞;天容一笑,或取于齊優(yōu)。宜陳平樂之嬉,更效華封之祝。緩調(diào)云呂,雜劇來歟。

    星弁無嘩,方嘉賓之式燕;天顏有喜,謂小道之可觀。暫停兆綴之容,更獻詼諧之戲。再賡妙引,雜劇來歟。(周麟之《海陵集》卷一二《勾雜劇》)

    被宋雜劇吸收后,竹竿子就衍化為引戲。至南宋,又轉(zhuǎn)化為開場之副末?!稄垍f(xié)狀元》副末所云:“后行腳色,力齊鼓兒,饒個攛掇,末泥色饒個踏場。 ”[6](P4)其表述,就近似于勾雜?。ɑ蜿犖瑁┲械摹澳衬硜須e”。明清傳奇亦沿其例。史浩《采蓮舞》中的“竹竿子”與“花心”的對答之詞,就與戲劇舞臺上人物對話相似。同時,它還不自覺地吸取了百戲中諸雜耍伎藝。就此而論,雜劇伎藝一定程度地被漠視,卻引發(fā)了以調(diào)笑為主的滑稽戲向具有綜合伎藝功能的雜劇的演變。就這一意義上來說,內(nèi)廷歌舞表演時,雜劇藝人在場上旁觀,未嘗不是對多種伎藝的觀摩、學(xué)習(xí)的良機,當(dāng)會不斷引發(fā)雜劇藝人對如何提高表演伎藝的冷靜思考,并最終促成了雜劇的逐漸完善與成熟。

    二、宋雜劇的市井演出與有序發(fā)展

    宋雜劇的內(nèi)廷演出,僅是其生存的小環(huán)境。它盡管在內(nèi)廷常演伎藝中,所占比例較小,但總算可以同大型歌舞之類的雅樂同臺演出,說明它的存在已引起上層統(tǒng)治者的關(guān)注。然而,有一點必須注意,盡管俳優(yōu)文化有著久遠的歷史積淀,但在宮廷生活中,它所充當(dāng)?shù)闹徊贿^是湊趣或破愁解悶的角色,很難承擔(dān)起具有獨立意義的藝術(shù)功能。就此而言,有上層人物作幕后推手,宋雜劇頻頻在內(nèi)廷演出中出現(xiàn),無疑加重了它在表演伎藝發(fā)展鏈條中的作用,對于它自身文化品位的提升,表演技術(shù)綜合能力的強化,都具有相當(dāng)?shù)拇龠M作用。當(dāng)然,宋雜劇演出的真正市場,不是內(nèi)廷,而是市井坊巷、勾欄瓦舍。文化市場的百伎競盛,才是其生存的大環(huán)境。

    其一,宋雜劇的演出市場。北宋之汴京,“輦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習(xí)鼓舞。班白之老,不識干戈,時節(jié)相次,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乞巧登高,教池游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diào)弦于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qū)之異味,悉在庖廚?;ü鉂M路,何限春游,簫鼓喧空,幾家夜宴。伎巧則驚人耳目,侈奢則長人精神”[2](P1)。 南宋臨安的西湖一帶,“凡游觀買賣,皆無所禁。畫楫輕舫,旁午如織。至于果蔬、羮酒、官撲、宜男、戲具、鬧竿、花籃、畫扇、彩旗、糖魚、粉餌、時花、泥嬰等,謂之‘涂中土宜’。又有珠翠冠梳、銷金彩段、犀鈿、髹漆、織藤、窯器、玩具等物,無不羅列。如先賢堂、三賢堂、四圣觀等處最盛。或有以輕橈趁逐求售者。歌妓舞鬟,嚴(yán)粧自炫,以待招呼者,謂之‘水仙子’;至于吹彈、舞拍、雜劇、雜扮、撮弄、勝花、泥丸、鼓板、投壺、花彈、蹴踘、分茶、弄水、踏混水、撥盆、雜藝、散耍、謳唱、息器、教水族飛禽、水傀儡、鬻道術(shù)、煙火、起輪、走線、流星、水瀑、風(fēng)箏,不可指數(shù),總謂之‘趕趁人’,蓋耳目不暇給焉”(周密《武林舊事》卷三《西湖游幸》)。斷橋之側(cè),“千舫駢集,歌管喧奏,粉黛羅列,最為繁盛”(周密《武林舊事》卷三《西湖游幸》)。城市繁榮,人口密集,自然需要一定的文化生活與之相適應(yīng)。日益擴大的物質(zhì)流通,加大了經(jīng)濟消費的額度,同樣也刺激并拉動了文化消費,所以,才會產(chǎn)生 《東京夢華錄》“京瓦伎藝”、《夢粱錄》“百戲伎藝”所描繪的那種各色伎藝競勝的繁榮局面。

    作為戲劇的存在,更離不開它賴以生存的欣賞主體——觀眾。正如有人所說:“誰談戲,誰就一定要談起看戲的觀眾。不能設(shè)想沒有觀眾的戲劇。有助于演戲的任何東西,不管哪一樣?xùn)|西,你都可以取消或者替換;但是觀眾嘛,辦不到。 ”[7](P418)觀眾的存在,就決定了戲劇生存的價值,“不管是什么樣的戲劇作品,寫出來總是為了給聚集成為觀眾的一些人看的;這就是它的本質(zhì),這是它的存在的一個必要條件。不管你在戲劇史上追溯多遠,無論在哪個國家、哪個時代,用戲劇形式表現(xiàn)人類生活的人們,總是從聚集觀眾開始”[7](P419)。 當(dāng)然,在當(dāng)時,能博得觀眾青睞的,不僅雜劇一項,還有諸宮調(diào)、傀儡戲、影戲、說話、隊舞、嘌唱、折腰、上索、踢弄、花鼓、相撲、弄蟻、打筋斗、裝神鬼、舞判官等伎藝,它們所面對的是同樣的市場。在眾多伎藝中,雜劇能一枝獨秀,“散樂傳學(xué)教坊十三部,唯以雜劇為正色”[8](P311), 正說明其有良好的發(fā)展前景以及潛在的拓展張力,以致小雜劇的搬演,供不應(yīng)求。 “每日五更頭回小雜劇,差晚看不及矣”[2](P461)。

    其二,雜劇對其他伎藝的吸收與融會。戲劇在它的發(fā)展過程中,所呈現(xiàn)的是開放態(tài)勢,是在不斷吸取各類藝術(shù)的自我完善中逐漸走向成熟的。假如說,雜劇的內(nèi)廷演出,從大曲、隊舞中汲取了不少營養(yǎng)。那么,雜劇的市井演出,更是巧妙地融會勾欄瓦舍百戲伎藝中的有益成分,使自身在市場競爭中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如折腰、踢弄、打筋斗等伎藝,則融化為雜劇的身段、動作,隊舞、大曲之表演,對雜劇舞臺人物造型、聲情融合起到重要影響作用。裝神舞判,則豐富了舞臺表演內(nèi)容。至于諸宮調(diào),則為用歌唱敘述故事提供了樣本。北宋孔三傳所說唱的諸宮調(diào),因無史料可供稽考,難知其概貌,但由金代初年的作品《劉知遠》諸宮調(diào)來看[9](P4),它雖為說唱文學(xué),然其中已有不少代言成分,如《甘草子》一曲:“在鄉(xiāng)故,在鄉(xiāng)故,上輩為官,父親多雄武。名目號光珽,因失陣,身亡歿。蓋為新來壞了家緣,離故里往南中趁熟。身上單寒,沒了盤費,直是凄楚”[9](P4),很近似于戲劇中的自報家門。又如:李三傳所云:“我兒你為何發(fā)怒?指定新來少年郎,此人也家豪大富。傷心陣上亡了慈父,這家親娘嫁人為婦。獨自一身尚漂蓬,向咱家中拈錢受雇”[9](P9)。尤其是劉知遠、李三娘初會時的一段對話:

    劉知遠:“姐姐夤夜之間,因何來到此?早離西房,是為長便。翁翁知道,定見小人,必有禍慝。”

    李三娘:“劉家你休怕,那日見你來俺莊院,伊非貧賤者,先許咱兩個待為姻眷。”[9](P11)

    宛然是絕妙的戲劇人物臺詞。就此而論,說唱文學(xué)與戲劇樣式,相差不過一步之遙。諸宮調(diào)藝人站在旁觀者角度,以全知全能的視角講述的同時,為使所講述的故事情節(jié)生動感人,也時常以故事中不同人物的口吻對話、酬應(yīng)、辯難、發(fā)喬,鋪張情節(jié),給人以身歷其境之感。所以,諸宮調(diào)之類作品,是敘述體中包容代言體。代言體是敘述體表述效果方面的強化和補充。它在說唱藝術(shù)向戲劇藝術(shù)演化的進程中,充當(dāng)了極其重要的角色。至于說話伎藝,不僅為雜劇的故事搬演積累了素材,就表現(xiàn)形式而論,也對雜劇的創(chuàng)作多所啟迪。首先是人物對話藝術(shù)。如《西山一窟鬼》中王婆與書生吳洪的一段對話:

    吳教授相揖罷,道:“多時不見,而今婆婆在那里???”婆子道:“只道教授忘了老媳婦。如今老媳婦在錢塘門里沿城住?!苯淌趩枺骸捌牌鸥邏郏俊逼抛拥溃骸袄舷眿D犬馬之年,七十有五。教授青年多少?”教授道:“小子二十有二?!逼抛拥溃骸敖淌诜讲哦卸?,卻像三十以上人。想教授每日價費多少心神。據(jù)我媳婦愚見,也少不得一個小娘子相伴。”教授道:“我這里也幾次問人來,卻沒這般頭腦?!逼抛拥溃骸斑@個不是冤家不聚會。好教官人得知,卻有一頭好親在這里。一千貫錢房臥,帶一個從嫁,又好人材,卻有一床樂器都會,又寫得算得,又是口車嗻大官府第出身。只要嫁個讀書官人。教授卻是要也不?”教授聽得說罷,喜從天降,笑逐顏開。[10](P29)

    家長里短,娓娓道來,生活情趣充溢其間,令人感到格外親切。如果按照戲劇作品的排列形式去寫,豈不又是出色的戲劇中登場人物臺詞?說話藝人為吸引觀眾,自然會模仿故事中不同人物身份、語氣、口吻說話,以使效果逼真,同樣也含有代言體的表演成分。雜劇藝人從中吸取營養(yǎng),也在情理之中。其次是表演程序。宋雜劇的表演,“先做尋常熟事一段,名曰‘艷段’。次做正雜劇、通名兩段”[8](P312)。 而說話伎藝中的小說家作品,也通常是兩段,先是入話或得勝頭回,次為正話。得勝頭回中所講述的故事,也是“尋常熟事”,但與正話中故事意義牽綰,或相類或相反。如《清平山堂話本》中《簡貼和尚》,頭回部分敘宇文綬因“錯封書”,引惹夫妻間鬧劇,而正話“錯下書”,卻致使夫妻仳離。不過程度之深淺,有所不同。二者如此相似,恐怕不是偶然的巧合。筆者于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初,曾給研究生開設(shè)戲曲、小說比較研究課程,即論及這一現(xiàn)象。徐順平《南戲與俗文學(xué)》于“話本與小說”一節(jié),論述了話本小說對南戲副末開場、登場人物的自報家門以及評論穿插的影響,不無道理。[11](P62-63)此不贅述。

    由此可知,宋雜劇的發(fā)展并非一蹴而就,它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汲取、融合、轉(zhuǎn)化的復(fù)雜過程。正如有的論者所說,戲劇“在它的發(fā)展過程中,為了增強它自身的表現(xiàn)力,它象一個饕餮的巨人,不斷地吸收各種姊妹藝術(shù)的營養(yǎng),歷代的詩歌、小說、舞蹈、音樂、繪畫、雕塑、武技、魔術(shù)……等等,幾乎無一不被戲曲所吸收,它們?yōu)閼蚯囆g(shù)增添了奇光異彩。但是戲曲藝術(shù)對各種姊妹藝術(shù)的吸收或容納,并不是無原則的兼收并蓄,都是為了更完美地塑造舞臺人物形象;都是通過表演藝術(shù)的手段——行當(dāng)去融化它們,使它們戲劇化,成為戲曲藝術(shù)有機的組成部分”[12](P208)。

    其三,雜劇所面臨的壓力與挑戰(zhàn)。宋雜劇生存的空間,雖說具有相當(dāng)?shù)淖杂啥?,但它面臨著前代各類伎藝極少遇及的挑戰(zhàn),那就是市場競爭給該類伎藝的生存與發(fā)展帶來的重壓。都市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使市民階層人物除物質(zhì)追求上得到很大滿足外,對生活安逸度、舒適度的感受也漸趨明顯。生活美滿而又有較多閑暇的市井百姓,自然關(guān)注耳目之娛之類的精神層面的追求。而娛樂、商業(yè)功能兼具的瓦舍,則成了他們常來常往之地。如此一來,雜劇、百戲、說話、唱賺之類伎藝進入市場運作的軌道,成為了可能,從而促進了文化消費市場的成熟與完善。藝人靠賣藝而謀生,市井人物、來往過客花錢以圖快意,可謂各得其所。然而,像這樣大規(guī)模的藝人在同一個文化、娛樂區(qū)域作場,未必都有“不以風(fēng)雨寒暑,諸棚看人,日日如是”[2](P462)那么好的機遇。既然勾欄最初的功能是 “圍場收費”[13](P407),恰說明,觀眾流失是時常發(fā)生之事。 表演場上的互相競爭,成了各類藝人的常習(xí)功課。優(yōu)勝劣汰,是市場運行的規(guī)律。無論哪種伎藝,只要投入市場,都逃不過接受群體那近似苛責(zé)的目光,都避免不了競爭。競爭才能爭得生存的空間,激使其自覺地豐富、完善自身,以增強抗拒外來壓力的硬功夫。雜劇對各類伎藝的融合、轉(zhuǎn)化,使之成為自身藝術(shù)的有機組成部分,是競爭使然。各類伎藝的同時同地甚至演出,為相互間的觀摩、學(xué)習(xí)、提高提供了切實的平臺,雜劇這一伎藝,才有可能不失時機地汲取別人之長,并及時消化、轉(zhuǎn)化,為自身發(fā)展拓寬了渠道。

    隋、唐之時的伎藝,雖說也有競爭,但那時在上層統(tǒng)治者操控下的競爭,不可能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優(yōu)勝劣汰。據(jù)《教坊記序》載:

    玄宗之在蕃邸,有散樂一部,戢定妖氛,頗藉其力;及膺大位,且羈縻之。當(dāng)于九曲閱太常樂,卿姜晦,嬖人楚公皎之弟也,押樂以進。凡戲輒分兩朋,以判優(yōu)劣,則人心競勇,謂之熱戲,于是詔寧王蕃邸之樂以敵之。一伎戴百尺幢,鼓舞而進,太常所戴即有百余尺,此彼一出,則往復(fù)矣,長欲半之,疾仍兼倍。太常群樂鼓噪,自負其勝。上不悅,命內(nèi)養(yǎng)五六十人,各執(zhí)一物,皆鐵馬鞭、骨檛之屬也,潛匿袖中,雜于聲而后立,復(fù)候鼓噪,當(dāng)亂捶之。皎、晦及左右初怪內(nèi)養(yǎng)麏至,竊見袖中有物,于是奪氣褫魄,而戴幢者方振搖其幢,南北不已,上顧謂內(nèi)人者曰:“其竿即自當(dāng)折!”斯須中斷,上撫掌大笑,內(nèi)伎咸稱慶,于是罷遣。[14](P20-21)

    這一由藩王操縱的惡性競爭,充其量只是演藝場上的一出鬧劇,根本算不上嚴(yán)格意義上的競爭。而宋代伎藝的競爭,是市場運作的必然結(jié)果,是潛蘊于各表演團體內(nèi)部的發(fā)展張力自然的呈露,完全是自發(fā)行為。伎藝表演不能沒有競爭,“競賽是推動事物前進的一個動力”[15](P140),競爭才有活力,才能激使自身深入挖潛,盡最大可能進行內(nèi)部的自我完善。有人于總結(jié)四大徽班的經(jīng)營方法之后,強調(diào)“要和同業(yè)競賽,就必須掌握自己的特點,開辟自己的道路”[15](P141)。 任何時期,任何行為,都不能例外,因為若不能贏得觀眾和市場,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間。正是由于宋雜劇的生存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挑戰(zhàn),才在艱難處境中爭得“正色”的地位,順利實現(xiàn)了中國戲曲發(fā)展機體上榫卯的對接,成了向元雜劇過渡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1]二十五史:第七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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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寒聲,等.《迎神賽社禮節(jié)傳簿四十曲宮調(diào)》初探[A].蔡鐵鷹.《西游記》資料匯編[C].北京:中華書局,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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