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海平,劉向輝
(羅定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羅定 527200)
《簡愛》的后殖民主義視角再解讀
符海平,劉向輝
(羅定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羅定 527200)
《簡愛》給我們展示了一個富有激情、幻想、反抗、堅持不懈精神以及對人間自由幸福的渴望的主人公的美好形象。但是隨著后殖民主義理論的發(fā)展,作品中的“瘋女人”也逐漸受到關注。“瘋女人”被設定為一個沉默的主體、喪失話語權的他者,這充分彰顯了一種帝國主義有預謀的知識暴力的意識形態(tài)。本文在后殖民主義視角下對《簡愛》進行重新解讀,旨在挖掘隱藏在作品內部的帝國主義話語,進而認識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在文學作品中的滲透。
后殖民主義;話語權;他者;帝國主義
《簡愛》(Jane eyre)是19世紀英國著名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它被認為是夏洛蒂·勃朗特“詩意的生平寫照”,是一部具有自傳色彩的作品。讀者對其評價基本上是:《簡愛》闡釋了這樣一個主題,即人的價值就是尊嚴和愛。文中的簡,人生追求有兩個基本旋律:富有激情、幻想、反抗和堅持不懈的精神;對人間自由幸福的渴望和對更高精神境界的追求。《簡愛》通過敘述孤女坎坷不平的人生經歷,成功地塑造了一個不安于現狀、不甘受辱、敢于抗爭的女性形象,反映一個平凡心靈的坦誠傾訴的呼號和責難,一個小寫的人成為一個大寫的人的渴望。與此傳統(tǒng)評價視角不同的是,后殖民主義著名代表人物斯皮瓦克說:“如果用小說的敘事動力這樣的術語來講,簡是如何從反家庭的地位走向合法家庭的地位的?是活躍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提供了那個話語場?!盵1]163“閱讀19世紀的英國文學,不可能不想起曾經被看作英國的社會穿教團的帝國主義,是代表英國人的英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文化再現產品中,文學的作用不應該被忽視。這兩個明顯的‘事實’在以往的19世紀英語文學的閱讀中一直被遺忘著。這本身就是帝國主義事業(yè)持續(xù)勝利的明證,它被移植或擴散為一些更為現代的形式?!盵1]158本文正是以此作為出發(fā)點,試圖從后殖民主義的視角去重新解讀這一著作,挖掘隱藏在作品內部的帝國主義話語,進而認識帝國主義霸權意識形態(tài)在文學作品中的滲透。
“我們必須閱讀經典的文獻,也許還有現代和前現代的歐美文化的全部歷史,以便把這些著作中沉默無聲的、在意識形態(tài)中被作為邊緣的東西挖掘出來,加以伸張、強調,使它發(fā)出聲音?!盵2]89因此,在閱讀《簡愛》這一經典巨著時,讀者應該把對作品敘述方式和作者創(chuàng)作的社會空間的了解緊密結合起來。正如同時代的許多經典小說中會提到海外屬地一樣,《簡愛》提到了印度。印度之所以在《簡愛》被提及,是因為英國的力量使得這一巨大的領地能夠被順便提到。在19世紀和20世紀初期,在英法文化的每個角落,我們都可以看到帝國事實的種種暗示。但是,在英國小說里,帝國比別的任何地方都更有規(guī)律和更經常地出現。在當時,英國小說是英國社會中唯一的美學形式,并獲得了主要表現者的重要地位。由于小說在“英國事務”問題上占有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從一定意義上來看,英國小說參與了英國的海外帝國。可以說,帝國在其中每一處都是重要的背景?!霸跉W洲19世紀的大部分時間,帝國具有多重功能,作為一個被編纂的,即使只是邊緣可見的虛構存在,它是一個參考系,一個界定點,是一個合適的旅行、聚斂財富和服務的背景?!盵2]85在文化領域的大部分里,英國充斥著關于帝國使命的厚重的、幾乎是哲理性的意識。這種為帝國的擴張需要所創(chuàng)立的與軍事、經濟和政治相適應的意識形態(tài)能夠保存并擴大帝國而不必浪費其精神上、文化上或經濟上的資財。這種帝國主義具有兩種不同卻密切相關的方面:“一方面是一種以力量掠奪領土的思想。另一方面,它通過在帝國主義的受害者和維護者之間確立一個自發(fā)的、自我肯定的正當權威體系,來推行一種模糊或掩蓋這種思想的實踐?!盵2]94可以說,帝國主義與小說是相互扶持的。一方面,帝國是構成小說的敘述權威模式;另一方面,則小說作為帝國主義傾向基礎的一個復雜的意識形態(tài)結構。
作為一部女權主義經典文本的《簡愛》,盡管夏洛蒂·勃朗特在文中樹立了一位有著強烈個性、敢于追求自我、獨立主動的崇高女權主義形象。但是從另一視角來看,“不僅在英國的文學研究中,而且在對那個偉大的帝國主義時代的歐洲文學的研究中,我們就可以給文學史創(chuàng)造出一種敘述方式,那就是現在被稱為‘第三世界’的那中‘世界化’的方式。第三世界被看作一種遙遠的文化,既是被剝削的對象,又擁有著需要發(fā)現和闡釋的豐富完整的文化;……這一切使得‘第三世界’成了一個能指,使我們忘記那種‘世界化’?!盵1]158正是這種“第三世界”的世界化方式為我們重新閱讀《簡愛》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在《簡愛》中,簡是眾人關注的焦點,而那個住在閣樓里的瘋女人卻超越于讀者的視野之外。與對簡的正面描述不同的是,瘋女人伯薩·梅森的形象是通過她丈夫——羅切斯特從反面敘述的,她是一個被扭曲的人物形象,讀者根本找不出正面論據來分析她的形象。如果我們能從傳統(tǒng)視域中走出來,通過對羅切斯特那種反面敘述進行反思,我們不難戳穿他那片面的夸張以及揭示他那虛偽的嘴臉,從而還伯薩·梅森以清白。在作品中,羅切斯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說他父親是一個貪婪的人,一方面由于疼愛他的哥哥羅蘭,而把全部財產都分給大兒子,另一方面又不忍心看著小兒子受窮,于是幫羅切斯特找了一位西印度群島種植園主的女兒伯薩·梅森為妻,以獲取三萬鎊的嫁妝。在羅切斯特去牙買加迎娶自己的準新娘之前,他聲稱這一切他都不知情,他父親只告訴他伯薩·梅森是當地有名的美女。在這件事情上,他自己是“無辜的、淺薄的、沒經驗的”。但羅切斯特很清楚的是:因為當時的法律剝奪了已婚婦女支配嫁妝的權利,嫁妝只能由丈夫掌管,所以結婚之后,他理所當然地成為妻子嫁妝的實際支配人。對此,他并未提及婚后對嫁妝的處理情況。他只是說:“四年后我足夠富的了。”他通過繼承哥哥羅蘭的遺產,使他有了擺脫依靠妻子的托辭,伯薩·梅森的嫁妝在四年后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羅切斯特回避了這樣一個基本的問題:一個身無分文的大學畢業(yè)生在沒有得到父親任何經濟支持的情況下,是如何度過這四年的呢?事實只能是:他完全支配了妻子伯薩·梅森的嫁妝?;楹蟮牧_切斯特因為伯薩·梅森的遺傳性疾病發(fā)作而宣稱妻子是個瘋子,于是殘忍地把她關在閣樓里,把她推進了苦難的深淵之中。在此,羅切斯特虛偽、邪惡的形象立刻展示在讀者面前,作為丈夫,他不去好好地照顧有病的妻子,反而一味地宣稱自己是婚姻的受害者,一味地給伯薩·梅森抹黑。而事實上,伯薩·梅森被緊閉之后,羅切斯特變成了一個腰纏萬貫的新貴族,游歷歐洲尋找漂亮女人,過了十年的放蕩生活。羅切斯特用動聽的言詞掩飾自己,用惡毒的話語扭曲妻子的形象。但是他那華麗的言詞并不能掩蓋其對妻子伯薩·梅森的財產、人身的經濟和性剝削。羅切斯特的一面之辭就是對伯薩·梅森“缺席審判”的話語場。羅切斯特的這種反面敘述和主導話語充分彰顯了夏洛蒂的帝國主義公理性的意識。它可以一定程度上激發(fā)起讀者對歷史上帝國主義敘事的憤怒。文本中的伯薩·梅森是一個“他者”,作為一位來自殖民地的女性,伯薩·梅森被剝奪了她本應有的話語權,被殘酷地囚禁在閣樓上,以瘋子的形象出現在讀者的視野中,過著極其悲慘的生活。伯薩·梅森是受雙重壓迫的屬下婦女的代表,既受父權制的壓迫,又受帝國主義知識暴力的迫害,她是沉默的主體。她是“被動的,沒有參與能力,被賦予了一種‘歷史的’主體性,最重要的是,就其自身而言,它是非活性的,非獨立的,非自主的:可以被接納的……‘主體’已經被異化,在哲學的意義上——也就是說,除了自身與自身的關系外——被他人所假定,所理解,所界定?!盵3]126夏洛蒂·勃朗特通過把伯薩·梅森置于沉默的主體、喪失話語權的他者的位置,這是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充當帝國主義殖民擴張的話語先導。她所建構的殖民主義的故事是一個相互的過程,其中,歐洲力量在鞏固帝國主義的至高無上的自我的同時,引誘殖民地人們與其同謀以構成被殖民者自身作為他者和無聲音的或從屬的主體。伯薩·梅森的作為自我的主體立場在文本中被帝國主義話語徹底涂抹了,這種霸權話語被殖民者保護主義敘述化。這種敘述方式的構建展示了比赤裸裸的壓迫更加陰險的一個過程,因為在這里,被殖民者經說服而把主人編造的知識內化成一種自我認識:“他(歐洲代理人)通過強制他們把外來者馴化成主人而把絕不僅僅是未被刻寫的他們自己的世界建構一新”,這個過程生產一股使“被殖民者自視為他者”的力量。
夏洛蒂·勃朗特以一種獨特的想象力,通過一系列家庭和反家庭因素的組合勾畫出《簡愛》的發(fā)展軌跡。小說中的簡是達到目標的反家庭的角色;羅切斯特和妻子(伯薩·梅森)是合法家庭的代表;而簡和羅切斯特則是反家庭的代表。小說通過幾個序列,將簡從反家庭的地位移到合法家庭的地位。但對于簡身份的轉變,夏洛蒂·勃朗特作了一種知識暴力的安排。即伯薩·梅森必須放棄自己的權力,將“自我”演化成那個假想的他者,放火燒掉房屋,燒死自己。這樣伯薩·梅森這個阻礙簡從反家庭的角色過渡到合法家庭地位的絆腳石就被成功地搬走了,簡也就名正言順地和羅切斯特組合成合法家庭,成為合法家庭的代表。作者只有通過這種安排才能使簡成為英國小說中女權主義個體主義的英雄。“這是帝國主義一般知識暴力的寓言,是為了殖民者的社會傳教團的光榮而設置的殖民地主體的自我祭獻的構想?!盵1]168這正是活躍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為簡從反家庭的地位走向合法家庭的地位提供了那個話語場。而在傳統(tǒng)視角上,伯薩·梅森常常被解讀為一個自我犧牲的妻子的代表,如果我們熟悉英國殖民者在印度推行的寡婦應當犧牲的法律知識,我們就會意識到這個啟示的重要意義。作為瘋女人的她在《簡愛》中的作用就是使得人與獸之間的界限模糊起來,并因此削弱她在法律條文或法律精神之下的應有地位。“帝國主義的語言侵略抹掉了一種被殖民者自我的刻寫,她的死被解作帝國主義的一般知識暴力的一個諷喻,是為了美化殖民者的社會使命而建構的自我殉身的主體?!盵1]210夏洛蒂·勃朗特傾向于將導致殖民地婦女失語的壓迫性戲劇化;伯薩·梅森的“瘋”在作品中設定為先天的存在,這其中蘊含了白人自由主義與這種失語現狀的共謀關系,即英國人將第三世界婦女的代表伯薩·梅森構造為失語者,并持續(xù)對印度及它的歷史進行殖民書寫。
簡從社會邊緣進入家庭和社會的中心,作者給了她充分的話語權。而薩·梅森在文本中設定先在的“瘋子”,成為一個徹底喪失話語權的“邊緣人”、“他者”,這是由于她的社會存在狀況的原因,必須植根于她的經濟和文化邊緣的客觀的“非身份”立場。夏洛蒂·勃朗特對于伯薩·梅森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對小說敘述方式的操縱,完全從英國殖民者視角對她進行了帝國主義的描述,這是一種帝國主義有預謀的知識暴力的意識形態(tài)。這充分彰顯了作品在后殖民社會構成中的關鍵作用,強調了它們在影響革命和恢復功能方面的首要性,她也強調了作品在歐洲征服印度并使其殖民化過程中的先導作用?!坝嗽趥€人、位置、文化及語言方面的權威性,通過教育和批判機構,它向他者持續(xù)不斷地揭示和重復對他/她的變性的最初的征服、消滅、邊緣化或自然化的過程,好像是天經地義的、沒有文化根基的、普遍的、自然的事情?!盵1]320對伯薩·梅森這位第三世界的婦女的非人格化的分析所異化的不僅僅是啟蒙時代關于“人”的觀念,而且也向事先給予的人類知識意象的社會現實的透明度提出了挑戰(zhàn)。正是享有文化特權的西方精英把理論語言作為他們制造加強自己的權力——知識方程式的“他者”時所用的一種權力手段。語言、文本、作者權威性以及它們當中運作的話語場,成為《簡愛》一書的一個掩蓋的線索。敘述模式與政治壓迫的同謀關系,使我們能夠揭示出在對殖民地人特別是婦女實施持續(xù)的壓迫時,作品所扮演的丑惡的政治角色。
[1]羅鋼,劉象愚.后殖民主義文化理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2][美]愛德華·W·薩義德.文化與帝國主義[M].王宇根,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
[3][美]愛德華·W·薩義德.東方學[M].王宇根,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
A Post-Colonial Perspective onJane EyreAgain
Fu Hai-ping,Liu Xiang-hui
(LuodingPolytechnical College,Luoding527200,China)
Jane Eyreshows us the good image of theprotagonist who is full of passion,fantasy,resistance,unremitting spirit and desire for the happiness and freedomofthe world.Bu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heory of post-colonialism,the"crazy woman"of the text also gradually become the focus.“Crazy woman”is set to a silent subject,a others who loss of the right of speaking,it fully reveal a kind of a ideology of imperialism premeditated violence of the knowledge.under the viewofpost-colonialism,This article is tointerpretJane Eyreagain,tryingtodig in the imperialism discourse which are hidden in the works,and knowthat imperialismideologyis penetratingin the literature works.
post-colonialism;discourse,otherness;imperialism
I106
A
1008-178X(2012) 04-0088-04
2011-11-24
符海平(1982-),男,江西永豐人,羅定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碩士,從事英美文學和倫理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