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道苦吟的文化學闡釋

尹葒

陳師道苦吟的文化學闡釋

尹葒

面對唐詩人創(chuàng)造的詩歌藝術(shù)高峰，宋代詩人艱苦卓絕地以多種方式探尋宋詩的發(fā)展道路。受中晚唐苦吟之風影響，宋詩人陳師道篤行以苦吟的方式實現(xiàn)自身藝術(shù)追求，并進一步促成宋調(diào)的形成與發(fā)展。學界圍繞著苦吟進行了一定程度地研究，成就主要集中在對苦吟共通性的把握、中晚唐苦吟詩人的個體研究等。以苦吟的共通性來把握陳師道的苦吟，勢必泯滅陳師道苦吟內(nèi)涵的完整性。分析了陳師道苦吟的具體內(nèi)涵，并從文化學的角度多層面剖析陳師道的苦吟。

陳師道；苦吟；文化學；闡釋

一、陳師道苦吟的具體內(nèi)涵

（一）苦吟之“苦”

陳師道在詩歌中曾自言“此生精力盡于詩，末歲心存力已疲”。（《絕句》）《徐州府志·魏衍傳》中也提及“師道吟詩至苦”［1］，陳師道可謂將畢生精力熔鑄于詩歌創(chuàng)作上。筆者考察陳師道詩歌發(fā)現(xiàn)，陳師道苦吟之苦主要包括了兩個方面：

其一，參悟詩歌之苦?！端问贰り悗煹纻鳌酚涊d，“陳師道少而好學苦志”［2］，黃魯直《答王立之》詩中也提及“渠勤學不倦，味古人之語精深”［1］。這兩則文獻材料僅道出了陳師道勤苦學習之影子?！肚⑴f聞》記載，有人曾提問參寥如何看待陳師道評價“東坡詩始學習劉夢得”，參寥回答道：此陳師道之論，施于黃州以前可也。坡自元豐末還朝后，出入李、杜，則夢得已有奔逸絕塵之嘆矣。無己近來得《渡嶺》、《越?！分T篇，行吟坐詠，不絕舌吻。常云此老深入少陵堂奧，他人何可及。其心悅誠如此，其豈守昔日之論乎［1］。文獻中的“行吟坐詠，不絕舌吻”，道出陳師道苦參詩歌的狀態(tài)。陳師道在《次韻蘇公觀月聽琴》中一面盛贊蘇軾詩歌“清言冰玉質(zhì)，懷衲山水紋”，一面也給出了他“行吟坐詠，不絕舌吻”的原因。他認為自己天資并不聰慧，對詩歌領(lǐng)會不早，所以需要“殫精有后悟”。陳師道參悟蘇軾詩歌尚且如此嘔心瀝血，他在參悟自己所崇的杜甫、黃庭堅等詩人詩歌時的至苦狀態(tài)便可想而知。

其二，作詩過程之苦。對于陳師道苦吟作詩之過程，多處文獻均有記載?！吨熳诱Z類》：“陳無己平時出行，覺有詩思，便急歸擁被，臥而思之，呻吟如病者，或累日而后起。”《卻掃編》：“陳正字無己，世家彭城，后生從其游者。常數(shù)十人，所居近城，有隙林木間，則與諸生暢游林下，或揪然而歸，徑登榻引被自覆呻吟，久之，矍然而興，取筆疾書，則一詩成矣。因揭之壁間，坐臥哦詠，有串意至數(shù)十日乃定，有終不如意則棄去之?！保?］《文獻通考》：“石林葉氏語：‘世言陳無己每登覽得句，即急歸，臥一榻，以被蒙首，謂之吟榻。家人知之，即貓犬皆逐去，嬰兒稚子亦皆抱持寄鄰家。徐待其起，就筆硯，即詩已成，乃敢復常?！保?］綜合上述幾則文獻材料，可簡要勾勒出陳師道苦吟作詩的過程：首先注重外界事物對詩思的引發(fā)而非一味地埋頭于故紙堆中，其次構(gòu)思創(chuàng)作時需要寂然凝慮、時間漫長，再次詩成之后嚴格把關(guān)、反復推敲、字斟句酌，臻于完善。黃庭堅在《病起荊江亭即事十首》中的“閉門覓句陳無己”只是對陳師道作詩后兩個步驟的概括，陳師道對此深以為歉的原因大概也正是覺得它沒有概括出自己作詩的完整面貌。

（二）苦吟的準則

陳師道對苦吟有具體要求，宋張表臣《珊瑚鉤詩話》曾記云：

“陳無己先生語余曰：‘今人愛杜甫詩，一句之內(nèi)，至竊取數(shù)字以仿像之，非善學者。學詩之要在乎立格、命意、用字而已?！柙唬骸绾蔚仁牵俊唬骸抖罩]玄元皇帝廟》詩，敘述功德，反復外意，事核而理長?！堕佒懈琛?，辭致俏麗，語脈新奇，句清而體好，茲非立格之妙乎？《江漢》詩，言乾坤之大，腐儒無所寄其身；《縛雞行》，言雞蟲得失，不如兩忘而寓于道，茲非命意之深乎？《贈蔡希魯》詩云‘身輕鳥過’，力在一‘過’字；《徐步》詩云‘花蕊上一蜂須’，功在一‘上’字，茲非用字之精乎？學者體其格，高其意，練其字，則自然有合矣，何必規(guī)規(guī)然仿像之乎！”［5］

由這段話可以看出，陳師道把學詩之要歸結(jié)為立格、命意、用字，認為學詩當立足自我，以我為主，而不必對古人亦步亦趨、規(guī)規(guī)然以仿像之。立格、命意、用字不僅是陳師道參悟詩歌的要求，同時也是陳師道詩歌創(chuàng)作的三個準則。這三個要求的實現(xiàn)，其中必然需要一段至苦之思。

（三）苦吟而非吟苦

陳師道與中晚唐苦吟詩人有著相同的特點：家境貧寒、沉淪下撩。陳師道雖出身于仕宦之家，但是據(jù)《先夫人行狀》：“先君以家貲讓群弟蓄孤振窮，欲死恤終。夫人同之，不以累其夫。先君卒貧，不能家，夫人以大家子就下養(yǎng)，人以為憂，夫人安之，不以累其子，年高而家益貧?！保?］到陳師道時期，家境已經(jīng)相當衰落。陳師道少而好學苦志，但因不滿王氏經(jīng)學而絕意進取，十六歲以文謁見曾鞏，深得器重，曾鞏向朝廷薦舉他，但因身為白衣而不得。因家庭貧寒，不能蓄養(yǎng)妻兒，妻兒寄食于外舅而骨肉分離。黃庭堅在《山谷集·陳師道字序》中感嘆道：“我觀萬事，未有困于母而食于舅?！痹铀哪?，受蘇軾等人舉薦，起為徐州教授，后因越境見蘇軾而貶為潁州教授。紹圣元年因蘇黨失勢，陳師道亦受到牽連而被撤銷教授，罷歸徐州。此時由于沒有生活來源，陳師道生活益加窮困潦倒。元符三年，徽宗即位，陳師道除隸州教授，又改除秘書省正字，未仕因無寒衣而凍死。與中晚唐苦吟詩人不同的是，陳師道雖然家境貧寒，一生沉淪下撩，但是他的詩歌極少吟苦之作。在詩歌中，他雖然也有描述饑寒的貧困生活，但是比例相當少，而且我們很少能看到陳師道以詩歌來抒發(fā)他對貧苦生活及仕途不暢的苦悶。他總是以“家貧無至錐”來輕描淡寫自己所面臨的生活困境，或是僅為追求創(chuàng)作上的新奇而夸大現(xiàn)實生活的貧窮，如被紀昀評價“語皆過火”的《暑雨》。

從以上分析可見，陳師道苦吟的整個過程是首先殫精竭慮地參悟古人詩歌，這種參悟并非是僅僅仿效古人用語，而是通過不斷的參悟古人詩歌，學習古人詩歌的立格、命意、用字。參悟詩歌為詩歌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陳師道不斷地尋求外界事物的刺激來產(chǎn)生創(chuàng)作動機，然后利用參悟詩歌所得之法及寂然凝慮、時間漫長條件下冥思苦想創(chuàng)作出詩歌，最后再經(jīng)過長期反復修改臻至完善。同時，陳師道雖然生活潦倒、仕途不暢，但他的苦吟重在對詩歌藝術(shù)的追求與鑄造，而極少抒發(fā)現(xiàn)世生活苦悶的吟苦之作。

二、陳師道苦吟的文化學闡釋

（一）促使陳師道苦吟的文化因素

1.苦吟的原始動力：儒家立言觀?！蹲髠鳌罚骸澳率逶唬骸嫌辛⒌?，其次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謂之不朽。”［7］立德、立功、立言是儒家知識分子實現(xiàn)不朽人生的三種方式?！稌x書·杜預(yù)傳》又言：“預(yù)常言德不可企及。立功、立言，可庶幾也?！保?］盡管立德對于常人而言不可企及，但是作為儒家士子的陳師道仍然以獨善內(nèi)省的方式完善自身人格，努力追求自身道德的完善。在立功、立言上，陳師道無可奈何地舍棄了對功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而選擇以立言的方式實現(xiàn)人生價值。陳師道自言“此生期樂事，他日須詩傳”（《奉酬應(yīng)物》），在窮困之時，他依然“左右圖書，日以討論為務(wù)，蓋其志專欲以文學名后世”［1］。陳師道除了以立言實現(xiàn)人生不朽外，他的立言目標中還包含了自身的一些獨特情感體會。他在《王平甫文集后序》中論述道：

王平甫，臨川人也，年過四十始名薦書。群下士，歷年未幾，復解章綬歸田里，其窮甚矣。而文義蔚然，又能于詩。惟其窮愈甚，故其得愈多，信所謂人窮而后工也。雖然，天之命物，用而不全。實者不華，淵者不陸。物則不全，物之理也。蓋天下之美，則于富貴不得兼而有也。詩之窮人又可信矣。方平甫之時，其志抑而不伸，其才積而不發(fā)，其號位執(zhí)力不足動人而人聞其聲。家有其書，旁行于一時，而下達于千世。雖其怨敵，不敢議也，則詩能達人矣，未見其窮也。夫士之行世，窮達不足論，論其所傳而已［6］。

在這段材料中，陳師道首次提出了“詩能達人”這個命題。從這個命題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陳師道立言的目的除了追求不朽人生外，他更是對現(xiàn)世生活“窮”的一種消解，這增強了陳師道對立言的渴望度。結(jié)合陳師道的自身情況，他的才思并不敏捷，但又極渴望立言，于是苦吟則自然而然地成為他文學創(chuàng)作方式的一種選擇?？梢哉f，儒家的立言觀是陳師道苦吟的原始動力。以立言獲得人生不朽、消解現(xiàn)實生活“窮”的內(nèi)在動力促使陳師道將此生精力盡于詩，增強了他對詩歌創(chuàng)作態(tài)度的嚴謹性。

2.苦吟的外在動力：詩歌酬唱。孔子提出“詩可以群”，較早地認識到詩歌的交際功能。根據(jù)詩歌的這一功能，古代文人以詩歌創(chuàng)作進行人際交往?？梢哉f，詩歌酬唱實際上是古代文人間的一種文化活動。兩宋是“舉世重交游”的時代，宋代文人的詩歌酬唱活動較前代文人更為頻繁，并有著自己的特點。縱觀陳師道的詩歌，五分之一以上的詩歌屬于詩歌酬唱之作。實際上，詩歌酬唱這種文化活動在一定程度上成為陳師道苦吟的外在動力。在詩歌酬唱中，陳師道與其他詩人展開詩歌技藝的切磋，文章句法的揣摩。讀了蘇軾詩句后，他慨嘆道“句妙方愁予”；在詩歌創(chuàng)作稍有懈怠之時，他自我意識到“每愧諸人索近詩”，“且尋詩社著詩勛”；在詩歌稍有進展之時，他喜言道“學詩有新功，黃魏共推激”……正是這種文化活動外在地促使陳師道不得不選擇以苦吟的方式創(chuàng)作出更優(yōu)質(zhì)的詩歌作品。

（二）支撐陳師道苦吟的文化因素

誠然，儒家立言觀、詩歌酬唱是陳師道苦吟的動力，但是苦吟是一種至苦的行為，在苦吟的過程中，定然有某種因素支撐著陳師道這種苦吟行為，讓他相信苦吟能夠使他在詩歌創(chuàng)作道路上走得更遠。筆者認為，佛家的漸修、頓悟說及道家的內(nèi)丹修煉是支撐陳師道苦吟的兩個文化因素。

1.佛家的漸修、頓悟說?！度A嚴證明疏》中有這樣的記載：“弟子陳師道，與妻郭悟，同心共施。因慧嚴大師宗永，買《大方廣福華嚴經(jīng)》一部，八十一策，并柜兩只。又有《請月長老再住薦福疏》。”［1］陳師道在詩歌中屢次提及“稽首西方社”、“賴有西方拖后生”等，為了能夠?qū)崿F(xiàn)榮登西方社的夢想，他嚴格地持律戒酒。他在《文集·與魯直書》中說：“若不饑死、寒死、亦為寒死，然人生要須死，甭較短長，但恨與釋氏未有后緣，少假數(shù)年，積修香火，亦不恨矣?！保?］可見，陳師道與佛教有很深的淵源。佛教理論體系影響著陳師道的世界觀、人生觀，佛教修煉模式也影響到陳師道的詩歌創(chuàng)作方式——苦吟。

《楞嚴經(jīng)》曰：“理則頓悟，乘悟并銷。事非頓除，因次第進?！保?］《傳燈錄·圭峰禪師傳》：“顯頓悟資于漸修。”［10］從詩歌中可以看出，這種通過漸修而頓悟的修煉方式得到陳師道的接納，他自言道：“平生西方社，努力須自度。不憂龜九頭，肯畏語一誤。頓悟而漸修，從此辭世故。”（《次韻蘇公勸酒與詩》）陳師道相信，通過漸修而頓悟最終能達致他所向往的西方。這種思維模式成為陳師道苦吟的精神支撐，使他相信“殫精而后悟”、“經(jīng)史三年學，聰明一旦開”、“學又三年積，功收一日長”。

2．道家的內(nèi)丹修煉學。道家的內(nèi)丹學在宋代有了新發(fā)展，宋代文人士大夫多喜歡《黃帝內(nèi)經(jīng)》。陳師道選擇的亦是內(nèi)丹修煉模式。張耒在《晝臥懷陳三時陳三臥疾》中提及陳師道“吟詩得瘦由無性，辟谷就食合得方”［11］，辟谷即是道家內(nèi)丹修煉的一種方式。陳師道在詩歌和《后山詩話》均載有他譏笑韓愈曾反對服食外丹，最終卻服食外丹而致死之事?？梢?，陳師道相當明白這種快速得道成仙方式的謬誤性。道教的內(nèi)丹學認為，內(nèi)丹的修煉過程在于積累體內(nèi)真氣并護養(yǎng)在丹田，久之則可得道成仙。他們認為，修仙學道，并沒有別的辦法，只是通過積精累氣，專心一意，才能修煉成功。這種修煉模式深深地影響著陳師道的詩歌創(chuàng)作，他感悟道“學詩如學仙，時至骨來換”，他相信詩歌創(chuàng)作如學道修仙一樣，只要勤苦學詩、作詩后必然會達到詩工文佳的境界。

（三）陳師道苦吟而非吟苦的文化內(nèi)涵

陳師道雖然窮困潦倒、仕途不暢，但是讀者卻極少地能夠在陳師道的詩歌中讀出他對潦倒的現(xiàn)世生活極端苦悶、憂愁。他的詩歌不是吟苦之作的原因，除了陳師道對詩歌中和圓融之美的追求及他認為這種窮可以促進詩才外，更重要的是，儒釋道三教共同作用于陳師道，使得他對外界事物能夠真正做到自持與自適。面對窮困潦倒的生活，陳師道發(fā)揮著顏回身在陋巷不改其樂的精神，堅守著儒家“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的信條，努力維持著道德的完善，以強大的內(nèi)心世界戰(zhàn)勝現(xiàn)世生活的窮困。在儒家仕進之路受阻后，陳師道自覺地以佛道作為精神的堅強堡壘。他在詩歌中多以“黃粱一夢”的典故來進行自我消解，佛道兩家促使他拋卻沉淪下撩的苦悶而執(zhí)意于內(nèi)心真實訴求的叩問。儒釋道三教和諧地調(diào)適著陳師道的內(nèi)心世界，使其性格趨近于中和。不僅如此，陳師道還在《與蘇公書》中規(guī)勸蘇軾“士大夫視天下事，不當懷不平之意，平居憤憤，切齒扼腕，誠非為己”。以上觀之，陳師道詩歌較少吟苦之作也是必然現(xiàn)象，他將更多的時間用于詩歌藝術(shù)的鑄造上。

苦吟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陳師道通過苦吟使得詩歌精益求精、臻至完善；另一方面，在不斷的錘煉、鑄造過程中，陳師道的詩歌時而呈現(xiàn)出過硬之態(tài)。但是，綜合陳師道的詩歌成就來看，苦吟之利遠遠超過了苦吟之弊。陳師道正是在這種艱苦卓絕的苦吟過程中促成了后山體的形成，奠定了江西詩派三宗之一的地位。

[1]陳師道.后山詩注補箋[M].任淵注.北京：中華書局，2009：1，93，433，13.

[2]脫脫.宋史.陳師道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5：13115.

[3]徐度.卻掃編[M].北京：中華書局，1985：176.

[4]馬端臨.文獻通考/經(jīng)籍六十四引葉夢得語[M].北京：中華書局，1986：1885.

[5]張表臣.珊瑚鉤詩話[M].北京：中華書局，1985：14.

[6]陳師道.后山居士文集卷十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831，718.

[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9：1126.

[8]房玄齡.晉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118.

[9]首楞嚴經(jīng)[M].般刺密帝譯,崔世勛校點.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4：378.

[10]釋道元.景德傳燈錄[M].成都：四川古籍書店，2000：249.

[11]張耒.張耒集(上下)[M].北京：中華書局，1998：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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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7.23

A

1673-1999（2012）10-0123-03

尹葒（1988-），女，四川綿竹人，西南大學(重慶400715）碩士研究生。

2012-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