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評加拿大多元文化政策

信丹娜

（遼寧大學 遼寧 鞍山 114005）

一

魁北克是加拿大的第一大省，從殖民地時代開始就是法語文化的搖籃。而加拿大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民族關系復雜多變，尤其是兩大所謂“建國民族”，英裔和法裔的矛盾很難調和。這種矛盾的焦點所在便是魁北克?？笨藛栴}時常成為加拿大政治生活中的主要問題。

加拿大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在加拿大境內生活著北美土著印第安人、因紐特人、歐洲殖民者的后裔，如英裔加拿大人、法裔加拿大人，以及世界各地不斷移民來的意大利人、日耳曼人、烏克蘭人、華人和印度人等?？笨耸羌幽么笞畲蟮氖。娣e1540681平方公里，相當于法國的3倍，英國7倍，人口有700萬僅次于安大略省，省內約82%人口以法語作為母語。9%是講英語，其他語言包括伊努特語和其他地方當地方言?？笨耸羌幽么蟮牡谝淮笫?，魁北克省工業(yè)產品名列第二位，在安達略省之后，以制造業(yè)，石油提煉、食物制品、摩托車輛、制衣家私、鋼鐵、化學金屬和紙制品為主，省內的水利發(fā)電是加拿大的最大生產者魁北克省概況載《海外星云》1995年第35期,第16頁。

魁北克是加拿大文明的搖籃也是法裔加拿大人的聚居地。魁北克問題主要是加拿大法裔居民與英裔居民間民族矛盾的反映這種民族矛盾可追溯到加拿大殖民地時代。

在整個19世紀末到20世紀的100多年中魁北克問題的矛盾逐漸升級。法裔與英裔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出現(xiàn)了一次次的分離運動，然而在魁北克分離運動的過程中聯(lián)邦政府出臺了多元文化主義政策來緩解并試圖解決這一問題。

聯(lián)邦政府與1963年成立了“兩種語言二元文化皇家委員會”，旨在使加拿大成為使用兩種語言發(fā)展，二元文化的統(tǒng)一國家。1969年加拿大政府根據“兩種語言二元文化皇家委員會”的建議制定并通過了《加拿大官方語言法》。法案規(guī)定英語和法語從此同為加拿大的官方語言。這個法案體現(xiàn)了聯(lián)邦政府對法裔居民的語言、文化、權益的支持與肯定。1971年10月8日，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在國會眾議院講演提出了多元文化主義政策。

1988年加拿大政府正式通過了《加拿大多元文化法》，使這一政策最終得到確立。

二

面對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產生，它對魁北克問題的解決產生了那些影響。這一問題曾引起了國內外廣泛關注與討論，觀點眾說紛紜。以下我列出一些學者的觀點與看法，并嘗試進行簡單評析：

首先，是持批評觀點的學者，如加拿大西蒙佛萊瑟大學的彼得教授，在他的文章中尖銳地指出：“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是聯(lián)邦政府對魁北克獨立運動的妥協(xié)舉措，同時以雙語政策遏制魁北克對政治群力的要求，在魁北克獨立運動日益威脅到英裔人的統(tǒng)治地位以及在其他少數民族群體不斷擴展之時，雙語和多元文化政策實際上是在強化英裔人統(tǒng)治階層的地位。因為一場權利之爭被引入語言和文化之爭方向。這一政策的真正目的是在重復一百年來根據安大略和魁北克政治經濟界精英的利益，而確立的加拿大國家目標。多元文化主義神化是建立在響亮的自由主義思想上，而非加拿大社會的現(xiàn)實基礎上。”[1]一位魁北克的社會學家蓋伊·羅切爾聲稱：“多元文化主義對于加拿大人來說沒有政治意義，加拿大特有的應該是兩種文化，即法國和英國文化?！盵2]

一些魁北克人認為“多元文化主義降低了法裔加拿大人作為加拿大兩大語言文化共同體的平等地位，傷害了法裔加拿大人對聯(lián)邦保護他們語言和文化能力的微弱信心。他們認為多元文化沖淡了他們的要求，他們的歷史地位就不突出了。”[3]

從彼得教授的觀點可以明顯地看出，他認為多元文化主義的提出無疑是對魁北克問題的解決是有害而無益的，只是英裔人轉移法裔人的注意視線而并非給法裔人帶來權利。我覺得他的觀點有些極端片面。我認為研究加拿大多元文化政策應象考察其他問題一樣持唯物主義的態(tài)度，全盤肯定或全盤否定均不可取。

與英國統(tǒng)治者早期施行的同化論相比較，多元文化主義的實施無疑承認了法裔居民的社會獨特性，使法裔居民的語言文化傳統(tǒng)都得到了尊重，某種程度上也達到了魁北克人的政治素求。同時多元文化主義政策也很好的回應了加拿大的“第三種力量”土著人的利益，也使他們的傳統(tǒng)文化得到承認。這無疑的是對魁北克問題的解決產生了有益的影響。

另外，針對一些魁北克黨人的觀點：認為從二元到多元，降低了法裔人的地位，淡化了法裔群體。我覺得這一理由不是很充分。因為從前文刊，雖然魁北克人黨的政治目標是“主權—聯(lián)系”，但這一宗旨的指出是在他們認為法裔居民的地位，傳統(tǒng)沒有得到承認與尊重下提出，并進一步發(fā)展得出的。而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實施已經確立了法語的官方語言地位，并對法裔文化給予承認與尊重。加拿大總理克雷蒂安發(fā)表演說：“只要加拿大能夠維持統(tǒng)一，魁北克的民族性會得到承認與照顧的。”這是魁北克人提出對法裔文化的弱化似乎是一些個別政治家的別有用心，似乎極力鼓吹了民族的狹隘性，我覺得兩次省全民公決結果就是對這一觀點的最好的回應。

面對以上國外學者的觀點我國學者也對這個問題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復旦大學的戴曉東博士認為：多元文化主義首先緩解了英裔與法裔的文化沖突，回應了土著人的身份訴求，促進了民族認同。然而他也認識到了多元文化主義的優(yōu)勢也正是其缺憾所在，它并未完全實現(xiàn)多元文化主義的優(yōu)勢也正是其缺憾所在，它并未完全實現(xiàn)多元的統(tǒng)一構想。加拿大民族共同體始終處于一種較為松散的狀態(tài)，常常在魁北克族裔民族主義的沖擊下變得岌岌可危。英裔與法裔的文化沖突一直是加拿大國家統(tǒng)一與文化安全的最大威脅。英裔與法裔之間的文化分歧較大，各省對加拿大民族性的理解也相差甚遠。英裔加拿大利用其政治上的主導地位極力推行英格魯化（Anglo-conformity），企圖把法裔群體整合到他們的文化中去，造成兩個族裔長期對立。而“平靜革命”后，原有的保守的民族主義讓位于激進的分離主義，使國家陷入了危機，與此同時加拿大聯(lián)邦推出了多元文化主義，這無疑為法裔文化的生存提供了較大的空間，從而緩解了英法文化沖突，避免了民族國家分裂的悲劇。[4]王麗芝發(fā)表在《世界民族》上的一篇文章中提出：“與同化論，熔爐論相比較，多元文化主義是一項進步政策，它承認各民族文化的生命力和合法性，而不是主張種族或民族自我中心論，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是以法律的形式承認在加拿大早已形成的多元文化社會這一現(xiàn)實，并對此加以保護和發(fā)展，從而各民族提供了保護自身民族文化的法律依據和展示自己文化傳統(tǒng)的機會。各民族都有其引以自豪的傳統(tǒng)，各民族之間的相互交流是加強民族了解和合作的有效手段。雖然這項活動只是表現(xiàn)為文化形式但其帶來的影響和作用超出了文化的范疇。[5]但同時王麗芝也提出了多元文化主義的缺憾，指出了它對魁北克問題的解決中不利的一面。她認為多元文化是一項文化政策或是民族文化政策，而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民族政策。當人們把它作為民族政策來考察時，就可以發(fā)現(xiàn)它的不足之處。她在文章中舉例說：“多元文化雖然也提倡民族平等但強調的是對各民族文化的承認和尊重，回避經濟和政治平等這一實質問題。當少數民族成員在就業(yè)等問題上受到歧視時，往往按個案處理，即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口號下回避這是一個民族歧視問題。”她認為從這個意義上講，多元文化帶有某些不現(xiàn)實性。因為在國家經濟發(fā)展平穩(wěn)時各民族間較為容易地和平相處，而這一旦出現(xiàn)經濟危機，失業(yè)率上升，民族和種族歧視就會成為突出的社會問題之一。而每當這種時候多元文化主義政策就顯得蒼白無力。

以上的兩位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了多元文化主義對魁北克問題影響的利弊。我覺得他們的觀點是比較客觀的。在這里我也想嘗試性的提出一點自己的看法：

第一，從總體上來看我認為加拿大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實施對魁北克問題的解決，對英法兩族裔的民族矛盾的緩和是有利的。雖然這個過程有曲折，其間進行了兩次省全民公決，但兩次公決的結果都是魁北克留在了加拿大聯(lián)邦內，這也說明了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有著廣泛的適應性和很強的兼容性。

第二，加拿大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最大疑慮和擔心在于強調并支持各民族，民族都可以保持并發(fā)展自己的遺產文化和語言而削弱國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妨礙人民的團結和國家的和諧統(tǒng)一。甚至導致或縱容種族主義抬頭，導致國家的分裂等。我想正是由于多元文化主義反對種族歧視主張民族平等。但它不能改變各民族文化在客觀上的不平等（如法裔、英裔或土著文化）的歷史和現(xiàn)實。也缺乏抑制和反對種族主義的手段和相應措施。因此多元文化主義對魁北克問題的有效解決或是將來對別的族裔民族問題的處理還需要輔之以有效的法律政策。縱觀全文，從1995年魁北克省的全民公決到追溯魁北克問題的歷史進程，及加拿大聯(lián)邦的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實施。從這一系列的歷史與現(xiàn)實的多方面的因素來看，魁北克要從加拿大獨立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經濟領域來看魁北克的人民無論是法裔還是英裔都認識到只有魁北克留在聯(lián)邦內才能獲得更大的經濟利益。從政治角度看，加政府推出了多元文化主義政策也緩和了英法兩族裔的矛盾。從文化上來看，魁北克人提出的要求保護其獨特的文化地位得到了各省的承認與尊重。另外，隨著經濟的發(fā)展人民生活的改善，文化領域的鴻溝也變得不是那么不可逾越了。

上述情況表明，在可預見的未來魁北克省還是會留在加拿大聯(lián)邦內。聯(lián)邦政府積極實施的多元文化政策有助于魁北克問題的解決，但是道路是漫長而坎坷的。

參考資料：

[1]張友倫.加拿大通史.南開大學出版社，1994.

[2]王彤福，曉晨.加拿大風情錄.上海知識出版社，1990.

[3]徐炳勛.關于1995年10月魁北克獨立問題的全民公決.內蒙古大學學報，1997（3）.

[4]楊令俠.加拿大魁北克省分離運動的歷史淵源.歷史研究，1997（2）.

[5]董仲瑜.淺議加拿大魁北克平靜革命.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4（4）.

[6]陸育紅，鄭蕊.多元文化主義的背后——淺談20世紀末加拿大種族問題.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5（6）.

[7]戴曉東.加拿大的多元文化主義和文化安全，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04（4）.

[8]王麗芝.對加拿大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再思考，世界民族，19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