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玉
那還是上世界80年代的時候,一天晚上,我去鎮(zhèn)醫(yī)院找人,6歲的兒子非要跟著。那時候鎮(zhèn)醫(yī)院一溜平房,晚上走廊里連個燈都沒有,黑糊糊靜悄悄地讓人心里發(fā)毛。
我領著兒子摸黑在走廊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突然,腳下一絆,我一個踉蹌,摔在了一堆東西上面。我用手一摸,有腦袋有身子,是人!可是硬硬的涼涼的,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那時候鎮(zhèn)醫(yī)院沒有太平間,晚上有病人去世,常常停放在走廊里,是死人!我渾身的汗毛一下子全豎了起來,驚叫一聲,扯過兒子,沖出醫(yī)院。也不知道跑出多遠,我一低頭,手里竟然只握著兒子的一只棉手套,兒子呢?
我連跑帶喊,順著原路找了回去,一直找到鎮(zhèn)醫(yī)院,就聽見走廊里傳出兒子稚嫩的聲音:“起來!起來!”還有噼噼啪啪的聲響。
我喊著兒子推開門沖了進去,兒子也循聲迎了過來,我一把抱起他,一口氣跑到家。丈夫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連忙問怎么了,我小聲把事情經(jīng)過簡單向他說了一遍,丈夫看著滿頭大汗的兒子,問道:“兒子,你剛才干什么呢?”
“那人喝醉了,躺在地上,把我媽嚇壞了,我用腳踢他呢!”
“像個男子漢!”丈夫一頓,“兒子,要是……那是個死人……你不怕不怕呀?”
“怕,那我也要踢他!”
“為什么?”
“我怕他變成鬼把我媽捉走了,那我還活著什么勁兒呀!所以就算他是鬼,我也要擋住它,讓媽媽走!”兒子堅定地說著。
我心頭一顫,眼淚一下涌了出來,把兒子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選自《中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