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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的糖葫蘆

    2012-04-29 00:00:00張可旺
    芳草·網(wǎng)絡小說月刊 2012年8期

    1

    鄭軍來找我的時候,我正搜腸刮肚構(gòu)思一篇小說。那天是一個雨天,雨下下停停,雨滴敲打著樓下的鐵皮屋頂,發(fā)出啪啪的聲音。我不知道要寫什么,抽掉了半包香煙,卻一個字也沒寫出來。雨在加大,沒有停的意思。我關(guān)上窗子,又打開窗子,像一只困在籠子里的野獸那樣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當我再次在桌子前坐下時,房門呼啦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身穿墨綠色雨衣的家伙闖進了我的房間。這個家伙就是鄭軍。他連雨衣也沒脫,一屁股坐在我的沙發(fā)上,說寫什么寫?整天就寫那點破事,不是男盜就是女娼,你煩不煩?他掏出一根煙來,點上火,又說沒有想象力!一點想象力都沒有!

    為了寫作,我連電話插頭都拔掉了,為的就是防止別人來打擾我。給我打電話的人都是一些無聊的人,他們不是叫我去喝酒,就是搓麻將,而我窮于應付,每次都大醉歸來,弄得腦海一片空白。拔掉電話插頭就無須擔心他們來騷擾我了,這是我向盧金地學來的一招,他在寫作的時候就采取了這個辦法。他還說要是有急事,他們自然會來找你。這辦法不錯,但我卻并沒有因為拔掉了電話插頭而寫出大作。鄭軍來找我說明他給我打過電話,說明他有急事,要不然他不會冒雨前來。鄭軍的突然到來讓我有些不快,但我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問他什么事,非要在下雨的時候來找我。他扔掉手中的香煙,然后踏上一只腳碾滅,才說少廢話!快跟我走!

    我被他從椅子上拽起來,又被他拖到門口。我掙脫開他的手,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說,找件雨衣跟我走。我問他去哪?他說,我們在路上說。我轉(zhuǎn)身關(guān)上窗子,看到他留在地板上的那灘水漬和兩個泥腳印。這又讓我感到有些不快。

    我沒有找到雨衣,只好打了一把傘。來到樓下,鄭軍才說,我們?nèi)ソ壖芤粋€人!你要是害怕,那你就回去。我問,綁架誰,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說到了你就知道了。我說,這可是犯法啊!我不想坐牢。他說,你害怕了?我是在和你開個玩笑。說完這話他哈哈大笑起來,但笑得一點都不自然,臉上的表情是扭曲的。開玩笑?我覺得他那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就說你說實話,到底怎么回事?他說,我們邊走邊說。

    我們走在雨里,一個打著一把傘,一個穿著一件墨綠色雨衣。鄭軍走得很快,他的那件雨衣有些大,雖然他的個頭很高,但身體卻如同一根打棗竿子,看上去給人一種松松垮垮的感覺。他走到一棵樹下,停下腳步,問我?guī)煕]有。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來,說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他點上我給他的煙,說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說,那你也得說,要不然我可回去了。他瞇縫了眼看著我,說我老婆被劉長江搞了!他娘的,你說我能咽下這口惡氣?我說,當然不能!他說,那你說該怎么辦?我說,把他的雞巴割下來!他說,問題是他藏了起來。我說,那就去他家里。他說,他不在家里。我說,那你也把他老婆給搞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說,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說,這樣就扯平了。

    我們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來到了劉長江家的樓下。鄭軍指著劉長江家的窗子,說那就是他家,我們上樓去。我說,你真想搞他老婆?。苦嵻娦α诵?,說搞什么搞?搞他的老婆,惡心!我說,那你想干什么?鄭軍說,把他老婆綁架了,狠狠地敲他一筆錢,然后遠走高飛。

    鄭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晌也幌胂箵胶停驼f要是你弄巧成拙,那你怎么辦?綁架人可是犯法的。

    你是不是害怕了?他說,你要是害怕,那你就在樓下等著。

    也好!我說,這樣好有個照應。

    鄭軍不再說什么,一個人上樓去。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他一臉沮喪地下樓來,說家里沒人。

    我說,他們是不是已有所防備,知道你要來報復?

    鄭軍搖搖頭,說不會!他們不知道我來。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進了一家小酒店。在酒店坐下后,我如釋重負,可鄭軍卻心事重重。在他脫下雨衣時,我發(fā)現(xiàn)他帶了一把匕首。他帶著匕首去找劉長江,難道他想給劉長江放放血,或者結(jié)果了劉長江。幸好劉長江家里沒有人,要是劉長江或他老婆在家,那我們就不是在酒店里坐著了。那把匕首讓我不安起來,而鄭軍卻說,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在一塊喝酒了,今天下雨,我們好好喝喝。我心不在酒上,只想早點回去。鄭軍看我興致不高,就說還在想著你那狗屁小說?你再怎么寫也寫不過魯迅,所以我勸你早點回頭算了。我心不在焉,說我沒那想法。他說,那你還執(zhí)迷不悟?我說,我只想超過盧金地。他聽后神經(jīng)質(zhì)般大笑起來,盧金地是誰?我怎么從未聽說過他。我沒有笑。我覺得這沒有什么可笑。我看著鄭軍,忽然發(fā)現(xiàn)在他的口袋外耷拉著半截女人的長筒絲襪。絲襪是肉色的。我想那絲襪肯定是許小麗的。看到那半截絲襪,我想到了許小麗那兩條修長而性感的大腿,想到了她走路時所展示出的萬般風情。他把許小麗的襪子揣在口袋里干什么?他是不是要把頭蒙起來,跟電影里演的一樣。我收回目光,什么也沒說。

    后來鄭軍喝多了,在酒精的刺激下變得口無遮攔,前言不搭后語地絮叨著。我對他所說的那些話并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有些厭倦。一個人一旦結(jié)婚怎么就徹頭徹尾地變了呢?俗話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許小麗是個美人。她要上班、要交際、要接觸周圍的人,你總不能把她關(guān)起來吧。古人還說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呢,何況許小麗是一個人。你鄭軍這么做是不是有些神經(jīng)過敏?你想獨享美色,這可能嗎。

    2

    鄭軍的老婆是個美人,要是我娶了像他老婆那樣漂亮的女人也會和他一樣整天嚴加防守,時時刻刻提防著突然殺出一個第三者。一個男人找一個漂亮女人做老婆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你得時刻提高警惕,稍有點風吹草動就神經(jīng)過敏,而且你必須有錢,要不然你就當官。鄭軍沒有錢,也不當官,他要想管住自己的老婆,防止她紅杏出墻是需要花費一些精力的。有一段時間,他懷疑妻子有了外遇,就整天跟蹤她,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簡直就像電影里的一個特務。他說劉長江搞了他的老婆,我不知道他是捕風捉影,還是確有其事?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他可以當場把他們捉奸在床,他可以在當時狠狠地敲劉長江一筆錢,而不是在事后拿了匕首去劉長江家尋滋生事。那天,我回到家后把事情的經(jīng)過回想了一遍,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來。當時要是劉長江在家,鄭軍會怎么著?他會不會一氣之下掏出匕首,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不顧后果地把劉長江給殺了?他要是殺了劉長江,那我也脫不了干系。我想鄭軍要是個聰明人的話,那他就不應該去干傻事,殺人償命,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他最好敲劉長江一筆錢,如果這樣做還難解心頭之氣,那他就點到為止,教訓他一頓。

    鄭軍的老婆的確是個美人,雖談不上傾國傾城,但也遜色不到哪里。他們是在四年前結(jié)的婚。他們結(jié)婚那天,我們昔日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商量,決定好好鬧一鬧,因為他是我們當中第一個結(jié)婚的,而他的老婆又是一個美人,所以我們沒有理由不鬧。這小子艷福不淺!當時我們都有些嫉妒他,心態(tài)也有些不平衡,自然就鬧得有些過火。我們不知道鄭軍是怎么把許小麗勾引到手的,一個國色天香的女人能夠愛上鄭軍,這其中肯定有故事。在結(jié)婚典禮時,我們叫鄭軍和許小麗交代戀愛經(jīng)過,鄭軍支吾半天才說,交代什么?還不是那回事。大伙不依不饒,非要他說,弄得他一個勁地搓手。許小麗說讓我來說好了。于是,許小麗便談了她和鄭軍是怎么認識又是怎么戀愛,最后發(fā)展到床上去的經(jīng)過。許小麗說出了一個英雄救美人的故事。她說那天她下班回家,走到半路上,樹后突然竄出兩個小流氓來。千鈞一發(fā)之際鄭軍出現(xiàn)了,他三拳兩腳就把那兩個小流氓制伏了,之后護送許小麗回家。許小麗三言兩語便把那件事說完了,沒有做過多渲染。我們聽著不過癮,就叫鄭軍和許小麗當場接吻給我們看。鄭軍聽后臉色變得不怎么好看,但他又不想掃大伙的興,就抱過許小麗去吻,這時不知誰把電燈給關(guān)了,房間里剎時變得一片漆黑。我們趁火打劫,紛紛伸手去摸許小麗,摸得她嗷嗷直叫。我們也想分享一下許小麗的秀色,分享一下她的身體,于是就失去了分寸,有的甚至把手伸進了她的內(nèi)褲里。我最大的收獲是吻了她一下。忽然電燈亮了,鄭軍怒不可遏,手持一把菜刀,大叫著說要是我們再不放手,那他就不客氣了!大伙見狀便失去了興致,一個個興味索然,說值得嗎?都是你玩過的女人了,我們摸一摸還不行么?鄭軍臉色鐵青,嘴唇在痙攣。他真生氣了。事情鬧到這份上,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歡而散。

    那事之后,大伙和鄭軍的關(guān)系就有些疏遠了。新婚后的第三天鄭軍來找我,他進門坐下后也不說話,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抽煙。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眉頭緊蹙,好像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我問他他也不說。我有些不耐煩了,說我還有事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吞吞吐吐,說許小麗不是處女了。就為這事!我忍不住笑起來。他說,你笑什么?我說新婚之夜都過了,許小麗當然不是處女了。他有些發(fā)急地說,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說在這之前,你怎么還不明白?我說,現(xiàn)在的處女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就知足吧。他痛苦地說,可我,我像吃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我說,那你就和她離婚。他搖搖頭。我說,回家吧!新婚燕爾的別自尋煩惱。他站起身來,說我想知道那個家伙是誰。我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門去。在路上他說,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一定要給我保密!我點點頭,說放心好了,你還信不過我?他這才眉頭舒展,自言自語地走了。我明白了,鄭軍在結(jié)婚之前沒動過許小麗,他是在結(jié)婚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讓他如鯁在喉的問題的。

    經(jīng)過多方打聽,鄭軍居然找到了許小麗的前男友。鄭軍把他約出來,在一家酒吧里見面。那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家伙,戴著一副高度近視鏡,為了看清楚鄭軍,他伸過頭來,說你找我有事?鄭軍說,我是許小麗的丈夫,叫鄭軍。那個家伙一愣,很友好地伸過手去,說認識你很高興。但是,鄭軍沒有和他握手,而是單刀直入地問,當初你為什么和許小麗分手?那個家伙摘下眼鏡,然后擦了擦,說是她離開我的,不是我提出和她分手的。鄭軍說,你毀了許小麗的貞操,你要為此事負責!那個家伙不明白鄭軍在說什么。他懵懂地看著鄭軍,說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越聽越糊涂呢?

    我也不明白鄭軍這么做的目的。同學多年,應該說我是了解他的,可他結(jié)婚后的一些做法卻叫我摸不著頭腦,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那個家伙是個衣冠禽獸!鄭軍是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說這話的,他的腦袋被紗布包著,只露出一雙眼睛。

    我說,到此為止吧!

    他執(zhí)拗地搖了搖頭,說我要讓那個家伙付出昂貴的代價。

    那個家伙沒有付出代價,倒是鄭軍被120急救車送進了醫(yī)院。那天,他和那個家伙談崩了,兩人就在酒吧里動手打了起來。那個家伙邊打邊說,你這個瘋子!我說過了,在我之前許小麗就不是處女了。鄭軍哪肯聽他解釋,邊打邊說,你不要提許小麗的名字!你玷污了她的清白,你那嘴巴像你的人品一樣骯臟!那個被鄭軍侮辱被鄭軍損害的家伙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操起一個酒瓶,一意孤行地打在了鄭軍的腦袋上。鄭軍二話沒說,身子搖兩搖,晃兩晃,倒在了地上。

    要不要報案?我問他。

    他搖了搖頭,說笑話,這事能報案嗎?

    我以為這事到此就結(jié)束了,誰知鄭軍出院后又找到了那個家伙。許小麗的前男友以為鄭軍是來找他報仇的,當時就求饒了。一個人要是老沒完沒了地纏著你,就像一條狗那樣纏著你,你能受得了嗎?許小麗的前男友一邊求饒一邊說,我不和你打架,我怕你了還不行嗎?鄭軍說,這次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打架,我只想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那個家伙說,你為什么不去問問許小麗呢?她會告訴你一切的,告訴你那個去了美國的家伙是怎么把她弄上床去的,后來又為什么拋棄了她。鄭軍說,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鄭軍暫時去不了美國,就給在美國的于小良打電話,叫他打聽何大為的下落。何大為是許小麗的初戀男友。于小良問鄭軍什么事,鄭軍卻不說,只說就算你幫我一個忙,到時我請你吃飯。何大為在美國就像一滴水在大海里,他去哪打聽何大為的下落。于小良口頭答應下來了。過了兩天,于小良打電話給我,問我鄭軍叫他打聽何大為的事。我說,別理他!這小子自從找了個漂亮女人后就行為怪誕了。于小良說,至于嗎!

    我說,不可理喻!

    于小良在大洋彼岸笑起來。

    3

    鄭軍在政府部門工作,平時工作不忙,領(lǐng)導下去檢查,他跟在領(lǐng)導的屁股后頭,吃吃喝喝,走時拿點紀念品。他的科室一共有三個人,科長老王,他,還有一個一直在家休病假。他結(jié)婚后的第二年,科室分來了一個女孩,很漂亮,嘴巴也很乖巧。女孩叫胡思甜,身材不錯,所學的專業(yè)是計算機。胡思甜分到他們科后,科長老王這只老狐貍就盯上她了(鄭軍語)。老王這個老東西!他娘的想老牛吃嫩草!一次鄭軍在和我閑聊時說,你沒看到他那副色迷迷的樣子,娘的!惡心!我見過老王,那是一個笑里藏刀的家伙,五十多歲,禿頂,個子不高。鄭軍每次說起老王都咬牙切齒。我覺得他這樣做有些過分,就開導他說咸吃蘿卜淡操心,你還是看好許小麗吧,莫管他人瓦上霜。鄭軍聽我這么說一愣,說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我忙說,我是開玩笑你也當真?你想,許小麗那么漂亮,肯定有不少人如狼似虎地盯著她。鄭軍聽了,若有所思地說,此話有理。

    我說那話的當天,他就跑到了許小麗的單位。許小麗問他是不是有事。他吞吐半天才說,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當時許小麗并沒有發(fā)覺鄭軍的異常,就說你先回家吧,我今天還要加班,你就不用等我吃晚飯了。鄭軍不想走,可許小麗一再說叫他走,最后他只好說那我什么時候來接你?許小麗很幸福地笑了笑,說到時我給你打電話。鄭軍在離開許小麗的辦公室時,見到了許小麗的上司,那是一個不茍言笑的男人。鄭軍從他身邊走過,又回過頭去,在心里說這個家伙怎么和老王一個氣味!那個男人就是劉長江。鄭軍是在許小麗回家后得知那個男人叫劉長江的。許小麗還說,劉經(jīng)理是一個非常有魄力的男人。鄭軍聽她這么說心里酸溜溜的,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許小麗居然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贊美另一個男人,這讓鄭軍有些不能忍受,于是他不痛不癢地說,什么魄力?他和老王一個樣,一看就是個色鬼。他還想說以后提防著點劉長江,話還沒說出來,許小麗說,劉經(jīng)理不是那種人,你想他要是那種沉迷于酒色的人,那我們公司就不會有今天的輝煌了。鄭軍無言以對,含糊不清地說,看來以貌取人是錯誤的了。

    我們都羨慕鄭軍有一個漂亮的老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他也很知足。在工作上他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如果那也算是工作。我就沒有他的那種運氣,工作不僅無聊,還沒有自由。一個整天和孩子打交道的人是不會有多大出息的??粗瑫r畢業(yè)的同學有的辦公司有的出國,我就感到自己活得窩囊,于是在一次和校長吵架之后,甩手離開了學校。那些日子我非??鄲灒彀炎约宏P(guān)在屋子里搞寫作,夢想有一天寫出一部大作來,從而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在我不得志,郁郁寡歡之時,鄭軍卻沉浸在甜蜜的愛情里,他開導我說干嗎和自己過不去?干嗎要好高鶩遠?你最好還是去找個工作,然后再找個女人……我執(zhí)迷不悟,其實是為了爭口氣。我在和自己賭氣。那些日子里我總是和自己過不去。

    婚后的鄭軍活得并不輕松,他每天都接送許小麗上下班,風雨無阻,樂此不疲。在單位里,他一看到老王就想到了劉長江。他恨老王,但臉上卻不能流露出來。只要三個人都在辦公室里,鄭軍就感到壓抑,雖然這樣的機會不是太多。老王總是支使他干這干那,儼然把他當成了一個打雜人員。時間一長他便明白了老王支使他離開的原因了,老王想打胡思甜的主意,又擔心鄭軍看出來,就支使他不安生。鄭軍是個聰明人,雖然常常替胡思甜擔心,可他還是把空間留給了他們。有一次,老王甚至摸著胡思甜的手,贊美她手指上的那個戒指如何漂亮。老王拿起胡思甜的手,左看右看,目光卻乜斜著胡思甜微微起伏的胸脯。那天,胡思甜穿了一件開領(lǐng)很低的連衣裙,乳溝隱約可見。鄭軍的心在怦怦亂跳,好像老王摸著的不是胡思甜的手,而是許小麗的。老王欣賞著那只戒指,沒有忘了贊美胡思甜的手,說你的手也很漂亮,纖纖玉手呀!那話從老王的嘴里說出來讓鄭軍感到肉麻,腦袋也嗡嗡作響。胡思甜半推半就,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鄭軍。鄭軍忙低下頭去看報紙。他在心里罵道,無恥!真的很無恥!后來他實在忍無可忍了,就想起身離開,但是在他起身的時候,碰掉了桌子上的那個茶杯。只聽砰的一聲,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他忙彎腰去撿摔成了兩半的茶杯,當他直起身子時,他看到老王拉著一張臉,卻什么也沒說。胡思甜笑著說,碎了就碎了,我這還有一個呢。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玻璃杯,然后放在鄭軍的桌子上,說這是別人送的,我一直沒用。老王的目光在玻璃杯上游移著,說看看,還是人家小胡疼你,我都打碎三個杯子了,可她對我一點都不大方。胡思甜笑著說,我這還有一個,你要不要?老王嘿嘿干笑兩聲,說我是說著玩的,你怎么當真了?你要是真想送我,那就等我把杯子打碎后再送好了。

    鄭軍幾次想暗示胡思甜,叫她提防著老王,可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他怕胡思甜誤會了他的意思。由她去吧!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要是人家愿意呢,那自己不是多管閑事嗎。

    4

    我已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鄭軍了。那天,我去超市,在路上遇見了許小麗。許小麗牽著她學步的兒子,見了我說,是不是鄭軍得罪你了?也不去家里玩?我抱起鄭軍的兒子,親了親他的臉蛋后,說忙于生計,忙于生計。許小麗比過去憔悴了許多,衣著也不講究,但這并不讓她失色。她的那雙眼睛依然光彩熠熠,嘴唇依舊豐滿動人。看到她的嘴唇,我又想到了她和鄭軍結(jié)婚那天的事。她的嘴唇是冰涼的,當時我渾水摸魚吻了她的嘴唇后這樣想?,F(xiàn)在,我看著她的嘴唇,不禁心頭一熱。她抱起兒子,說叫叔叔。她兒子的嘴巴一咧,哭了。我說,他長得像鄭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許小麗笑了笑,說像嗎?

    我說,像!

    鄭軍的兒子已有四歲。在他三歲那年,鄭軍對他剛剛呀呀學語的兒子產(chǎn)生了懷疑。他懷疑兒子不是他的,就抱著兒子偷偷地去做親子鑒定。那段時間里他總是疑神疑鬼,人也瘦多了。我想他不會無緣無故去做什么親子鑒定。事后我才得知他去做親子鑒定的原委。

    記得一天晚上我都睡了,鄭軍突然砰砰敲響了我的門。他一進門后就說,壞了!壞了!我問他什么事。他躊躇了半天才說,老王和胡思甜在辦公室干那事被我撞見了,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說,又不是你和胡思甜干那事,你緊張什么?他雙手顫抖,點上一根煙,說老王是我領(lǐng)導,他會不會給我小鞋穿?

    我沒有見過胡思甜,不知道她長得如何,是不是和許小麗一樣貌若天仙。從鄭軍的描述中我得知胡思甜雖然不是什么絕代佳人,但說秀色可餐并不過分,因為鄭軍每次向我描述她時都小心翼翼,好像怕自己會失手打碎了什么。

    胡思甜肯定是在老王的脅迫下答應的。鄭軍說,她怎么會委身于老王呢?他都那么大年紀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腐朽之氣!

    我不置可否。

    鄭軍說,今天我?guī)缀跤昧艘徽斓臅r間給領(lǐng)導起草了一份講話稿,到了下午我拿給領(lǐng)導看,領(lǐng)導說不錯,叫小胡打出來。我就把稿子拿給了胡思甜,告訴她稿子打出來后放我桌子上就行,明天一早領(lǐng)導要用。胡思甜去打稿子,我就走了。誰知我回家不久,她就打來電話,說叫我去一趟。我問她什么事。她說我的稿子寫得有些潦草,有些字她不認得。于是,我就去了。誰知,我一開門卻看見老王正在脫她的裙子。

    我說,她當時有沒有反抗?

    鄭軍想了想,說好像是反抗了。

    我說,這么說她是不同意了?

    鄭軍說,也許吧。

    我說,當時你怎么做的?

    鄭軍說,我轉(zhuǎn)身走了,后來就找你來了。

    我說,胡思甜不是一個簡單姑娘,她給你打電話時,老王肯定不在,不過他在胡思甜打電話之前一定向胡思甜提出過性要求。我點上一根煙,看著鄭軍,又說當時的情景也許是這樣的:胡思甜不敢得罪老王,就用了緩兵之計,比如叫老王去洗一洗,老王當時沒有時間多想,就去了洗手間,然后胡思甜就利用這個機會給你打電話……鄭軍點點頭,說你分析得很對。我說,這樣胡思甜打電話給你的目的不就昭然若揭了。我還要說下去,卻被鄭軍打斷了。他憂心忡忡地說,問題不在這里!胡思甜和老王干不干那事與我無關(guān),問題是我看到了。老王那人那么陰險,以后我可怎么工作?我說,走一步算一步,說不定老王不會怪罪你,不知者不怪嘛!鄭軍神色凝重,說這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老王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那天,他和平時一樣四平八穩(wěn)地走進辦公室,然后坐下來,喝胡思甜給他泡的茶。鄭軍卻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他不敢看老王,一直低著頭讀報紙。老王喝了一會兒茶,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在他經(jīng)過鄭軍的身邊時,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鄭軍的肩膀。他這一拍鄭軍的腦袋都大了,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鄭軍以為老王會惱羞成怒,在工作中伺機報復他,但事過幾天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老王和過去一樣,只是對胡思甜的舉動有所收斂,最多只是開個玩笑。鄭軍幾次想把真相告訴老王,向他講明一切,說那天他不是有意想壞了他的好事,但是又怕老王難堪,所以每次見到老王時都欲言又止,心里忐忑不安。鄭軍心里很矛盾,覺得自己對不起老王,不禁有些后悔地想當時我要事先敲敲門,也就不會發(fā)生那事了。后來,他每次進辦公室之前都要先敲一下門,等老王或胡思甜說請進時,他才推開門。胡思甜見進來的人是鄭軍,就吃吃地發(fā)笑。鄭軍問她笑什么。胡思甜說,原來鄭老師也喜歡開玩笑。如果老王和胡思甜兩人都在辦公室,老王就會皺一下眉頭。

    一天,老王、鄭軍、胡思甜都在辦公室里。老王喝茶,一邊看著報紙。胡思甜的耳朵里塞了耳機聽音樂。鄭軍看看老王,又看看胡思甜,手里的鋼筆在紙上胡亂地畫著什么。老王喝下一口茶,輕聲笑了笑。胡思甜問他笑什么?要不要說出來大家一起分享一下。老王說,我在看報紙。胡思甜說,是不是有什么奇聞軼事?老王說,你自己看好了。胡思甜去看老王看過的報紙,但她沒有笑,而是把看過的報紙給了鄭軍。鄭軍一目十行,卻沒有看到令人發(fā)笑的報道,就說現(xiàn)在的報紙辦得一點意思也沒有。老王說,你覺得沒意思,可有人覺得有意思,要不然這張報紙怎么會發(fā)行幾十萬份?鄭軍想說因為那些讀者都是些無聊的人,但他又怕這話得罪老王,于是就低下頭去繼續(xù)看那張無聊的報紙。

    這次他看到了那則叫老王發(fā)笑的報道。報道是這樣寫的,說劉某的兒子住院需要輸血,醫(yī)生問劉某是用他的血還是血庫里的血,劉某說抽他的血。但是,在對他的血進行化驗時,醫(yī)生發(fā)現(xiàn)劉某的血和他兒子的血不是一個血型,就把這事告訴了劉某。劉某當時救子心切,沒有多想,但事后一想發(fā)覺有些不對頭,就對自己的兒子產(chǎn)生了懷疑。于是,劉某要求醫(yī)院給他做親子鑒定……

    如果不是看了那張報紙,鄭軍根本不會想到去做什么親子鑒定。他當時是這么想的,老王都打胡思甜的主意,誰能保證許小麗的上司不打她的主意呢?再加上報紙上刊登的那篇報道,他的疑心就更重了。說不定那個劉長江也是個色鬼。許小麗經(jīng)常加班,她是真加班還是另有其因?在她加班的時候,那個劉長江會不會把門一關(guān),像老王那樣去脫許小麗的裙子?想到這里鄭軍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這時他再去看自己的兒子,便越看越覺得兒子長得不像自己。于是,在一天上午他抱了兒子去做親子鑒定。這事看起來荒唐,但仔細一想?yún)s不無道理。幾天后,鑒定出來了,兒子是他的。他這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鄭軍雖然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可他做事是通過腦子的,他懷疑劉長江,在那個雨天來找我,絕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言辭鑿鑿,說那天他去接許小麗回家,敲了半天門,開門的卻是劉長江。過了一會兒許小麗才說她正在收拾東西,叫鄭軍等他一下。劉長江尷尬地沖鄭軍笑笑,說許小麗不錯,你要好好珍惜她。鄭軍推開門走進了許小麗的辦公室,他看到許小麗正對著一面小鏡子在化妝。鄭軍在沙發(fā)上坐下來,覺得屁股下有東西,就伸手去摸。他摸到了一盒避孕套。他不動聲色把那盒避孕套裝進了口袋里。那天我們在酒店喝酒時,鄭軍掏出了那盒避孕套,說看到了嗎?這就是證據(jù)!但是,我沒有勇氣揭穿許小麗,問她避孕套的事。我害怕她一氣之下和我離婚。鄭軍在許小麗的面前總是軟弱無能,可他又咽不下那口惡氣,所以總是把自己搞得很痛苦。

    以綁架劉長江的老婆來要挾劉長江不是一個好辦法。鄭軍出此下策,說明他已忍無可忍了。有時候我想如果鄭軍的老婆不是一個美人,那他還會不會如此多疑,整天過著不得安生的日子?

    5

    又是一個雨天,我坐下來寫小說。我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完成了那篇《人質(zhì)》的小說。

    《人質(zhì)》

    趙妍不是我這個小說的主角,因為她已買好了今天下午四點的機票。再過半個小時她就要告別丈夫趕往機場。在這半個小時內(nèi),我不會因這個人物多費筆墨,但是有必要把她的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

    為了這次南方之行,趙妍提前三天就開始做準備了。她對丈夫李光說深圳的氣候和我們這里差別很大,我在那里可以穿裙子。她在一大堆衣服里翻來翻去,卻沒有找到一件合適的。李光說你到了深圳可以再買嘛!趙妍有些惱火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吸煙的李光,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離開?李光忙說,怎么會呢?是你自己要去,我哪舍得你走。趙妍聽他這么說,口氣溫存了下來,說這次我可是事先請示過你。李光說,我開車送你去機場。趙妍說,叫司機小黃送我就行,我哪敢勞你的大駕。

    趙妍走后的第一個夜晚也是李光一生中所經(jīng)歷的一個極不尋常的夜晚。這個夜晚他是和肖紅,還有一個叫老K的男人一同度過的。趙妍的汽車剛剛發(fā)動起來,李光就撥通了肖紅的電話。他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說她走了,一個月后回來,肖紅!你快來吧!這一個月的甜蜜時光是屬于我們的。肖紅說,但是,我不想去你家,我們還是老地方見吧。李光說,你怎么啦?來吧!沒有人認識你,我想你都想得發(fā)狂了。

    經(jīng)不住李光再三哀求,肖紅終于答應了。半個小時后,她來到了李光的房間里。李光欣喜若狂,抱起肖紅轉(zhuǎn)了兩圈。肖紅一邊掙扎一邊說,你看你!才三天就急成這個樣子。李光把她抱到了床上,而肖紅半推半就。李光氣喘吁吁,喃喃著,我想天天要你!肖紅,你和那個窩囊廢離婚算了……肖紅的呻吟聲淹沒了李光。

    在李光和肖紅如膠似漆,脫得只剩下內(nèi)衣的時候,那個叫老K的男人闖進了他們的房間。老K進來時,肖紅正躺在李光的懷里嗲聲嗲氣地撒嬌,迫不及待的李光氣喘吁吁,雙手在肖紅的身上亂摸。肖紅不能自持,又是笑又是叫,身體蛇一樣扭動……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看到了站在房間里的老K。她用力推了一下李光,驚恐地叫道,有人!老K聲音低沉有力地說,不要叫!誰叫就殺了誰!他晃了晃手中握著的那支烏黑發(fā)亮的手槍,一臉殺氣地看著他們。老K威脅道,這可是真家伙!不是玩具,一不小心會走火的……他說到這里時被李光打斷了,你是誰?從哪里來?是怎么進來的?你想干什么?老K的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說我沒打算進來,可你們沒有關(guān)門,所以我進來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誰,我叫許開,別人都叫我老K,說得詳細點我是一個逃犯,一個殺過人的人。

    剛才肖紅進門時,李光由于興奮過度,把關(guān)門的事給忘了。肖紅雖然推了一下門,可那扇門卻沒有徹底關(guān)上。他們的粗心大意為老K進屋提供了方便。老K不用敲門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李光不認識這個叫老K的人,也看不清他的相貌,因為老K的頭上套了一只女人穿的長筒絲襪。只要不是趙妍就好!李光放下心來,思忖著如何把這個家伙打發(fā)走。

    老K環(huán)視了一下房間,慢慢地后退著,然后用腳關(guān)上了門。

    有煙嗎?老K用手槍指了指李光,說我需要煙,最好再來點酒。

    李光說,煙在茶幾上,冰箱里有酒。

    老K從茶幾上取了煙,彈出一支,然后點上火。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后,突然惡狠狠地說,我殺了人!知道嗎?殺人!他用手勢作了一個砍頭的動作。我命在旦夕,你們可要放聰明些,不要自找麻煩。你,我是說那個女人,你去找條繩子把你丈夫捆起來,聽見了沒有!他用嘴吹了吹槍口??禳c!難道你們想看到悲劇發(fā)生嗎?

    肖紅披頭散發(fā),赤著腳下了床。她臉色蒼白,腿在打顫,因為恐懼她的聲音都變了。我能不能穿上衣服?她說。

    老K說少廢話!要是你知道廉恥那你就不脫衣服了。老K吐出一個煙圈,又吐出一個煙圈。從他那悠然自得的樣子來看,他根本不像一個逃犯,倒像一個喜歡制造惡作劇的孩子。他調(diào)侃說,我喜歡不穿衣服的女人。特別是像你這樣的美人。

    肖紅找到了一條繩子,在老K的吩咐下把繩子分成了兩截。

    快點!把你丈夫捆起來!老K命令道。

    他他他……肖紅蜷縮在床邊,說他不是我丈夫。

    我明白了。老K說,你們這對狗男女!快點!你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我手里的槍沉不住氣了。你害怕了?我不會傷害你。你為什么還不動手?你心疼他啦?你不要害怕,你就當這是在演戲或拍電影好了。

    肖紅只好拿了繩子把李光的雙手反剪著捆了起來。老K檢查了一下,說太松了!你可不要?;ㄕ?!肖紅只好把繩子解開,然后重新去捆。李光說,你用力捆吧,我沒事的。

    老K看著李光,說他媽的!你是不是男人?你為什么不反抗?操!就你這熊包還勾引女人?

    李光漲紅了臉,憤憤地罵道,我操你媽!

    老K冷笑一聲,甩手就給了李光一記耳光。到廚房去!老K用手槍指著李光的頭,說你想激怒我,你想讓我開槍,好把警察引來,但是我不會上當?shù)模」怨缘芈犜?,我是不會輕易傷害你們的。李光垂頭喪氣地去了廚房。

    老K盯著肖紅,點上一根煙,說把你的內(nèi)褲脫下來,我想看一看一個女人赤身裸體地走來走去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何況你是一個非常性感的女人。

    你這個流氓!痞子!肖紅說。

    我是流氓?那你們呢?你們是什么?難道你們是天使?老K哈哈大笑??禳c!我的美人,我已不耐煩了!看到了沒有,我手里可有刀子,等我在你的臉上劃幾條口子,怕你后悔也來不及了。老K從腰間抽出一把斑駁的匕首,一點點逼近肖紅的臉。肖紅屈服了,痛苦地呻吟一聲,然后慢慢地脫下了內(nèi)褲。

    好了!開始走吧。老K說。

    肖紅的臉被憤怒扭曲了,雙腿僵硬,看上去一點也不美。走?。±螷說,為什么不走?肖紅只好走了兩步,樣子奇怪而可笑。繼續(xù)走!繼續(xù)走!老K說,直到我滿意為止。像你這樣身材優(yōu)美的女人,走起路來肯定會風姿卓絕,壓倒群芳,你為什么不展示一下自己呢?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肖紅邊走邊說。

    沒有什么,你就這樣走來走去就行了。我對你再也沒有別的要求。老K說。

    肖紅除了走來走去,已無路可走。她忍受著被羞辱的憤怒,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完全暴露著自己,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頭撞死在墻上,但她又不能這樣做,她不想赤身裸體地死去。她走來走去,不時瞥一眼坐在沙發(fā)上的老K。這個家伙還是一個正人君子哩!她從老K的臉上沒有看到貪婪的淫笑,而是看到了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那表情是嚴肅的,崇敬的,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肖紅被他的表情感動了。在她來回走了幾圈之后,她的動作比較自然了,她為自己的這種變化暗暗吃驚不已。她感到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演員,一個時裝模特,她解放了自己的肉體,不由得輕松起來。剛才的尷尬與窘迫煙消云散了,雖然她不習慣把腳跟平踏到地上。如果她再把鞋穿上,她走得將更加出色。

    肖紅終于入戲了。演戲,這對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再也沒有比演戲更豐富更能概括人的一生了。她在家演戲,在工作單位演戲,和李光在一起時仍在演戲,難道不是嗎?現(xiàn)在,肖紅的狀態(tài)很好。她忍不住說,你覺得我漂亮嗎?你在圖眼睛的快樂?

    老K說,你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你是一個男人。沒有哪一個男人把女人完美的身體當成藝術(shù)來看待,他們只知道去發(fā)泄,去糟蹋藝術(shù)……我是個人,和你一樣是一個人。老K笑起來,說難道你沒有看出我把你當成了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嗎?肖紅笑了,說也許是吧。

    老K抽煙,不再說什么。

    喂!肖紅感到有些累,也許是無聊,她氣憤地說,你想要我走到什么時候?

    老K說,好了!你可以穿上衣服了,沒想到在我窮途末路時會大飽眼福,死也值得了。不過,暫時還要委屈你一下,讓我把你也捆起來,然后你就可以去廚房了,那個男人在等著你呢。

    老K為自己剛才導演的那一幕感到心滿意足。此時的他甚至已忘掉了自己的處境,忘掉了自己是一個逃犯。當墻上的鐘敲了8下時,他才驀然意識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他躡手躡腳地走近門。確信沒有什么危險后,才重又回到沙發(fā)上。在席夢思床上方的墻上,他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結(jié)婚照。照片上的女人嫵媚迷人。老K弄不懂那個男人有一個如此漂亮的妻子怎么還去找女人。難道男人都這樣嗎?他決定去廚房問個明白。

    老K走進廚房,看到肖紅坐在一個角落打盹。老K想她走累了,應該好好地睡上一覺。李光見老K進來,說你想要什么?錢嗎?你開個價。

    老K說,我不喜歡錢!甚至討厭錢!我想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比如怎么認識的,怎么上床的。

    你一個逃犯打聽這干什么?你還是逃命要緊,警察會馬上趕到的……

    老K無所謂地說,我不怕他們!再說有你們做人質(zhì),我就更不怕了!

    李光說,知道了對你又有什么用?

    老K說,對我沒有用,但是對我的朋友有用。我的朋友是一個作家,說不定在以后的寫作中會用上你們的故事,所以我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發(fā)展到今天這一地步的。

    無恥!李光說,你這個流氓!無賴!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老K說,為了你們的處境!你是不是敢做不敢當?

    李光瞅一眼正在打瞌睡的肖紅,說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我勸你還是快點走吧,說不定警察已上樓了。

    老K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動作,說如果警察不怕我打死你們,他們盡管來就是了,有你們在我手里,他們能把我怎么樣?如果警察不來,那我就在半夜走,那你們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難道你希望警察來,看到悲劇發(fā)生嗎?老K站在李光的面前,居高臨下,像在審問犯人。老K說,時間還早,你為什么不說一說消磨一下時間呢?說吧!要不然我可要給你的女人毀容了。別以為我在嚇唬你,人我都敢殺,難道還不敢劃破她的臉?快說!我可有些不耐煩了。

    你理智些!李光說,不要干什么傻事,那樣你會罪上加罪。

    這時門被敲響了。

    李光大叫,我們被綁架了。我們成了一個殺人犯的人質(zhì)。

    李光的叫聲把肖紅驚醒了。

    老K說,那不是警察。他這么說的時候慢慢地向上拉動著那只長筒絲襪,他的眉毛露了出來,之后是眼睛、鼻子、嘴唇……肖紅看到他的臉后,大叫一聲,說怎么是你?

    門還在響。那個敲門的人非常執(zhí)著,好像要把門敲爛了他才肯罷休。

    …………

    6

    小說寫好后我把它寄給了一家頗有影響的雜志,之后便是漫長地等待。這種等待對我來說如同一種煎熬,為了放松一下,我從郵局回來的路上去了一家酒吧。坐在酒吧曖昧的燈光里,我感慨不已,對自己說,這是最后一次投稿了,要是再石沉大海,那我就另謀出路。喝下一杯酒后,我拿了一張報紙,隨意地瀏覽著。鄭軍!我看到了鄭軍的名字。在報紙的第三版,我看到一篇特別報道。那是關(guān)于鄭軍的。在那篇報道的左下角還配發(fā)了鄭軍的一張照片??吹竭@一切后,我的腦袋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鄭軍死了。他綁架了劉長江的妻子,要挾劉長江拿出一百萬來,要不然他就把人質(zhì)給殺了。為了穩(wěn)住鄭軍,警察找來他的妻子和兒子,想利用他們說服鄭軍??吹皆S小麗和兒子后,鄭軍愣了,就在他發(fā)愣時,警察一槍擊斃了他。鄭軍死了。人質(zhì)獲救了。那個場面沒有電影鏡頭描敘的那樣驚心動魄。那些旁觀者甚至都沒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子彈就打爆了鄭軍的頭。在給鄭軍收尸的時候。鄭軍的兒子看見一串糖葫蘆。那串糖葫蘆顆顆飽滿,閃爍著誘人的光彩。

    鄭軍的兒子叫了一聲,糖葫蘆。然后彎腰去撿,被許小麗制止了。

    許小麗說,不要撿!

    兒子說,那是爸爸的。

    許小麗說,不許動!你長耳朵啊。

    兒子嘴巴一咧,哭起來。

    那串糖葫蘆在雨里愈發(fā)顯得晶亮、誘人。

    我從酒吧里出來時,下雨了。雨不大,但足以打濕頭發(fā)。我想到了鄭軍來找我的那個雨天。他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雨衣,像電影中的一個特務。

    7

    一個月后,我的那篇小說被雜志社退了回來。我灰心喪氣,躺在床上又把那篇小說看了一遍。

    如果小說中的那個老K是鄭軍,李光是劉長江,肖紅是他的妻子許小麗,那鄭軍就不會被警察擊斃了。

    那篇小說《人質(zhì)》的結(jié)尾是:

    老K哈哈大笑,說想不到吧?他一邊笑一邊后退,最后轉(zhuǎn)過身,打開了門。

    敲門的人是趙妍。

    趙妍不無揶揄地說,大家都在啊!

    老K說,趙妍,這次你相信了吧?

    李光大聲說,你們設(shè)計好了的,你們?yōu)槭裁匆O(shè)計這么一個圈套?

    肖紅說,卑鄙!

    趙妍憤怒地說,誰卑鄙?你們才卑鄙呢。

    趙妍走過去,給了肖紅一個大嘴巴。老K見狀也走了過去,甩手給了李光一個響亮的耳光。兩人打完后相視一笑。

    趙妍看了一眼那張大床,開始脫衣服,她脫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自己脫光了。她向老K招手道,過來!老K不知道趙妍要干什么,說你這是……趙妍大笑道,我要和你做愛!我要當著他們的面和你做愛!趙妍還在笑。她笑出了眼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鄭軍沒有看到我的這篇小說。他從不看我寫的小說,他常說,看什么看!你盡在那里瞎扯淡!他不看,我也沒有辦法。正像他說得那樣,就那點破事,不是男盜就是女娼,一點想象力都沒有!

    我把退稿拿給作家盧金地看,他看過后說,就在《鳥泉湖》上發(fā)表吧。

    8

    鄭軍死后不久,許小麗來找我,她開門見山地說,你和鄭軍是同學,你應該知道他去綁架劉長江妻子的目的,他真的是為了錢嗎?我叫許小麗坐下來,又給她沏上一杯茶,才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說,我有個同學,他在上大學時愛上了我們的班花,并和她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但是畢業(yè)后,我們的班花卻撇下他一個人去了美國。我的那個同學很傷心,本以為結(jié)婚后就可以把我們的班花忘了,誰知那美國的班花卻在某一天給他打來電話,說她要結(jié)婚。我的那個同學聽后決定去美國阻止她結(jié)婚,但他沒有錢,于是就想到了綁架。

    許小麗說,你說的是鄭軍?

    我說,就是他。

    許小麗剛進門時還眼淚汪汪,聽我這么說,她變得咬牙切齒了。原來如此!許小麗說,怪不得他最近有些鬼鬼祟祟。我說,他是為了愛情才那么做的。

    許小麗說,你和鄭軍是一丘之貉!你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許小麗摔門而去。

    我瞎扯淡的故事她居然也信以為真??粗x開的身影我哈哈大笑。我覺得我這么做沒有什么不對。我不能對許小麗說出真相,因為鄭軍是愛她的,要是我說出了真相,那鄭軍在許小麗心目中的形象就會一落千丈,就會變得猥瑣,一文不值。我說鄭軍是為了愛情才去綁架劉長江的老婆,這么說同樣是對深愛著許小麗的鄭軍的一種褻瀆。如果那也算是愛情的話。

    9

    我的小說發(fā)表后得到八十塊錢稿費?!而B泉湖》居然也給稿費,我心中不禁暗自竊喜。在二十年前,八十塊錢相當于現(xiàn)在的八百吧。那天,我買了一瓶北京二鍋頭,然后去了鄭軍的墓地。那酒的度數(shù)不低,平時我和鄭軍喝酒,兩個人也就喝一瓶。但那天,我坐在鄭軍的墓前,居然把那瓶酒喝光了。后果可想而知,我喝醉了。

    (選自個人博客http://blog.sina.com.cn/ )

    責任編輯:彭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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